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歐陽修給難住了？

宋朝有個杰出的學(xué)者，名叫沈括，他寫了一本《夢溪筆談》，其中有一篇筆記《正午牡丹》，記載了這樣一件事:

文學(xué)家歐陽修曾經(jīng)得到一幅古畫，古畫上畫的是一叢牡丹，牡丹下面有一只貓。他看不出這幅畫的意圖，就向當(dāng)時的丞相吳育請教。吳育是歐陽修的親戚，對古人繪畫很有研究。他一見這幅畫就說:“這幅畫畫的是正午牡丹?！睔W陽修驚奇地問吳育:“您憑什么辨認(rèn)出畫的是正午牡丹呢?”吳育告訴他:“他畫上的牡丹花，開得花瓣四下張開，有些下垂，而且顏色不潤澤，這是太陽到了中午時候花開的樣子。那貓眼的黑瞳孔象一條線，這是正午時候的貓眼。如果是早晨，那花就會帶著露水，那花冠就會向中間收攏而且顏色潤澤。貓眼的特點是:在早晨和晚上瞳孔是圓的，太陽慢慢向中午轉(zhuǎn)動，貓的瞳孔也就會逐漸變狹長，到了正午，它的瞳孔就象一條線了?！?/p>

沈括講完這件事之后，寫下了一句評語:“此善求古人筆意也?！笔裁唇小肮P意”?“筆意”就是作者所表達的意圖，也就是作品的主題。看過筆記，我們當(dāng)然也同意沈括的評語，吳育的確善于理解古人創(chuàng)作的意圖。但我們又不禁要問:這幅古畫的意圖，為什么吳育能夠一見便知，而著名的文學(xué)家歐陽修卻不能理解呢?

研究一下吳育的解說，原來這里并未涉及什么古畫的專門知識，而談?wù)摰闹皇菍ê拓埖囊恍┢匠５恼J(rèn)識。但恰恰就是這些看來極平常的認(rèn)識，卻把一位大名鼎鼎的文學(xué)家給難住了。為什么會這樣?因為牡丹花開的情形與貓的瞳孔，在一日之中都有哪些變化，吳育對此有全面的觀察，所以他能根據(jù)古畫所描繪的景象，立即指出它的主題。而歐陽修平時沒有仔細觀察過牡丹花與貓眼的變化情形，因而他在這方面就顯出了自己的無知。由此看來，要做到善于理解他人作品之主題，也需要有一定的生活觀察做基礎(chǔ)了。

進一步說，理解他人作品的主題，尚且需要有一定的生活觀察為基礎(chǔ)，那么，表達自己作品的主題，不就更加需要有這個基礎(chǔ)嗎?是的，如果古畫的作者對牡丹花與貓沒有做過認(rèn)真的觀察，是無法準(zhǔn)確地表達出自己的“筆意”的。不僅繪畫如此，寫作也不例外。我們不是常聽到小說家們說，“故事好編，細節(jié)難找”這樣的話嗎?為什么作家們?nèi)绱酥匾暭毠?jié)?因為沒有充分表達主題的典型細節(jié)，作品的主題就無法得以生動而豐富的展現(xiàn)，而要找到借以表達自己作品的細節(jié)，不深入生活去認(rèn)真地觀察，是難以實現(xiàn)自己的愿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