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神話中常有“照妖鏡”的故事,我是不信的。記得在20世紀50年代,我上學,每次途經(jīng)徐家匯徐鎮(zhèn)老街,看到人家新建造房子的屋脊上裝著鏡子,很不理解,回家問父親,他也說不清楚,告訴我辟邪吧。那么邪穢又是什么東西?我也鬧不明白,反正是對生活不好的事情。鏡子不僅有照容的功能,還能照亮前程,辟邪鎮(zhèn)宅。后來讀了《西游記》,方知照妖鏡的作用,可以揭示妖怪的真面目,幫助人們辨別善惡。
古代的鏡子不僅是日常照容的工具,還蘊含著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與諸多風俗緊密相連,比如在傳統(tǒng)婚禮中,鏡子是重要的吉祥物。新娘子出嫁,會懷揣銅鏡或在嫁妝里放置銅鏡。鏡子的圓形外觀象征著團圓、圓滿,寓意新人婚后生活幸福美滿、家庭和睦;古人也認為鏡子具有辟邪的作用,能保護新娘在新婚過程中免受邪祟侵害。鏡子在喪葬文化里也有獨特意義,許多古墓中會隨葬銅鏡,人們認為人死后在另一個世界仍有生活需求,鏡子作為日常生活用品,可讓逝者在陰間繼續(xù)使用。
鏡子還被視為能溝通陰陽兩界的媒介,寄托著生者對逝者的思念,希望通過鏡子讓逝者的靈魂得到安息。像漢代的一些墓葬,銅鏡出土頻率較高,且紋飾精美,反映了當時人們對喪葬儀式中鏡子的重視。鏡子在春節(jié)等傳統(tǒng)節(jié)日中,也扮演著重要作用,有的地方在春節(jié)期間用紅布遮蓋鏡子的習俗,認為新年期間人們說話行事需格外謹慎,避免因鏡子反射帶來不好的影響。而在中秋節(jié),一些地方會有鏡子“照月”的習俗,人們在月下擺放鏡子,據(jù)說能吸收月光的精華,為家庭帶來好運和福氣。
至于辟邪鎮(zhèn)宅,那也很是常見,古人相信鏡子有辟邪鎮(zhèn)宅的功效。常常將鏡子掛在大門正上方或窗戶上,尤其是八卦鏡更為常見。他們認為鏡子能反射邪祟,使妖魔鬼怪不敢靠近,保護家宅平安。當住宅面臨道路直沖、墻角相對等被認為不吉利的情況時,人們會懸掛鏡子化解煞氣。
民俗總是貫通古今的,如果說古人流傳下來的鏡子風俗與故事,從心理學或民俗文化學的角度分析,神話中的元素往往反映了人類對未知的探索和對道德的追求,照妖鏡可能象征著人們對真相的渴望,或者社會對道德規(guī)范的維護。這樣的解釋可以幫助人們從不同角度理解神話的價值,而不僅僅是迷信。“照妖鏡”作為文化符號,其價值或許不在于物理存在,而在于承載了人類對真相的永恒追尋。
《莊子·應(yīng)帝王》里有言:“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yīng)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边@話的意思是道德修養(yǎng)高尚的“至人”,他們的心思就像鏡子一樣,對于外物既不主動去送,也不主動去迎,如實反映外物而不有所隱藏,所以能夠超脫外物的干擾而不使內(nèi)心受到損傷。這是我們在所有鏡子面前應(yīng)有的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