清 雪
一、三組難堪的數(shù)字和一個難堪的書名
從整個文學創(chuàng)作和出版形勢看,《海色》這本書的出版對于它的作者既是喜事,也是一種尷尬。首先,我們將面對這樣一些難堪的數(shù)字:
1、本書作者年已53歲,愛好文學已三十余年,這本25.2萬字的散文集是他迄今出版的唯一著作;
2、本書收集了70篇文章,這些文章的寫作跨越了三個年代,其中寫于上個世紀80年代的為10篇、90年代為45篇,其余的15篇為近幾年的作品;
3、這些文章分為五輯,按內(nèi)容劃分:描寫油田生活的15篇、林區(qū)生活的28篇,回憶魯西北老家生活的2篇,談藝13篇,雜思9篇,總結作者文學經(jīng)歷的1篇,后記1篇。
對一般人而言,第一組數(shù)字較尋常,但對一個當代文學寫作者來說,卻相當嚴酷。目下一些職業(yè)文學寫手大多豐產(chǎn),他們動輒出文集、出全集,出三部曲,出長河小說,出史詩,洋洋大著,卷帙浩繁,致使文學書籍鋪天蓋地,作家隊伍波濤滾滾,文學仿佛在不斷地發(fā)生“爆炸”。與每年寫作幾十上百萬字、出版三五部著作的作家相比,《海色》的作者二十多年方推出一本不足三十萬字的散文集,實在是一種特殊但卻實存的文學現(xiàn)象。
第二組數(shù)字更令人尷尬。我們知道,上個世紀最后兩個十年是中國當代文學史迄今為止最輝煌的時期,它幾乎完成了西方文學史幾千年中發(fā)生的所有文學思潮和文學形式的試驗和變革,差不多實現(xiàn)了百花齊放、百家爭鳴、人才輩出、流派紛呈。在這樣的背景下,本書的寫作竟跨越了三個時代的二十多個年頭,按量分析,作者平均每年才寫作幾篇散文,其中寫于80年代的文章僅十篇,這十篇文章在全書中又不是成熟之作,而作者當時年齡卻不輕淺,無論是生活閱歷還是情感經(jīng)驗都已成熟。這些又不得不令人疑惑。
第三組數(shù)字表明了內(nèi)容的蕪雜。有經(jīng)驗的散文作家都明白,散文作品結集最忌蕪雜,好的散文集應講究體例,編內(nèi)的文章風格應統(tǒng)一,全書內(nèi)容需有聯(lián)系,與小說和戲劇一樣,散文集也要求內(nèi)部結構的嚴密和整一性。我們遺憾地看到,這本散文集里的文章內(nèi)容過于龐雜,體例不夠統(tǒng)一,從而破壞了整本書向散文精品趨近的可能性。
那么,這本書作為一位熱愛文學大半生、寫作文學三十余年的作者的散文結集,它有沒有出版價值,如存在價值,其價值又是什么,這不能不引起讀者和當下的文學界的注意,因為這個問題不僅僅關乎本書作者以及本文作者,我以為其中也蘊含著整個當代中國文學寫作可資思考的現(xiàn)象和問題。
第二個難堪是書名:
時下的書名都很花俏,出版家慣用的手法是炫示和刺激,絕對的陌生化和感官挑逗,如“豐乳肥臀”、“有了快感你就喊”、“痛,并快樂著”,這些80年代中期地攤文學的書名如今堂而皇之地登上了著名作家和公眾人物的著作封面,絕無半點羞澀和遮飾,而且日益發(fā)展,蔚為大觀。而《海色》這個書名卻相當嚴肅,并沒有五光十色、亂花迷眼的浪漫情境。從字面上看,海色就是大海的顏色。大海,一般意義上是廣闊的象征,是包容的代言詞,顯然這個書名是表達作者的一種人生理想。海色,一定是指藍色,像天空般蔚藍的顏色,這種藍色代表著澄澈、純潔與簡單。在《海色》這本書中,作者顯然是把大海當作生活理想和藝術追求的象征,對其純粹與博大、深邃與含蓄的特性進行夸張地處理,寄托自己的宗教般神圣而純凈的情愫。盡管我們很尊敬作者的理想情懷,但我們還是得說,這個嚴肅的書名在時下花花綠綠的書林之中是不合時宜的。
《海色》的命名是嚴肅的、理想化的,但它存在著一個致命的難結,即:能否招惹讀者。由于書名不吸引人,封面設計樸素,就吸引不住讀者的眼球,更刺激不了讀者的感官,沒有大批讀者惠顧它,在圖書市場它也不會暢銷。說老實話,盡管我很敬重作者在書中表現(xiàn)出的人生理想和藝術追求,很佩服他那嚴肅的寫作態(tài)度,即使作者貽我以大著,如不寫這篇文章,我也不會拜讀過半的。我自然不會嫌其書名樸素,全因身處人人都可出書的當下、鋪天蓋地琳瑯滿目的書林,實在迎接不暇。連靠讀書吃飯的筆者都如此澆薄,遑論以消遣為目的的讀者大眾呢。如此想來,《海色》書名的魅力確實不可高估。
文學的本真狀態(tài)與《海色》的出版遭致的難堪,已經(jīng)成為當今文學寫作的一種悖反現(xiàn)象,對這種現(xiàn)象進行艱難的思考,或許這要觸痛我國文學的暗傷,同時也要面對人類文明中更高級的尷尬——真實。真實是現(xiàn)實的棄兒同時也是歷史的寵兒。
二、對這些難堪的努力辯解
要說明上面的難堪是十分有意味的事,也是很困難的事。關于那三組難堪數(shù)字的原因,作者在書中也有涉及,他在《亦真亦幻作家夢》一文中說:少時的寫作“全是些無關痛癢的膚淺置喙”,生活境況稍好后的創(chuàng)作是“沒有個性,缺乏思考,充分體現(xiàn)了作者平時生活的盲目性和思想上的平庸”,90年代的“獵獵商風中,我的軀體和靈魂陀螺般轉(zhuǎn)動不已”,“左牽一下泥窩,右牽一下尿窩”“我覺得我逃脫不了世俗的誘惑,這種誘惑與自身理性的追求形成的矛盾是一種炙烤心靈的煎熬”“靈魂,就在這樣的內(nèi)心矛盾和自我廝殺中萎頓,日子,就在這樣的無葉無果中蒼白。我突然感覺到自己老了……”①作者對自己30年創(chuàng)作生涯的分析判斷真實愷切,找出了關鍵癥結,讀后為其自我批判精神所深深折服。然而,在贊賞作者的深刻認知能力的同時,我以為把這種難堪僅僅歸結為作家本人的品格修養(yǎng)和個性的原因并不全面,更深刻的原因應該來自社會和時代。我以為,這種難堪不僅僅是《海色》作者一個人,而是他那個時代的大多數(shù)寫作者共同的際遇,也是當代大部分文學寫作者的共同處境。完全可以斷言,《海色》現(xiàn)象既是作者自己的悲劇,也是時代的悲??;既是作者自己的喜劇,也是時代的喜劇。
從年齡到經(jīng)歷角度看,本書作者都應屬知青作家那個群落。那個群體筆下多是“文章合為時而著”,是“鐵肩擔道義”,是社會批判,是“社會關懷神話”,是現(xiàn)實中的諸般問題,是苦難,是“傷痕”。那個群體的追求,那個時代的時尚,從根本講就是宏大敘事,是社會功利和政治功利的最大限度的實現(xiàn)。本書作者的文學觀亦如此,他的大部分作品也都是表現(xiàn)那個特殊時代的非常態(tài)生活、那個時代里個人命運的悲劇性。我了解作者,他是50年代跟隨父母從魯西北老家來到東北,一番輾轉(zhuǎn),先林區(qū),后油田,文化革命中他的父親受到觸及,全家被遣送回原籍,后為生計再到大興安嶺林區(qū)。1979年他的父母及兄弟姐妹落實政策返回油田,他卻因已婚未能隨家返回,幾年后又一番周折才回到油田。從嫩江平原到大興安嶺深處的林場,再到油田,他的青年時代沒有多少甜蜜和幸福,更多的是饑餓、屈辱和絕望。這種不幸的際遇既是物質(zhì)和精神上的雙重苦難,也是他創(chuàng)作的豐富資源。作者筆下展示從前的生活,通過這種非常態(tài)的苦難來進行社會批判,來完成他那代人的歷史使命。本書中的文章,“有童年的和家庭遭遇不幸時的鄉(xiāng)村生活;有自己多年接觸參與的石油城生活的感悟和思索;有自己人生的歷練和豐富感情生活的記憶”。②這些文章既是作者五十幾年生活的自敘狀和心靈自白,也是他“情系蒼生,悲天憫人,讓靈魂的聲音化為背負著苦難的追尋”的交響詩。③作為作者的同代人,我對他的創(chuàng)作表示深深的敬意,為他30年如一日的文學信仰而深深感動。
而我們的文學感動并沒有深入,不幸而有幸的是作者的人生態(tài)度竟是他本人創(chuàng)作的障礙。因為他的非職業(yè)文學家身份與處境決定了他的創(chuàng)作狀態(tài),他的中國知識分子的傳統(tǒng)性情也決定著他的文學命運。作者是個理想主義者,他渴求完美,追求理想人格,無論是苦難際遇中,還是后來生活處境得到改善時,他都堅持業(yè)余文學創(chuàng)作,近十幾年來又把大部分精力用在油田文學組織工作上,贏得了很好的口碑,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是,當身邊開遍文學的繁花時,他一如文學同仁指出的那樣:傻呵呵地在叢中笑哇笑。失之桑榆,得之東隅,今天面對著一個非職業(yè)文學家的創(chuàng)作成果,我們會為之扼腕,惋惜一個有才華的文學寫作者作品有限。我們可以說他的現(xiàn)實人生是苦難之旅,他的文學創(chuàng)作正值遺憾之秋,而我們卻驚異地發(fā)現(xiàn),本書作者在精神上卻圓了一次30年的浪漫文學之夢、理想人生之夢。
文學是一種精神現(xiàn)象,是高于現(xiàn)實物質(zhì)生活層面的一種精神感受和情緒,而不是為實現(xiàn)某種世俗目的的工具和手段。理想的文學是追求非功利性的,尤其鄙棄單純的社會和政治功利目的。因此,向往一種自由的尊崇純粹的文學精神,而忽視其它功利性的寫作,仍然是當今部分寫作者的不懈追求。本書作者對待文學正是一種純粹文學家的態(tài)度,書中很多作品正是我所期待的寫作方式,比如,“藝海青鳥”一輯中的某些篇章都表現(xiàn)了作家對文學純粹性的追求,特別是《靜靜的頓河,靜靜的心》、《從<復活>走向復活》等篇,通過閱讀大師的作品,聯(lián)想自己的生活處境,把兩個民族的文化精神和對待苦難的態(tài)度進行對比,把個人對生活的經(jīng)驗感受和思考放在普遍的人類精神框架中進行整體評判,得出一種真實而深刻的結論。這樣的文章是真正的精品,是當代散文創(chuàng)作的奇花異草。勿庸諱言,書中也有部分篇章帶有某些政治功利色彩,如若干具明顯的企業(yè)文化性質(zhì)的文字。但從整體上看,本書還是區(qū)別于過于“個人化”的小女子小男人文字,體現(xiàn)了一種典型的時代寫作方式。在全部25萬字的文字中,沒有當下流行的“愛也愛到死”的嗲文,即使寫到愛情也滲透著濃洌的生活滋味,使人感受著歲月的滄桑和人們對美好事物的永不悔棄的向往與追求。本書的基調(diào)是一種苦難意識,是追尋的主題。作者并不渲染苦難,筆下沒有寒冽逼人的氛圍,訴說苦難時帶著淡淡的感傷和少許的溫情,仿佛苦難尚不夠,乍讀也許會令人產(chǎn)生一絲“強說愁”的感受。在這種對苦難的描述中,最強烈的情緒是文學的熱情,作者對文學的向往比愛情比苦難及親情都要強烈,仿佛他的全部人生只有一個文學即足矣。這絕對是一種文學羅曼司,是那一代年輕人的浪漫幻想。我們從那個時代走過,文學真的那么重要嗎?重要。人們都說今天的年輕人面臨精神危機,其實現(xiàn)在部分年輕人并不是精神危機,而是信仰空白。而作者那個時代的年輕人面對的才是真正的精神危機。設想一個早上,你無限信仰的偶像突然崩塌,在一片瓦礫面前你將怎樣懷念那個金碧輝煌?而能填補那個信仰真空的只有最人文的精神方式——文學。文學就是那個時代的精神圖騰。本書渲染著一個中年人對文學的向往之情,在苦難生活中對文學的不懈追求,在回憶過去生活中的一種文學悵惘,一種淡淡的苦澀追憶。本書雖按題材把本書分為五輯,但每一輯中都有關于文學關于讀書的文字,都有謳歌和禮拜文學和讀書的文字。讀過全書,緩緩合上,認真整理一下思緒,你會發(fā)現(xiàn)有一個主人公在你眼前挺立起來,這個主人公不是別的,就是一本翻開的書,一本文學書。一個作家大半生寫下了幾百萬字,至今才整理出版一本散文集,在這本散文集中他不合時宜地拼力歌頌著文學和書,這樣的書你不可能斷定它是一本輕淺之作。我相信,在這樣的書這樣的文學面前,上面所提及的數(shù)字難堪一定不會久駐你的心頭。
然而,敬佩也好,感動也罷,即使擺脫開上述數(shù)字帶來的難堪也不能解脫書名帶來的難堪。必須承認,《海色》的書名極不誘人,封面設計也較平庸,書名題字水準亦不高,沒有起到裝飾的作用,反倒起了破壞效果。但這并不重要,記得30年前,《毛澤東選集》甲種本還是個白皮書,那也不影響全國人民人手一冊,朝夕誦讀;《魯迅全集》是白皮書,也沒有影響發(fā)行,關鍵還是時尚問題。
如果循著都市評論家們的思路,文學已經(jīng)遠離了光榮與夢想,滑落到社會文化和藝術的邊緣地帶。在市場經(jīng)濟條件下,文學已經(jīng)進入產(chǎn)品和消費渠道,無論在文學觀念上和文學實踐上,作為消費者的讀者都是文學的主人。作為文學創(chuàng)作者如果不滿足讀者的要求,不招引讀者的眼球,再美妙的藝術匠心也是徒然。時下流行的那種文學命名方式,也是一種應運而生的時尚。這種時尚的產(chǎn)生既有讀者心理的原因,也有作者心理的原因,說穿了是一種市場機制的產(chǎn)物?,F(xiàn)代寫作者不再相信“文章千古事”,也不企望名山事業(yè),選擇似乎只有一條,就是服從時尚。當然,你可以爭辯說時尚不能成為絕對標準,不能表現(xiàn)藝術的本真特性;你可以反駁說,如果把作者的興奮點和讀者的審美品位都固定在純生理感官的部位上,那么藝術何為,人性何為,我們幾十年來一直奉為藝術基本原則的現(xiàn)實主義能否繼續(xù)理直氣壯;還可提出時尚和商業(yè)化是否絕對有害、堅守高雅藝術和精神追求是否有宜等諸多詰問,但最后總會發(fā)現(xiàn),時尚是不講道理的,差不多每個人都要不同程度地或主動或被動地接受時尚的擺布,它的作用之大,幾乎等同于真理,在它面前所有高雅的趣味和曉暢的道理差不多都不屑一顧。時尚就是讀者上帝的召喚,就是市場的聲音。而在當下,上帝在聲嘶力竭地召喚花俏和刺激,它怒斥樸素和嚴肅。面對這個上帝的聲音,作者何為,文學何為,絕不是某種美麗的愿望和執(zhí)著堅定的信念所能解決問題的。時尚和逆時尚或反時尚確實是個關鍵點,是一個衡量標準,是所有寫作者無法回避的選擇,也是一個時代理念。
本書作者知曉這個道理,在對待時尚和藝術本真的追求和選擇時很理智,從書名可以看出,他是反商品化、追求樸素、尊崇藝術本真的,是健康的、現(xiàn)實主義的,如果以嚴肅文學定位的話,他是純正的,不屈從,堅持了一個中國作家嚴肅的藝術立場。為此,我們說《海色》從根本上說并不難堪,它代表的時代寫作也不難堪,難堪的是歷史──因為歷史承認誤會,也允許誤會。
三、《海色》的價值
像農(nóng)民種地、工人做工一樣,作家的天職就是寫作,魯迅留給后人的遺訓就有莫做“空頭文學家”一條。不寫作或少寫作的作家理由再充分,都不能算最好的作家。盡管對創(chuàng)作的量化評判方式有異議,也很難替本書作者開脫。在肯定作者嚴肅的文學態(tài)度的同時,也應該看到這種量化評價也是必要的。身處普遍造星的時代,文學界當然也離不開明星效應。文學的明星不是隱士逸民,而應該是媒體上高頻率亮相的名字,書市上熟悉的名字,最能吸引讀者眼球的名字,這樣的名字本身就是價值。你的書文學價值再好,讀者不熟悉,不關注,你的價值也無法得到體現(xiàn)。因此以量取士亦自有其合理處。從這個角度來判斷本書及作者的以往的創(chuàng)作實踐,不得不低調(diào),我很贊同上面援引的作者自我評價。
排除作者自我貶抑的引文不論,我以為本書自有其價值。首先應該肯定它的作者確是忠實的文學信徒,而不是視文學為消遣的游戲一族。僅憑上述愷切而痛切的自責,我們也應該尊敬他、重視他的文學自覺。他把自己評定為一位不甚成功的文學寫作者,一位非職業(yè)文學家,這是相當客觀的。但是,我們不能因其此而否定他的存在價值。因為文學不管是邊緣還是中央地帶,它都是文化的大海。大海可以包容重要作家重要作品,也不排斥不重要作家的不重要作品。偉大作家是時代文學的代表,是巔峰,而非偉大作家則是托起巔峰的一塊普通的山石。有唐一代,詩人何止萬千,但我們可誦李白杜甫,也可讀《全唐詩》上只刊六首詩的徐九皋。如今中國作家協(xié)會和各省市縣作家協(xié)會會員幾十萬,百花齊放,百家爭鳴,一本《海色》和30年來始終癡愛文學的作者,如老處女一般忠貞,這種純正而執(zhí)著的精神恰是我們時代文學大廈底座上的一塊毛石,有絕對的存在價值。
其次,關于重要作家和非重要作家的評價除了某些客觀標準之外,還存在著讀者心理中的勢利成份。我在這里把本書作者結論為不甚重要作家和不重要的作品,這也是一種惡俗的作法。其實,重要和非重要的絕然判定是不存在的。偉大的讀者創(chuàng)造偉大的作家,也許有一天某些偉大的讀者在本書中讀出劃時代的意義來,那時候,我的這些俗論也許會成為文學史上一個可鄙的丑劇。因為文學曾是我們時代的光榮與夢想,將來也許還會成為人們的光榮與夢想。夢想就是奇跡產(chǎn)生的根本動因,沒有什么不會發(fā)生。作者現(xiàn)在雖然身處邊地聲名寂寂,30年一本書,終生追求百張紙,而這百張紙又是被譏為“文學作品”的散文集,但由此帶給我們的思考,卻足以讓心靈蕩起漣漪?!耙宦暫螡M子,雙淚落君前”,非職業(yè)文學家的光榮與夢想其實和職業(yè)文學家相比并無二樣,也許,在心靈的深處,這種夢想和追求前者比后者有著更加純潔和高尚的況味。
我相信在今后的實踐中,《海色》類的作者會更加靠近文學的光榮與夢想,從而碰撞出令人欣慰的色彩和音響,這也是我們整個民族的文明的呼喚。
(作者單位:河北省秦皇島市燕山大學文法學院)
①以上引文俱見本書338——342頁。
②《李學恒散文讀后感》李炳銀,見本書序2頁。
③田耒:《背負著苦難的理想追尋》,見《文藝報》2004年11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