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吃飯、強迫跪搓衣板、拿煙頭燙……“繼父”用極端手段“管教”女童,女童生母不僅不阻止,有時還一起“管教”
“繼父”毆打女童,親媽助紂為虐
劉芬是遼寧撫順人,2019年2月,她與即將遠赴東莞打工的李志辦理了協(xié)議離婚手續(xù)。李志臨走前,專門給6歲的女兒婷婷買了一部手機,說會給她打視頻電話,叮囑她不要讓媽媽知道。
婷婷跟著劉芬生活,不知道爸媽已經(jīng)離婚,經(jīng)常問劉芬爸爸什么時候回家,劉芬一直搪塞。當年“六一”兒童節(jié)當天,婷婷拿出爸爸給她的手機,給爸爸打電話,被劉芬撞見,劉芬強行收走了手機。
2019年11月,劉芬經(jīng)人介紹認識了陳廣詠,很中意陳廣詠的經(jīng)濟條件,與他相處不久,就搬進他的房子跟他同居了。隨后,劉芬讓婷婷叫陳廣詠“爸爸”。婷婷很不情愿,但拗不過媽媽,只得改了口。
2020年春節(jié),因為疫情防控,3人都窩在住處,不怎么出門。婷婷想念爸爸,經(jīng)??摁[著要跟李志聯(lián)系。劉芬為此責罵她,陳廣詠也對她沒有好臉色。
2月13日午后,陳廣詠喝得臉紅脖子粗地躺在客廳沙發(fā)上,劉芬獨自出門購物。婷婷發(fā)現(xiàn)媽媽的手機落在了餐桌上,便躡手躡腳地拿走手機,到自己的小房間給爸爸打電話。父女倆正視頻時,陳廣詠走了進來,聽到婷婷正在哭訴:“媽媽給我找了新爸爸,我討厭他!”陳廣詠當即上前奪走手機,關機后甩了婷婷幾個耳光,還踢了她幾腳,婷婷哇哇大哭。恰在此時,劉芬回來找手機,聽到女兒凄慘的哭聲,再看到女兒臉上的紅掌印,與陳廣詠大吵一場,提出分手,當晚便帶著婷婷回了自己家。
因為疫情防控,李志無法回來過年,女兒突然中斷的視頻讓他很不安,于是他給劉芬連發(fā)了十幾條信息詢問情況。劉芬開機后看到這些信息,并沒有回復。凌晨,李志與劉芬通上了話。他說,劉芬個人的事他管不著,但如果誰虐待他女兒,他跟誰沒完。
2月17日晚,陳廣詠來到劉芬母女的住處,要求復合,被劉芬拒絕。陳廣詠惱羞成怒,將婷婷踹倒在地,又對著婷婷頭部、身體和腿部猛踹數(shù)腳。次日,劉芬?guī)畠喝メt(yī)院治療。經(jīng)診斷,婷婷額部挫傷、頦部挫裂傷。之后,為躲避陳廣詠,劉芬?guī)е面玫脚笥鸭視鹤?。其間,陳廣詠多次給劉芬發(fā)微信,表示道歉并請求原諒。
2020年3月20日,劉芬與陳廣詠恢復交往,帶著婷婷又住到了陳廣詠家。
之后,婷婷稍不聽話,陳廣詠就給劉芬洗腦:趁孩子小,得好好管教,要不等她長大了,再想管就遲了。劉芬漸漸覺得陳廣詠的話有道理,同意陳廣詠直接管教婷婷。
婷婷讀小學前,劉芬和陳廣詠輪流給她灌輸數(shù)學基礎知識,還教她識一些簡單的漢字。婷婷沒上過幼兒園,接受能力差,常常跟不上兩人的節(jié)奏。陳廣詠以此為借口,經(jīng)常對婷婷拳打腳踢,有時候還不準她吃飯,強迫她長時間跪搓衣板,甚至拿煙頭燙她。劉芬眼睜睜地看著陳廣詠這樣“管教”婷婷,不僅不阻止,有時候還主動參與。
2020年5月16日傍晚,陳廣詠為婷婷洗澡,故意將水溫反復調(diào)至最高檔和最低檔澆淋婷婷,致使婷婷身上大面積被燙出水泡。劉芬看到后,讓陳廣詠到藥店買了燙傷膏,為女兒涂了涂就不管了。當月下旬,婷婷傷口嚴重感染,劉芬、陳廣詠才不得不將她送往醫(yī)院救治。到了醫(yī)院,婷婷高燒不退,醫(yī)生從劉芬和陳廣詠的對話中獲知內(nèi)情,立即報警。二人隨即被警方控制。
經(jīng)鑒定,婷婷全身燒燙傷損傷程度達重傷二級;面部燙傷遺留淺表疤痕素改變,殘疾等級為七級;另外,婷婷身上還有多處損傷,其中3處為九級殘疾。婷婷的治療費,均由從東莞趕回來的李志支付。
案發(fā)后,經(jīng)李志申請,法院依法撤銷了劉芬對婷婷的監(jiān)護資格,將婷婷的撫養(yǎng)人也變更為李志,并聯(lián)系心理醫(yī)生定期對婷婷進行心理輔導,協(xié)調(diào)解決她入學、生活困難等問題。
如對二人的犯罪行為僅以故意傷害罪論處,并不能全面評價他們的虐待行為,因此應當以故意傷害罪和虐待罪兩罪并罰
2021年8月,撫順市新?lián)釁^(qū)人民檢察院以故意傷害罪、虐待罪對劉芬、陳廣詠提起公訴。法庭上,檢察官指控,陳廣詠長期、頻繁地對婷婷進行摧殘、折磨,情節(jié)惡劣,已構成虐待罪。劉芬作為婷婷的生母,未采取有效措施阻止、防范陳廣詠的虐待行為,一再放任,并時而參與,亦構成虐待罪。此外,兩人造成年幼女童身體一處重傷、多處輕傷等嚴重后果,應當以故意傷害罪論處。
法庭辯論階段,陳廣詠提出,他對婷婷實施體罰,純粹是出于管教孩子的善意,并沒有故意傷害婷婷的意思。另外,體罰只是一種行為,不應當同時定他兩種罪。劉芬也辯稱不應當同時定她兩種罪。
法院審理認為,在經(jīng)常性、持續(xù)性的虐待過程中,陳廣詠用煙頭燙、熱水淋、拳打腳踢等暴力手段多次直接傷害婷婷的身體,劉芬參與部分行為,二人均構成故意傷害罪。但是,如對二人的犯罪行為僅以故意傷害罪論處,并不能全面評價他們的虐待行為,因此應當以故意傷害罪和虐待罪兩罪并罰。
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234條的規(guī)定,以特別殘忍手段致人重傷造成嚴重殘疾的,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對于一般故意傷害案件,通常將六級以上殘疾視為“嚴重殘疾”。本案中,被害人的身體受損傷程度經(jīng)鑒定為七級殘疾,但被害人身體不同部位遭受傷害造成多處殘疾(1處七級殘疾、3處九級殘疾),對未成年人身心健康損害極其嚴重。鑒于此,法院從最大限度保護未成年人權益出發(fā),經(jīng)綜合判斷,將本案所涉情形認定為“以特別殘忍手段致人重傷造成嚴重殘疾”,以故意傷害罪對被告人陳廣詠判處有期徒刑15年。
在共同犯罪中,陳廣詠起主要作用,系主犯。劉芬起次要作用,系從犯,到案后如實供述犯罪事實,真誠悔罪,認罪認罰;而且,對于陳廣詠實施的熱水澆淋婷婷的行為,并未直接參與。綜合考量二人的動機、手段、情節(jié)、后果、社會危害性,以及主觀惡性和人身危險性,2021年10月13日,撫順市新?lián)釁^(qū)人民法院作出刑事附帶民事判決:被告人陳廣詠犯故意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15年;犯虐待罪,判處有期徒刑2年,決定執(zhí)行有期徒刑16年。被告人劉芬犯故意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2年;犯虐待罪,判處有期徒刑1年6個月,決定執(zhí)行有期徒刑3年。被告人陳廣詠賠償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婷婷20萬元。
一審宣判后,2名被告人沒有上訴,判決已發(fā)生法律效力。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編輯:潘金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