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國民黨”是20世紀30年代胡漢民等人為反對蔣介石的專制統(tǒng)治而建立的組織。最近,我們從該黨骨干曹任遠的自傳中發(fā)現(xiàn)了許多重要資料。
曹任遠(字四勿,曾用名曹利用、曹炯)是同盟會員、一位愛國者,也是一位資深的化學教授。1893年12月12日生于四川省富順縣(今屬自貢市)。1910年在日本東京經(jīng)章太炎介紹加入同盟會(黨證為蓉字第0233號)。曾留學日、美、德三國,主攻染料化學,先后獲(美)威士康辛大學化學碩士、(德)艾爾蘭根大學化學博士。1924年參加廣東大學(今中山大學)籌建工作。自是年起,先后在廣東大學(今中山大學)、四川大學、中央大學(今南京大學)、北京工業(yè)學院(今北京理工大學)等校任教。他一生三次參加重大政治活動:一是參加為推翻滿清王朝的辛亥革命。時在東京高等農(nóng)業(yè)學校就讀的曹老,在得知武昌首義消息后,立即中斷學業(yè)回國參加了四川的武裝起義,在重慶軍政府任交通工作;二是參加1930年至1936年間國民黨內(nèi)的三次倒蔣運動;三是參加自1947年末開始的旨在瓦解國民黨軍推進解放戰(zhàn)爭進程的正義斗爭。其間,曹被三民主義同志聯(lián)合會(“民革”前身)委為川康分會常務委員兼組織部長,經(jīng)與中共、民盟協(xié)商,與中共黨員周從化共同組織川康人民自衛(wèi)軍,曹變賣染織廠等家產(chǎn)充作軍需,由周任司令員(后為邱翥雙),曹為政治委員。先后策動鄧錫侯等部在彭縣等地的起義,配合解放大軍先后解放了雷波、馬邊、新津及新津機場,加快了川西戰(zhàn)役進程。他親眼目睹了蔣家王朝的覆滅,迎來了新中國的誕生,大有換了人間之感。正是出于這種心情,從迎來解放的第一天起,曹老就將他“諱莫如深”達20年之久的參與“新國民黨”組織發(fā)展和兼負華北“軍政責任”的有關(guān)情況和盤托出。這就是我們今天在他的人事檔案中所能見到的有關(guān)真切記載。其中以“1950年8月23日于成都百花潭”舊居用紅格毛邊紙以行書體寫成的“自傳”,最具代表性和權(quán)威性。該自傳云:
“二十一年(1932年)春,胡(漢民)先生仍在廣州再揭倒蔣旗幟,重新組織中國國民黨,即世所稱新國民黨,由胡先生任主席,鄒海濱(鄒魯)同志任中央黨部書記長。余曾任華北黨部書記長,兼華北軍政運用責任。二十三年,余還廣州任中央黨部副書記長……”。
自傳還涉及1933年在察哈爾組織民眾抗日同盟軍的有關(guān)情節(jié),表明這一斗爭曾經(jīng)是新國民黨與蔣介石當局的一次重大較量。類似內(nèi)容在他的其它檔案中也隨處可見。如:1950年在填寫《北京工業(yè)學院師生員工履歷表》中的“何時何地參加過何種組織”一欄中說:
“1932年,胡漢民等重新登記黨員(反對蔣匪組織——原文如此),(委我)擔任華北黨部書記長,又被調(diào)回總部任副書記長,曾在華北與馮玉祥組織抗日救國軍(察哈爾)。證明人熊觀民。”
1958年12月2日的一份簡歷表中也有同樣記載:“1932年,廣東中山大學邀我任教,胡又邀我組織新國民黨,我在任教的同時,屢次來北京。先任北方新國民黨的書記長,后任新國民黨總部的副書記長。在北方時,曾幫助馮玉祥在察哈爾組織抗日救國軍,其目的仍在推翻蔣介石的軍閥統(tǒng)治?!?/p>
1970年8月曹老在第二次下放寧夏期間所寫材料稱:“1932年,胡漢民與駐西南的國民黨中央委員肖佛成、鄒魯?shù)冉M織新國民黨,由胡任主席。擬用重新登記黨員的辦法,驅(qū)逐蔣介石汪精衛(wèi)兩系出黨,恢復孫中山時代的革命精神。我被組織推為華北書記長。我認為擴大會議與非常會議的失敗都因為反蔣各派內(nèi)部復雜,以致事無成效。此次運動人事比較單純,辦法亦少牽制,或者可能樹立一個倒蔣抗日的中心。因此我決心參加。我到華北曾約馮玉祥加入組織,并在察哈爾組織抗日救國同盟軍?!纱酥劣?936年為止,我常往來于北方與廣州之間。馮玉祥在察哈爾失敗,我被改推為中央組織的副書記長,直到胡漢民死亡、組織解體為止?!?/p>
1969年9月2日的材料內(nèi)容近似,惟在提到新組織時,用了“這即外間所傳的新國民黨”和“在改組國民黨工作中”等提法,這些都是相當精到和準確的。以上史料,不僅證明新國民黨的存在,還清楚地表明,該組織的名稱仍稱“中國國民黨”,其性質(zhì)是用重新登記黨員辦法,將蔣、汪兩系清除出黨,重建國民黨,以恢復孫中山時代的革命精神,推翻蔣介石的法西斯統(tǒng)治。其手段是以抗日為號召,集聚反蔣抗日力量,組成反蔣聯(lián)合陣線,建立反蔣抗日根據(jù)地。組建察哈爾民眾抗日同盟軍,發(fā)動察哈爾抗戰(zhàn),正是以胡漢民為首的“新國民黨”為實現(xiàn)這一目標采取的戰(zhàn)略步驟。因此,胡漢民等人傾全力予以支持(包括組織由蔡廷鍇統(tǒng)率的兵不過四師、時不過半月、地不過郴州的策應),并在具體策略等方面予以精心指導。胡漢民遂派出曹任遠等人攜帶具體實施計劃赴北方,與原在北方的黨務工作者一起大力開展黨員重新登記工作。經(jīng)過半年多的努力,終于在察哈爾地區(qū)首先揭開反蔣抗日序幕。它不僅給侵占熱河等地的日軍以迎頭痛擊,同時也給對日實行妥協(xié)退讓政策的蔣介石南京政府以震憾。因此,他們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公開與日軍協(xié)同動作,動用16個師15萬兵力,企圖將抗日同盟軍一舉殲滅。
與曹老其它自傳性材料不同的是,1950年的行書體自傳還涉及到抗日同盟軍結(jié)束后的另兩項軍事行動。即:1933年9、10月由方振武、吉鴻昌領(lǐng)導的抗日討賊軍,以擒拿賣國賊何應欽為口號,向平北懷柔、牛欄山、小湯山一帶運動,直接威脅北平的軍事冒險行動,以及孫殿英進軍寧夏開辟西北反蔣基地的軍事行動。
孫于1933年初在長城抗戰(zhàn)中有出色的表現(xiàn),受到各界的普遍贊譽。在此次察哈爾抗戰(zhàn)中駐防沙城的孫部積極配合行動,堅決抵制駐防于其右翼的龐炳勛、關(guān)麟征等部西進,較好地起到了抗日同盟軍的東部屏障作用。孫部也因此被蔣介石、何應欽視為異己,遂再三限令其西調(diào)青海改任屯墾任務。在孫部西進途中,蔣介石又著令馬鴻逵、馬鴻賓、馬步芳、馬步青四馬予以圍殲。結(jié)果由于“孫軍團長衛(wèi)曰功(回民)暗通馬鴻逵,將此作戰(zhàn)方案(明攻平羅,暗襲寧夏省城)密報與馬,”使四馬從容設(shè)伏,經(jīng)42天較量終以三萬兵力將孫軍八萬之眾擊敗。
孫部西開,無疑是蔣介石、胡漢民之間的又一次較量。在蔣介石、何應欽,一是為阻止孫、馮等抗日力量結(jié)合,一是為借刀殺人,置孫部于死地,在胡,則是他軍事倒蔣密謀的一部分。他企圖依靠孫殿英,聯(lián)絡閻錫山、楊虎城,開府西北。他的若干函電,最清楚不過地表明了這一戰(zhàn)略意圖。1933年11月27日胡《致吉鴻昌電》稱:“今后救國大計,厥唯歸本主義,致力于西南,西北之聯(lián)絡,今平津各地勢為暴日所必爭,曷若萃我主力,樹軍事力量于西北?!?934年2月10日胡電示孫殿英“鞏固寧夏,進圖甘肅。倘有可為,宜圖進取;否則保存實力,期為后此之抗爭”。1934年2月15日胡《致陳融函》稱:“孫殿英勢力似不可侮,晉閻為助,已成公開之秘密。局面展開,或有如梯云(伍朝樞)所云,晉、陜、桂聯(lián)合倒蔣、組府之望?!辈⒎Q:“孫之成敗,實為南北大局攸頭。”在孫部餉盡彈絕之際,他還要求由總部撥借20萬元和要求楊虎城與晉閻當局予以實際援助。孫部戰(zhàn)敗后,胡仍指示其團結(jié)西北陜、綏、晉諸友軍,“逐漸醞釀,形成一革命集團?!毙聡顸h華北黨部的全體負責人,正是根據(jù)胡漢民的這一意圖,在馮玉祥退出張家口返回泰山之后,繼續(xù)參與籌劃以方振武為總司令、吉鴻昌為總指揮的抗日討賊軍進擊北平和孫殿英部進攻寧夏的軍事行動。
關(guān)于這段歷史,曹任遠先生在其1950年8月23日自傳中是這樣記載的:
“抗日救國軍失敗,馮先生赴泰山息影普照寺。余復與吉鴻昌任應岐諸同志籌劃軍事,在北平近郊作戰(zhàn),未能大舉,力量盡歸消滅,又商孫殿英同志進攻寧夏。此時余擬偕諸同志往寧夏,而孫部再戰(zhàn)不到,全軍覆滅……”
此處所提“諸同志”顯然是指與曹任遠長期共事的新國民黨華北黨部各負責人。即他經(jīng)常提到的任應岐、李錫九、孫丹林、熊觀民、劉人瑞、劉承烈等人。
當時參與對孫殿英部工作的,除李錫九外,至少還有任應岐、劉人瑞。任應岐曾任樊鐘秀的主要助手、國民革命軍第12軍軍長,與孫又同屬河南籍;劉人瑞曾任“國民政府特派東陵接收委員會主任委員”,參與過對孫殿英盜案的查處,與孫都有一定的聯(lián)絡基礎(chǔ)。有關(guān)華北黨部負責人參與對孫部“軍政聯(lián)絡工作”的文字記載,目前所能見到的只有李錫九。如姜克夫在《民國軍事史略稿》中稱:孫軍困處河套,進退維谷,為打破困局,遂派李錫九邀來中共中央軍委特科北方負責人南漢宸,聘為高等顧問……。類似情形,在察哈爾抗戰(zhàn)前后,華北黨部負責人個人與中共方面建立的聯(lián)系,新國民黨人士有李錫九、任應岐、劉承烈、劉人瑞,在中共方面有南漢宸、謝普生、王世英、柯慶施、劉仁。
(責任編輯:曉 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