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妹（散文）

我的狗妹，已經(jīng)離開我們有一段時間了，總想寫點東西來紀念它。

我們家一直都有養(yǎng)狗的習慣，斷斷續(xù)續(xù)也有七八條左右，大都是本地狗，一座老房子一條狗，開始了它們的故事。

雖然養(yǎng)過那么多的狗，但唯獨狗妹在心里揮之不去。其實它的真實名字叫“妹妹”，是嬸娘起的，也是為了紀念上一只叫“妹妹”的狗而沿繼開的。而在這里我更愿意叫它“狗妹”。記得它剛買回來的時候才剛滿三個月，虎頭虎腦的，圓嘟嘟的身子是那種灰棕色夾雜著金色的毛發(fā)，一雙小黑眼睛到處滴溜地轉，狗鼻子一會這里聞聞，偶爾又抬起頭來嗅嗅，一點兒都不害怕，好像一開始就已經(jīng)是這個家的一員啦。我們家里人就都“妹妹”“妹妹”的開始呼喚它。那個時候，特別是爸爸一出差回來就大著嗓門喊“妹妹！”滋遛一下不知從哪里竄出來跑到爸爸的身邊，輕輕地咬著他的褲腳，這時候爸爸把手伸出來抓著它胖胖的小前爪說“握手”“坐下”“立正”，它那水汪汪的眼睛看著爸爸從迷茫到明亮，從陌生到熟悉，乖乖配合著爸爸的口令。這時候的爸爸笑得是最開心的，仿佛一天的疲憊都已遠遁。那宏亮的笑聲也都感染了我們，一個勁地對著“妹妹”直豎大拇指，小小的它已很有靈性，知道是我們表揚它了，就會乖巧地過來拿著小鼻子蹭蹭大家，那憨厚的萌態(tài)真是可愛極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之間它已經(jīng)是一條身材修長，毛鬃發(fā)亮的成年狗了。小時候短灰夾金的毛發(fā)已變成金亮里藏著深灰，我常看著那漂亮的身影想著它一定是有著貴族的血液，才會散發(fā)這種異于本地狗的美麗和靈氣。長大了的它已經(jīng)不是很聽使喚了，時常隨著性子而來，平時也很少看到它吠叫，但總是在你想見的時候而不會讓你失望地出現(xiàn)在你視野里。有一年春節(jié)，媽媽告訴我說狗妹很有意思，平時它會安靜地趴在院子里，但一聽到收破爛的從屋外路過，馬上站起來豎著耳朵大聲地咆叫幾聲。那個聲音是威嚴不容侵犯的，很多的朋友或是路人看到它總是不自覺的停下腳步，或是等著我們出來才可放心。春節(jié)期間爸爸的一位在銀行工作的老朋友來拜年，就沒看到它豎起鬃毛，而是輕快地小跑著帶路。媽媽開玩笑說它好像是懂看人的身份一樣。還有一天竟然嘴里叼著一塊錢回到家就放在地板上，它認得錢，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家里人喜歡“妹妹”“妹妹”地叫著，只要有它守在家里，去哪里也都放著一百個心。

一天下班回到家，看到地板上有一行血跡，嬸娘告訴我是狗妹開始發(fā)情啦！原來總看到它往外跑，輕快又有韻律的腳步跑出去后，回來就總是躺在水泥地板上懶洋洋的樣子，愛答不理的。要不就是進進出出，待在家里的時間總是很匆忙。而我呢剛好那段時間也是早出晚歸，似乎也把它給忘了。直到有一天的早晨起床后，嬸娘告訴我昨晚狗妹生了三只小狗。他們早就知道它要生狗寶寶，就把狗窩搭在了不用的過道里，鋪上厚紙板再墊上一層被子，這就是它的產(chǎn)房了。我走過去看它的時候，只見三只黑呦呦的小可愛拱在它的身邊，原本是耷拉著睡覺的腦袋，抬起來看我，那眼睛里有著一絲的警覺，我笑著說：“妹妹，你好厲害喲！”還豎起了大拇指，它的眼睛馬上就變得溫柔起來，拿起鼻子蹭蹭它的小寶貝，原來所有的動物都有著一樣的母愛。剎那間，我又憐又為它感到高興，真想擁它入懷。有了小狗狗的妹妹，待在家里的時間也長了，就是偶爾出去，也很快看到它跑回來奶小狗，盡職盡心，滿是母愛的溫情。三個月后，當三只小狗可以吃飯了，嬸娘就把它們送給了別人。在不見小狗的那幾日里，狗妹還四處去尋覓，可日子久了，又見它輕快的腳步在院子里來來回回。

后院的蟬總是叫個不停，悶熱的夏季又到了。一天午后，我好不容易才躺下，就聽到大門外面?zhèn)鱽磬须s的狗叫聲，還有時不時撓著鐵門的聲音，仔細一聽那犬吠聲又不像是來吵架挑釁的，倒像是來呼朋喚友，久久不見散去。我納了悶，狗妹呢，跑哪去啦？實在睡不下了，剛走出門口，就見它躺在院子里，四腳朝天，那恣意的丑態(tài)旁若無人地在曬太陽，毫不理會院外的狗叫聲。我沒辦法，只好出去驅散那些不知所以然的狗。一看，大大小小有四五只，有白毛眼里夾著眼屎的哈巴狗；有掉毛的大頭棕aehhpONS9oK0Ho2mO/pIBw==色狗；還有瘦條的本地狗；另一條看上去就是只懶皮狗；最后面還站著一條搖著尾巴的小黃狗。一見我打開大門，全都散了，一關門又全都圍攏過來發(fā)出亢奮的叫聲，像是呼喚朋友。來回幾次，驅又驅不散，我只好作罷了。一天下午，我下班比較早，途中，我看到了狗妹在和一只修長的黑毛狗在相互追逐，偶爾停下來，黑狗便跳到它身邊嬉戲，狗妹看到我也就撇了一下，又追跑玩去。忽然明白那天它為什么不理那些狗了，原來它已有心儀之狗。很快狗妹又成為了媽媽，這次它生了六只小狗，看到它又散發(fā)著母愛，帶著這六只如先前的它那么圓嘟嘟可愛的小狗，真是覺得它太不容易了。等到它奶大了它們，它的身材也不再像先前那么修長漂亮了，長長的乳頭一溜地垂下來，那柔軟發(fā)亮的毛掉后，長出來的變得又硬又粗也少了光澤。再后來，它又生了九只小狗。生完這一波小狗后，它明顯地瘦了下來，那輕快小跑的腳步再也不見了，明亮有神的眼睛也變得懶懶的，那美麗的昂頭也成了有一耷沒一耷的總是垂著，蜷縮在家里的時間也越來越久。

那一年，剛進入十月，每天都是細雨霏霏，天還沒到冷的時候，仿佛就已經(jīng)是進入冬季。那晚，也是下著小雨，天還黑得快，又有點冷，恰好朋友相約去喝茶，出門的時候看到原本趴著像是睡著的狗妹，聽到我高跟鞋的聲音竟然站起來，用那不再清亮水汪的眼睛呆呆地看著我，似有話要和我說一樣。我看著它，說“我出去喝茶啦”。和朋友喝茶時，我總是心不在焉，有些忐忑不安，但又不好離開，等回到家的時候已是十一點鐘。微弱的燈光中，只見狗妹趴在皮卡車下它刨開的沙地里，我以為它貪玩在那睡著了，不忍心叫它。第二天早上，叔叔告訴我，昨晚狗妹在那皮卡車下走了，原來那是它為自己挖的坑。養(yǎng)了這么多條狗，從沒見過這樣懂事、如此通人性的狗兒，臨了還要自己找一個位置，把自己安靜地放在那里。我的心揪了一下，昨晚的細雨已化成今天的淚痕。狗妹就這樣離開了我們，過后嬸娘告訴我，好的狗生仔都是三、六、九數(shù)的，我們家的狗妹是好樣的。很長的時間里，狗妹一直是我們家的話題，它走后，我們家再也沒有養(yǎng)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