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與美國童工勞動述評

尹明明

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給人類社會帶來了深遠的影響。在各交戰(zhàn)國中，這種影響波及到社會生活的 各個方面。本文擬就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對美國童工勞動的影響作一探討。

一

從美國政府的有關統(tǒng)計報告來看，1910年時，美國大約有200萬名的童工在各行業(yè)中工作， 他們占全部勞動力的5%左右^①。1910年以后，各生產部門，特別是在工業(yè)生產部門中工作 的童工人數(shù)開始減少，這主要是因為各州從19世紀中葉以來就著手制訂的工廠法或童工法開 始生效。

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前夕，通過對制造業(yè)的調查發(fā)現(xiàn)，美國雇用16歲以下童工的人數(shù)較前有所下 降。1909年，美國工業(yè)雇用工人總數(shù)660萬，其中男工占794%，女工占206%，16歲以下 的童工約占21%^②。圣路易絲、紐約等十幾個城市16歲以下的童工人數(shù)平均為98528人 ，到1914年，這一數(shù)字降為72870人。

進入1915年以后，美國的童工勞動有增加的趨勢，但在該年的上半年，這種增加并不十分明 顯 ，個別地區(qū)的童工勞動還有所下降。到1915年的第四季度，情況發(fā)生了變化。一些城市中的 童工勞動開始大量增加，這種增加經過1916年、1917年，持續(xù)到1918年時達到頂峰。如1916 年的童工人數(shù)與1915年相比，多倫多(Toledo)增加了167%，斯普林菲爾德(Springfield)增 加了145%，波士頓(Boston)增加了92%，勞威爾(Lwell)增加了400%，即使是最少的巴爾的摩 (Baltimore)也增加了14%^③。在新漢普什州(New Hampshires)，1917年在主要工廠中工作 的童工，比1916年增加了119%；1918年又比1917年增加了587%。華盛頓(Washington,D.C. )特區(qū)，1917年至1918年的童工人數(shù)與1916年至1917年的童工人數(shù) 相比增加了163%；路易絲威爾(Louisville)，1917年較前增加了174%，1918年與1917年相比 又增加了52%，該城1918年的童工人數(shù)與1916年相比增加了4倍^④。

進入1919年以后，美國許多城市中的童工勞動開始減少，如康涅狄格州減少了大約1/2；舊 金山、新澤西等地的童工人數(shù)減少了1/4左右，當然這不是說所有城市的童工人數(shù)都減少了 。個別城市，如紐約、明尼蘇達州、芝加哥等地的童工人數(shù)還有增加的趨勢。

1920年，根據(jù)該年度的有關統(tǒng)計數(shù)據(jù)來看，童工勞動的總趨勢是趨于減少。該年度的童工人 數(shù)不足100萬，與1910年相比，減少了一半。當然，也有人指出"人口調查中的數(shù)字不太可 信，1910年到1920年間的童工數(shù)量并不像調查中說得那樣有那么大的下降"^⑤。這個論點 的可信度如何暫不管它，有一點卻是肯定的，即從1910年到1920年間，美國的童工勞動曾發(fā) 生過劇烈的波動。那么，造成這一劇烈波動的原因是什么呢?

二ァ

1914年至1918年間，歐洲爆發(fā)了一場帝國主義戰(zhàn)爭，并很快波及到世界各地。與歐洲僅一洋 之隔的美國也迅即感受到了大西洋彼岸的震動，并在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顯露出來。這可以 從以下幾個方面來看。

首先，歐洲戰(zhàn)爭爆發(fā)后，美國開始與歐洲的交戰(zhàn)雙方進行貿易，結果美國的貿易輸出很快超 過了貿易輸入。貿易輸出的增加則意味著工農業(yè)生產的發(fā)展，工農業(yè)生產的進一步發(fā)展又增 加了就業(yè)機會。

大戰(zhàn)爆發(fā)的前十年中，美國每年都有年度順差，出口超過進口的數(shù)額達45億美元到5億美 元。1913年，美國的貿易順差是691億美元；1915年達到了1768億美元；而在1916年時 ，貿易順差則達到30億美元以上。

歐洲戰(zhàn)爭爆發(fā)后，在美國的一些工業(yè)部門，特別是機器制造業(yè)，開始從歐洲獲得大批軍事訂 貨，交戰(zhàn)雙方都需要彈藥、糧食及軍需品，這就為美國創(chuàng)造了最有利的時機。本來，1913年 時的美國正經歷著一場經濟危機，1914年10月，全國一半以上的煉鋼爐還閑置停產，而到19 15年底，煉鋼工業(yè)卻以全部實際生產能力開始生產。1914年到1917年間，美國出口的鋼鐵價 值由25200萬美元增加到113400萬美元。同一時期內，爆破器材的出口價值由630萬美元增加 到80300萬美元；出口的化學品、燃料、藥材以及有關產品的價值，從2200萬美元增加到181 00萬美元。農產品的出口價值也很可觀，肉類出口由1914年的14300萬美元增加到1917年的3 5300萬美元；小麥和面粉的出口，由8800萬美元增加到將近3億美元。

對外貿易的增長反過來又刺激了工農業(yè)生產的發(fā)展。戰(zhàn)爭開始后，美國政府做了很大的努力 ，以便盡快把經濟納入戰(zhàn)爭軌道。全國劃分為21個軍事工業(yè)區(qū)，對充分利用現(xiàn)有生產能力加 速 生產軍工產品采取了措施，使軍工產品的生產急劇增長。美國的工業(yè)產量在1915年到1918年 間達到的最高產量與1913年的產量相比，石油增加了43%；鐵礦石增加了21%；煤炭增加了19 %；鉛增加了246%；銅增加了57%；鋼增加了44%；機器制造業(yè)增加了70%；造船業(yè)增加了276% ；棉紡產量增加了200%；毛紡工業(yè)產量增加了175%；發(fā)電量增加了125%^⑥。而無煙火藥生 產能力在1914年到1917年間增加了24倍^⑦。1914-1918年間，生鐵產量從2333萬噸增加到 3900萬噸，增幅為70%，鋼產量由2351萬噸增加到4446萬噸，增幅為90%。1915年開始到1918 年達到頂峰的童工勞動，顯然與這種生產有關。

其次，1917年4月美國參戰(zhàn)后，因擴充軍隊的需要，大量的青壯勞力被征調服兵役，進入工 廠做工的兒童相應增加了。

美國參戰(zhàn)后曾認為，只要美國用財力、物力援助盟國和供應武器糧食即可。但隨著時間的推 移，歐洲的戰(zhàn)局清楚地表明，美國必須派軍隊趕赴歐洲，以援助那些已筋疲力盡的盟國軍隊 。

參戰(zhàn)前，美國的陸軍人數(shù)并不多，到1916年6月30日為止，美國的陸軍兵力只有244萬人， 而1914年中只有226萬人，到1917年時增加到618萬人。美國陸軍共有127305名士兵和72 39名軍官，國民警衛(wèi)隊(獨立編制的地方部隊)為123605人。海軍僅有官兵67萬人。為了 支 援盟軍，1916年七八月間，美國國會通過了前所未有的擴軍法和軍隊撥款法。按擴軍法擬將 原有的31個團增至65個團。為了訓練新兵，美國在本土建造了32座軍營(16座供正規(guī)軍用，1 6座供國民警衛(wèi)隊用)，每座軍營可容納41萬名士兵。從1917年秋季開始，由英、法軍官 進 行訓練^⑧。1917年3月21日，美國總統(tǒng)威爾遜要求100萬人服兵役，包括歷史上首次在海軍 中招募女兵。同年5月18日，經過數(shù)周辯論，美國國會通過了"選征兵役法"。根據(jù)該法令 及其以后的一些修正案，約有2420萬名21歲至30歲的男子進行兵役登記，近300萬人應征入 伍^⑨。1918年9月，美國國會再次通過法案，規(guī)定男子在21歲至45歲之間的均須應召入伍 ⑩。到1918年11月時，美國武裝部隊的總人數(shù)達到480萬人。

歐洲戰(zhàn)爭使美國在1917年實際參戰(zhàn)之前就發(fā)生了缺乏勞動力的問題。正常進入美國的移民從 1912年到1914年的年平均66萬人，減少到1915年到1918年的年平均258萬人。美國參戰(zhàn)后 ，由于大量的青壯年被征募去服兵役，工業(yè)勞動力日漸缺乏，只得使用童工、女工來勞動， "在大戰(zhàn)的年代里，工廠中使用童工的現(xiàn)象又大有增加"¹¹。

第三，高工資的誘惑也是促使童工參加勞動的一個原因。

戰(zhàn)爭期間，由于勞動力的缺乏，按美元計算的工資就會迅速提高，而物價上漲，生活必需品 缺乏成為一個嚴重的問題時，父母與兒童便會受到高工資的誘惑。在這樣的情況下，法律也 只能默許這種不合法的行為，以便使兒童進入工廠做工，掙到維持生活所必需的工資。對此 ，有人指出，"戰(zhàn)爭對執(zhí)行童工法的影響是使把童工法落實到行動上變得比以前更加困難。 越來越少的成年勞動力使雇主隨時準備著雇傭兒童來充當勞動力?，F(xiàn)在雇主雇傭了大量的兒 童來工作，以前從未達到如此程度。高工資的誘惑使兒童們把自己當成成年人來工作，這樣 一來，許多兒童也就得不到16歲以下童工勞動時間有所限制的保護。我們的法律，如1917年 的 修定法案，只允許雇用16或17歲的兒童工作。因此，許多幼齡兒童也聲稱自己已超過了17歲 ，以便能找到工作"，以維持生計¹²。很明顯，這也是在戰(zhàn)爭期間促使大量兒童走 進工廠的原因之一。

最后，從1918年開始，美國的童工勞動呈下降趨勢。這是由于1918年歐洲戰(zhàn)爭結束，士兵復 員，戰(zhàn)時工業(yè)停工，大量的童工因不需要而從工廠中解除。戰(zhàn)后，社會各方面進行調整，一 些州重新制訂或修訂童工立法，限制童工參加勞動。這就使美國的童工勞動逐漸趨于減少。

三ァ

"戰(zhàn)爭無非是國家政治通過另一種手段的繼續(xù)"¹³，在戰(zhàn)爭中真正獲利的是壟斷資 本 家。戰(zhàn)前，美國壟斷資本每年的純利潤平均為30億美元，戰(zhàn)爭期間達到了70億美元。1916 年到1921年間，美國的大公司獲得凈利潤380億美元以上。得到巴魯克支持的鋼鐵公司，在 軍事供應上從國家方面取得了300%的利潤。摩根鋼鐵托拉斯的收益，由1914年的2340萬美元 增加到1917年的27100萬美元，杜邦公司由1914年的2520萬美元增至1918年的32910萬美元 ¹⁴。與此相比，工人階級的生活狀況卻急劇惡化。因戰(zhàn)爭的需要，一切都被用來為戰(zhàn) 爭服務，這就造成各種產品和日用必需品價格的上漲。如食品，1917年的價格與1913年相比 提高了57%，1918年則又提高了87%；服裝，1918年的價格與1913年相比上漲了205%；其他如 燃料、電力等的價格上漲也很快。相比之下，工人的工資則很低，女工的工資為男工工資的 1/2，而童工的工資則更低。"美國所有各部門工人的平均實際工資，在1917年至1918年間 較之1913年要降低9%至11%"¹⁵。

為了改善勞動條件，提高工資，確立8小時工作日，工人進行了罷工。1917年，有案可稽的 罷 工有4233次；1918年有3181次；1917年至1918年間，參加罷工的工人人數(shù)超過了250萬人次 。

童工是工人階級的一部分，戰(zhàn)爭期間為生活所迫，不可避免地要參加各部門的勞動。因為戰(zhàn) 爭，各種童工立法與勞動保護措施也就失去了其原有的效用。因而，戰(zhàn)時的童工勞動，對童 工造成的身心危害也就比平時更大。

①H·舍伯等編著：《美國經濟史》，紐約，1976年，第146頁。

②、G·菲特、J·基斯：《美國經濟史》，紐約，1973年，第481～482頁 。

③12、《勞工評論月刊》，1921年4月號。

④、凱特林等著：《美國的童工勞動》，紐約，1917年，第16頁。

⑤、⑥、［蘇］列·阿·門德爾班著：《經濟危機和周期的理論與歷史》，三聯(lián)書 店翻譯組譯，三聯(lián)書店1977年版，第3卷，第320、321頁。

⑦、⑧、［蘇］羅斯圖諾夫主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史》，鐘石譯，上海譯文出版 社1982年版，第809、812頁。

⑨、［美］林頓編著：《美國兩百年大事記》，謝延光等譯，上海譯文出版社198 4年版， 第304頁。但據(jù)《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史》第812頁記載，義務兵役法的登記年齡為18歲至30歲， 后來到40歲。

⑩［蘇］謝沃斯季揚諾夫編著：《美國近代史綱》，易倉、祖述譯，三聯(lián)書店1 977年版，第923頁。

11、司徒本：《戰(zhàn)時勞工》，紐約，1940年，第331頁。

13、［德］克勞塞維茨著：《戰(zhàn)爭論》，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科學院譯，商 務印書館1978年版，第1卷，第11頁。

14、15、轉引自《美國近代史綱》，第906、910頁。

(作者單位：山東臨沂師范學院)ぴ鶉偽嗉：倪金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