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工打造伊朗電影

小　于

翻開任何一本世界電影史書，伊朗都是占用篇幅最少的國家之一。電影進入伊朗的時間和中國差不多，伊朗電影過去的存在可以用默默兩個字形容，直到70年代初期，外界對它還毫無所知。除了受文化霸權(quán)的壓迫忽視外，作為伊斯蘭教國家，電影在伊朗也受到排斥。因為一些自認為承擔教化責任的人認為電影會給社會帶來不良影響，甚至還出現(xiàn)過焚燒電影院的過激舉動。伊朗的電影檢查制度非常嚴格，電影不能涉及政治、宗教、性等等各個領(lǐng)域。為了逃避電影檢查，即使是有追求的一些導(dǎo)演也只能隨大流拍商業(yè)電影，講述波斯式的復(fù)雜復(fù)仇故事。一直到70年代，在國外受過教育的一批年輕導(dǎo)演決心改變惡俗的局面，他們在1974年成立了“新電影小組”，但是在當時保守的伊朗，它注定是短命的。

1979年對伊朗電影來說是關(guān)鍵的一年，當年發(fā)生的社會革命給電影也帶來了生機，政府對電影轉(zhuǎn)而采取扶助的姿態(tài)，為電影的拍攝提供資助。到80年代后期，伊朗電影成了國際影壇最出風頭的勢力之一，頻頻在各個國際電影節(jié)上得獎。2000年威尼斯電影節(jié)金獅獎就是授予了由賈法爾·潘納西指導(dǎo)的《圓圈》。

伊朗電影崛起的始作俑者和中堅人物是阿巴斯·基亞魯斯塔米（Abbas Kiarositami）。日本已故電影大師黑澤明對阿巴斯的評價被廣為引用：“很難找到確切的字眼評論基亞魯斯塔米的影片，只須觀看就知道它們是多么了不起。雷伊（雷伊是印度現(xiàn)實主義電影大師)去世的時候我非常傷心。后來，我看到了基亞魯斯塔米的影片，我認為上帝派這個人就是來接替雷伊的。感謝上帝?！币幌蛘Z不驚人死不休的讓-呂克·戈達爾甚至宣稱“電影始于格里菲斯，止于阿巴斯”。受到電影大師們?nèi)绱送瞥绲陌退乖谂奶幣鞯臅r候已經(jīng)30歲,他的成名作《何處是我朋友家》(1987)完成于他47歲之時。長期積累后的厚積薄發(fā)使他的電影充滿了人生的智慧,透出練達之氣 。除了阿巴斯之外，伊朗另有一群富有才華的電影導(dǎo)演，他們的作品同樣具有很高的品質(zhì)和震撼人心的力量。

伊朗電影走的是新現(xiàn)實主義道路。第三世界很多國家在復(fù)興本國電影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先以新現(xiàn)實主義的面貌出現(xiàn)，一方面是本國各方面基礎(chǔ)薄弱所致，另外一方面這樣的電影確實也容易在各種電影節(jié)上獲獎。獲獎是電影弱國的電影工作者走向成功的捷徑。電影工作者踏實、真誠、真實地去描摹伊朗人們的真實生活，他們不掩飾平民生活的艱難，然而在局促的住房、狹窄的街道、窘迫的處境中隱含的人性的善良才是他們要表現(xiàn)的重點。

波蘭已故電影大師基耶斯洛夫斯基說過，電影是個手工活。很明顯，沒有多少人能聽見他的聲音。不論是做電影的還是看電影的，都被以美國電影為代表的技術(shù)主義轟得昏頭昏腦。技術(shù)主義電影的特點就是人不再是電影中的主角，另外輔助以高成本。每一次這樣的影片的出現(xiàn)都能成為國際話題。相比之下，伊朗的電影工作者像一群手工藝者，在不大的鋪子里，用著有限的材料，花心思做出的作品質(zhì)樸、感人至深。伊朗的觀眾可以在里面看到他們的街道，他們的鄰居，他們的孩子和他們自己。語言上的障礙絲毫沒有影響伊朗以外的觀眾，8月份去中國電影資料館看《天堂的孩子》的觀眾一定不會忘了他們給奔跑的孩子的熱烈掌聲。

在技術(shù)電影統(tǒng)治世界影壇的今天，伊朗電影和世界上其他仍然帶有手工痕跡的電影雖然聲音微弱，但很堅定。也正是它們的存在，才不至于使電影走到瘋狂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