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由北京師范大學、阿壩師范學院主辦的“清風拂山崗·絲路文明的跨界生長——阿壩師范學院段麗赴北京師范大學訪學成果匯報展”將于6月30日至7月7日在北京師范大學京師美術館舉辦。在展覽舉辦之際,特別刊發(fā)中國國家畫院理論研究所所長陳明對段麗繪畫的解讀。
段麗的繪畫創(chuàng)作有一種無法言說的神秘感。這種神秘感可以體現(xiàn)為超現(xiàn)實主義的構圖、鮮艷單純而冷暖強烈的色彩,也可以體現(xiàn)為盤旋在樹石上的蛇、翱翔于天空的青鳥,還可以體現(xiàn)為蜿蜒生長的紅松、上升的蓮座、飄浮的云紋,以及抽象的筆觸與肌理、立體主義的結構等。段麗筆下的這些形象來源十分復雜,似乎一時很難說清,其中既有學院派的影子,又有來自民間傳統(tǒng)的各種元素和色彩,這些斑駁復雜的藝術元素交錯地投射在學院主義的底色上,形成一幅獨特而豐富的圖像。
盡管表面上看來,段麗繪畫的元素來源似乎顯得有些雜亂,但仔細觀察即可發(fā)現(xiàn),她的造型功底源自于學院的訓練,而圖式和色彩又吸取了現(xiàn)代主義和民間藝術的很多元素,比如唐卡、敦煌壁畫上的形色、非洲文明的符號等等,來自學院和民間兩個方向的滋養(yǎng)使其創(chuàng)作格外與眾不同。她的很多作品構圖具有超現(xiàn)實的特征,充滿浪漫的想象,如夢如幻,這突出體現(xiàn)于“清風山崗”篇章中。同時,她的有些作品又受到現(xiàn)代主義藝術的影響,比如“色階遷徙”篇章中的抽象作品。除此之外,她在非洲的游歷又促成了“曠野回響”篇章的創(chuàng)作,而這類作品中又呈現(xiàn)出立體主義色彩和原始主義氣息??傊?,段麗的繪畫創(chuàng)作是多變而豐富的,無論是構圖、造型還是色彩,都很難用一句簡單的話來評價。但有一點是相同的,在這些充滿神秘感的圖式語言背后,充溢著一種強烈的生命精神。
如果從構圖上來看,“清風山崗”系列的作品可以用超現(xiàn)實主義來界定。在這批作品中,段麗將各種造型、形態(tài)、符號放置在同一畫面,給人神秘而瑰麗之感。比如《樂園》一作中,青鳥、九色鹿、蓮座、祥云、山川、樹木被安置在同一畫面中,打亂了時空,給人魔幻之感,又充滿浪漫的氣質。
她在畫中將物質性的顏料和精神性的色彩勾連起來,將物質性的線條和精神性的想象聯(lián)系起來,兩者相互映照,凸顯出色彩和圖形所蘊含的精神力量。在《山色》《苔階夜曲》中,畫家描繪的紅色長蛇與青色長蛇纏繞著高山,符號化的云紋和山石組成一幅幅奇異的圖景,仿佛遠古的野獸復活,生命的律動再次開始。《硯邊小札》《山色信箋》具有平面化的傾向,段麗以線條勾勒的方式造形,符號化的圖案和強烈的色彩組合成充滿生命感的空間。
在“色階遷徙”這一系列作品中,段麗運用抽象的語言表達色彩所特有的精神張力。就如康定斯基在《藝術的精神》中所說的:“有一種藝術不再是重現(xiàn)物質世界,而是通過抽象幾何形狀的和諧與不和諧,以及色彩的力量來與觀眾進行一場視覺上的精神共鳴。”抽象形式最能體現(xiàn)出這一點。在“色階遷徙”系列作品中,段麗利用暖色調的赭石、藤黃、朱砂與冷色調的藏藍、鈷藍、石綠相互穿插、組合、交錯、層疊,構建起一個個充滿生命感的藝術空間。在這個藝術空間中,既有昂揚的激情,也有低沉的陰郁;既有響亮的歡樂,也有悲傷的低吟。色彩在這里如同音樂般,與情感的波動、變化交織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就形式結構而言,“曠野回響”呈現(xiàn)的是段麗對于非洲大地和非洲文明的感受,從中可以見出她對于立體主義藝術的接受和轉化。她用立體主義的結構形式,將符號化的線條和圖案、單純強烈的色彩組合到畫面中,構建出令人陌生的圖像。遠古的非洲大陸仿佛在段麗筆下的形色中跳躍而來,帶著熱烈的氣氛:火一般的紅色、憂郁的藍色、深淵一般的黑色在線條的穿插、鏈接下形成具有旺盛生命力的空間。仔細端詳,仿佛能感受到千萬年來在這個古老大陸上永不停歇的隆隆鼓聲和強勁的生命脈動。值得注意的是,在段麗這一系列作品中,學院的氣息消散不見了,留下的是畫家在非洲游歷后的記憶烙印,它呈現(xiàn)為怪異的符號、鮮艷的色彩、繁復的線條,以及原始的氣息?;蛘哒f,在“曠野回響”系列作品中,段麗真正地擺脫了學院的束縛,進入自由的創(chuàng)作世界。
劉海粟在《藝術是生命的表現(xiàn)》一文中說:藝術“應該是超越一切,表現(xiàn)畫家自己的人格、個性、生命”。以這一箴言來看待段麗的創(chuàng)作正合適。因為在我看來,無論是“清風山崗”系列的神秘浪漫,還是“色階遷徙”系列的活潑生動,抑或是“曠野回響”的粗獷夸張,都呈現(xiàn)出一種強烈的個性和活潑的生命精神。與其說這是畫家的藝術創(chuàng)作,不如說是她生命的回響。
(作者系中國國家畫院理論研究所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