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一大一小兩只“哈迷瓜”——瘋狂地迷戀上哈里·波特的麻瓜,對我是個不小的威脅:首先他們之間異常親密,小的靠在大的懷里,竊竊地聊著哈里,在一旁的我如同被披上了隱身衣,讓他們視而不見;其次,他們聊的話題,我根本聽不懂:格蘭芬多,斯萊克林,分院帽,打人柳,光輪2000,攝魂怪,多比……傳到我耳中都恍如一種蛇語——因為哈里懂蛇語所以杠杠也勤奮地練習它——怎么也聽不出頭緒來。
長此以往,三點一線的家庭結構開始出現(xiàn)分化的跡象,怎么能讓他倆兩點一線,將我排斥為“游走球”?!當然不允許這樣的事發(fā)生,終于有一天,我下決心捧起了從來也沒翻過的《哈里·波特》,準備惡補一下。一直抗拒K.J羅琳的書是因為她太成功了,太流行了,那么有錢,那么受歡迎,讓人難免不生出酸葡萄心理:她的文字能好看嗎?大“哈迷瓜”向我推薦無數(shù)次,都被我拒絕了,蘇珊桑塔格才有品位,看哈里?太幼稚!但是,自從一本接一本地追讀《哈里·波特》之后,我也在不知不覺中陷入進去。
這是先前沒預料到的,難道我也被K.J羅琳施了魔法?K.J羅琳的筆就是她的魔杖,我喜歡看萬物被她施了魔法時神奇的樣子。對,萬物,包括音樂,這個時候她就變成了一位詩人,音樂詩人。比如說一頂尖頂巫師帽會決定每個新生應該進哪一所學院,在新生面前巫師帽都要進行一番演講:“帽邊裂開一條寬寬的縫。像一張嘴——帽子開始唱起來?!绷_琳讓分院帽用歌聲來演講,歌聲在“我是一只會思想的魔帽”的唱句中結束。這是第一年,到了入學的第三年,哈里忽然發(fā)現(xiàn)它改了歌詞,羅恩在一旁說:“作為一頂帽子,它的生活一定蠻單調的,我猜想它整整花了一年的時間想出下一首歌。”我真喜歡這只熱愛音樂、醉心于創(chuàng)作的巫師帽!
或者應該說我喜歡的是熱愛音樂的K.J羅琳女士,在她筆下,圣誕樹下的盔甲被施了魔法,只要一有人經(jīng)過,它們就會唱圣誕歌。當一只空頭盔唱出“來吧,你們這些虔誠的人”,這一定是K.J羅琳女士在向迪士尼致敬!K.J羅琳還變出過一對樂隊組合“古怪姐妹”,讓她們給哈里生命中甜蜜又帶著酸楚的第一支舞伴奏,她們“穿著故意撕得破破爛爛的黑色長袍”,拿起變出來的“魯特琴和大提琴”,奏出一支緩慢、憂傷的曲子,正應和了哈里的青春步調。這支“古怪姐妹”組合讓我想起B(yǎng)OND樂隊,都是用樂器唱歌的女子,都來自英格蘭,音樂中都帶有掙脫不開的魔力。
其實我最喜歡的巫師不是哈里,而是鄧不利多,不僅僅因為他是“當代最偉大的巫師”,而是因為他是一位真正熱愛音樂的老人。最初看到附在巧克力蛙里的畫片上介紹:“鄧不利多教授愛好室內(nèi)樂”,就覺得這是一個風雅的老頭,然后看到學校開舞會由他揮動魔杖變出舞臺和樂器,就預感他的血液中充滿了狂歡的因子,終于等到他不顧別的老師僵住的表情,熱情洋溢地號召全校師生唱校歌的情節(jié):他知道大家記不住詞,就“將魔杖輕輕一彈,魔杖中就飄飛出一條長長的金色彩帶,在高高的餐桌上空像蛇一樣盤繞出一行行文字”,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他知道大家會記不住調,就要求“每個人選擇自己喜歡的曲調”來唱,即使調皮的韋斯萊孿生兄弟用《葬禮進行曲》的旋律來唱校歌,鄧不利多“也用魔杖為他們指揮完最后幾個小節(jié),等他們唱完,他的掌聲最熱烈”。多好的校長!唱校歌不在于唱得整齊化一,而是用歌聲、用自己的感情將歌詞撫摸一遍,我們的校長為什么就沒有這樣的創(chuàng)意?!
在不知不覺間我迷上了哈里,確切地說是迷上了被K.J羅琳女士施了魔法的音樂世界。白天的時候我反復琢磨著哈里的一道實際操作的考試題——讓一只鳳梨跳著踢塔舞走過一張書桌,那天夢里便遇到那只跳Tap Dance的鳳梨,它一邊跳一邊唱,唱的居然是霍格沃茨的校歌,我在夢里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