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年前,丹麥人黃思遠(丹麥名Christian"Havrehed)發(fā)出了一封邀請函,他想尋求一位中國劃手,共同參加一場大西洋劃船挑戰(zhàn)賽。比賽要求選手們?nèi)虄H靠雙手搖槳,劃完約4827公里的距離,并且中途不能靠岸。就讀于北京體育大學的孫海濱是第一個也是唯一正面回應黃思遠的人。他們決定一起實施這個計劃。
在36艘出發(fā)的劃艇中,他們是唯一兩個來自完全不同文化和背景的搭檔,一個中國人和一個丹麥人。他們克服暴雨、孤獨、恐懼,超越身體極限,最終在出發(fā)后的56天,成功抵達加勒比海的巴巴多斯小島。比賽結(jié)束后,兩位好友許諾彼此,在未來的某個時候,將再次聯(lián)手,橫跨大洋。
2024年,黃思遠55歲了,孫海濱49歲,時隔23年,他們又一次合作。兩人計劃用35天的時間,在無外援的條件下,無動力劃船鏈接太平洋。6月3日,他們從浙江舟山出發(fā),航行的第二天,強勁的逆風和逆流把他們推往相反的方向。沒有舵,沒有帆,沒有發(fā)動機,能依靠的只有船槳和他們的手臂,歷經(jīng)4天與海上強大的風和洋流搏擊后,船漂回中國內(nèi)海。我們講述這個故事,它關(guān)于自我的挑戰(zhàn)與實現(xiàn),正如《老人與?!匪f的“人并不是生來要給打敗的”。
23年前的約定
2001年成功橫渡大西洋后,黃思遠不再劃船,每天穿著西裝去上班。
此后的23年間,他也幾乎沒有碰手劃船。他是一家跨國公司的總經(jīng)理,在上海生活了10年。2013年,他帶著妻子和兩個孩子搬回了丹麥的哥本哈根。 回到家鄉(xiāng)后,黃思遠對裝修產(chǎn)生了興趣,他動手改造了自己的房子,又幫朋友的房子做裝修。2018年6月的一天,黃思遠不想工作了,他向妻子蔚虹提出一個想法:航海東渡。
想法產(chǎn)生于23年前,他在中國生活的時候,曾經(jīng)讀到過一本書,講的是一位愛爾蘭探險家,試圖利用自制的竹筏,模仿中國秦朝的徐福,漂洋過海到日本,進而到美洲的故事。最后這個愛爾蘭人失敗了,黃思遠由此得到啟發(fā),他想重新設(shè)計并完成這個實驗。
“你先別下決定”,他的妻子說,“要等到兩個孩子高中畢業(yè)后才可以去做”。航海的誘惑始終在那里,黃思遠覺得這并不影響他去做準備。
他翻看司馬遷的《史記》,找來中文版閱讀。徐福東渡指的是秦始皇時期派遣徐福出海采仙藥,一去不返的事件。學術(shù)界很多人認為徐福最終到達了日本,并將中國文化傳播到了日本。但還有一部分人認為,日本并不是徐福船隊的終點,猜想徐福甚至有可能繼續(xù)東行,并且到達了美洲。
這個念頭太令人著迷了。黃思遠給自己定下了一個課題:考察中國人是否像北歐維京人一樣,在哥倫布之前訪問過美洲??邕^太平洋是一萬公里,古代跨過一萬公里是沒法上岸的,因此可能性不大。但如果從日本往北走,到處都有島嶼。千葉群島、阿留申群島、堪察加半島,接著從阿拉斯加,最后是美國的舊金山。在他的猜想中,古代人從一個島劃到第二個島,正是利用“劃船跳島”的形式,從中國抵達美洲的。
在這個高速運轉(zhuǎn)的時代,他想用一種慢的方式,復制一艘古船,模擬兩千多年前東渡的路線。這個充滿想象力的計劃,有點像白日夢。
黃思遠迫切地想要實現(xiàn)他的想法,他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他的老朋友孫海濱。再次向他發(fā)出航海的邀請,孫海濱馬上就同意了。對孫海濱來說,做這件事是一種契約精神。當年,他們就彼此約定,以后還要橫渡別的海洋。
但這些年孫海濱也沒有劃船。
畢業(yè)后孫海濱成為北京體育大學一名戶外運動專業(yè)的老師。2004年開始,他組織多個賽事運營,創(chuàng)立了“劃,騎,跑”三項運動,把鐵人三項里的游泳,改為皮劃艇。2013年,他不顧周圍人的勸阻,賣掉了自己在北京的房子,建立了一個戶外運動基地。
合作前,他們談過一次,黃思遠想知道:這個年紀,孫海濱去航海,他想要什么?他又能幫他做什么?孫海濱說他的理想是打造中國人自己的IP賽事——遠洋賽艇。黃思遠很佩服他,一個人可以把他所有的時間、精力都用在探索他熱愛的事業(yè)上。
2015年,孫海濱患上了冠心病。此后,他堅持吃藥,只能做輕微的運動。接到黃思遠邀請后,他去醫(yī)院做了一個體檢,開始一點點恢復體能訓練。
23年前,他們構(gòu)成一個共同行為團隊,身后有追趕者。但現(xiàn)在,成為第一的競爭意識,消失了。只關(guān)乎自我實現(xiàn)。
他們計劃的第一步是效仿公元前210年秦代航海家徐福東渡路線,從中國橫跨800公里的東海,到達日本長崎。第二步進入日本后,繼續(xù)沿岸劃行500公里,繞過九州島南端,進入太平洋,到達延岡市。未來條件成熟后,從日本到堪察加半島,最后再從阿拉斯加抵達美洲。
他們?yōu)檫@次的航海計劃取名:新徐福東渡。
“沿途2號”
2001年他們挑戰(zhàn)大西洋的主要武器是一條7.2米長的賽艇。因比賽的統(tǒng)一要求和設(shè)計,黃思遠從英國訂購了賽艇的構(gòu)件,又在汕頭找到一家造船廠,打算在中國安裝制造。當時,國內(nèi)船舶工廠沒有造賽艇的經(jīng)驗,黃思遠聯(lián)系了一位國外的造船者,通過遠程電話交流,完成了船只的裝配。
他們把船命名為“沿途”號,船上貼著兩條標語:“合作可以更多”“慢慢來”。黃思遠有豐富的航海經(jīng)驗,孫海濱有釘子般的意志,他們覺得只要雙方通力合作,彼此信任,沒有做不到的事。
2019年的秋天,他們在泉州見面,決定造一艘復原的古帆船。鄭氏造船家族在這里建造木船已經(jīng)傳承至第七代,他們在這里結(jié)識了造船大師傅鄭水土。
20世紀90年代木質(zhì)船不再被允許下海。造船需要昂貴的資金,更難的是申請船級號。起初,孫海濱有信心,他覺得一個中國人和一個丹麥人要干這件事,也許就成了。但現(xiàn)實殘酷,他們?nèi)狈Y金,孫海濱算了一筆賬,從造船到批準手續(xù),再到駕駛培訓,花費約在1500萬元。最終他們放棄造船,改用原來的賽艇。雖然遠洋劃艇是一種現(xiàn)代船只,但它的航行能力與2234年前徐福使用的船只相似。
2020年,黃思遠在英國淘到一艘舊船。這艘船長7米,寬1.8米,舷高1.5米,重約500公斤,經(jīng)歷了風浪洗禮,油漆脫落,甲板的木頭腐爛,甚至船艙的通風口還有些漏水。但他已經(jīng)來不及再尋找其他的船,為了把船運回丹麥,他找來3位水手,4個人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沿著1500公里的海岸線,從英格蘭海峽劃到荷蘭,再到德國,最后到丹麥。
對于黃思遠而言,這場劃行是出發(fā)前的一場演練,他一邊劃一邊體會著。他發(fā)現(xiàn)這種無動力的賽艇,沒有舵,沒有帆,如果遇到五六級的風,人力尚可對抗,一旦風力達到八級,就束手無策了。雙人雙槳艇對技術(shù)的要求很高,操作不當又遇風力大于八級時,馬上就會翻船。四年后,在東海的風暴中心,黃思遠的發(fā)現(xiàn)將放大海洋的驚險。
回到丹麥后,黃思遠對船體進行了細致的改造,打磨、拋光、黏合以及更換零件。作為第一艘賽艇的延續(xù)他們把船命名為“沿途2號”。為了測試船的性能,黃思遠繞著丹麥半島劃了一圈。
2023年3月31日,“沿途2號”經(jīng)過6個月的海上運輸,抵達中國深圳鹽田港口。
船只的準備只是開始。中國沒有運動船只出境案例,如何解決?他們兵分兩路,孫海濱需要在中國找到一個出發(fā)的起點,而黃思遠的任務是聯(lián)絡日本的徐福協(xié)會,替船只尋找一個落腳處。
孫海濱找到青島的徐福協(xié)會,他說我們要干這件事兒,你們能不能成為主辦單位?這無疑是一件冒險的事,對方?jīng)]有被他說動。他又去了連云港、日照,得到的全是一樣的答復。輾轉(zhuǎn)多次,他最終得到了舟山的許可,前提是以個人的名義來完成這件事。
航海需要錢來做支撐,孫海濱不擅長拉贊助。錢是一點點湊的,更多的是來自于朋友的幫助,做海上貿(mào)易生意的劉洪輝聽說了這件事,免費把船從海外運到中國;一個公益組織給他們提供了衛(wèi)星電話;另一些人為他們準備了救生筏。
2021年到2023年,黃思遠四次飛往日本。第一次去,日本徐福協(xié)會的人不相信他能做成這件事,坦率地說,這聽起來太瘋狂了。第二次還是不信,直到第三次黃思遠對他們說,船已經(jīng)到位,“請允許我們出發(fā)”。他們終于達成一致。
行程慢慢在推進,作為船長黃思遠有更重要的任務,就是對天氣信息的收集和勘測。橫渡東海是800公里,看起來距離短,但相比于橫渡大西洋難度更大。大西洋屬于有規(guī)律的海洋環(huán)流,可以利用有規(guī)律的順風航行。而東海沒有如此穩(wěn)定的天氣系統(tǒng),風向變化頻繁,洋流受潮汐影響,天氣在48小時內(nèi)也會突然發(fā)生大的變化。
按照黃思遠的判斷,如果按每小時2海里的速度劃行,最快10天內(nèi)能抵達日本海域。從天氣預報顯示,至少有7天是順風,只要利用好7天時間,并適時躲避風暴,橫渡成功是有可能的。另一邊日本海關(guān)已經(jīng)給他們辦理好了相關(guān)手續(xù),最遲6月底必須抵達。商量之下,兩人把出發(fā)時間定在5月25日這一天。
兩人抵達舟山,做出發(fā)前的準備。他們重新調(diào)試船上的用品,設(shè)備包括一臺淡水器、一臺船只識別系統(tǒng)、一個衛(wèi)星電話、幾臺攝像設(shè)備、救生筏以及急救物品。他們準備了80公斤淡水和20天的脫水食物,至于上廁所,“最原始的狀態(tài),排泄在攜帶的水桶里,然后倒掉”。
一切準備妥當,到了5月25日天氣發(fā)生了變化。舟山發(fā)布了大風黃色預警信號,27日當天東北風8級,傍晚增強到9級。他們不得不延遲出發(fā),在岸上焦急等待兩天后,又被出境手續(xù)卡住。
等到船終于下水,已經(jīng)是6月3日早上6點了。
風"暴
出發(fā)這天是一個好天氣,幾乎沒有風,沒有浪。他們上了船,劃到了大海上。
船離港口越來越遠,舟山黃濁的海水開始變清,大海變得波瀾起伏。劃至30海里處,他們停下劃艇開始測試淡水機。海上生活,最重要的就是淡水。孫海濱打開淡水器的開關(guān),水泵啟動了,淡水開始從淡水管里滴下來。水的問題解決了。
他們決定輪流劃船。一人劃槳,另一人休息,每2小時輪換,24小時不停地劃。水是藍的,天也是藍的,大海提供了一種自由與寬闊的體驗,雙手一下一下地搖動槳板,什么都不用想。有一會兒,他們就像在享受滑翔的感覺,速度達到了每小時3海里。
劃船非常耗體力,他們一天吃四頓。都是脫水的方便飯。做飯也很簡單,用煤氣罐,爐子固定在甲板上,鍋固定在爐子上,不會隨著船晃動。水燒開后,把水倒入食物袋里攪拌,等5分鐘,一份咖喱土豆飯就成了。晚上8點,天漸漸暗下來,布滿了星星,有月亮,月色中他們只需要一盞燈,用來照亮羅盤。周圍很安靜,只有劃槳拍打水浪的聲音。凌晨4點半,孫海濱隱約看到太陽像一個被電點亮的橘子,沖出海平線。經(jīng)歷了30個小時風平浪靜的海上劃行后,第二天早上,他們到達距離浙江舟山最東的海礁(界碑)50海里處。
上午11時,風來了,風是從東南方吹來的。以往每年的這個時候,通常是西南風,非常適合劃到長崎。不幸的是,可能是由于氣候變化,今年西南風來得晚。
一個小時后,東南風逐漸增強,達到了五級,兩三米高的海浪像一堵堵墻一樣向他們襲來?!把赝?號”從一個浪頭上落下來,又被另一個新涌起的浪接住,托起。就這樣船在海浪中沉浮著,忽上忽下。黃思遠觀察了一會兒海浪,有些浪頭呈白色了,波浪開始破碎,這是一個壞兆頭。
兩人將原定的2小時換班制改為每1小時換班對抗逆風,抗衡了兩個小時,他們決定放出一個直徑2.5米的傘錨,試圖使船停留在同一位置。傘錨就像一個降落傘,扔進水中,通過一條長繩連接到船頭。當船被風向后推時,水中的降落傘會產(chǎn)生阻力,抓住海水來減少逆風帶來的偏航。
越來越多白色的浪花打在甲板上,船不能輕易地翻越破碎的浪尖,海浪要擰碎它。好在漂著傘錨,避免了船被浪打翻的風險。但他們很快發(fā)現(xiàn),由于東海的潮流主要為西北方向,傘錨無濟于事。兩人只好收起傘錨,努力向前劃行。
逆行的海流很容易打亂揮槳的動作。“你需要找到風的力量,讓風和前進方向的力度保持一致,”孫海濱說,“但有的時候手要拐彎,有一股力量一直和你扭著勁兒。”他們使出最大力氣,每一次撥槳都是與變化多端的水流在搏斗。
但逆風和逆海流的雙重力量將500公斤重的小船一直向后推,速度比他們用槳推動船向前的速度還要快。
海上的第二個晚上,孫海濱感到頭暈,船混搖得厲害,像一刻不停地玩跳樓機或蹦極,把人變成了賭場中的一粒骰子。他把吃的晚飯全吐了。日夜不停的海浪讓每一秒都變得異常艱難,兩人努力了一晚上,前進的速度也只有每小時不到1海里,逆風將他們吹入了向北流向的海流區(qū)域。
6月5日上午,風依然很大,此時兩人劃槳的手掌都被磨出了水泡。船槳的自身重量本身就很重,邊托舉邊保持船身平衡,有時候為了減少船槳對水流的阻力,要盡量將船槳保持在和水面差不多貼合的狀態(tài)。逆風使一邊的手臂使不上勁,孫海濱只好由雙槳改為單槳,兩只手握著右槳劃行。
中午下起了大雨,情況變得更糟糕,他們又冷又濕。只好躲進船艙里避雨?!拔覀兿氲?個小時或者12個小時后,海流的方向可能會變?!睂O海濱說。等待了一會兒他們又出來劃,想要船留在原地,但時間一長,根本沒有辦法保持。
他們知道在這種天氣下是無法繼續(xù)前行的,兩人第一次產(chǎn)生了放棄的念頭。
最后一搏
念頭只出現(xiàn)了一小會兒,雨下得小了些,他們兩人又同時繼續(xù)劃船。推槳要調(diào)動起全身的肌肉群,身體所表現(xiàn)出的肌肉酸痛是非常即時的,每一次撥槳他們都會強烈地感受到肌肉發(fā)出的悲鳴。
一次又一次的嘗試后,他們越來越疲憊,劃槳的力氣越來越小,他們決定退回船艙休息。海浪迅速占了上風,風和洋流決定了他們往哪里去。
第四天起來時,甲板上濕漉漉的,海上接連不斷的顛簸使他們脆弱不堪,天氣還沒有好轉(zhuǎn)的跡象。黃思遠拿出衛(wèi)星定位系統(tǒng)檢測速度,他對孫海濱說:“我們已經(jīng)沒辦法往前劃行了?!?/p>
“沿途2號”此時已向西北偏離路線32海里。" “就這樣漂到青海喝啤酒也不錯?!秉S思遠打趣道。
孫海濱不想放棄,他說:“我們再努力一段時間看看?!?/p>
風稍微小了一些,他們拼盡全力又劃了4個小時。等停下來休息時,黃思遠重新審視了他們的情況,此時兩人的手掌皮膚已經(jīng)完全損壞,腳后跟皮膚也完全磨損脫落。他通過衛(wèi)星下載了最新天氣情況,未來10天都將是大風天氣。
在這場挑戰(zhàn)中,很多困難他們都克服了——船只的準備,為了與日本徐福協(xié)會建立合作努力了三年,籌款,船只每一次的運輸都需要協(xié)調(diào),大小事情,每個都是問題。但現(xiàn)在,他們都知道不可能再劃出去了。
“遺憾永遠存在,你做好了計劃,鼓起勇氣,但超出你控制范圍內(nèi)的事情發(fā)生了?!睕Q心放棄后,兩人利用6日一天的平穩(wěn)天氣,劃回到了舟山海域境內(nèi),在6日晚上回到了出發(fā)的港口。
故事沒有這樣結(jié)束。6月13日,他們從上海浦東機場到達日本福岡,將賽艇換成了海上皮劃艇。18日,兩人從鹿兒島縣阿久根市,劃皮艇前往50公里外的市來串木野。開始逆時針繞九州島劃行。" ""那天風速為5級,海浪高達2~3米,他們劃了幾個小時,后浪開始翻滾破碎。這種狀況對于海上皮艇來說很難應對,他們不得不縮短行程,在行駛16公里后,兩人再次上岸。
一番嘗試下來,他們需要面對的現(xiàn)實是——你無法和自然做斗爭。最終,他們決定放平心態(tài),享受過程。7月5日,他們劃船抵達日本的延岡,結(jié)束了行程,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兩人重新回到了各自的生活。
23年前他們成功橫渡大西洋被媒體稱之為民族英雄,現(xiàn)在他們是自己的英雄,“我們能出發(fā),就是一個成功”,黃思遠說。他一直記得,23年前,他想要橫渡大西洋,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個瘋子。直到孫海濱的出現(xiàn)。
“你以前出過海嗎?”黃思遠問。
“沒有。”孫海濱回答。
“如果我們在大西洋途中,遇上狂風巨浪,你會害怕嗎?”
“不會。”
“為什么不會?”
“因為我會游泳?!?/p>
2001年12月北京第一場大雪,孫海濱和這個執(zhí)著的老外見了面,彼此感覺不錯,他堅信自己就是他最優(yōu)秀的合作伙伴了。那是他們相遇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