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非非“奶媽”家政

朱旭東

今年年初，揚州“邦邦”家政公司準備推出一項新的服務——“保姆代奶”，也就是俗稱的“奶媽服務”，但迫于社會輿論壓力，培訓好的“奶媽”還沒來得及上崗，公司就不得不宣布暫停此項服務。近日，在一些雇主的強烈要求下，家政公司又試探性地向顧客引薦多位“奶媽”，以投石問路。

“奶媽”家政萌芽

“邦邦”家政的老板陳順強曾是一位下崗職工，2001年9月，他創(chuàng)辦了“邦邦”家政，并于2003年被評為“江蘇省再就業(yè)創(chuàng)業(yè)明星”。目前公司已吸納300多位失業(yè)職工重新就業(yè)，正準備進行股份制改造。

增加“奶媽”服務，緣于2003年的一件事?！爱敃r有位產(chǎn)婦到公司為剛滿月的小孩找保姆，她生孩子后沒有奶水，小孩僅吃了鄰床一位產(chǎn)婦三天半的奶水，后來一直喂牛奶。但孩子對牛奶有反應，經(jīng)常吃了就吐，所以孩子一直很瘦，不知道該怎么辦。正好另外一位產(chǎn)婦上門找工作，說她奶水足，愿意幫助喂養(yǎng)小孩，雙方一拍即合。”陳順強說：“那時，我就有了增加‘奶媽服務的想法?！?/p>

“我知道推出‘奶媽服務可能遭來社會非議，我對此非常謹慎，因為如果負面影響太大的話，不僅牽涉我個人，還可能影響到300多位家政人員的工作?！标愴槒娬f，這兩年他走訪了揚州周邊6個地級市的婦幼保健院和第一人民醫(yī)院，問那些奶水不足的產(chǎn)婦“想不想花錢請奶媽”，也問奶水足的產(chǎn)婦“愿不愿意用多余的奶水幫助其他孩子，同時得到一定的報酬？”“結(jié)果有80%左右的人贊同，這更堅定了我的信念?！?/p>

“奶媽”家政遭遇非議

2004年年底，“邦邦”家政招聘了15位“奶媽”，并請來專職的營養(yǎng)師和保健師，對她們進行了一個星期的培訓，還租了７間房子，準備對她們的服務進行封閉式管理?！熬蛽乃齻冏〖曳蘸螅c男雇主產(chǎn)生感情糾葛而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标愴槒娬f：“我們考慮得很周全，卻還是遭到社會上的各種非議?！?/p>

這些非議來自方方面面。揚州大學一位教授批評“奶媽”是舊社會的沉渣，另一位研究社會倫理學的薛教授認為，推出“奶媽”服務，將女性的奶水作為一種商品，是對女性的歧視。還有一些社會組織鼓動這批“奶媽”主動退出。

反對“奶媽”服務的意見很多，其中涉及倫理和法律范疇的反對聲最大。

而打來的咨詢電話更是千奇百怪：有一女士竟然電話“訂購人奶”，她想用人奶洗臉，說人奶洗臉效果比任何洗面奶的效果都要好；一男士說小時候沒喝過母乳，希望能彌補這一“遺憾”；也有人責問奶水是否經(jīng)過專門機構(gòu)檢測，但家政公司不知人奶應送什么機構(gòu)檢測。

因為各方面的反對聲太大，陳順強最后決定將“奶媽”服務放一放再說。

“奶媽”低調(diào)上崗投石問路

英國《每日電訊》的記者Peter Goff今年2月初聞訊趕到揚州，希望拍攝一組“揚州奶媽”的照片。不料，“奶媽”服務已經(jīng)在一片反對聲中夭折了。

陳順強沒有接受Peter的采訪，怕在國際上造成不良影響，但Peter和揚州的有關媒體見了面，并表達了自己的觀點。Peter說，英國的奶媽業(yè)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最繁榮，現(xiàn)在已經(jīng)非常少了，“奶媽”服務在中國肯定是個有爭議的話題，但對于真正有需求的家庭來說，道德上的堅持似乎比不上嬰兒對母乳的渴望更重要。

最終推動“奶媽”家政服務的是一個求助者。揚州談先生的妻子分娩后被檢查出患有肝病，不能哺乳，家人嘗試給嬰兒喂了各種奶粉，但嬰兒吃后出現(xiàn)種種不適癥狀，不是嘔吐就是拉肚子。萬般無奈下談先生找到陳順強，先后登門6次。最后，陳順強幫助他聯(lián)系了一位外地婦女，但家政公司不收取任何費用。

“沒想到，找我的人越來越多，目前已有20多名‘奶媽在為雇主喂養(yǎng)孩子。雇主不僅包吃包住，另外每月支付1500元的酬金?！标愴槒娬f：“我只是幫助牽線搭橋，不收取中介費，因此不能算正式啟動‘奶媽服務。萬一再有輿論壓力，我也好有個退路。”

是是非非“奶媽”家政

對于“奶媽”家政，南京的有關專家見仁見智。江蘇省社科院研究婚姻家庭的專家儲兆瑞教授表示，舊社會的“奶媽”是強迫的、沒有合理報酬。但現(xiàn)在如果一些女性奶水少或者無奶水，有些女性身體健康，奶水充足、富余，通過家政公司牽線搭橋?qū)崿F(xiàn)“資源”的調(diào)配，只要在體檢等程序上得到保證，可以對其加以積極引導。

江蘇省婦女研究所沈美華也表示，“奶媽”也可以是一種職業(yè)、一種服務?！澳虌尅蓖ㄟ^提供乳汁得到報酬，嬰兒也得到在成長過程中所需的營養(yǎng)，各取所需，但前提是服務對象只能是嬰幼兒。一些地方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人乳業(yè)”，收集人的乳汁做成各類食品，犧牲孩子的利益來滿足某些成年人，這是過分商品化。

南京市婦幼保健院婦產(chǎn)科主任劉曉梅提醒，母親的乳汁應是喂養(yǎng)嬰兒的第一選擇，人乳中含有免疫球蛋白，可以增強嬰兒的抵抗力。但給嬰幼兒喂他人的乳汁時要防止交叉感染，因為有些疾病會有“窗口期”，在這段時期即使經(jīng)過再詳細的檢查，也無法在臨床上得到確診。這種隱患一旦存在，將來很可能會形成種種糾紛。

江蘇省婦女權(quán)益法律援助中心顧問王燕俠認為，如果家政服務公司只是起信息中介的作用，為奶水過多的女性與奶水不足的女性牽線，倒不失為救人之急，是做了一件好事，但如果將其做成產(chǎn)業(yè)化、規(guī)模化，從中謀利，很可能會使一些母親放棄對自己孩子的撫養(yǎng)而損害這些嬰幼兒的權(quán)益。另外，也可能有人為了做奶媽賺錢，不斷生孩子卻不盡撫養(yǎng)義務，破壞國家的計劃生育政策，這樣的行為道德上是不允許的，但目前在法律上卻還是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