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鄒濤編撰的《趙之謙年譜》是趙之謙研究的重要書籍,因成書時代較早、資料匱乏,故而搜集不易,偶有疏漏之處。筆者曾結(jié)合海內(nèi)外博物館、圖書館所藏作品及文獻材料,參考私人收藏、拍賣圖錄、專業(yè)藝術(shù)展覽,補遺43則。今次在陸續(xù)發(fā)現(xiàn)新文獻的基礎(chǔ)上續(xù)補40則,共計補遺83則,以資學(xué)界參證。
[關(guān)鍵詞] 趙之謙 《趙之謙年譜》 文獻考據(jù) 補遺
趙之謙是晚清重要書畫篆刻家、金石學(xué)家,藝術(shù)影響力持久而廣泛。其初字益甫,后改字撝叔,又號悲庵、無悶等。鄒濤所編《趙之謙年譜》(以下簡稱《年譜》)是趙之謙生平研究的集大成者。筆者曾通過爬梳海內(nèi)外博物館、圖書館、私人藏文獻史料補遺《年譜》四十三則,[1]此次仍以榮寶齋出版社2003年10月第1版、2006 年1月第2次印刷之《年譜》為定本,在不斷挖掘新文獻的基礎(chǔ)上深入考證,再次補遺40則, 共計補遺83則。
《年譜》第48頁至50頁可補遺兩則。
1.是年正月,趙之謙作行書《白居易〈琴酒〉七言詩》軸,其文曰:“耳根得所琴初暢,心地忘機酒半酣。若使啟期兼解醉,應(yīng)言四樂不言三。乙卯正月,益甫趙之謙?!贝俗麾j“之謙請教”白文印、“趙益父”朱文印,為趙之謙青年時期行書作品,較為罕見,現(xiàn)藏于紹興博物館。從作品可見,趙之謙早年學(xué)何紹基頗為深入。
2.趙之謙是年作《岳忠武王祠銅豆歌同雙庚作》一詩。此詩著錄于趙之謙詩集《悲庵居士詩?!?,今可見于民國時期藏書家吳昌綬舊藏《悲庵居士詩?!?,入藏日本早稻田大學(xué)圖書館:
金牌能敗王之功,銅豆尤存王之忠。昔拜王祠觀銅爵,精忠報國款識同。寶慶三年豆斯鑄,敦盤具列儀則崇。子孫何代忽流散,家祭不設(shè)頻繁空。輾轉(zhuǎn)人寰六百祀,大江南北浙西東。屠沽手中骨董側(cè),摩挲歷遍群瞽朦。榮名幸倚岳忠武,耳目熟習(xí)千兒童。僻書無事用堯典,竹木尚恐迷冬烘。后賢求古購得此,俾授遺嗣歸楚弓。青靜祠堂守家寶,春秋享祀諴為通。我持此豆嘆無用,不如擲向泥罏紅。年來錢貴鑄莫已,破此可得千青銅。王之精忠乃報國,身外一物皆飄蓬。況彼古貨列彝鼎,舉世不好終非工。成已如是毀亦得,小詩與君三日聾。
《年譜》第57頁至63頁可補遺一則。
是年八月,趙之謙學(xué)張雪鴻法繪絹本花卉扇面,款曰“與將離,取調(diào)和,撝叔學(xué)張雪鴻法,戊午八月”,鈐“趙之謙”白文印。此扇今可見于2023年12月浙江美術(shù)館“朗姿玉暢——趙之謙特展”,藏于浙江省博物館。張雪鴻即張敔,清代畫家,字芷園,號雪鴻,又號木者,原籍桐城,后遷江寧。其于乾隆二十七年(1762)舉廉,為湖北房縣知縣,工書善畫,天資高邁,善畫山水、人物花卉、禽蟲,白描、設(shè)色無不精妙。[2]
《年譜》第73頁至82頁可補遺一則。
是年二月,趙之謙將赴東甌,以行書《臨米海岳〈賞心亭詩〉帖》,贈“子英仁兄大人”,其文曰:“觀江涌欄,回浦寬平,風(fēng)姿眼界,潔露借,濁中清。米海岳帖,辛酉二月將赴東甌,倚裝率筆為子英仁兄大人之屬,撝叔弟趙之謙記。”是作今藏于故宮博物院,著錄于《趙之謙書畫編年圖目》。[3]
《年譜》第83頁至101頁可補遺兩則。
1.是年三月,趙之謙為“誠伯大世兄”作設(shè)色花卉紈扇,其款曰:“誠伯大世兄屬畫。壬戌三月,撝叔擬萚石翁作?!贝俗麾j“趙之謙印”白文印。此紈扇今藏于浙江省博物館,見于2023年12月浙江美術(shù)館“朗姿玉暢——趙之謙特展”。
2.是年三月,趙之謙為杏汀三兄繪《繡球海棠圖》,其款曰:“信手拈來,自成筆法,壬戌三月,為杏汀三兄大人屬,趙之謙?!贝俗麾j“趙氏之謙”白文印,今見于2023年12月浙江美術(shù)館“朗姿玉暢——趙之謙特展”,藏于溫州博物館。
《年譜》第102頁至122頁可補遺六則。
1.是年九月,胡荄甫攜“□昜右戈”來觀,囑魏稼孫拓數(shù)紙,并題跋之,其文曰:“□昜右戈上一字不可識,同治二年九月,胡荄甫攜來觀之,因?qū)偌趯O拓數(shù)紙,悲庵記?!逼浜筲j“悲翁”朱文印、“悲翁審定金石”白文印。題跋中“昜”字,今作“陽”。此拓見于《趙之謙悲庵殘墨》冊,藏于杭州博物館。
2.是年十月七日,趙之謙題跋寬夫鎦舊藏《水牛山文殊經(jīng)碑》,并對包世臣認為此碑為“東西晉人書”之觀點提出疑問,認為其應(yīng)為隋人所書。這一觀點與寬夫鎦相合。其文曰:“水牛山文殊經(jīng)碑,包慎伯氏定為東西晉人書,推崇甚至,余獨以為隋人書,此本乃寬夫鎦先生舊藏,嗣君子重比部,出以相示,則標(biāo)檢正題隋人書,余于趙上壽及二刻皆與先生所見合,亦夙契也。癸亥十月七日趙之謙記。”其后鈐“之謙審定”白文印。
是拓今見于北京海王村拍賣公司“金石碑帖資料專場”拍賣會,紙本,鈐“劉銓福”“劉子重”“子重”“劉銓福子重印”“大興劉銓福家世守印”“磚祖齋”“佛弟”“永以為好”,其中“大興劉銓福家世守印”“磚祖齋”各鈐印兩次。跋中所稱“寬夫鎦先生”即劉位坦,其子劉銓福曾經(jīng)與之一道收藏乾隆甲戌(1754)本《紅樓夢》。此本后為胡適購得,經(jīng)考證為當(dāng)時《紅樓夢》最古版本之一。胡適于1961年1月21日曾致信陶一珊,附抄李潛之《清畫家詩史》一條,對劉位坦生平有所考證:“劉位坦,字寬夫,大興人,道光乙酉拔貢,以御史出守湖南辰州府。家富收藏金石書畫,工花鳥,兼善篆隸。子銓福,字子重,官刑部主事,能世其學(xué),亦善花卉?!盵4]
此拓從鈐印來看,應(yīng)為劉位坦、劉銓福父子遞藏。劉銓福,字子重,別號白云吟客,生于嘉慶末年,卒于光緒中期,曾官至刑部郎中。劉銓福在父親影響下藏書嗜古,能世其學(xué),亦善花卉。他的收藏在紅學(xué)研究上有重要貢獻。晚清名臣、清代洋務(wù)派代表人物張之洞稱:“大興劉銓福子重,家世好古,多交通人。園池幽勝,藏弄之富,都下無比?!笨梢姡瑒尭8缸拥墓偶貢喈?dāng)豐富。胡適發(fā)現(xiàn)乾隆甲戌(1754)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后,不吝花重金購買了這部對后來研究探討《紅樓夢》影響深遠的“孤本”。[5]
3.是年十月,趙之謙跋沈均初藏《群臣上醻刻石》拓本曰:“此西漢祖刻,指為石趙者非,詳余所述《漢刻十種雙鉤本》,癸亥十月悲庵為均初題?!薄度撼忌厢~刻石》又稱“趙婁山刻石”,原石在河北永年朱山。此拓為清拓本,沈均初舊藏,并有俞蔭甫尺牘二通,合裱于一軸,現(xiàn)藏于故宮博物院。
4.是年十月,趙之謙題跋《始平公造像》,其文曰:“稚禾家所藏為最初拓,記校佗本多筆畫,可致書錢生問之,癸亥十月,悲翁并識?!逼浜筲j“悲翁審定金石”白文印。此冊頁為紙本墨拓,剪裱冊頁八開,其中碑額一開,為乾隆、嘉慶時期舊拓,上有陸恢題簽,今藏于故宮博物院。[6]
5.是年十月,趙之謙據(jù)沈均初藏海上徐氏雙鉤本《隋上方寺塔盤》編入《補寰宇訪碑錄》。十月末,趙之謙題跋沈均初藏《隋上方寺塔盤》拓本(按:沈均初題為“隋上方山王以成題字”),其跋曰:“乾隆癸卯毀于火,同治癸亥趙之謙據(jù)沈均初同年所藏海上徐氏雙鉤本,編入《補訪碑錄》,并為題記,十月盡日?!贝卧鲁醵?,趙之謙將沈均初藏《隋上方寺塔盤題字》拓本、《筠清館目》寄回沈均初。“隋上方寺塔盤”又稱“隋上方寺塔槃遺刻”“隋上方山王以成題字”。今有趙之謙致沈均初二函,稱之為“塔盤”。此塔盤拓本于民國時期由有正書局與“漢澠池五瑞圖題名”合冊出版,[7]筆者有家藏。
據(jù)有正書局印本,《隋上方寺塔盤》拓本前有徐渭仁行書作序:“右上方山治平寺的塔盤,圍有一丈八尺,乾隆癸卯毀于火?!贝吮緸樵掏乇荆瑓窃圃蓄}跋曰:“道光己酉春日,平齋吳云觀于藝海樓因記?!贝送氐拦饽觊g曾歸顧沅所藏,沈均初自題朱文簽:“隋上方山王以成題字,陳氏澤古齋藏本,鄭齋得于吳門拜記?!笨芍?,沈均初拓本得于陳氏澤古齋。陳氏澤古齋即陳璜,癖嗜金石,收集鐘鼎款識和漢唐碑版及漢、晉古磚同貯一室,名曰“澤古齋”。李遇孫《金石學(xué)錄》對之有錄。[8]
據(jù)趙之謙題跋,沈均初另收藏有海上徐氏雙鉤本,故雙鉤本與拓本皆歸沈均初所藏。關(guān)于此塔盤,今存有趙之謙致沈均初二函存世??芍?,沈均初曾將雙鉤本及拓片一起交予趙之謙題跋:
《晉唐楷書》《十七帖》《塔盤》鉤本,俱收悉。容即示前途,再奉招也(此外有明拓而佳者可下以宋拓托之,價略便宜。彼昏不知,知必珍弆以去也)。復(fù)請晨安,弟謙頓首。頃已出門,午后方歸也,并聞。
《塔盤》題字已錄入,同《筠清館目》奉徼,王氏藏目尤望即檢,以便校補。昨見張侍御(名盛藻,一無所知而有收藏,妒極)又添錄北周造像(陽文正書天和六年)、西漢殘瓦(永始四、三篆書),兩種并告。初二日。
此二函今藏日本,著錄于《悲庵手札(趙之謙尺牘)》。[9]結(jié)合二函可知,沈均初將《塔盤》題字(即《隋上方寺塔盤》拓本)、《塔盤》雙鉤本均寄于趙之謙賞鑒。趙之謙將之編入《補寰宇訪碑錄》,于十月末題跋,記此事緣由。次月初二,趙之謙將沈均初藏《隋上方寺塔盤題字》拓本、《筠清館目》寄回沈均初,故當(dāng)可據(jù)補。
6.是年十一月,魏稼孫自上海購顧沅訪拓《梁天監(jiān)井闌題字》贈予趙之謙,此題字乾隆五十年(1785),孫星衍始訪得在句容城北城守營署后,所拓不多,趙之謙于咸豐辛亥(1851)從顧沅處見其精拓本及其題跋。十二年后,其好友魏稼孫買得相贈,趙之謙頗為感慨此文字因緣。同治乙丑(1865)三月,趙之謙將此拓轉(zhuǎn)售沈均初,遂歸沈均初所藏。此拓本上有三則趙之謙題跋,其文曰:
梁天監(jiān)井闌題字。梁天監(jiān)十五年太歲丙申皇帝愍商之渴乏詔茅山道士永若作亭井十五口。
此處鈐“趙之謙印”朱文印、“會稽趙之謙字撝叔印”白文印。
梁井闌題字,乾隆五十年淵如孫先生始訪得在句容城北城守營署后,拓本不多見。道光辛亥,余從顧湘舟丈見精拓。越十二年,魏稼孫自上海買此相贈,展視仍有顧丈 題。文字因緣,歷劫不壞如是。同治癸亥十一月,撝叔記。
此處鈐“趙之謙”白文印。
乙丑三月,沈東甫同年向余易去,遂歸靈壽華館插架。撝叔再記。
此處鈐“趙氏撝叔”朱文印。
根據(jù)此拓鑒藏印——“曾歸錫曾”朱文印、“劉銓?!卑孜挠 ⅰ白又亍敝煳挠?、“績溪胡澍川沙沈樹鏞仁和魏錫曾會稽趙之謙同時審定印”白文印、“沈樹鏞同治紀(jì)元后所得”白文印、“沈”朱文印,可知其曾經(jīng)之歸處,且其亦為郭若愚舊藏,其中趙之謙題跋著錄于《智龕金石書畫論集》,見于2023年西泠印社拍賣有限公司春季拍賣會。
《年譜》第123頁至140頁可補遺六則。
1.同治二年除夕,沈均初得浙中小蓬萊閣黃易舊藏《熹平石經(jīng)〈尚書〉〈論語〉殘字》于都下,趙之謙當(dāng)即題記一則“漢石經(jīng)殘字,小蓬萊閣黃氏舊藏,同治二年均初得于都下,撝叔題記”,鈐“子孫永?!敝煳挠?。甲子元日(正月初一),趙之謙再為其題簽一則。其文曰:
熹平石經(jīng)《尚書》《論語》殘字,《殷庚》篇五行,《為政》篇八行,《堯曰》篇四行(靈壽花館所藏宋拓漢碑第一),此本為浙中黃氏小蓬萊閣舊藏,同治癸亥除夕均初同年得于都下,甲子元日示其友,會稽趙之謙并屬書檢。
熹平石經(jīng)殘石刻于漢熹平四年(175)。石經(jīng)內(nèi)容包括《詩》《書》《禮》《易》《春秋》五經(jīng),并《公羊》《論語》二傳,系東漢末年蔡邕、李巡等奉詔,為正定經(jīng)本文字以隸書一體寫成,立于洛陽太學(xué)前。此本為宋拓本,二開半,黃易鑒藏、題跋并鈐“黃易之印”“小蓬萊閣”印。沈均初同治癸亥除夕得之,即請趙之謙題記簽條,甲子元日(正月初一),示友賞鑒,請趙之謙再次屬檢,可見二人友誼深厚。《熹平石經(jīng)〈尚書〉〈論語〉殘字》舊拓僅存孫承澤本和黃易舊藏本,二本相同,皆歸端方,又歸衡永,今皆入藏故宮博物院。
2.是年正月,趙之謙為沈均初題眉《西狹頌》拓本,其文曰:“西狹頌,同治三年上元甲子正月之吉,均初同年屬趙之謙題眉?!痹撏貫榧赳驯緝皂撗b,后曾為唐云等名家所藏,今見于中貿(mào)圣佳國際拍賣有限公司2024年春季拍賣會“萬卷——名人信札古籍善本專場”。
3.是年二月,趙之謙跋沈均初藏《建安六年巴郡摩崖題字》拓本,其文曰:
吹角壩摩崖非盧豐碑也,石近歸鄭子尹明府珍,明府作歌七百言,力辨其是,而所據(jù)僅次行一盧字,且盧碑諸家書作七年,此則六年,次行盧下一字不可識,末三字為嚴(yán)季男(盧下字從言旁,必非豐,疑是“置”“護”二字,然不敢定)按文字體迾既不合,又不相屬(首行廿二止,次行應(yīng)日字起,且必及甲子,今皆無之,由石斷缺,而鄭指為全碑,強作解事之甚),余曾合數(shù)拓本,求釋其文“惟設(shè)崇典及討管平州,以災(zāi)致祀,永□于今”等數(shù)十字可辨,當(dāng)是祭神刊記,必非邑長碑頌,未敢附和。均初得此見示,因識之下方。同治甲子二月。趙之謙。
此跋后鈐“趙撝叔”印,左朱右白。
此拓亦即“吹角壩摩崖”,現(xiàn)藏于上海博物館,見于2023年8月至10月上海博物館“與時偕行:金石傳拓技藝”展覽,是摩崖作品傳拓代表作。此拓在同治甲子年(1864)初為沈均初所得,曾被鄭珍認為是《盧豐碑》。鄭珍,字子尹,晚號柴翁,貴州遵義人,道光十七年(1837)舉人,官荔波縣訓(xùn)導(dǎo),補江蘇知縣,未赴而卒。其精經(jīng)學(xué)、小學(xué),通聲音文字之原與古宮室冠服車輿之制,詩學(xué)韓愈、黃庭堅,為晚清宋詩派代表作家……有《儀禮私箋》《說文新附考》《說文逸字》《鄭學(xué)錄》《巢經(jīng)巢詩鈔》等。[10]
趙之謙在金石碑拓鑒藏方面極少附和前人,而是詳考碑版文字,就未確定之處提出疑問并表明了自己的鑒定觀點。關(guān)于此碑,他否定了鄭珍斷之為《盧豐碑》的觀點,認為“當(dāng)是祭神刊記,必非邑長碑頌”,表明了嚴(yán)謹、不盲從的治學(xué)態(tài)度。其后鈐“績溪湖澍川沙沈樹鏞仁和魏錫曾會稽趙之謙同時審定印”白文印。
4.是年二月,“朱遂生”得一漢鏡,完好、罕見,于是請趙之謙書額,其文曰:“受福富昌鏡室,遂生得漢鏡,黝如漆,制作極精,且完好無少損痕,甚可寶也,因取銘辭,請余書額并記,甲子二月趙之謙?!笔亲麾j“趙之謙印”白文印,見于西泠印社拍賣有限公司2016年春季拍賣會。
5.是年十二月,趙之謙學(xué)苦李法繪花卉四幀,贈別“小云仁兄司馬”,款曰:“墨云忽開,赪虬飛來,同治甲子十二月,小云仁兄司馬臨別之屬,弟趙之謙學(xué)李苦李法成此四幀并記。”其后鈐“趙之謙印”白文印。此畫今見于2023年12月浙江美術(shù)館“朗姿玉暢——趙之謙特展”,現(xiàn)藏于中國美術(shù)館。
6.是年,趙之謙墨筆繪虎丘山下病梅,其款曰:“虎丘山下買之百錢,庚申以后,不見者四年,撝叔畫病梅?!笔钱嫿癫赜谔旖虿┪镳^。
《年譜》第141頁至156頁可補遺三則。
1.是年正月,趙之謙為沈均初題簽《漢郎中鄭固碑》,其文曰:“漢郎中鄭固碑,蘇齋校字本,撝叔為均初題,乙丑正月。”其后鈐“之謙審定”白文印。此碑拓片著錄于民國三十七年(1948),存有商務(wù)印書館影印本。
2.是年四月,趙之謙臨清湘道人畫冊,贈“頌清仁兄大人”,款曰:“臨清相道人畫冊之一,乙丑四月,為頌清仁兄同年大人屬,弟趙之謙?!逼浜筲j“趙之謙印”白文印。此畫今見于2023年12月浙江美術(shù)館“朗姿玉暢——趙之謙特展”,藏于浙江省博物館。
3.是年四月,胡澍將出都,持扇索書,趙之謙節(jié)錄史游《急就篇》扇面,其款曰:“甘伯七兄同年將出都,持扇索書,且述學(xué)醫(yī)費人語,不復(fù)為人視疾。戲錄此數(shù)十字,慫恿之。同治乙丑四月,撝叔識于宣南僑廬之悔讀齋。”此扇面今見于2023年12月浙江美術(shù)館“朗姿玉暢——趙之謙特展”。
《年譜》第157頁至165頁可補遺兩則。
1.是年,趙之謙為舒梅圃作篆書山水折扇,書法面款曰:“河南洛陽人蕃息,與天相保無窮極。真定常山至高邑,乘而佳寵升進立。梅圃老兄正篆。弟之謙。”其后鈐“趙之謙印”白文印。山水面款曰:“同治丙寅道出臺州,觀紫陽宮千株松,奇境也,戲為梅圃老兄畫此,撝叔?!贝松纫娪诒本╅_拍國際拍賣有限公司2023年春季拍賣會。
2.是年,魏稼孫從丁松生處得蘇軾《趙清獻公碑》拓片,趙之謙前往臺州賞鑒,并題跋曰:“此宋拓?zé)o疑也,著錄家亦皆不及,可寶可寶,同治丙寅,稼孫從丁松生求得之,出示屬題,余方有臺州之行,匆遽書數(shù)字,不克細讀一過,過矣。撝叔?!笔莾越癫厣虾D書館,乃《趙清獻公碑》傳世孤本,海內(nèi)僅存,被定為國家一級文物。此冊先后經(jīng)丁丙、魏稼孫、費念慈遞藏。盡管趙之謙、翁同龢等人都在冊后將其審定為“宋拓”,但當(dāng)今碑帖學(xué)家仲威認為其當(dāng)為“明拓孤本”。前人的斷言或是基于當(dāng)年新舊黨爭后蘇軾所書碑版皆遭禁之故。而此拓得以流傳,足以證明當(dāng)年《趙清獻公碑》未遭禁毀。[11]
《年譜》第166頁至171頁可補遺一則。
是年九月,趙之謙為潘祖蔭《滂喜齋叢書》之《大擔(dān)答問一卷》(重雕本)篆寫書牌,其文曰:“《大擔(dān)答問一卷》,同治丁卯中冬滂喜齋重雕本?!笔菚F(xiàn)藏于中國國家圖書館。
《年譜》第172頁至179頁可補遺兩則。
1.是年六月,趙之謙為孝侯年伯臨陸叔平作設(shè)色花卉團扇,款曰:“芳心自同,孝侯年伯大人正畫,臨陸叔平本,戊辰六月?!逼浜筲j“之謙印信”白文印。此畫今藏于浙江省博物館,見于2023年12月浙江美術(shù)館“朗姿玉暢——趙之謙特展”。
2.是年十二月,趙之謙于敞甸書攤上得《爾雅疏》汲古閣本凡四冊,并題記于封面。此冊今藏于上海圖書館,其文曰:
寶應(yīng)劉又徐州倅手校本中,《釋鳥》一篇為汪銳齋儀部校本。又徐諱玉麟,號春圃,端臨先生族子。乾隆丁酉拔貢,官廣西州判。峒苗變,歾于軍。所著《甓齋遺稿》刻入《皇清經(jīng)解》?!稜栄殴抛ⅰ肺匆娍瘫?,其大旨具此本,自記中所加按語,雖非盡確,當(dāng)亦有邵、郝二家未及者,可寶也。同治戊辰十二月,撝叔記。銳齋諱德鉞,字崇義,懷寧人,嘉慶丙辰進士,著有《周易義例》《雜卦反對互問》《七經(jīng)余記》《銳齋偶筆》,臧西成為之作傳行狀,亦學(xué)人也。
《年譜》第180頁至187頁可補遺兩則。
1.是年十一月,趙之謙為懽伯屬篆橫幅“詠駿誦芬之室”,其款曰:“懽伯屬篆,同治己巳十一月,趙之謙記于黃巖署齋?!逼浜筲j“趙之謙印”白文印、“趙孺卿”白文印。此作見于2023年12月浙江美術(shù)館“朗姿玉暢——趙之謙特展”。
2.是年,趙之謙為“伯潛仁兄”繪花卉團扇,款曰:“伯潛仁兄大人屬畫,同治己巳,撝叔弟趙之謙倚裝作。”其后鈐“之謙印信”白文印。此畫見于2023年12月浙江美術(shù)館“朗姿玉暢——趙之謙特展”。
《年譜》第200頁至207頁可補遺四則。
1.是年七月,趙之謙以隸書題寫書牌,其文曰:“橋西襍記,同治十年七月,滂喜齋雕版。”趙之謙曾于同治六年(1867)九月為是書撰跋尾,其今藏于中國國家圖書館。
2.是年八月,趙之謙跋《漢光祿勛東平無鹽劉府君碑》(又稱《劉曜殘碑》)。此拓為潘祖蔭所藏,其文曰:“漢光祿勛東平無鹽劉府君碑,洪氏《隸釋》載此碑存二百四十字,據(jù)校此本僅存六十七字二行,府字(府下一字,謙所得隱隱有波磔,似掾字)七行,公字(謙所藏,此字不可辨),又洪書所未及者,同治十年八月,趙之謙記?!逼浜筲j“趙之謙印”白文印。
此為漢刻殘碑,宋代以后失傳,清同治九年(1870)六月于山東東平(今屬泰安市)蘆泉山重新出土,移立學(xué)宮明倫堂,左上角刻東平知州宋祖駿題。原拓今佚,是拓為卷軸裝,宋祖駿拓贈潘祖蔭之最初拓本,左上角尚未刊刻宋祖駿題記,存字較后拓多十余字。其上有同治九年(1870)七月潘祖蔭題跋,同治十年(1871)八月趙之謙題端并記,另有王瓘無年款題記,鈐有“潘伯寅藏金石書籍記”“胡澍觀”“撝叔手校”印,[12]今藏于上海圖書館。
3.是年九月十一日,趙之謙跋《張忠穆手札》。是作今藏于上海圖書館,其文曰:
忠穆登天啟乙丑進士,出知??h,此三十三札皆在浚時作也,札中言《保黎錄》一書,未得見,諸家記事亦鮮及之者。明社既屋,忠穆崎嶇海上者六年,舟山之役以監(jiān)軍金允彥、邱元吉內(nèi)欵,辛卯九月一日,開南門迎大軍入,遂從容殉國,同時赴義者門人蘇兆人字寅侯,收骨者普陀僧無凡,忠穆舊仆,脫其孫滋大于難者,諸生陸燝也。同治辛未九月十一日會稽趙之謙記。
其后鈐“之”“謙”朱文連珠印。
4.是年,趙之謙為戴望著《顏氏學(xué)記十》卷書眉,其文曰:“顏氏學(xué)記十卷,同治十年栞于冶城山館,會稽趙之謙書眉?!?/p>
《年譜》第208頁至215頁可補遺四則。
是年正月、二月,趙之謙為潘祖蔭《滂喜齋叢書》跋尾和題寫書牌頗多,可補遺三則。其正月題寫《越三子集》,文曰:“越三子集,同治十一年正月滂喜齋開雕。”其二月題寫《胡仁甫虞氏易消息圖說初稿》,文曰:“胡仁甫虞氏易消息圖說初稿,同治十一年二月栞?!逼渫骂}寫《吳頊儒遺書》,文曰:“吳頊儒遺書,同治十一年二月雕畢?!壁w之謙于同治十年(1871)五月曾為此書作跋尾。此三冊書現(xiàn)均藏于中國國家圖書館。
是年,趙之謙為箓階題額,其文曰:“一月得四十五日居,完白山人為也園先生舊題額,同治十一年趙之謙為箓階補篆?!薄耙辉碌盟氖迦站印闭Z出東漢班固《漢書·食貨篇》。唐代經(jīng)學(xué)大學(xué)顏師古批注有“一月之中,又得夜半為十五日, 共四十五日”,具有“只爭朝夕”的積極意義。此作見于華藝國際拍賣有限公司2014年秋季拍賣會。
《年譜》第239頁至241頁可補遺一則。
是年,趙之謙摹寫新出土《漢陽嘉二年殘碑》漢隸團扇,贈“小初大人”,其款曰:“漢陽嘉二年殘碑,光緒二年山左初出土,寄來拓本,摹可見者二十四字,小初大人鈞政,趙之謙?!北穆赃^不錄。其后鈐“趙之謙印”白文印。
《年譜》第255頁至267頁可補遺兩則。
1.是年正月,趙之謙為公之束同年行書題跋王仁造像,其文曰:“此天保八年王仁造像,與上張?zhí)於髟煜窠哉?,東鄉(xiāng)氏居京師,凡以古貨求售者,曰必留三四,恐鑒別嚴(yán)則販夫裹足,故散出拓本,真贗美惡襍出不倫,不必為之諱也。吉亥二字乃古玉印,黃質(zhì)血侵,極奇麗。復(fù)歸大興張兄,余曾見之,光緒六年正月之謙為公之束同年書?!逼浜筲j“之”“謙”朱文連珠印。此拓今藏于西泠印社。
2.是年正月,趙之謙重訂《蔡中郎集》,并題跋封面數(shù)則,其文曰:
潘伯寅中丞贈,乙丑閏月
勞平甫重校此本,糾正無數(shù)。今藏杭州丁松生家。海源閣所刻書以此本為最下,因經(jīng)妄男子竄易故也。妄男子,閩種川產(chǎn)浙寄籍,能為桐城派古文,老而猾,以東城講舍山丈死,陋儒皆師之,達官皆敬而服之。
光緒三年,王松溪為我致書丁君,乞假錄。丁君允我,令寄書至杭州,錄以見畀,意良厚。松溪嘗師妄男子者,勿見此題而大怒,匿不復(fù)寄也。
松生亦師妄男子者,乃能為我傳抄是本,甚感。
松溪許我去此,有字數(shù)紙寄杭州丁松生,倩友人過錄畢,寄還。庚辰正月重訂,撝叔記。
《年譜》第281頁至294頁可補遺一則。
是年五月,趙之謙跋烏程周中孚信之著《鄭堂札記》。此跋今有清晚期刻本存世。周中孚,字信之,號鄭堂,浙江烏縣人,嘉慶十五年(1810)拔貢,后入崇文書院與詁經(jīng)精舍,為阮元、孫星衍門下高第。稍長,經(jīng)歷可見《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謂為學(xué)之途徑在是,于是遍求諸史藝文志,考自漢迄唐存佚各書,以備搜輯古籍。阮元《定香亭筆談》稱:“烏程周中孚博聞強記,而文筆甚拙。其弟聯(lián)奎能詩文,而疏于經(jīng)術(shù)。然亦可謂‘二難’矣?!逼渲小多嵦米x書記》《鄭堂札記》《孝經(jīng)集解》《逸周書注補正》《顧職方年譜》《子書考》《金石識小錄》等。 [13]
趙之謙是晚清重要書畫家、篆刻家,亦是金石學(xué)大家、藏書家,學(xué)識頗為深厚且精于鑒藏,自晚清以來便在海內(nèi)外有著廣泛的影響力。隨著時代的發(fā)展,新的史料不斷被發(fā)現(xiàn),趙之謙生平研究得以深入拓展。除了書畫、篆刻外,趙之謙于金石學(xué)、古籍文獻方面亦造詣深厚。他一生坎坷,命途多舛,不僅在晚清藝術(shù)史有著極大的貢獻,在中國文化史上也有著獨特的地位。
注釋
[1]徐蘅瑢.《趙之謙年譜》補遺四十三則[J].中國美術(shù),2024(2):77-90.
[2]薛鋒,王學(xué)林,編.簡明美術(shù)辭典[M].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2:164.
[3]齊淵,主編.趙之謙書畫編年圖目(上)[M].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19.
[4]宋廣波,編校.胡適紅學(xué)研究資料全編[M].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5:410.
[5]褚衍珍.真假兩面話紅樓[M].北京日報出版社,2021:293-294.
[6]《中國碑刻全集》編委會.中國美術(shù)分類全集 中國碑刻全集 3 南北朝[M].北京: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2010:113-114.
[7]參見《隋上方寺塔槃遺刻、漢澠池五瑞圖題名合冊》。
[8]梅松.道在瓦甓:吳昌碩的古磚收藏與藝術(shù)實踐[M].北京:生活 讀書 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7:21.
[9]參見趙之謙《悲庵手札(趙之謙尺牘)》。
[10]黃明,黃珅.近代詩文[M].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5.
[11]上海圖書館,編.趙清獻公碑[M]//翰墨瑰寶:上海圖書館藏珍本碑帖叢刊 第七輯.上海古籍出版社,2022.
[12]上海圖書館,編.大漢雄風(fēng) 上海圖書館藏漢碑善本[M].杭州:西泠印社出版社,上海科學(xué)技術(shù)出版社,2023:816-821.
[13]司馬朝軍.《經(jīng)解入門》整理與研究(上)[M].武漢大學(xué)出版社,2017: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