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初的夢想是做—名作家,富有冒險精神并且獨(dú)立。即便這樣,我也認(rèn)為自己早晚是要結(jié)婚生子的。在我寫作的時候,我的嬰兒會安靜地睡在我身邊;長成少年后會與我結(jié)伴前往歐洲;長大成人后,他們會帶著孫子回家度假,孫子們會使這幅愉悅的畫面得以圓滿。
好吧,也許事情并不會那么完美。但我的確有一股很強(qiáng)的做母親的愿望。大學(xué)畢業(yè)后,我的大多數(shù)朋友都步人了婚姻的殿堂。我游遍了整個世界后搬到曼哈頓,在一家雜志社謀得一職,而這份職業(yè)一直是我夢想的。
30歲后的一天,我在一家商店櫥窗看見一件用雪白棉布做的嬰兒服,上面還繡著小花。我買下了它,把它包裝好,放進(jìn)一個淡紫色的禮品盒中,帶回家中。我女兒終有一天會穿上它。我心想。我將給我的女兒取名帕絲麗。
帕絲麗是我母親的娘家姓。我和表兄妹都很愛我們的外祖母帕絲麗,因此,我得到消息說我的表兄吉姆·麥克馬洪給他的第一個孩子取名為帕絲麗·簡時,我絲毫不感到吃驚。他先我一步,這倒沒什么關(guān)系。總有一天我也會有個叫帕絲麗的姑娘。
幾年一晃而過。我去看了費(fèi)城的侄兒和侄女們——布賴恩、大衛(wèi)和凱里,親身體會了他們生活的各個方面,從后花園的游樂場到踢踏舞獨(dú)唱會。我的其他親戚朋友也有了孩子。林因·麥克馬洪表兄的孩子是凱特、馬吉和杰妮。帕絲麗有一個兄弟叫皮特。我去參加了數(shù)不清的年輕朋友的生日聚會和學(xué)校畢業(yè)典禮。
大約到我40歲時,‘生物鐘”這個詞成為雜志和電視上的時髦話題。我不害怕。仍然有時間遇到一個好小伙,會有一個寶貝,或者更現(xiàn)實(shí)地說,至少會有一個繼子的。我甚至想到了收養(yǎng)。我剪下文章,買了關(guān)于這個題目的書。
我的下一個10年稀里糊涂地又過去了,直到我50歲后,突然想到這么一個問題:如果我的夢中情人,也可能是我的夢中孩子永遠(yuǎn)不會出現(xiàn),我會如何呢?’一位朋友給我寄來一張她新婚丈夫和他的兩個小女兒的照片。“我的繼女享受了太多的擁抱?!彼龑懙?。我的淚水奪眶而出。我的擁抱在哪里呢?那個圣誕節(jié)回到西弗吉尼亞的家后,我翻看了父母臥室里堆滿的問候卡。在家庭照片中,有一張熟人寄來的賀卡。‘你一定要為你的兒子和他的3個孩子感到驕傲?!边@位善解人意的女人寫道:“但是很遺憾聽說了你們大女兒的事。沒有孩子的生活是不完美的?!?/p>
直到那時,我才感到了自己的迷失。我的生活是充實(shí)的,但是現(xiàn)在;我在想:沒有孩子,我的生活就不完整了嗎?一絲半信半疑而又懊悔的情愫涌上心頭。請借我一雙慧眼吧,我祈禱道。難道我正在過一種毫無意義的生活嗎?
一天,一位單身母親的朋友需要出城辦事。我突然有了強(qiáng)烈的沖動?!澳愠鋈テ陂g,能讓薩拉和我呆在一起嗎?”我問。薩拉8歲了,帶著她的背包和玩具熊來到我家。我為她做了晚飯,我們在陽臺上吃,欣賞著哈迪森河上的點(diǎn)點(diǎn),白帆?!叭绻阈枰裁矗还芨嬖V我就是了。”我說。薩拉點(diǎn)點(diǎn)頭。整個晚上我都抱著她睡。“除了媽媽外,你就是我的媽媽?!彼谖叶呅÷曊f。
第二個月,出差返回時,我登上了將要坐6個小時的飛機(jī),我打算把時間花在看書和打盹上。我走到座位旁,挨著我的是一位年輕的母親,她抱著一個正在蠕動的嬰兒,嬰兒似乎不愿意安靜下來。
平時我會戴上耳機(jī),不去理會這些。但我心中有個什么東西軟了下來,我松開座位皮帶?!拔夷軒湍銌?”我問。我?guī)缀醪煊X到年輕女人解脫的感覺。在整個飛行途中,我二直抱著嬰兒,聽他母親講述一個傳奇的故事,故事是關(guān)于這個女人在烏克蘭的家和她前往美國的旅程。我感受著嬰兒腦袋依偎在我下巴下面的體溫,和那似乎和我的呼吸融為一體的平靜的呼吸。不久,母親和嬰兒都睡著了。我一動不動坐在那里,沉浸于這短短的奇跡般的時刻。
一天,一封貼著外國彩色郵票、用淡紫色的蠟封著口的信寄到了我的手中。信的內(nèi)容寫在一張奶油色的紙上,用的是紫色墨水?!拔以谌毡窘虝?,將回趟家,途中會路過紐約市?!毙胖姓f,“如果你有時間,我很想來看你。愛你的,帕絲麗。”帕絲麗·簡!那是我表兄的女兒,現(xiàn)在20歲了。我立即回信說,只要她喜歡,歡迎來我這?!迷介L越好?!蔽已a(bǔ)充了一句。
春天的一個晚上,看門人按響了我家的門鈴?!芭两z麗來了?!彼ㄟ^通話器說。我推開了門。她站在那里,苗條而高挑,一頭瀑布般的金發(fā)和一臉燦爛的笑容。
“帕絲麗嗎?”
“瑪麗·安嗎?多年不見呀?!蔽覀凂R上就擁在對方的懷中了。我把家人的照片全拿出來,我們一起翻看那些久遠(yuǎn)年代的已經(jīng)退色的照片,它們都是來自帕絲麗家族的女人——我的外祖母和曾外祖母?!澳阆裎业哪棠毯??!迸两z麗溫柔地說。那是我母親的姐姐,是我崇拜的偶像。
隨后幾天,我和帕絲麗把曼哈頓逛了個遍。我們坐在凳子上,嘴里填滿了夾著奶油的三明治;我們給在西弗吉尼亞的父母打去電話,告訴他們我們正在做的一切。帕絲麗離開的那天,握住我的手說:“你很像我的母親,瑪麗·安?!?/p>
不久前,我想起了多年前為打算起名叫帕絲麗的孩子買的白色小嬰兒服。我把壁櫥搜了個遍,也沒找到,有那么一刻,我感到了一陣強(qiáng)烈的悲哀。我走到書架旁,取下一個柳條箱,里面裝著我特殊的寶貝。有一個牛皮紙做的心,放在尸根紅絲帶上,它是帕絲麗在情人節(jié)送我的禮物;還有她的幾個表兄妹送的禮物一杰尼送的白蠟手鐲、馬吉送的狗照片以及凱特送的賀卡。我廚房里有一罐布萊思妻子克里斯蒂制作的餅干,一瓶由皮特的妻子卡倫制作的酸果辣醬,大衛(wèi)妻子阿麗絲送的一只毛絨絨的玩具貓{她即將有一個也想取名為帕絲麗的寶貝。旁邊是我的教子里內(nèi)和約納森畫的畫,他們一個6歲、一個8歲。我的辦公桌上擺放著凱里去非洲上大學(xué)的照片,還有7歲的達(dá)科塔和2歲的阿希比。
‘你為什么不結(jié)婚;不想有孩子呢??最近,我和約納森在他家前門廊打秋千時,他問我。
有一天,我會向他解釋,但目前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清楚母性不僅僅是一種生理本能,更是一種態(tài)度;不僅僅是生育,更是一種對愛的奉獻(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