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繁華的街燈始終留不住人們歸家的腳步,跨年鐘聲響起之后,街道開始變得冷清。整個城市最熱鬧的不再是正佳廣場、天河城、花城廣場等平時人們喜歡聚集的地方,而是汽車站、火車站、機場等帶離人們遠去的中轉(zhuǎn)站。
我的老板是個家庭觀念很重的人,即使走過二三十年生意場上的風風雨雨,依然堅持在放假前夕提前收工,讓我們擁有更多的時間趕路,讓我們擁有更多的時間采購給家人的愛。
到家的時間總是深夜兩三點,天冷拒絕了父母來車站接,冬日梅州深夜里的冷風會吹醒每一位歸家的游子,告訴游子們家在等你。當我躡手躡腳打開門進去的時候,總會看見在凳子上打盹的母親和抽著煙等候的父親,昏黃的燈光讓父母的臉顯得更加蒼老,那五線譜不是描在父母額頭上的,而是刻在父母日思夜想的煎熬里的??桃馊具^的頭發(fā)藏不住歲月洗過的白凈,二老加起來100多歲了,我忍住眼淚,叫了一聲“爸、媽,我回來了”。
“快去,快去,煮宵夜。”父親急切地吩咐著母親,然后急忙過來接過我手中的行李。
母親早就煮好了宵夜,即使說“不餓不餓”,那一大碗客家肉丸還是放在了我面前。這是家的味道,生命中的至愛,這里凝聚了客家女性的智慧,母親正是這樣一位智慧的女子,懂得女兒心里那份對美食濃濃的眷戀,只要我在家,冰箱里就長期有上好的肉丸放著,以備我不時之需。
看著我吃飽喝足,母親這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去睡了。父親也慈愛地說,一路那么顛簸肯定也累了,吃飽了就早點回房歇著去。
走進我的房間,“啪”一下把燈打開,梳妝臺、書桌、衣柜都被打掃得整整齊齊干干凈凈,而那一張床更是被整理得溫馨舒適。紅色小碎花的四件套還散發(fā)著白天陽光的味道,那疊得有棱有角的被子讓我腦海里閃過母親整理我房間時的樣子,不管離家多久,不管回到家?guī)c,在母親的觀念里“人活著,不過是日求三餐夜求一宿”。
我把疲憊的身體重重地往床上一甩,便沉沉地睡去。這是我的家我的床,與我奔波在大都市的床不一樣,這里有著父母的期盼和我內(nèi)心不可告人的軟弱,可以讓我如小鹿渴慕溪水般安歇的地方。回到這里,我回到了母親的心臟,也回到了自己靈魂深處的棲息地,那里安躺著一個只流淚不哭泣的小女孩。
選自《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