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中的歷史

　　明代初期，揚州南區(qū)(江都、儀征及甘泉為揚州鹽業(yè)區(qū)，文中稱之為南區(qū)；北部非鹽業(yè)區(qū)稱之為北區(qū))居民以務農為主，隨著鹽業(yè)發(fā)展、財團的入駐，出現(xiàn)“農人酌盈濟虛，權衡于金粟生死之際”，開始對末業(yè)的追逐。但少量農人，仍是頂住金錢的誘惑，堅守在田地上，“游客三月盛，農人四體勤。麥田青已滿，辛苦尚耕耘”，繼續(xù)從事農業(yè)耕作。那些“良田亙阡陌”的富戶，自然是“有田不自耕”的，他們將土地租佃給災民及無法生存的土著居民，成了坐享其成的地主。所以，農人中間存在著自耕農與佃戶兩種形式。
　　
　　一、農業(yè)耕作狀況
　　
　　揚州農人依據(jù)土質的差異，選擇種不同的植物。山田多宜釉，所種為占城稻；湖蕩草場種菱、茭草等；平原沃土宜稻、麥；城郊則多為“豆棚瓜架蔬畦”等。同時，隨著城市消費的需求，經濟作物在南區(qū)也有所種植。種花就是當?shù)匾淮筇厣姺Q“千家養(yǎng)女先教曲，十里栽花算種田”、“牧豎眠牛是一家，太平何必在桑麻。寶城一片風流地，只需千秋人種花”、“只栽楊柳蓮花埂，不種桑麻芍藥田”。《揚州畫舫錄》載，傍花村居人，就多種菊，且薜羅周市，完若墻壁，南鄰北垞，園種戶植，連架街蔭，極其規(guī)模。這樣的大片種植在揚州有著一定的普遍性。江南與揚州本地染色業(yè)的發(fā)展，又帶動農人對藍靛的種植。早在洪武時期，儀征地區(qū)就置有藍靛所，“種青藍以供染事”；也有部分傍水農人，以蒲漁菱芡是利，間亦放鴨為生。
　　南區(qū)農人在作物的選擇上已經突破單一的形式，經濟作物亦有所種植，這是虧北區(qū)有所不同的。然而，揚州地區(qū)不事紡織，所需布匹大多由江南地區(qū)販來，是稱“吳女繅絲吳兒絡，上貨多替揚州作”、“蠶饑不為吳娘嘆，揚州哪有好錦緞”。所以，桑、麻在民間少有種植，即使有零星為之者，也是“或蠶績，然罔識紡織”，僅僅作為原料的生產?；ê退{靛也均直接投入市場，所以家庭手工業(yè)沒能發(fā)展起來。
　　南區(qū)以春麥、秋稻的兩熟為主，由于沒有風車，全靠人力，所以每家只能耕種二三十畝。我們以北湖平原為例，來看看農耕的基本流程：開秧之時，農田繁忙，庸人相助，以麥煎餅饋之；立秋處暑之交，各早色稻俱陸續(xù)收割，八月刈粳，九月刈糯，賣谷得錢，歡飲于市；冬月則是農戶納科，佃客算租。初春取湖泥沃田。稻、麥兩熟地帶，四月即可收獲，“彌望黃云連畛域，四月江南民得食”。南區(qū)，土肥地沃，水源充足，精耕細作，畝產較北區(qū)稍高。
　　
　　二、農人生活狀況
　　
　　小農生活，受著田地豐歉的影響，以及賦役與田租的支配。明清頻發(fā)的水旱災害，往往也波及南區(qū)?！白蛞箼M風吹急雨，田禾一夕化秋煙”，辛勞成果瞬間皆無。水災來臨，“淮揚城廓云氣中，遠近田廬水光上”，向者膏腴之地，已付波臣。大旱之季，則是“大麥欲枯小麥休”，收成受損，而蝗災往往伴之。蝗蟲來臨，遮天蔽日，所過之處，草木皆盡，對農業(yè)的打擊更是毀滅性的。嘉慶甲子三四月間，突有巨蚊，相傳為蝗卵所化，喜而作賦：“蝗來食我粟，蚊來食我肉。愿食我肉，勿食我粟。食肉肉瘦人尚存，粟盡饑寒啼一村。田祖有神再拜謝，鳴鐃擊鼓翳桑下?！笨梢娹r人對蝗蟲的恐懼。災荒之年，農人無以為賴，或以借貸度日，或則流亡城中。
　　揚州為漕糧匯集之所，“數(shù)百萬漕艘浮江而至”、“百州貿易遷徙之人，往還其下，日夜灌輸京師者，居天下之七”，所需纖夫數(shù)萬，是以“官河船夫，晝夜絡繹，苦無協(xié)助，防廢耕獲”，給揚民造成極大勞役負擔。詩有“世平才有歸耕處，田家更說征徭苦?？h官追比無程期，皂隸下鄉(xiāng)猛于虎”。頻繁的征集影響了田間耕作，農田大多為之荒廢。
　　自耕農還必須承擔一定的賦稅，而“揚民之賦視他府不輕也”。即使是“喜見黃云遍丘壟”的豐年，輸?shù)摹鞍胭x人官糧”后，也所剩無幾了。佃戶的生活還要貧苦，“終年胼胝手足龜，徒為豪家供租賦。新逋雖完舊逋深，朝朝榜掠創(chuàng)難禁。潛歸泣向妻孥計，賣子希完積貰金。鬻爾鬻爾爾莫哭，有年將爾來回贖”。終年的辛勤，在豪家的剝削后，仍落下妻離子散的結局。
　　小民除了農田勞作外，往往是“耕漁兼一身”，以求魚麥雙利。其中有的則是現(xiàn)實所逼而為之，如江都邵伯鎮(zhèn)下的崔許高莊、碾子頭、蔡王莊、宋趙莊、白鶴垛五莊，其“民田多取土供堤用，今居人率易農而漁”。南區(qū)靠近郡城，富室需求較大，“有魚只向揚州賣，帶的揚州明月來”，且有珍稀之魚時，富家能不惜千金以購之。如鰣魚一上市，“揚州鹺估喜爭先，十千五千不惜錢”。同時，揚州湖多魚，如薔薇溝、瓜洲深港、艾陵、甓社、邵伯諸湖，產魚尤眾，所以沿湖諸村鎮(zhèn)中人，多以此謀生。漁戶于魚行自行交易，挑者輸于城中，以遲速分優(yōu)劣。漁人生活也是十分艱辛的，“朝打魚甓湖頭，暮打魚甓湖頭。年年不怕風波惡，今日風波看卻愁。網(wǎng)疏水闊得魚少，揚州市上價空好。官府例是催魚租，誰嘆漁人生計小?賣魚買米無一飽”。漁人整天穿梭于風波之中，加以沉重漁科，也僅糊口而已，難達富庶。
　　總之，在天災人禍的雙重打擊下，揚州農人的生活是十分艱辛的，即使揚州最盛之時，也還是保持著相對的儉素。所以稱“于今縱有客商翁，土著無人不窮困”。同時，揚州農人是不幸的，這不僅在于生活的貧瘠，而且周圍是富人的世界，貧富懸殊所帶來的生活差異，往往造成農人極大的心理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