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渠語錄》中記載了北宋思想家張載的兩句話:“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痹诟袊@古代士人以天下太平、生民安樂為己任的高尚品德的同時,我們也不妨思考一下:何為“立”?又何以“立”?
孔夫子曰:“三十而立?!币粋€人若能稱得上“立”,首先必須能夠自立。人類是用后肢行走的直立動物,然而“自立”絕非物理意義上的“立”?!白粤ⅰ敝?,應當充分明晰為人處世之準則,沉穩(wěn)內(nèi)斂,明辨善惡是非。只有如此,他才能在社會中有立足之地。提出“三十而立”,正是因為在孔夫子看來,人應當積累足夠的社會經(jīng)驗,有立身之本,才能夠真正地“立”于世間。
當我們終于不再因卑微而匍匐,也不會因輕浮而懸空,我們才真正做到了“自立”。自此,我們不妨回首再讀張載“為生民立命”,這是何意?
對于精神飽滿豐盈的古代仁人志士來說,“自立”顯然只是基礎。西方哲人有言:“我是誰?我在哪兒?”這其實也正是張載等人深思的問題。弄清自己的位置,知曉自己身處社會之中的角色,他一定意識到自己要做的絕不只是“自立”,更要幫助他人“直立”。而這乃是古代知識分子所謂“為生民立命”的根本原因。古往今來,為民請命的知識分子不在少數(shù)。在戰(zhàn)火紛飛的抗戰(zhàn)年代,錢穆先生決意編寫《國史大綱》,這不僅僅是為了重溫中華上下五千年的歷史,更是為了讓更多的中國人看到自己國家深厚的底蘊,直立于茫茫天地之間,挺起腰桿,頂天立地,將拳頭砸向侵略者。
一人直立固然可貴,但更可貴的是張載“為生民立命”,讓專制制度下的民眾站起來;錢穆先生讓在列強蹂躪下的中國人站起來,發(fā)出“中國不會亡”的最強音。
陰晦黯淡的歷史逐漸在眼前模糊,我們早已邁入陽光明媚的和平年代。然而“立”的命題應該就此結束了嗎?顯然沒有,我還想借用西方哲人的一句話:“我們將去往何方?”
這又讓我想起了上文張載之言的首句:“為天地立心?!眳^(qū)區(qū)人類,如何為天地立心?自工業(yè)革命以來,人類肆意開采礦產(chǎn)、破壞生態(tài),簡直是糟蹋天地,讓天地糟心、鬧心!人類絕不能忘記自己在大自然中的根本位置——“我們都是宇宙中的塵埃,是地球給予我們庇護與棲息地”。早在20世紀中葉,作家蕾切爾·卡遜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在其代表作《寂靜的春天》中,蕾切爾·卡遜將人類破壞地球生態(tài)的種種罪行與后果呈現(xiàn)于書中,引起了讀者的強烈震撼,人們意識到,我們再不保護生態(tài),又將去往何方?長此以往,人類將再無一片可立身之地!蕾切爾對破壞生態(tài)的控訴、對保護地球的呼吁,實可謂“為天地立心”!
無論是為己、為人,還是為社會、為自然,都要求我們從“自立”開始,并能助力他人及萬物“立命”。誠如是,我們都將擁有一片最為美好的立身之地。
評析
這篇習作亮點體現(xiàn)在三個方面:一是觀點新穎,頗具深度。文章緊扣“立”字,又兼顧“位”;以“自立”為基礎,以助百姓“立命”、助天地“立心”為高標,闡述了“立”的意義,富有創(chuàng)見。二是論據(jù)充分,分析深透。文章例證、引證結合,分析緊扣文章主題和所用材料,論述透徹,給人啟發(fā)。三是結構嚴謹,層層推進。文章由對“立”的闡釋起筆,再從“自立”談到為百姓“立命”、為自然“立心”,層層深入;結構上注意前后關聯(lián)照應,使文章渾然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