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縣事件”前后的鄭維山

董保存　范占英

１９６８年早春，在河北省邯鄲地區(qū)磁縣縣城內(nèi)，兩派群眾組織發(fā)生武斗，影響京廣鐵路暢通，解放軍奉命執(zhí)行任務時向正在武斗的造反派開了槍，造成一定的傷亡，此事被稱為“磁縣事件”。

磁縣，古稱磁州，地理位置比較重要。它南接河南，西臨山西，東望山東，更重要的一點是，它是我國南北交通大動脈京廣鐵路的必經(jīng)之地。

也許正是磁縣的邊緣化地理位置的緣故，在“文化大革命”初期的大串聯(lián)階段，這個不起眼的小縣城匯集了上千名外地人。那時，操山東方言、山西口音、河南腔與河北土語的造反派，在磁縣縣城聚集，他們散發(fā)傳單，張貼大字報，發(fā)表演講……聲勢浩大的“文化大革命”烈火就這樣在磁縣境內(nèi)熊熊燃燒起來。

很快，形形色色的各群眾組織形成了造反派和保守派的對壘局面，有的地方保守派占上風，有的地方造反派占優(yōu)勢，通過不斷聯(lián)合、分化，磁縣境內(nèi)逐漸形成了對立的兩派群眾組織。

一派是１９６７年３月成立的“磁縣無產(chǎn)階級造反派聯(lián)合總部”，簡稱“縣總”，總部設在磁縣的來村公社白莊。另一派是５月份成立的“磁縣紅色革命造反總部”，簡稱“紅總”。兩派群眾組織都宣稱自己才是真正的革命造反派，對方是保守派、?；逝?、反革命派?！凹t總”一派由于成立較晚，一度受壓。兩派相互攻擊，貼大字報，展開辯論，對立情緒逐步激化。

在所謂“一月風暴”的推動下，兩派都認識到“革命的根本問題是政權問題”，于是開始奪磁縣縣委及政府的權。全縣的工作全面癱瘓，生產(chǎn)和生活秩序一片混亂！

兩派組織由口號辯論、大字報相互攻擊升級為拳打腳踢、棍棒爭斗。后來，兩派開始了搶奪武裝部的彈藥庫和民兵的槍支彈藥，并構筑炮樓、戰(zhàn)壕等工事。

“紅總”雖然在人數(shù)上并不占優(yōu)勢，然而卻以擁有大量武器和占據(jù)縣城主要城區(qū)而在戰(zhàn)斗中占有相對的優(yōu)勢，“縣總”在人數(shù)上則明顯占上風。

京廣鐵路告急，北京軍區(qū)代司令員鄭維山接到上級命令

１９６７年１１月８日，“縣總”組織人員進城開會。由于暗帶槍支，兩派在會議中發(fā)生武裝沖突。事后，雙方的對立情緒繼續(xù)膨脹，導致了一連串武斗事件。

當“紅總”通過武斗全面占領縣城后，主要力量在城外的“縣總”則開始用武力攻城。

“紅總”以磁縣縣委、縣人委大院為核心，在縣鼓樓、銀行、禮堂、第一中學等外圍制高點架設機槍、沖鋒槍，構成了嚴密的火力配置，封鎖控制了全城的主要街道、路口，嚴防“縣總”偷襲?！翱h總”則采用當年八路軍武工隊的辦法，不斷派出“偵探”化裝成走親戚的老百姓混進縣城。

隨著時間的推移，武斗持續(xù)升級。到了１９６８年的２月份，磁縣武斗已到了近乎瘋狂的狀態(tài)，局勢已經(jīng)失去控制！

兩派組織的武斗，影響到京廣鐵路的暢通，先是瘋狂的武斗波及到過往的列車，后來發(fā)生了襲擊、攔截火車的情況……

北京，國務院業(yè)務組接到鐵路軍事管制委員會的報告：

京廣鐵路河北省磁縣段告急，這里的造反派攔阻列車，將京廣鐵路的５０對電話線破壞了４８對。當鐵路工人乘車去搶修被破壞的電話線時，車子中彈２１發(fā)，７人被抓走……

消息很快報告到當時的最高決策層，周恩來為此感到不安。

其實，磁縣的武斗只是中國當時情況的一個縮影。就在京廣鐵路磁縣段遭到破壞的前幾天，另一條鐵路大動脈上的重要樞紐徐州，也發(fā)生了類似事件。為此，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中央文革小組針對“徐州事件”于１９６８年２月６日下達了“二六命令”，只是當時“二六命令”沒能立即傳達到磁縣。

不要說磁縣的群眾組織不知道這個命令，就是當時的北京軍區(qū)代司令員鄭維山也是在２月８日晚才從電話里聽到這個命令的。

１９６８年２月８日，鄭維山剛參加完河北省革命委員會成立大會。當晚，便在石家莊八一劇場看演出。２１時，黨委辦公室秘書吳炳州接到了總參作戰(zhàn)處蔡洪江的電話。

蔡洪江顯得十分焦急：“總理電話指示，據(jù)鐵道部軍管會報告，邯鄲地區(qū)兩派發(fā)生武斗，在磁縣把鐵路電話線破壞，已經(jīng)影響到京廣線、隴海線以及西南、西北的鐵路線段調(diào)度周轉。經(jīng)林副主席批準，××軍應立即派兩個步兵團到達武斗現(xiàn)場，負責隔開，進行政治攻勢，要他們立即停止武斗。指出破壞鐵路、電話線是完全錯誤的，如繼續(xù)這樣做，就是反革命的土匪行為，必須采取斷然措施，決不能再承認他們是革命造反派。對極少數(shù)壞頭頭必須堅決采取專政措施。具體按‘二六命令辦?？偫砗蜅畲傞L要直接向鄭司令員布置任務?！?/p>

接完電話后，吳炳州感到事情重大，立即找到鄭維山的秘書杜辛報告了有關情況。杜辛也感到此事非同小可，立即驅(qū)車趕到八一劇場，向鄭維山作了報告。

鄭維山一行急忙趕回招待所，要通了北京的電話。電話中，楊成武的聲音急促，說：“總理要找你。磁縣發(fā)生了嚴重的武斗，影響了鐵路大動脈，要采取果斷措施。詳細情況總理還會向你交待，這項任務非常特殊，一定要堅決完成好?！?/p>

這時，周恩來的電話來了：“維山同志，據(jù)鐵道部軍管會報告，邯鄲地區(qū)兩派發(fā)生武斗，在磁縣把鐵路電話線破壞，已經(jīng)影響到京廣線、隴海線以及西南、西北的鐵路線段調(diào)度周轉。你們馬上派一個團到那里，制止武斗，恢復鐵路暢通！可以按‘二六命令處置，‘二六命令你們可大量印發(fā)，廣泛宣傳……”

周恩來說：“當?shù)伛v軍在執(zhí)行上述命令時，首先要耐心地進行政治思想工作，講清道理，進行勸阻。如勸阻無效，可對空鳴槍警告，令其撤回。在勸阻和警告仍然無效時，可宣布這種搶奪是反革命行動，并采取措施對其少數(shù)的壞頭頭和肇事兇手予以逮捕法辦。遇到這些人拒捕和抵抗時，人民解放軍有權實行自衛(wèi)反擊?！?/p>

就在鄭維山和周恩來、楊成武通電話的同時，秘書正通過保密電話記錄蔡洪江傳達的“二六命令”的具體內(nèi)容：

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中央文革小組命令

鐵路交通是國民經(jīng)濟的大動脈，關系到國家經(jīng)濟建設、國防戰(zhàn)備和城鄉(xiāng)人民生活，關系到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全面勝利，必須確保其安全。一小撮走資派和地、富、反、壞、右分子以及美帝、蘇修、日本、蔣匪的特務不甘心他們的失敗，他們欺騙和蒙蔽部分群眾，破壞鐵路交通，炸毀橋梁建筑，襲擊列車，殺人劫貨，這是一種反革命的土匪行為，必須采取斷然措施，決不能再承認他們?yōu)楦锩旆磁?。為此特命令如下?/p>

（一）煽動、操縱和指揮破壞鐵路、炸毀橋梁、襲擊列車、殺人劫貨的極少數(shù)壞頭頭是反革命分子，必須采取專政措施，堅決法辦。受蒙蔽群眾要立即提醒，反戈一擊有功，放下武器，交出壞頭頭，交出劊子手，揪出幕后操縱者無罪。

（二）鐵路系統(tǒng)的革命職工，必須堅守崗位，忠于職守，狠抓革命，狠促生產(chǎn)，克服資產(chǎn)階級、小資產(chǎn)階級派性，增加無產(chǎn)階級黨性，提高革命警惕性，協(xié)助人民解放軍，堅決同破壞鐵路、炸毀橋梁、襲擊列車、殺人劫貨的反革命行為作斗爭，保證鐵路運輸暢通。

（三）鐵路沿線的無產(chǎn)階級革命派和廣大革命群眾，有維護鐵路交通安全和保護國家財產(chǎn)的責任。必須保持高度革命警惕，發(fā)現(xiàn)破壞鐵路、炸毀橋梁、襲擊列車、殺人劫貨的情況，應立即報告當?shù)伛v軍，并協(xié)助他們采取必要措施，保證鐵路交通安全。

（四）擔任護路和鐵路沿線的人民解放軍和公安人員，要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突出無產(chǎn)階級政治，對破壞鐵路、炸毀橋梁、襲擊列車、殺人劫貨的反革命行為，要遵照１９６７年“九五命令”，立即采取行動，發(fā)動強大的政治攻勢和軍事包圍，積極爭取受蒙蔽的群眾，堅決鎮(zhèn)壓和逮捕極少數(shù)壞頭頭和反革命分子，如遇有破路、炸橋、劫車、殺人的反革命土匪進行抵抗和逃竄時，我人民解放軍必須進行追擊，沿鐵路的廣大人民群眾有責任配合解放軍進行阻擊、追剿和包圍，務期達到聚殲目的。

我全國擔任護路和鐵路沿線的人民解放軍和公安人員，務須同鐵路革命職工和鐵路沿線廣大革命群眾密切合作，確保鐵路交通的安全暢通。

蔡洪江特別強調(diào)，要注意第四條。

看完“二六命令”，鄭維山說：“這就對了嘛，這個命令早下就好了！對那些破壞分子必須采取嚴厲的措施?！弊鳛橐幻麘?zhàn)區(qū)指揮員，他當然知道這個命令意味著什么。“文化大革命”開始后相當一段時間內(nèi)，軍隊沒有介入地方的運動。隨著運動的全面展開，一些地方部隊開始“介入”當?shù)氐摹拔幕蟾锩?。到了１９６７年夏，各地相繼發(fā)生武斗，也隨之發(fā)生了搶奪軍隊武器和軍用物資的事件。那時，部隊接到的命令是“五不命令”，包括“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事情愈演愈烈，１９６７年９月５日，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中央文革小組發(fā)出了《關于不準搶奪人民解放軍武器、裝備和各種軍用物資的命令》，即“九五命令”?！熬盼迕睢彪m然起到一定的作用，但還是沒有徹底解決搶槍問題。因此，軍隊對“二六命令”是真心擁護的。

鄭維山思忖片刻，站起身對旁邊的秘書說道：“要××軍軍長！”

雷厲風行，兩大軍區(qū)的部隊迅速開進磁縣

鄭維山要找的××軍軍長張英輝是當時駐防在石家莊的部隊最高首長。鄭維山簡單地向他交代了任務，說：“你們派一個團，立即出發(fā)，到磁縣執(zhí)行任務。必須盡快恢復京廣鐵路暢通，但也要竭盡全力以強大的政治攻勢來恢復鐵路暢通?！睆堄⑤x問：“如果他們不聽，怎么辦？”

鄭維山說：“如果政治攻勢不成，在必要情況下我們只好封鎖槍眼，一定要把雙方隔開，將武斗制止。一定要注意，彈藥必須控制，不能放在戰(zhàn)士個人身上?！?/p>

布置完任務后，鄭維山又接到上級打來的電話，說總理要他立即回北京參加研究解決晉東南問題的會議。當晚，鄭維山便返回北京。

實際上，與鄭維山同時接到命令的，還有武漢軍區(qū)的有關領導，要他們從駐防洛陽的×軍也派一個團執(zhí)行這一任務。

于是，兩個軍區(qū)各派了一個團開往河北省磁縣。中央軍委何以對小小的磁縣武斗事件派了兩個軍區(qū)的部隊參與呢？有人分析原因是：首先，磁縣特殊的地理位置決定了調(diào)以上兩個軍區(qū)的部隊來此的速度最快；另外，為避免軍隊卷入磁縣的派性斗爭，支一派壓一派，同時派兩個軍區(qū)的部隊可以互相制約，確保軍隊在處理磁縣武斗事件中的中立立場。

１９６８年２月９日上午９時，北京軍區(qū)××軍的一個團、武漢軍區(qū)×軍的一個團先后到達磁縣縣城外集結地域。

與此同時，邯鄲市聯(lián)委、峰峰礦區(qū)、臨漳等地與“縣總”持相同觀點的群眾組織也派人前來支援“縣總”。

９時４０分，兩個團的部隊在××軍副軍長曹步墀、參謀長耿淑明的指揮下，來到磁縣城門外。部隊首先全面展開了政治攻勢，用廣播車反復廣播著黨的方針政策。

對拒不棄城的“紅總”，解放軍則用大功率的喇叭廣播著“二六命令”。

在剛剛升起的朝陽中，戰(zhàn)士們分四路縱隊朝四個城門走去，他們手拿“紅寶書”，身背沖鋒槍，高唱語錄歌，列隊前進。

由于“縣總”處于弱勢，見到解放軍開到磁縣縣城附近，他們不但不抵抗，而且要求為解放軍帶路，向解放軍報告“紅總”的消息。當部隊向城里開進時，他們跟在部隊的后面，那些從四面八方趕來的群眾組織，也隨著“縣總”跟進。部隊官兵一再勸誡，仍不能使其完全與部隊戰(zhàn)士分開。這無形中給人一種解放軍是來打擊“紅總”的印象。

“紅總”拒不?；穑夥跑姳黄乳_槍還擊

據(jù)當年把守著磁縣鼓樓的重機槍手趙培卿回憶，當他看到解放軍戰(zhàn)士排著整齊的方塊隊伍，拿著《毛主席語錄》，身背沖鋒槍，喊著“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爭取勝利！”的口號，朝磁縣北門走來時，有人說：“這是假解放軍！”他將信將疑。當隊伍走到距離鼓樓３００多米時，當過兵的趙培卿感覺到，這支隊伍隊列整齊、步伐矯健，閃亮的帽徽和領章，絕對不會是假解放軍。特別是那些戰(zhàn)士的口音，明顯是南方口音。

就在這時，有人朝解放軍的隊伍開了槍。廣播車上有人中彈倒下。緊接著，走在隊伍前排、手持毛主席語錄牌的戰(zhàn)士也倒下了。解放軍戰(zhàn)士就地臥倒?！凹t總”利用已經(jīng)構筑好的明、暗火力點，用步槍、輕重機槍向部隊猛烈射擊。

在這種情況下，戰(zhàn)士們十分激憤，他們強烈要求還擊。然而，沒有接到命令，他們?nèi)匀恢荒苊半U繼續(xù)進行政治攻勢，希望能夠使受蒙蔽的群眾放下武器。但近乎瘋狂的“紅總”根本不聽這一套，他們的火力更猛了，壓制得部隊抬不起頭來。雙方對峙到中午，部隊傷亡激增。幾乎與此同時，京廣線上的２０６次列車從磁縣經(jīng)過，氣焰囂張的“紅總”再次襲擊了列車。

時任北京軍區(qū)×××師政委的曲鳳圖回憶說，當時他們在磁縣設有作戰(zhàn)指揮所，他不斷地將這里的情況向上級匯報。當負責執(zhí)行任務的副軍長見無法憑借政治宣傳爭取兩派放下武器、停止襲擊列車時，終于下達了向造反派鳴槍警告，迫不得已時可以用火力封鎖槍眼的命令。

１４時，兩個團分別從不同方向向城內(nèi)制高點上的造反派喊話：“我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奉命前來制止武斗，你們必須立即放下武器！”

“如再頑抗，我們將對其嚴懲！”

但“紅總”方面，槍聲仍在響，子彈還在飛。

部隊開始鳴槍警告。

此時，盤踞在制高點的造反派中，有些人放下了武器，但多數(shù)人還在頑抗。部隊只好采取措施，封鎖這些火力點。

“開火！”

指揮員一聲令下，從兩個團中挑選出來的“神槍手”同時開槍，一個又一個火力點被打啞了。

造反派畢竟不是解放軍的對手，解放軍真的開了槍，造反派便被打得四散奔逃，“紅總”的防線很快就被沖垮了。傍晚時分，“紅總”占據(jù)的鼓樓、銀行、禮堂、第一中學等外圍制高點，全部被攻下?！凹t總”的防御核心——磁縣縣委、縣人委大院也很快被解放軍占領?！凹t總”成員一個個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被看押起來。

當晚，鐵路部門迅速搶修了鐵路電話線，京廣鐵路恢復安全暢通。

含沙射影，鄭維山被誣陷為“鎮(zhèn)壓造反派的劊子手”

完成任務后，××軍向北京軍區(qū)作了報告，鄭維山根據(jù)他們報告的情況，批準了給上級的報告。

“磁縣事件”后，磁縣嚴重對立的兩派不復存在。１９６８年３月１４日，經(jīng)河北省革命委員會批準，磁縣革命委員會成立。此后，磁縣各直屬單位，各人民公社、生產(chǎn)大隊等也先后成立革命委員會，正常的工作秩序得以恢復。５月，磁縣革命委員會黨的核心領導小組成立，實行黨政一元化領導機制。

但是，關于“磁縣事件”的各種說法并沒有因為革命委員會的成立而終止。反而是一波三折，越傳越邪。

據(jù)參與“磁縣事件”作戰(zhàn)指揮的×××師政委曲鳳圖介紹：“磁縣事件”后，有人傳說，１９６８年２月９日１８時左右，軍隊有關部門收到了代總參謀長楊成武的電報，電報轉達周恩來的意見，“磁縣事件”要和“徐州事件”區(qū)別處理，言外之意就是不要按“二六命令”對待“磁縣事件”。又有人說根本沒有此事，是謠言。也有人說，當時的中央有關部門偏聽偏信，只是聽了“縣總”反映上去的情況，作出了錯誤的開槍決定。還有人說，中央文革小組的人看到造反派被打了，當然不高興，所以要對此事提出質(zhì)疑。

傳聞畢竟是傳聞，鄭維山對此并沒有太在意，因為他最清楚此事的來龍去脈。后來，各方面的壓力越來越大，北京軍區(qū)只得派出工作組對關于磁縣開槍事件進行調(diào)查。當時的北京軍區(qū)司令部作戰(zhàn)部的郭春宣是調(diào)查組長。４月，郭春宣帶領畢可升、孫春明一行三人前往磁縣實地調(diào)查。４月２９日，調(diào)查報告出來?！按趴h事件”中，“紅總”和“縣總”雙方共有５０００余人參戰(zhàn)，其中“紅總”參戰(zhàn)近８００人。除京廣鐵路交通受阻外，在兩派的武斗中共燒毀糧食８０多萬斤，皮棉１０余萬斤，還燒毀部分建筑物和一些機器設備，直接經(jīng)濟損失達２７萬余元。

事隔三年，在１９７１年１月召開的華北會議上，江青等人以磁縣開槍事件為由，誣陷鄭維山“飛揚跋扈、稱王稱霸、下令開槍鎮(zhèn)壓群眾……”江青說：“鄭維山竟然下令開槍鎮(zhèn)壓群眾，鄭維山一貫有軍閥作風。他向中央要開槍權、掃蕩權！”

在江青等人的策動下，對鄭維山進行了“批判和斗爭”：有人說，鄭維山是“鎮(zhèn)壓造反派的劊子手”；有人攻擊他一直是站在保守派一邊的，是反對“文化大革命”的……對此，鄭維山保持了沉默，卻又被說成是頑固對抗。

事隔多年之后，鄭維山還一再提起此事。他說，這才真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們封鎖槍眼完全是執(zhí)行了軍委指示的，江青卻說我“下令開槍鎮(zhèn)壓群眾”，“向中央要開槍權、掃蕩權”。

江青等人究竟知不知道鄭維山是奉命處理“磁縣事件”呢？

應該是知道的。“二六命令”是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中央文革小組聯(lián)合發(fā)出的，作為中央文革小組副組長的江青能不知道嗎？

在華北會議上，當時的總參謀長黃永勝說了話。他對全體與會者說：“磁縣事件，是上面的責任?！?/p>

那么，為什么江青、康生等人非要把擅自下令開槍鎮(zhèn)壓群眾這樣的罪名安在鄭維山頭上呢？

鄭維山在后來的言談中曾經(jīng)提到，江青反革命集團誣陷迫害他的真實目的是把矛頭指向周恩來。這話是有道理的。

在“文革”過程中，周恩來所起的作用是別人無法替代的。在天下大亂的情況下，他盡自己所能，使國民經(jīng)濟能夠運轉，對那些制造動亂的壞分子有所遏制，而這些正是江青等人所不愿意看到的。他們要在亂中奪權，亂中漁利，周恩來越來越成為他們的障礙，打倒周恩來，是他們早晚要走的一步。也正如鄭維山后來所說：如果當時我說是周總理下命令的，不是正中那些人的下懷嗎？

鄭維山被批判后，“磁縣事件”又出現(xiàn)了新的波折——有人散布說這一事件是鄭維山鎮(zhèn)壓革命群眾的反革命事件，是血洗磁縣。一些不明真相者跟著以訛傳訛，越傳越離譜。

據(jù)《磁縣志》記載，１９７１年９月，有關部門對“磁縣事件”中在押的４８人予以平反，并當場釋放，銷毀在押中的所整檔案。１９７５年８月２８日，邯鄲地委在肥鄉(xiāng)縣辦了“磁縣事件”和“清隊”擴大化學習班，追查肇事者，分清責任，落實政策?！按趴h事件”的參與者，無論是“縣總”還是“紅總”，均被當作受害者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