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美國西部的砂巖和中部的風暴，探索奇幻大陸

布萊斯峽谷國家公園位于美國猶他州的西南部，地處科羅拉多高原，公園中部的盆地被稱為布萊斯圓形劇場，是世界上奇形巖柱最密集的區(qū)域之一，也是公園的標志性景點。這些巖柱被稱為hoodoos，英語里有不祥之物的意思。盆地外的圓環(huán)步道串起4個主要的觀景點：布萊斯角、靈感角、日落角和日出角。從靈感角眺望盆地，腦海中立刻浮現(xiàn)出當代美國奇幻小說作家布蘭登·桑德森的長篇系列小說《颶光志》中的破碎平原。在小說中，那是柔剎大陸的最東部，沒有土壤，只有砂巖，曾遭受超高規(guī)格的魔法之力碰撞、沖擊和塑形，地面裂開，呈蛛網(wǎng)狀。破碎平原的深淵谷底，和布萊斯圓形劇場內(nèi)一樣逼仄，其中潛藏著某種巨型甲殼類生物，整個身體都被甲殼外骨骼覆蓋，身長是成年男子的6倍多，隨時準備以掉落深淵的倒霉生物為食。破碎平原的生態(tài)環(huán)境獨特詭譎，成為《颶光志》中最重要的交戰(zhàn)情節(jié)發(fā)生地，是柔剎大陸上人類與歌者兩大種族爭奪必備生存資源的龐大戰(zhàn)場。

穿過猶他州的砂巖

1975年出生的桑德森長期生活在猶他州，在青年時代游覽過當?shù)氐膸鬃鶉夜珗@，并將公園里廣袤的橘紅色勝景端進由他主導創(chuàng)作的龐大架空世界中，捏成了幾乎全石質(zhì)地貌地形的柔剎大陸。柔剎大陸上的動植物也帶有砂巖的特征，石殼木、颶蟲、紅甲蟹等在常年風暴的倒逼之下都演化出了石質(zhì)的尖殼，甚至連“石生石長”的本地智慧生物——歌者也應和著這片大地的韻律，長出了形態(tài)多樣的甲殼，裝點各色紋飾，擁有與人類和而不同的生存智慧。

當桑德森身處布萊斯圓形劇場內(nèi)的罅隙底層時，是否已經(jīng)在構思交戰(zhàn)雙方要跨越這天塹般的裂縫作戰(zhàn)需要動用怎樣的技術手段，以及搭配多少人力物力的損耗，也許就在此時，利用橋梁運輸?shù)膫鹘y(tǒng)技法涌上腦海，作為敢死前線的沖橋隊應運而生，他們扛著木橋在破碎平原上突擊，讓其他軍種跨過深淵。

現(xiàn)實中，位于布萊斯峽谷國家公園東北方的阿切斯國家公園（又譯為拱門國家公園）里有天然的“石橋”。這座國家公園位于科羅拉多河北岸，因其支流的腐蝕而沙石遍野。魔鬼花園步道連接了眾多天然拱門，位于公園北部，是一條環(huán)形步道，全程12.7千米。走進步道的起點，兩側是巨大的砂巖壁，如同置身于鐵紅色帷幕的遮掩下。一路向北，步行約1.6千米，就能看到目前北美最長的天然拱門——景觀拱門，跨度約90米，最窄處僅有1.8米。前方不遠處的步道支線上有納瓦霍拱門，寬闊低平，更像洞穴?；氐街骶€，行走在堅實的巖石上，如漂浮在夜幕降臨前被烈火淬煉過的云霞中，恍惚間便浸潤了柔剎大陸的風土，不知不覺，來到雙環(huán)拱門——同一塊砂巖上有上下兩個拱門，一個跨度約21米，另一個跨度約6.5米。

3億年前，這片砂巖區(qū)域之下形成了厚厚的鹽層，之后隨著沉積物重量提升，擁有可塑性的鹽層向上隆起，擠壓地表巖石，造成裂縫。繼而，鰭狀砂巖壁在擠壓下開始出現(xiàn)。最后，隨著年深日久的風蝕雨滲，才逐漸形成了大小不一、形態(tài)多樣的拱門。阿切斯國家公園里分布著超過2000座拱門，這些自然奇觀在桑德森筆下則凝聚為10座具有奇幻美學與實用價值的“誓約之門”，分散在柔剎大陸的10座城市之中。每一座誓約之門都由一個完美的圓形平臺構成，中心有操控傳送的建筑，是整座大陸最重要的交通樞紐，形成傳送網(wǎng)絡，允許個人或團體在其間即時穿梭?，F(xiàn)實中，阿切斯國家公園里，地形地貌仍在侵蝕下變化，縱然時間流逝，舊拱門會坍塌，卻依舊有新拱門形成，生生不息。

雙環(huán)拱門西北方約800米處，就是孤立于步道盡頭的砂巖柱“黑暗天使”，高達45.7米，從雙環(huán)拱門就能看到它。它四周都是沙漠高原景觀，很難想象印第安人曾在這里生活了幾千年，留下文明的痕跡。而在桑德森筆下，“黑暗天使”搖身一變，成為柔剎大陸正中的石制高塔“烏有斯麓”，它所蘊含的魔法與科技相融合的高級運作模式代表著人類文明在這片大陸上曾經(jīng)達到過的巔峰?！讹Z光志》中，人們借助誓約之門，尋找烏有斯麓，再次發(fā)掘并重新激活這座古文明的傳承中樞。

迎接內(nèi)布拉斯加州的風暴

柔剎大陸不僅原樣復刻了猶他州的奇特地形，而且全年遭受超強風暴的洗禮，這源于布蘭登·桑德森在老家內(nèi)布拉斯加州東部生活的經(jīng)歷。雖然早已不再定居那里，但桑德森對于童年的回憶依然清晰深刻：身在搖擺的門廊庇護之下，聽憑狂風從耳畔呼嘯而過，雨水奔流，閃電朝著山崗猛烈劈砍，那感受恍如真切地置身于颶風之中，危險恐怖卻又令人心潮澎湃。于是在《颶光志》中，他將少時所經(jīng)歷的極端風暴天象與猶他州獨一無二的砂巖勝景兩相融合，讓颶風構成柔剎大陸中最核心的天象特征：“颶風初期掀起的暴風驟雨，即所謂‘颶幕’”，每年都要無數(shù)次地自東向西摧殘整片大陸，當它來襲時，雨水流經(jīng)砂巖間狹窄的罅隙，卷起波濤，石礫、木塊和樹枝在其間沖來蕩去，無分東西，如果有人不幸墜落其間，就難以生還。這種天馬行空的扭合塑造出讓讀者耳目一新的獨特生態(tài)。

行走在猶他州的砂巖間，總不免會感慨桑德森何苦要在本就令人絕望的荒石地貌上再平添颶風的無盡凌辱？其實在柔剎，颶風帶來的絕不只有毀滅，還有生命的希望。在沒有土壤的干燥大陸上，雨水帶來養(yǎng)分，帶來所有生物賴以生存的必須元素，每一次颶幕的侵襲都是生之力量的揮灑，當智慧生物學會與風暴共存并利用其所蘊含的潛能之后，將與風暴共生共長，在風暴中翱翔，來探索與地球迥然相異的發(fā)展方向，這也是文明的魔法在架空世界中所要展現(xiàn)的全新可能。桑德森非常清楚風暴對文明的侵蝕之力是何等毀天滅地，也許正因如此，他才更希望在作品中的風暴里孕育生存的火種。

奇幻世界的展開

猶他州的雪轉瞬即逝，人無法在巖石間刻下自己的足跡。桑德森總會念起少時內(nèi)布拉斯加州的雪，可以轉瞬間壘土封疆，漫山遍野，讓人感到，不得不開辟奇幻的通路，才能出發(fā)前往屬于自己的旅途?？僧斣谘┚袄锺v足，又會發(fā)現(xiàn)自己所追逐的奇幻勝景其實只需抬頭便可以發(fā)現(xiàn)。正如柔剎大陸的一切仿佛都有源可考，那是桑德森用幻想編織給自己家鄉(xiāng)的禮物，是他獻給對遠方還抱有夢想的旅人們的一張赭色地圖。

桑德森最為讀者所熟知的便是他獨創(chuàng)的架空宇宙“三界宙”系列，囊括了《迷霧之子》《颶光志》等分屬于不同星系的獨特故事。其中《颶光志》可以說是他構思最久、布局最深、設定最豐富、涵蓋風土人情也最完備的作品。小說中，誓約之門可以在颶光的充能下連接三界宙中不同的界域，充當魔力交匯的樞紐點位，引導主人公們展開異界探險。現(xiàn)實中，猶他州的砂巖以自然的鬼斧神工令讀者的心靈停駐，暢想颶風在此狂舞時會帶來怎樣的嚴峻挑戰(zhàn)，人類在這種環(huán)境中又會表現(xiàn)出怎樣的勇敢與執(zhí)著，探索出一條多么奇崛的旅途。正如桑德森所說：“愛上旅途便是相信前行的腳步不會停止?！痹改愕穆猛居啦粫Y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