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剛
人也是燭,燃燒伴著流淚。有的燭沒有燃到半支就在生長雕像的土地上凝固了。因為,我們的時代是風季。
——題記
政治嫉妒使他殺人償命,他至死還嫉妒所有活得比他好的人們。
警車呼嘯長鳴,押著他駛向人生的盡頭。他被反剪綁著,脊梁上插著一支草標樣的死亡牌。它迎風晃動,不時地撞擊著一個麻木的腦瓜。
砰,隨著清脆的槍響,他猝然倒地。青島市的人口戶籍簿上有關他的一頁內容(范云濤,男,21歲,漢族,文化程度中專,外輪航修廠技工),,在這一天,1986年8月19日被紅筆勾銷了。
范云濤,生長在山東省齊河縣一個叫范莊的鄉(xiāng)村里,離著省城濟南不過幾十里地之遙。他的長輩中有不少人是本鄉(xiāng)本土中有權勢的人物,范云濤從小耳濡目染,熏陶默化。他脾氣乖戾,性格暴躁,從不讓人。村里哪個孩子穿了一件比他好點的衣服,他都極不愿意,家中說什么也要立即給他置上?!白鋈艘鋈松先?。”
在齊河縣十中畢業(yè)后,他以不錯的分數(shù)考取了武漢水運學校。班級成立團支部時,這個1978年入團的“老資格”才“混”了個組織委員,而班里有個叫張高生的同學,入團比自己晚,學習比自己差,竟當選了事事出頭露面的宣傳委員,還是班干部。為此,范云濤的眼睛妒得通紅。但是,表面上他與小張又是攀老鄉(xiāng),又是套近乎,親密抱團。同學們都說,瞧這倆兒,好得穿一條褲子都嫌肥。
畢業(yè)后,他和張高生一同被分到青島港務局,又一同被分在外輪航修廠當技工。他們在北海船廠的一年實習期滿后,回到廠里恰逢團支部改選,不知是否命運的安排,范仍當組織委員,張仍為宣傳委員,平起平坐,難分仲伯。上班不久,張高生即被廠里叫去聽黨課,一次,兩次……范云濤還沒琢磨透,廠里又安排張高生負責全廠的報紙發(fā)送及報欄的更換。范云濤一打聽,方知張高生背著他寫了入黨申請書,交了上去?!昂冒。@么大的事你也不通通氣,這不是暗里踩踐我嗎?”以后,張說西,范就指東;張干這個,范偏偏做那件,想著法要把張拽下來。那種所謂東方式的嫉妒,折磨著范云濤的心。
這天,局里貼出通知,要暫住辦公樓的單身漢們搬到水電、吃住、交通都極不方便的四號碼頭內的集體宿舍。小張二話沒講同意搬遷,范云濤則說啥也不搬。晚上,一個同鄉(xiāng)到宿舍里找范云濤說,小張來動員范搬遷,范頓時火冒三丈,大吵起來。
第二天一早,張在更衣室找到范,坦誠地說:“咱們同學多年,又一起共事,沒有什么利害沖突,好好談開,把問題和誤會解除吧。”范卻沒好氣地說:“昨晚你當著同鄉(xiāng)的面作踐我,今天還不算完?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別看你身高馬大,咱倆打打還不定誰輸誰贏呢!”張高生為了緩和氣氛,開玩笑地說。
一句玩笑話,卻激得范七竅生煙。范一米八的大高個,膀大腰圓,張的身高不到一米七,又黑又瘦。范接過話把:“好吧,咱倆今晚八號碼頭去談談,誰能打過誰今后就聽誰的。”
小張也是個爭強好勝的小伙子,言既出,就答應了“挑戰(zhàn)”。一件“公事”采取了“私了”的“決斗”形式。
晚六時許,范和張先后來到約定地點。二人你來我往,不出幾個回合,個小體單的小張已吃不住勁了。此時范云濤早已喪心病狂,積郁在心中的妒火一下釋放出來,燒得他忘了方寸。正當張罷手之時,范操起磚塊猛擊對方左眼部數(shù)下,又抽出腳來對著張高生又是踢又是跺,著著致命。直到張高生咽下最后一口氣,這時,范云濤才知道自己犯了人命關天的大案,便慌慌張張把張的尸體拖到近處的垃圾區(qū),匆匆扒開惡臭熏鼻的垃圾,匿尸藏跡,倉惶逃遁。張高生的一只腳露在了外面。
盡管范云濤自作聰明,機關算盡,巧妙偽裝,制造假證,四個月后,這起兇殺案的真相終于大白于天下。“被告范云濤故意殺人,手段殘忍,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132條,53條第一款判處其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86)青法布字第5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