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根雕：自然與藝術的靈魂交織

[摘 要]根雕藝術家通過巧妙的構思和藝術加工，使樹根變?yōu)榫哂猩羁滔笳饕饬x的藝術品。這些作品范圍涵蓋了器物、動物、人物等多個領域。根雕藝術不僅展現(xiàn)了樹根的天然之美，還體現(xiàn)了工匠通過創(chuàng)意加工賦予樹根的藝術形態(tài)?！叭秩斯?，七分天成”是根雕工匠普遍遵循的原則。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工匠充分利用樹根的原始形態(tài)，輔以適度的人工雕琢，尊重并崇尚自然之美，追求一種返璞歸真的藝術效果。

[關 鍵 詞]根雕；藝術；樹木

[中圖分類號]J32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5-7556（2024）20-0052-03

文獻著錄格式：張明正.木根雕：自然與藝術的靈魂交織[J].天工，2024（20）：52-54.

“一花一天堂，一草一世界，一樹一菩提。”從人類走進森林的那一刻起就發(fā)現(xiàn)了木材所特有的溫雅與天然之美感，樹木原本就是有靈性的生命體。有巢氏構木為巢，燧人氏鉆木取火；原始社會的人類使用棍棒捕獵野獸、打造武器，后來又發(fā)明了木制車輪和獨木舟；封建貴族大興土木，營造亭臺樓閣，帝王大修宮殿陵墓……人類社會的生存活動與之息息相關，木材的使用也越來越廣泛。

樹木經過經年累月的生長，其年輪逐漸堆積，成為時間的見證。當樹木被砍伐，這些年輪往往預示著腐朽的開始。然而，根雕藝術的誕生，為這些樹根賦予了新的命運和活力。這種藝術使粗糙的樹根煥發(fā)生命的光彩，變得引人入勝，充滿藝術魅力。根雕，這一藝術形式起源于傳統(tǒng)的木雕，但在20世紀80年代后形成了獨立的藝術門類，并被稱為“根藝”。這種演變不僅體現(xiàn)在名稱的改變或技藝的不同上，更顯著的是，木雕與根雕已發(fā)展成為兩種截然不同的藝術形式。作為中國特有的雕刻藝術，根雕的歷史可追溯至戰(zhàn)國時期，匠人以樹根的自然或畸形形態(tài)為創(chuàng)作素材，融合了形態(tài)的自然神韻和創(chuàng)作者的深刻情感。

一、木根雕的歷史起源

根雕藝術的淵源久遠而深邃。在人類美學意識初現(xiàn)之時，原始社會的先民便開始利用自然賦予的材料，如木材、骨頭、石頭和貝殼，來裝飾和豐富自己的生活。他們巧妙地運用樹根和木塊的自然形態(tài)，制作出既實用又美觀的武器和日用品。其中，現(xiàn)存最早的根雕作品是從湖北江陵馬山一號楚墓中出土的戰(zhàn)國時期的作品《辟邪》，該作品制作年代大約在公元前340年至公元前270年。

《辟邪》這件根雕作品，長69.5厘米，呈現(xiàn)了一種虎頭龍身的形態(tài)，四肢裝飾著蛇、雀、蛙、蟬等動物紋樣。其姿態(tài)生動，張嘴露齒，腰部塌陷，尾部卷曲，仿佛正在行走，展現(xiàn)出極強的動感和生命力。這件作為鎮(zhèn)墓獸的根雕，不僅體現(xiàn)了楚人的葬俗，而且展示了其根植自然的生長方式和精細的彩繪技藝，是從木雕向根雕藝術轉化的重要證據(jù)。它的造型和處理，體現(xiàn)了古人“隨形賦意”的藝術原則，即依據(jù)材質的自然形態(tài)來設計和創(chuàng)造。繼《辟邪》之后，又出土了戰(zhàn)國時期的另一件精致根雕作品“角形器”。該作品是兩只盤結而成的小螭形狀，造型優(yōu)雅且保存完好，由深色樹根制成。這一發(fā)現(xiàn)不僅揭示了當時人們利用天然的樹根進行創(chuàng)作的技藝，還反映了古代工藝品和建筑物上常用的裝飾物風格，展現(xiàn)出當時的文化水平和審美趣味。這些精湛的根雕作品不僅為現(xiàn)代根雕研究提供了寶貴的歷史資料，而且證明了古代勞動人民在根雕藝術上已經達到了一種原始形態(tài)與人工技巧巧妙結合的水平。這些作品表明，在戰(zhàn)國以前，可能還存在一個未被充分探索和發(fā)現(xiàn)的藝術歷史演變期，等待我們進一步挖掘和認識。

山東《曲阜縣志》中的記載揭示了一段跨越千年的根雕藝術歷史。西漢時期，孔子的后裔就已利用天然彎曲的楷木制作拐杖，展示了早期根雕的實用性和美學價值。到了南北朝，人們已廣泛使用樹根制作杖頭、筆筒、佛柄、抓背及煙斗等生活用品和家具，展現(xiàn)了根雕在民間的普及和多樣化。

隋唐時代，根雕藝術更是獲得了王公貴族的青睞?！缎绿茣だ蠲趥鳌分刑岬?，李泌曾采用天然松樹根，巧制龍形抓背獻給皇帝，成為各地效仿的典范。詩人韓愈在《題木居士》中贊美根雕的神圣與永恒，將其視為神佛般的存在，這反映了根雕對文化與信仰產生了深遠影響。

明清時期，根雕藝術在技藝與審美上達到了新的高峰。謝在杭在《五雜俎》中記述：“吳中以枯木根做禪椅，蓋本于此?！北砻髁烁窦婢邔嵱眯院退囆g性?！堕L物志》中的描述則展示了根雕在形態(tài)和紋理處理上的精細要求，以及對自然美的極致追求。此外，明代畫家仇英的《金谷園圖》《桃李園圖》和清代改琦的《元機詩意圖》中描繪的樹根椅子，都生動地證實了根雕技藝的成熟與廣泛應用。

這些史料不僅記錄了根雕藝術的技藝演進，更反映了根雕在中國文化中承載的深層意義和情感價值。根雕藝術，以獨特的自然形態(tài)和深厚的文化底蘊，跨越歷史長河，至今依然散發(fā)著不朽的藝術魅力和生命力。

二、木根雕藝術的自然之本

在自然界的宏觀構架中，天、地與人相互呼應，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系統(tǒng)?！肚f子·達生》中有言：“天地者，萬物之父母也。”意味著天地是萬物的根源。而在《知北游》中有言：“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边@表達了一個觀念：天地展現(xiàn)了無以言表的偉大美麗，四季之變有其明確的規(guī)律性而無需討論，萬物的生長有其固有的邏輯而無需言傳。

（一）自然與人類智慧的和諧統(tǒng)一

古代的智者深入探索天地間的神秘與美，洞悉了萬物生長的道理。因此，“至人”能順應自然而無所作為，而“大圣”也不會輕易介入自然的運行。這種洞察力源于對天地的細致觀察與體會。人類生活在天地之間，不僅具有社會屬性，也蘊含自然屬性。傳說中女媧造人便是對這一點的神話表達，說明人類的形成離不開自然的力量。人類通過與生俱來的自然天性，探索并體悟自然的真理，進而在精神上得以升華，最終實現(xiàn)“原天地之美而達萬物之理”的境界。大自然的奇妙與美麗，不僅激發(fā)了人的心智，還引發(fā)了對美的深度追求與領悟。這屬于“有大美而不言”的范疇，因為自然本身就蘊含深厚的哲學和美學價值。藝術從自然中汲取靈感，又回歸到日常生活之中。

根雕工匠將這些靈感轉化為具體的藝術形式，是對人類智慧的一種集大成表達。根雕藝術，作為一種古老而充滿活力的藝術形式，映射了自然與人的密切關系，體現(xiàn)了莊子所說的“自本自根”，從根本上展現(xiàn)了天地之間的和諧統(tǒng)一。根雕藝術將千百年生長的樹根轉化為充滿想象和意境的作品。藝術家以非凡的創(chuàng)意，將這些外形奇特的樹根雕刻成引人入勝的藝術品。根雕不僅是雕刻技藝的展現(xiàn)，更是通過樹根的自然形態(tài)來傳達抽象之美，巧妙地利用天然材質展示自然界的精妙細節(jié)，使觀者能夠領略到“造化之靈”的非凡魅力。藝術家充分利用樹根天然的曲折與轉變，創(chuàng)造出樹根生命的瞬間狀態(tài)，通過這些根木的轉變，讓它們如同涅槃重生。

（二）自然的靈感與藝術家的深度表達

根雕藝術的核心在于“意、趣、韻、妙”——這4個元素是感受和理解根雕藝術之美的關鍵。藝術家必須巧妙地借用自然，通過精心的雕琢來達到藝術與自然的和諧統(tǒng)一。在挑選一塊具有自然美和創(chuàng)作潛力的樹根時，雖然有時能直接觀察到創(chuàng)作主題，但這種情況較為罕見。樹根本身帶有一種謙遜而內斂的力量，使其美感通常在第一印象中被捕捉，而具體的創(chuàng)作方向則需要藝術家深思熟慮后確定。

制作根雕是一種藝術與自然的對話，藝術家?guī)е鴮ψ匀坏木次分?，在山林、河畔、田野之間尋找那些歷經歲月被遺忘的樹根。這些樹根曾是森林中的一部分，經受了無數(shù)風雨和時間的侵蝕，以一種獨特的姿態(tài)呈現(xiàn)于世。每個樹根都承載著自己獨特的故事和性格：有的扭曲盤繞，訴說著生命的掙扎和堅韌；有的紋理清晰，如同歲月在其上刻下的深刻印記；還有的形狀奇異，猶如自然界的神秘符號。藝術家依靠敏銳的觀察力和豐富的想象力，從這些看似普通的樹根中挖掘出隱藏的藝術之美，創(chuàng)作出讓人心動的作品。

當藝術家選中一塊心儀的樹根，創(chuàng)作的旅程便正式開啟。首先進入的是構思階段，這一過程充滿了靈感與深思。藝術家會將樹根置于案頭，仔細觀察，用心感受其獨特的形態(tài)、紋理和質感，在心中繪制出一個初步的創(chuàng)作藍圖。這一構思過程絕非一蹴而就的，而是通過不斷地調整和完善逐漸成形。有時，樹根的某個細節(jié)突然激發(fā)出藝術家的靈感，讓原本模糊的想法變得清晰；有時，雖然藝術家可能陷入思考的迷霧，但經過反復地琢磨與思索，總能獲得一些啟示。在此階段，藝術家的想象無拘無束，自由探索各種創(chuàng)意的可能。構思成熟后，便進入實際的創(chuàng)作階段，這需要極大的耐心和精湛的技巧。藝術家運用各式工具，如刻刀、鋸子、銼刀和砂紙等，對樹根進行細致的雕琢。每一道切割、每一次雕鑿琢都需謹慎精確，以保證樹根的自然美感不被破壞。在雕刻過程中，藝術家依據(jù)樹根的自然特性和創(chuàng)作需求，靈活運用不同的技法。他們或許會采用減法，去除多余部分，使作品線條更流暢；或者會采用加法，在樹根上增加元素，以增強作品的表現(xiàn)力。打磨是木根雕創(chuàng)作中極為關鍵的一環(huán)。雕琢后的樹根表面粗糙，只有通過細致的打磨才能變得光滑、細膩。藝術家會使用不同粗細的砂紙，從粗糙到精細，逐步打磨，這一過程對耐心與細心的要求極高。在打磨過程中，樹根的紋理和自然色澤逐漸顯露，進一步增強了作品的觸感和視覺效果。最終，藝術家對作品進行細節(jié)修飾和整體完善，包括對細微瑕疵的修復和對整體美感的調整。有些作品還需進行上色、上漆或打蠟處理，以提升其美觀度，而且上漆和打蠟還可以有效地保護作品。

木根雕的創(chuàng)作不僅體現(xiàn)了藝術家對技術的精通，更重要的是其內心情感的表達和對藝術深層次的理解。一件優(yōu)秀的木根雕作品，不只是形態(tài)上的逼真或技巧上的精湛，更是藝術家對生活、自然和人性深刻感悟的體現(xiàn)。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藝術家經常會將自身的情感、經歷和價值觀融入作品中。例如，一件描繪山水的木根雕作品，可能寄托了藝術家對寧靜與和諧的向往；而一件刻畫人物的作品，則可能反映了藝術家對人性善惡的深層思考。這種情感的注入，賦予了木根雕作品以靈魂和生命，使其能與觀者產生心靈上的共鳴。同時，木根雕創(chuàng)作要求藝術家具有深厚的文化素養(yǎng)和藝術修養(yǎng)。只有深入了解歷史、文化和哲學，藝術家才能更精準地解讀和詮釋作品的深層意義。此外，學習和借鑒其他藝術形式也能極大地開闊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視野，為木根雕藝術注入新的活力和創(chuàng)意。

（三）木根雕藝術的現(xiàn)代演進與文化深度

隨著時代的進步，木根雕藝術也在不斷演化和創(chuàng)新?，F(xiàn)代科技的發(fā)展為藝術創(chuàng)作提供了更多工具和材料，使藝術家能更自由地表達創(chuàng)意。同時，多元文化的交流與融合也為木根雕藝術帶來了新的元素和風格。然而，在追求創(chuàng)新的同時，我們也應珍視傳統(tǒng)。傳統(tǒng)木根雕技藝及其文化內涵是寶貴的財富，承載著豐富的歷史記憶和人類智慧。我們應在傳承的基礎上創(chuàng)新，使木根雕藝術在新時代綻放更加絢爛的光彩。

在欣賞木根雕作品時，我們不僅要賞析其外在的形式美，更應深入體驗其所蘊含的文化價值和精神內涵。每一件作品都是藝術家與自然對話的結晶，是他們智慧和心血的凝練。通過這些作品，我們能感受到大自然的神奇與偉大，以及人類的智慧和創(chuàng)造力。

木根雕藝術帶給我們的不只是視覺的享受，更是心靈的滋養(yǎng)。它鼓勵我們在忙碌的生活中停下腳步，靜心感受自然的寧靜與美好，教我們珍惜身邊的一切，即使是那些表面看似腐朽的事物，也可能蘊藏無窮的價值與希望。

三、結束語

未來的日子里，木根雕藝術必將持續(xù)發(fā)展和壯大，吸引更多人投身其間。它作為一種獨特的藝術語言，將繼續(xù)傳遞人類對自然、生活和美的熱愛與追求。讓我們共同期待木根雕藝術未來的輝煌，使這門古老而活力無限的藝術永遠光芒四射。

（編輯：李建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