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朋友Q逗著我為某事打賭,Q還頗為體貼地對我說:“知道你結(jié)婚生子,負擔重,嫂子在經(jīng)濟上又卡得緊,賭贏了,我奉送一百元;賭輸了,你就推個光頭,不吃虧的。”Q是我的紅顏知己,在和琳結(jié)婚前,我和Q曾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就是結(jié)婚后,我們還保持著朋友關(guān)系,彼此間也常走動。Q和琳成為了好朋友,我要是經(jīng)濟一時周轉(zhuǎn)不過來,也常老臉皮厚地向Q開口,三、五十元的便賴著不還,善解人意的Q從不討要。
起先,我還幼稚地以為,Q看快過年了,我兜里空空,想借打賭的由頭,送我錢用。這么美的事,我豈容它從身邊溜走?便答應(yīng)了。出乎我意料的是,我輸了。當時,我也沒當真,賴皮地對Q說:“快過年了,都是火燒眉毛的事,容我?guī)滋??!盦一反常態(tài)異常嚴肅地說:“其他事我由著你也就算了,打賭可不興耍賴啊!”
Q走后,沒兩分鐘時間,我便將打賭的事忘了。誰知,年初三的下午,Q突然造訪,正巧家里就我一人,Q一見我不由分說地將我往最近的理發(fā)店拽。等我緩過神來,已被Q按在理發(fā)椅上了。她指指我對理發(fā)店的伙計說:“給他推個光頭。”我剛想起身表示異議,又被Q重重按在理發(fā)椅上。這時,理發(fā)店的伙計一邊啟動電推子,—邊笑著對我說:“老板,推光頭今年非常流行,昨兒,我還一氣推了仨呢!”說著,貼著我的頭皮便是一電推子,我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慘了,這下說什么都晚了……從理發(fā)椅對面的鏡子里看我腦袋,就像是原本茂密的原始森林,突然間在中央開了條寬寬的高速公路,突兀、荒唐、別扭。又是幾推下去,我的頭型像是北宋年間一直侵犯我大宋邊境的契丹男人一樣搞笑。
我憤怒地想,這下旁邊的Q看著我的滑稽造型定在一邊樂不可支了吧!我從對面的鏡子里偷眼看了下Q,她愣愣地看著我的后腦勺,心里像藏著什么心事似的。Q發(fā)現(xiàn)鏡子里的我在注視她,立馬擠出些笑容說:“快了,就好了。過年有個新氣象嘛,理發(fā)師傅都說了,光頭今年最流行?!蔽倚睦镌诹R,推光頭多簡單呀,人家到手的生意,還不順著你說,小Q,我以前怎么沒瞧出來,你竟那么損……
真便宜理發(fā)店了,給我推光頭,沒花上五分鐘時間,又不用洗頭。打開理發(fā)店門時,我的第一感覺是頭上很冷。后悔,怎么不帶頂帽子出來避寒、遮丑?下意識地用手蓋住光頭,才沮喪地發(fā)現(xiàn)一只手根本蓋不住,索性也不遮蓋了。原本以為Q會笑話我,一直笑到我倆回家,然后再等我家里人回來,同他們一起笑話我一陣再走的。
沒想到,Q在快拐進我家巷子時,站住腳,平靜地對我說:“瘦猴(我的外號),我要調(diào)到外地工作了,今后咱們見面的機會就少了,你保重?!闭f完,她將右手伸向我,想和我握握手。Q這樣一說,我納悶地想,一貫簡單、率真的Q今天是怎么了,一會是風(fēng),一會又是雨,讓人琢磨不透。還未等我伸手,Q就收回手,轉(zhuǎn)身走了。
Q走了幾步后,我終于緩過神來,大聲喊:“Q!”Q站住了,但沒有回頭,沒容我追上她,便飛快地跑離了我的視野,把困惑不解全丟給了我。
一陣寒風(fēng)掠過我的頭頂,我才意識到我站在路中央,大家都奇怪地看著我。我飛快地跑回家……
家里人全回來了,琳驚訝地盯著我看了一會,旋即丟下一臉窘樣的我,到里屋向我爸媽告狀去了。我那三歲的兒子,和我爸媽一同走了出來。真慘,我在客廳里接受著爸、媽、琳的輪番訓(xùn)斥,那場面就像文革時革命群眾對反革命分子的小型批斗會一樣。
就這樣,我在家里吃了一禮拜的憋。不過推了光頭也有一點好,那就是我終于記得出門要帶帽子了。
一天,我獨自去洗澡,在更衣室碰到一個光頭。我想,這下我可有人陪了。誰知,當我習(xí)慣性地從包里取出洗發(fā)精、摩絲時,更衣室的人都好奇地看著我,有幾位還“噗哧”笑出聲來,令我百思不解。直到站在淋浴頭前,準備洗頭時,才解其意,很是尷尬……
初八那天,我和幾個朋友喝酒小聚,包括Q的死黨J小姐,大家都拿我的光頭說事。J喝多了,我困惑地說了Q設(shè)套誆我推光頭、又反常離去的事。J當即就痛斥我道:“瘦猴,忘了你和Q熱戀時表的忠心,假如變心就推光頭到少林寺當和尚的話?呵,遇到琳后,看你那德性……我早和Q說了,男人的話不能信……別恨Q,你推光頭的事,是我?guī)蚎想的,我是想讓可憐的Q徹底忘了你這個負心漢……”
那夜,我失眠了,翻來覆去地想我和Q的交往,往事歷歷在目、心如刀絞。最后,我決定今后就把光頭作為我的發(fā)型,不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