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剛,一個對蘇軾研究頗深的人。
慶歷七年 (1047),12歲的蘇軾與伙伴們在家中紗縠行宅第空地上玩耍,鑿地挖泥,興致正濃,忽然,一塊奇特石頭映入眼簾。
形似游魚,皮色溫潤,淺碧之中點綴著銀星,更是奇妙,輕輕敲擊,竟能發(fā)出清越金石之聲,視若珍寶,小心翼翼,捧回庭院,蘇軾呈與父親蘇洵。
然而,這塊石頭不僅成為蘇軾童年玩物,也見證了少年心性變化。
蘇洵察覺到,天慶觀鄉(xiāng)校歸來,三年后的蘇軾求學熱情有所松懈,如何使他重新靜心讀書?引導他對文字熱愛?廬山歸來,完成父親蘇序的喪事后,蘇洵經常陷入沉思。
此刻,見蘇軾手捧石頭入院,接于手中,翻來覆去,仔細詳察,突然,靈感出現(xiàn),有了—借石為硯,賦其意義。
于是,庭院中,擺好桌案,蘇洵將石頭置于案上,示意蘇軾添水、磨墨,頃刻間,墨汁濃厚且發(fā)散均勻,唯一缺憾,沒有貯水凹槽,但并不損其價值。
蘇洵感嘆,“此石潤澤通透,能發(fā)金聲,可謂天賜之硯。雖然形狀不全,卻是‘文字之祥’,你當珍之!”
接著,蘇洵讓蘇軾洗凈雙手,肅立,伸出前臂,掌心向上,鄭重地將這方“天硯”交付兒子,語重心長,“此硯非凡,愿汝珍視,精勤于學?!?/p>
自此,蘇軾將這塊石頭視為父親的寄托,亦為自己文學之路起點。
蘇洵的這一舉動,表面上,只是給了一塊石頭以特殊意義,實則是一種深刻心理暗示。
現(xiàn)代心理學研究表明,信念能夠塑造現(xiàn)實,自證預言效應告訴我們:當一個人相信自己具備某種能力,往往會因此更加努力,從而真的成就非凡。
而量子力學“觀察者效應”也揭示了類似道理,在“雙縫實驗”中,電子在未被觀測時呈現(xiàn)波動狀態(tài),而一旦被觀測,就會表現(xiàn)為粒子。
表明,外界的關注與信念,能夠實際影響事物的發(fā)展軌跡,同理,蘇洵之“天硯”賦予蘇軾堅定信念,使他終身與硯相伴,筆耕不輟,最終成為一代文豪。
自得“天硯”后,蘇軾不僅在文學上孜孜以求,更對硯臺傾注了極深情感。
一生中,蘇軾寫下了大量關于硯臺銘文,如《王平甫硯銘》《孔毅甫龍尾硯銘》《唐陸魯望硯銘》等,不僅贊美硯石品性,更寄托著他對人生、品德、文人精神思考。
例如,《王平甫硯銘》,“玉德金聲,而寓于斯?!币猿幹畧詫嵄扔髌返碌母邼?,以硯之金聲象征文人的鏗鏘之志;
《孔毅甫龍尾硯銘》,“厚而堅,足以閱人于古今;樸而重,不能隨人以南北?!背幣_不因環(huán)境變化而改變品質,正如文人應有堅定不移的操守;
《唐陸魯望硯銘》,“是器寶,實相予。為散人,出叢書。”表達出了蘇軾對陸龜蒙的追慕,以及對士人精神家園的守望,希望如他一樣能夠把自己的文集在有生之年全部出版發(fā)行。
甚至,在被貶黃州的困頓歲月中,蘇軾仍牽掛著童年所得之“天硯”。
元豐二年(1079),因“烏臺詩案”入獄,家人流離失所,書籍文物散落各地,蘇軾以為天硯早已遺失。
五年后(1084),在前往安徽當涂旅途中,整理書箱時,竟意外發(fā)現(xiàn)這方硯臺仍然安然無恙。
喜出望外,蘇軾立即將其交于兒子蘇迨、蘇過,并鄭重叮囑,“此硯雖無華美雕飾,但為汝祖所賜,當珍而守之?!?/p>
為此,專寫《迨硯銘》,“有盡石,無已求。生陰壑,閟重湫。得之艱,豈輕授。旌苦學,畀長頭?!?/p>
石材有限,而人的追求卻無止境。硯臺出自陰暗山谷,深藏在深淵之中。得到如此艱難,怎能輕易贈予他人。這是為了表彰苦學之人,所以賜予這位勤學不輟學子。
這一刻,蘇軾意識到:信念不會因流離失所而消逝,初心不會因世事變遷而改變。
這方硯臺,不僅承載著父親蘇洵的教誨,更為蘇軾自幼建立起的信仰相信即為可能。
從少年蘇軾得石,到蘇洵賦予其\"文字之祥”意義,再到蘇軾一生銘刻于硯的情感,不僅是父子之間深厚的精神傳承,更是一種強大的心理暗示教育實踐。
當你深信某種可能,便真的會發(fā)生。
蘇軾的成功,并非僅憑天賦,而是源于父親早年引導,使他相信自己必能成就非凡。
正如蘇軾在硯銘中所言:“一受其成,而不可更?!比艘坏┙邮茏约旱拿\,便難以更改。
蘇洵的“天硯”教育,使蘇軾自小便接受了“我是天生的文人”這一信念,于是,終其一生,都在踐行這一認知。
信則成真,心有所信,行必所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