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班都要途經一所特殊教育學校。也許很多人都不知道這所學校,甚至不知道它到底特殊在哪里。因為它只面向極少數特殊群體,所以鮮為人知。
然而,每當路過時我的心里總有一種莫名的沉重,像有東西壓在胸口,想極力地掏出。也許,這正是我要寫出來的動力。
這所學校坐落在美麗的勞動湖畔,是一幢獨立的四層小樓,橘紅色的樓體,鑲嵌著白色的塑窗。隔湖相望,這座紅白相間的小樓格外惹眼。校園面積不大,但應有盡有。紅色的橡膠跑道環(huán)繞著綠色的草坪球場,仿佛在荒蕪的沙漠上隱藏著一片綠洲,看上去讓人心存幻想和希望。校園里總是安安靜靜的,就像周圍平靜的湖水一樣沒有一絲波瀾。大門圍墻上“特殊教育學?!睅讉€燙金的大字龍飛鳳舞。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與這座小樓遙相呼應。倒映在綠色的湖水中,恰似一座空中樓閣,在靜靜的無聲世界里,顯得更加莊嚴、神圣。
在所有人的認知里,對校園的概念除了上課時間一片安靜,其余時間操場上到處都是歡聲笑語、歡蹦亂跳的孩子,整個校園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可在這里完全看不到,即使是下了課,也只有極少數學生相互追逐,大多數同學都很安靜。除了偶爾發(fā)出的笑聲或含糊不清的只言片語,一片寂靜。
看外表,他們和普通孩子沒有兩樣,相互交流時卻很安靜、自然地使用手語。我看到他們的樣子不免有些傷感,竟站在外面看了好久。這時,一個男孩笑呵呵地跑過來和我打招呼,當然是手語。我不懂,但通過他的表情我猜想他是認錯人了。我趕緊走過去回應他,他似乎發(fā)現(xiàn)自己認錯了,害羞地跟我擺擺手走了。這時,上課了,但沒有廣播提示,更沒有鈴聲??蛇@些孩子們很自覺、有規(guī)律地跑進各自的教室。這一切都是無聲無息的,只有最為激動時才偶爾發(fā)出一點兒聲音,聽起來令人心生憐憫??吹竭@些安靜且自律的孩子,我的內心總有一種說不出的疼痛和愛惜。
早晨上學的時間,大門口同樣站著兩個老師和四個保安。他們面對那些來來往往的家長和孩子,可能早已習以為常。但家長則不然,都跟保安很熱情地打著招呼,似乎對他們的安保工作心存感激。與普通學校不同的是,他們大多都是領著孩子步行來的。有的孩子甚至都比父母高出一大截兒,可還要和父母手拉著手,雖然孩子是高高興興的,但在大多數家長的臉上看不到微笑,有的甚至布滿愁容。
其中一位更特殊的家長開著殘疾人專屬的三輪車,接送自己的孩子。毫無疑問,這個家庭更是令人憐惜的。若不是親眼所見,有誰會知道這些弱勢群體每天生活在無聲的世界里,經歷著和常人不一樣的人生。只見,殘疾人領著一個不知哪里有缺陷的孩子下了車,看上去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一蹦一跳地拉著爸爸的手。這時我才注意到這位爸爸的腿有殘疾,一瘸一拐的,很吃力地跟著孩子小跑。孩子到了門口沖著保安微笑著打招呼,隨后又和進了校門的孩子擺擺手,是個很漂亮的女孩,扎著馬尾辮只是不說話。家長示意她快進教室,孩子一溜煙地跑了進去,家長卻踮著腳尖往里張望著。這時保安說:“快回去拉活兒吧!”他笑著說:“再見!”原來,他的這輛殘疾人專用車也是他掙錢養(yǎng)家的工具車。最后,他很吃力地上了駕駛室,發(fā)動車時還回過頭看了一眼學校,然后開車走遠了。
幸福的家庭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看著這位家長遠去的背影,我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靜。一個本身就殘疾的人卻和正常人一樣肩負著養(yǎng)家糊口的重任,為家人的生計奔波勞碌??伤麄冇植煌谡H耍冻龀H穗y以想象的痛苦和掙扎,接受來自生活的種種不幸與挑戰(zhàn)。
回過頭看看我們普通學校的隊伍,卻是另一番景象。無論早晨還是晚上,校門口的家長可以說人山人海,有說有笑,不亦樂乎。來送孩子的家長大多開著車,所有人都容光煥發(fā)。再看看孩子們,邊走邊吃邊玩;家長的嘴也不閑著,不厭其煩地嘮叨著。唉,可憐天下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