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的月光澆灌你的詩行

封義瓏，中學(xué)語文高級教師，江西省贛州市贛縣區(qū)教育局教研室主任，首屆全國中語會學(xué)術(shù)先鋒人物。

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有此寄①

［唐］李白

楊花落盡子規(guī)啼②，

聞道龍標過五溪③。

我寄愁心與④明月，

隨君直到夜郎⑤西。

【注釋】

①王昌齡：唐代詩人，天寶年間被貶為龍標縣尉。左遷：貶謫，降職。古人尊右卑左，因此把降職稱為左遷。龍標：古地名，唐朝置縣，今湖南省洪江市黔城鎮(zhèn)。②楊花：柳絮。子規(guī)：即杜鵑鳥，其啼聲哀婉凄切。③龍標：詩中指王昌齡，古人常用官職或任官之地的州縣名來稱呼一個人。五溪：是武溪、巫溪、酉溪、沅溪、辰溪的總稱，在今湖南省西部。④與：給。⑤夜郎：這里指湖南的夜郎（在今新晃侗族自治縣境）。

【背景】

王昌齡仕途屢經(jīng)挫折，開元二十七年貶放嶺南，天寶元年謫遷江寧丞，天寶七年再貶龍標尉。據(jù)說李白從天寶三年離京漫游，到揚州時，得知王昌齡的不幸遭遇，便寫了這一首充滿同情和關(guān)切的詩篇，遙寄給他，以帶去一些慰藉，分擔(dān)一些愁苦。

【賞析】

這是一首深具同情和感慨的詩，抒發(fā)了詩人對因政治改革失敗而被貶謫的王昌齡的深切同情和牽掛，同時體現(xiàn)了詩人對朝廷的不滿和對朋友的思念。

這首詩的標題“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有此寄”就表達了詩人深深的思念和牽掛。其中，“聞”字表達了作者聽到王昌齡被貶謫的消息，“遙有此寄”則表達了作者雖然不能親自前往，但仍然以此詩寄予思念和關(guān)切。

首句“楊花落盡子規(guī)啼”，既點明了王昌齡左遷龍標的時間——楊花飄落的季節(jié)，也借景抒情，以楊花的飄落暗示了王昌齡的遠謫之苦。子規(guī)鳥的啼聲，更加深了這種悲涼的氣氛，使讀者深感同情和哀痛。

第二句“聞道龍標過五溪”，通過“聞道”二字，表達了作者對王昌齡貶謫消息的震驚和無奈。而“龍標過五溪”則形象地描繪了王昌齡貶謫地的偏遠和艱難，進一步展現(xiàn)了朝廷的不公和對正直官員的打壓。

第三句“我寄愁心與明月”，是全詩的高潮。李白將自己的深深憂慮和牽掛寄托給明亮的月亮，表達了他對王昌齡命運的關(guān)注和哀思。這里的“愁心”不僅僅是作者對朋友遠行偏遠荒蠻之地的牽掛之心，對朋友自身遭遇的同情之心，還包括了對朝廷的不滿，對朋友的不舍，對未來的擔(dān)憂。

最后一句“隨君直到夜郎西”，表達了詩人希望與王昌齡保持精神上的聯(lián)系，即使相隔千里，也要通過詩歌傳遞情感，表達對朋友的深深思念。這里的“夜郎西”并非實指，而是借用了夜郎國的傳說，寓意著未知的遠方，象征著王昌齡的貶謫地。

整首詩通過描繪楊花的飄落、子規(guī)的啼聲、明月的皎潔，構(gòu)建了一個悲涼、哀怨、深情的藝術(shù)世界。在這個世界里，李白將對王昌齡的同情、牽掛、憂慮以及思念，淋漓盡致地表達了出來。

用我的月光澆灌你的詩行

——讀李白《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有此寄》

那年的楊花紛飛整個春天

隱藏了南來北往的信息

當(dāng)最后一朵楊花落盡時

已經(jīng)習(xí)慣異鄉(xiāng)的風(fēng)塵

一聲聲子規(guī)的啼鳴

遼闊了夜的孤獨

漂泊四野的靈魂

在清風(fēng)中是否蘇醒

你那匹行走南北的瘦馬

還沒有收拾奔騰的舊傷

又匆忙走進五溪的荒蠻

此刻，坐在春天星辰下

眺望那個叫夜郎的地方

讓花朵照應(yīng)著花朵

用我的月光澆灌你的詩行

治療半生的疼痛

——《用我的月光澆灌你的詩行》創(chuàng)作手記

千里與君同

王昌齡是盛唐詩壇上一位以寫邊塞題材為主的著名詩人，特別擅長寫七絕，被后人譽為“七絕圣手”。天寶初年，李白在長安供奉翰林時，與王昌齡有密切的交往。王昌齡的性格與李白的傲岸不羈有著相似之處，兩人結(jié)下深厚友誼。王昌齡的又一次被貶，深深刺痛李白，他托月寄情，讓明月作為自己的替身，伴隨著不幸的友人一直去到那夜郎以西邊遠荒涼的所在地。在文學(xué)作品中，借明月來懷人是一種常見的手法，如曹植詩《七哀》：“明月照高樓，流光正徘徊。上有愁思婦，悲嘆有余哀?！敝x莊的《月賦》：“美人邁兮音塵闕，隔千里兮共明月?！睆埲籼摰摹洞航ㄔ乱埂罚骸按藭r相望不相聞，愿逐月華流照君。”這些月都沒有李白的月那么情深，所以，讀完本詩，就有一個標題“用我的月光澆灌你的詩行”躍然紙上。我也想用這個標題，表明千山萬水阻隔不了詩人的情誼。

寄游在外的詩人，時當(dāng)南國的暮春三月，眼前是紛紛飄落的柳絮，耳邊是一聲聲杜鵑的悲啼。此情此景，已夠撩人愁思的了，何況又傳來了好友遠謫的不幸消息。“那年的楊花紛飛整個春天/隱藏了南來北往的信息/當(dāng)最后一朵楊花落盡時/已經(jīng)習(xí)慣異鄉(xiāng)的風(fēng)塵/一聲聲子規(guī)的啼鳴/遼闊了夜的孤獨/漂泊四野的靈魂/在清風(fēng)中是否蘇醒/你那匹行走南北的瘦馬/還沒有收拾奔騰的舊傷/又匆忙走進五溪的荒蠻”，這幾行詩想表達詩人對友人遭遇的萬般無奈。

王昌齡貶官前為江寧丞，去龍標是由江寧溯江而上，遠在揚州、行止不定的詩人自然無法與老友當(dāng)面話別，只好把一片深情托付給千里明月，向老友遙寄思念之憂?！按丝蹋诖禾煨浅较?眺望那個叫夜郎的地方/讓花朵照應(yīng)著花朵/用我的月光澆灌你的詩行/治療半生的疼痛”，此時，月亮代表詩人的心！

心是碎的，月是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