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才由上海古籍出版社重新出版的《辭通》,全書收詞類四萬多條,三百余萬字,是僅次于《辭海》、《辭源》的一部古雙音漢語詞典,并稱“三辭”。它的出版為我國的辭書填補了一項空白。
關于《辭通》的誕生,得先從編纂者朱起鳳說起。
那是在光緒二十一年(一八九五年),朱起鳳在他外祖父翰林院檢討吳浚宣的提攜下,任海寧安瀾書院教師(實職為閱卷,吳任該書院院長)。在一次閱改學生的課卷時,他把學生卷中“首施兩端”錯認為筆誤,改批為:“當作首鼠”。卷子發(fā)下后,眾生大嘩,譏笑說:“《后漢書》都沒有讀過,怎能批閱文章!”原來“首鼠”“首施”“首尾”三詞是可以通假的。前者見于《后漢書·西羌傳》,后者見于《史記》、《左傳》。朱起鳳遭受到這樣的奚落,深感學業(yè)上的不足,從此發(fā)憤,潛心于訓詁學的研究。
要弄通古雙音詞,這要在大量的經(jīng)、史、子、集等典籍中搜集有通假現(xiàn)象的詞,并一一地進行考訂、辨析,工程是非常艱巨的。朱起鳳以個人的力量花了三十個寒暑,在沒有一個助手的情況下獨立完成了這部《辭通》。這在我國辭書編纂史上是極罕見的。
最初的書稿名叫《蠡測編》,即在古籍的書海中鉤沉古雙音詞。后積詞越來越多,便更名為《讀書通》,到正式出版時遂定名《辭通》。
朱起鳳的治學態(tài)度是嚴謹?shù)?,在浩如瀚海的古書中,從搜集資料到研究、抄錄,往往是“一字之征,博及萬卷”。他對一些沿訛已久的詞,不厭其煩地考訂、校正,對一些解釋含糊的詞,經(jīng)過他的類比辨析,獲得明確含義。有些詞一時委決不下的,就把它寫在小紙條上貼起來,以供時時考核、審訂,把書齋內的墻上、窗戶上都貼滿了,甚至在火車上也沒有停止過編寫。他就這樣三十年如一日地工作著,終于完成了這部巨著。
到一九二四年,書稿全部完成。為謀求出版,起先去找猶太巨商哈同的總管姬覺彌和南潯富商、嘉業(yè)堂藏書樓主人劉承二人。商談的結果竟然都如出一轍,他們都可以付給朱起鳳一筆巨款,條件都是必須用他們的名字出版。朱起鳳毅然拒絕了他們這種欺世盜名的無理要求,把書稿帶回。在這被擱淺的六七年間,他對全書各個條目又作了一次全面的修訂和增刪,內容更加豐富扎實了。
后來他的兒子吳文祺(從母姓)入商務印書館,為父親這部書的出版多方奔走并著文宣傳。其中歷經(jīng)商務印書館編輯所所長王云五、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所長傅斯年,以及歷史通俗演義作者許嘯天等人撮合洽談,都因各種原因而未能出版。最后書稿為夏丏尊、章錫琛、鄭振鐸、王伯祥、葉圣陶等所賞識并竭力推薦。開明書店獨具慧眼,用千字二元的稿酬,以全書六千元買下書稿,至此《辭通》遂告正式出版。
《辭通》分為上下兩卷,章太炎、胡適都為它作了序,對它的學術價值作了很高的評價。一九三四年上卷五千本在出版后一個月內就全部售完,這在當時是一件盛況空前的事,震動了出版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