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教師的成長與發(fā)展充滿了變數(shù)與機遇,卻離不開“三個關鍵”,即關鍵事件、關鍵人物、關鍵書籍。回望從教生涯,我腦海中逐漸浮現(xiàn)出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一個個親切的名字,一件件溫馨的往事。他們猶如教育旅途上的燈塔,在不同時期為我指引方向、照亮前路,讓我鼓起勇氣再度出發(fā),走在通往美好的教育路上……
一
前不久,我整理書柜,發(fā)現(xiàn)了一個筆記本,封面上赫然印著“四川省小學教師培訓中心”幾個字,勾起了我塵封的記憶。
2005年是我踏上講臺的第十三個年頭,嚴重的職業(yè)倦怠裹挾著我,讓我教書毫無激情,育人缺乏干勁,成了“三等”教師——每天等下班,每個月等工資,每年等退休。一天,教導主任告訴我,鎮(zhèn)中心校安排我暑假去成都參加為期一周的培訓。聽到這個消息,我有點詫異,也有些高興:詫異的是這種好事怎么會落到我這個普通教師的頭上;高興的是一個星期的時間,正好可以游玩成都的風景名勝。想到這些,我對這次培訓充滿了期待。
轉眼間,暑假到了。7月22日,我坐了5個小時的汽車到了成都,站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看著林立的高樓,大都市的繁華氣象撲面而來。第二天早上8點,我滿懷興奮與期待,早早步入會場。坐在寬敞明亮的會場,服務人員立即送上一杯茉莉花茶,花茶氤氳著芬芳,讓人心曠神怡。如此培訓真好。我不禁如是想。
這次培訓活動的主持人是四川省繼續(xù)教育專家組組長楊東老師,他在開場白中介紹了培訓的背景與意義,提出了建議與期望。當時,他指著會場上的橫幅“世界銀行貸款/英國政府贈款項目/四川省小學語文骨干教師省級培訓班”,有些沉重地說:“什么時候我們的教師培訓能夠把‘世界銀行貸款/英國政府贈款項目’這樣的字眼去掉就好了。這些贈款,一百多年前原本就屬于我們?!逼溲酝庵?,大概指的是我們還不夠富強,才需要別人的贈款,不要忘記了那一段歷史,教育要肩負起振興民族、富強國家的大任。
為期一周的培訓,我聆聽專家講座、觀摩名師課例、參加小組交流、參觀考察名校。每天培訓活動安排得滿滿當當,學習生活緊張忙碌,我過得充實而有意義。這次培訓,我觀摩了口語交際、識字與寫字、閱讀教學、作文教學、綜合性學習等五種語文課型,課后參加相關的專題講座;聆聽了專家深入淺出地解讀新課程理念,用名師課例解析新課程教學策略;第一次聽到于永正、靳家彥、竇桂梅等名師的名字;參觀了成都市名校泡桐樹小學……這一切對我這個鄉(xiāng)村教師而言,無疑是一場精神盛宴。
培訓過程中,我認真記錄,生怕漏掉了重要信息,于是密密麻麻地寫了50多頁,近2萬字。筆記中不乏金句,譬如“教育只有科學的原則,沒有科學的方法”“教育的最高境界就是真,回到簡單”“當你不能改變現(xiàn)實時,就改變自我”“有名的老師善用巧勁,給學生提供更多機會”“老師要堅持自己的個性”“不同的文體與語體有不同的教學方法”“為學生的成長負責,做一個敢于變化、敢于承受暫時的失敗的老師”“兒童天性決定活動應當成為小學教育的主要形式”“教學是藝術,需要感覺”“把自己變成一本精彩的書,讓別人去讀”“語文水平不是教出來的,是‘用’出來的”“語文不僅僅是語言文學,其內核是思想的表達、情感的交流”“學生的錯誤是美麗的錯誤”“教師職業(yè)態(tài)度三重三輕,即重過程,輕結果;重唯心,輕唯物;重自評,輕他評”……上述思想觀點一次又一次地打破了我認識的藩籬,撞擊我思想的大門,引發(fā)了我的深度共鳴與思考,即便是18年后的今天,仍然具有現(xiàn)實意義和參考價值。
這次培訓讓我看見了外面教育的美好,見識了專家的風采、名師的課例,特別是聽了楊東老師自身的成長經歷,很勵志。他說:“教師要像養(yǎng)蜂人一樣,哪里鮮花開放,就朝哪里走。鮮花代表美好與夢想,教師要做追夢人,勇于追逐美好與夢想。”從此,我開始審視自己的教育生活:還有二三十年的工作時間,難道我就這樣消磨下去,直到退休嗎?我有教育夢想嗎?我的教育夢想是什么?這次培訓活動中出場的專家名師,誰不是博覽群書,一身書卷氣息?這些問題在我的大腦縈繞,讓我開始懷疑過去的教育人生。
回到學校,我不由自主地跑到郵局,花了三百多元訂閱了《語文報》《教育文摘周報》《教育時報》《小學青年教師》等報刊?!案淖兣c成長:從閱讀開始”,這是我當時心里冒出來的想法。記得培訓總結會上,楊東老師提出:“教師要做敘事研究,把教育教學事件記錄下來。”于是,我開始記流水賬,把教育教學中發(fā)生的故事寫出來。讀多了,寫久了,心里萌生出投稿的念頭。很快,我的第一篇“豆腐塊”文章發(fā)表在《語文報》上。從此,教育寫作,一發(fā)不可收。
后來,我與楊東老師成了QQ好友,我們時不時交流一些想法和思考。有一次,我收到2014年4期《教學與管理(小學版)》樣刊,恰好同期刊登了楊老師的《課堂觀察的類型與方法》一文,他提出的同伴互助型、切片定量型、專家診斷型、結果評價型四種課堂觀察,觀點鮮明,操作性強,對一線教師觀課極具指導意義,成為我觀課評教的秘密武器。2016年12月,楊老師把四川省陶行知教育研究會活動搬到了宜賓,邀我去聽講座。講座現(xiàn)場,楊老師的觀點直擊當下教育的痛點,引發(fā)與會老師的共鳴,讓我對當時的語文教育有了更加清醒而理性的認識。2017年3月,楊老師發(fā)來國學經典活動邀請函,我心動不已。春寒料峭的3月,我坐在成都電子科技大學附屬實驗小學學術廳,觀摩了大學教授教小古文,學習了優(yōu)秀校長、教師開展國學教育的經驗。我特別有幸觀摩了“經典素讀”倡導者陳琴老師執(zhí)教的《詩經·王風》,其教法樸素,符合詩歌特點,讓人在情韻生動的吟誦中,走進詩歌意境,觸摸作者情感,美哉。與楊老師交流,閱讀他的文章,參加他組織的活動,對我的教育、教學、教研都有著潛移默化的影響,讓我對教育生活永遠保持觀察和思考,并且時時追問朝哪里去。我慶幸自己在職業(yè)倦怠期,趕上了2005年7月成都的那一次培訓,遇見了楊老師,讓我跳出了“三等教師”的泥潭,從庸常的教育生活中開始蛻變、成長。
二
教師用自己的思想觀點和教育實踐與同人進行專業(yè)交往,這種專業(yè)交往是自發(fā)的、主動積極的。除了同伴、專家、名師外,教育期刊的編輯無疑也是教師專業(yè)交往的重要他人,而投稿是一種很好的專業(yè)交往方式。事實上,同伴之間水平大多相差無幾,專家名師往往可望而不可即,教育期刊編輯卻是“來者不拒”。只要教師愿意投稿,沒有哪個編輯會拒絕新穎獨到的教育觀點與富有成效的教育實踐。
2009年秋,辦公室的同事帶回來幾本《教育科學論壇》。期刊封面設計素雅,文章學術味濃,我頗有一見鐘情之感。捧著一本喜歡的期刊,總是會冒出一種天真的想法:要是自己的教育實踐與思考,能夠刊登在這本雜志上,該有多好。我嘗試著寫了一篇《把思考的權利和空間還給學生》投了過去,沒想到這篇“千字文”刊發(fā)在2010年2期的《教育科學論壇》“課改研究”欄目上,這激發(fā)了我繼續(xù)寫作的信心和勇氣。同年,我在該雜志發(fā)表了三篇文章和一則“讀者心聲”。
那一年,當?shù)睾葑ソ虒W質量,學校大小會議常常傳遞一種觀點:教師寫文章是不務正業(yè),抓學生考試成績才是正事。我有些心煩意亂,開始懷疑教育寫作的價值,不知是否還要堅持寫下去。心靜不下來,書看不進去,寫作慵懶了,上班也無精打采,我感覺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拽著我,讓我滑向看不見的深淵。
煎熬中,時間慢騰騰地來到了2011年3月。某天,《教育科學論壇》編輯何靜老師向我發(fā)來了邀請函,希望我參加雜志在四川省廣元市利州區(qū)南鷹小學舉辦的一線讀者、作者筆會。接到消息,我有點受寵若驚,一個草根教師何德何能得到一本省級期刊的青睞?同時我內心夾雜著不安:一是學校會不會準假?二是我一個普通教師參加學術活動,會不會出丑?這次筆會邀請了全國各地的讀者、作者,參會的都是喜愛教育寫作的老師,還有雜志社編輯的講座和點評,何不出去散散心?我拿著邀請函到學校請假,沒想到領導同意我去。
坐了8小時大巴車,到了廣元時,已是華燈初上。我在賓館住下,期待著第二天的活動。我不記得那次聽過的講座內容是什么,但是我清楚記得自己站在臺上,誠惶誠恐地分享了《農村教師專業(yè)化成長的“絆腳石”》后,一位專家一針見血地指出文章缺乏新意,讓我明白了什么是真知灼見。
參會期間,我與編輯們共進午餐,大家談教育、談教師專業(yè)成長、談教育寫作……何靜老師對我說:“在這個浮躁功利的時代,張老師能夠靜下心來思考研究教育、寫文章,難能可貴,要好好地堅持寫下去。”誰說教師寫作是不務正業(yè)?為什么現(xiàn)實中還有不少教師在寫作呢?我之所以能夠參加這樣高端的學術活動,見識專家名師的風采,得到他們的指點,不正是教育寫作帶給我的回報嗎?何老師的話又點燃了我心中寫作的熱情。
從廣元回來,我更加堅定地走教育寫作之路,不管今后有多少風吹雨打,永不放棄用筆思考教育。后來,何靜老師到成都市武侯區(qū)教科院當教研員,兼《武侯教育研究》執(zhí)行主編,負責策劃、審稿、編輯工作。她邀請我做雜志特約編輯,負責“班主任工作”“名師論壇”兩個欄目的編輯工作。我深感榮幸,因為這是向同道學習的一種方式。同時,我也覺得這個擔子重,必須認認真真,盡最大的努力做好。針對“班主任工作”欄目,我策劃編輯了“班級凝聚力”“班級文化建設”“個性化班規(guī)”“家校溝通”“如何做好副班主任”等專題。在“名師論壇”欄目,我拜讀過李鎮(zhèn)西、何立新、羅曉暉等名家的文章,他們的觀點讓人耳目一新,醍醐灌頂。我與其說是在編輯他們的文章,倒不如說是在學習他們的教育思想、治學態(tài)度、研究精神,我賺大了。
武侯區(qū)是成都市的教育“高地”,聚集了一大批優(yōu)質教育名校,加之何靜老師之前在《教育科學論壇》做編輯,擁有一批高水平的作者朋友。因此《武侯教育研究》雖然是一本內部刊物,但稿源充足,質量上乘,最難得的是還發(fā)稿酬。每期刊物出來,何老師總會給我寄10-20本,我如獲至寶,認真研讀。我在《武侯教育研究》上先后讀過華東師范大學張華、華南師范大學王紅、南京師范大學石軍、南京市教育科學研究所沈曙虹、銅仁幼兒師范高等??茖W校包兵兵等名家的文章,學習了高校教授、教科院研究員以及全國各地名師的文章,極大地開闊了教育視野。汲取了名家的教育思想的營養(yǎng)后,我看教育的眼光發(fā)生了變化,喜歡追問現(xiàn)象背后的原因。同時,我會把刊物贈送給學校以及周邊區(qū)縣喜歡閱讀的教師,鼓勵他們撰寫讀刊感受,記錄教育思考。特約編輯的經歷訓練了我開發(fā)專題的能力,夯實了我的文字功底,開闊了我的學術視野——我“偷”學了教育大家的思想。
2017年10月13日,何靜老師邀請我到成都市武侯區(qū)教科院為幼兒園骨干教師分享教育寫作經驗。這次活動,我有幸聆聽了《教育科學論壇》資深編輯陳興中老師的講座《教育研究刊物編輯的價值訴求》,讓我真切感受到一位資深編輯的深邃思想、獨到見解,明白了思想才是寫作的生命與核心。在活動過程中,我也分享了教育寫作經歷。陳老師激動地說:“如果早點曉得你,我早就向你約稿了?!?2018年8期《教育科學論壇》刊發(fā)了文章《從課改走來:我的“三觀”之“變”與“惑”》,就是陳老師向我約的稿。2022年3月,陳老師又向我約稿,參加“‘雙減’背景下拔苗助長的教育亂象觀察、審思與突圍”話題討論。這對我這樣的普通教師而言,是一種莫大的榮幸與鼓勵。
參加武侯區(qū)教科院活動后,我收到《教育科學論壇》副主編余秀麗老師的邀請函,她希望我能在雜志社主辦的讀者、作者、編者交流會上分享教育寫作經驗。我很詫異,后來才知道,是何老師覺得我的教育寫作分享很實在,特別適合一線教師,便向余老師推薦了我。2018年1月8日,我在四川大學附屬小學學術廳分享了教育寫作經歷與思考,受到編輯和參會老師的好評。
因為一本雜志,認識一位編輯,產生了“蝴蝶效應”,讓我這樣的普通教師有機會參加高端學習活動,過了一把編輯癮,還閱讀了不少名家的文章,與同道分享教育寫作思考,獲得了一次次歷練與成長。像何老師一樣鼓勵與厚愛我的編輯,不正是教育人生路上的一座座燈塔嗎?
三
2013年9月開始,我再也沒有當過班主任,對于班級管理的思考,少有涉及。我的教育寫作視角更多地指向了語文教育、教師成長、校園文化、校本教研等內容。
2016年,我加入了“宜賓老班”QQ群,群主是“點燈者徐癡人”——宜賓市教科所德育教研員徐衛(wèi)老師。之前,我讀過他一些文章,覺得他很有思想。難得的是,他居然“下水”——到學校上示范課。徐老師常在群里發(fā)布教育思考的文章,鼓勵大家分享教育智慧。群里也有宜賓市各區(qū)縣的教研員和名優(yōu)教師。我膽子大,不怕出丑,也不怕批評,經常把文章鏈接發(fā)在群里,沒曾想得到了徐老師的鼓勵。一來二去,我們有些熟了。
2017年2月15日,應徐老師的邀請,我在“宜賓老班”群,分享了《用寫作打開教育生活的另一扇窗》,引起熱烈反響。有的老師寫了聽講座后的感受:《過一種有思考的教育生活》《教育寫作:教師的一種自我成全》。令我深感意外的是,徐老師也寫了一篇《教育寫作關鍵要能“感”善“悟”》,我讀之頗受鼓舞。
2018年3月,宜賓市小學班主任風采展評活動在高縣實驗小學舉行。得徐老師的錯愛,我忝列評委,觀摩學習,獲益良多。這次活動讓我見識了宜賓市小學班主任的精英,開始思考班主任對于學生成長所具有的不可或缺的重要意義與價值,于是我的寫作觸角伸向了班主任成長與班級管理。每當在德育研究上產生什么困惑與疑問時,我喜歡與徐老師交流,且多有收獲。徐老師出差到屏山縣,總會聯(lián)系我。我們一邊喝茶,一邊促膝長談,話題涉及學校教育、教師成長、德育活動……相聊甚歡。不得不說,接觸徐老師后,我開始站在更加廣闊的視角看教育、研究德育,關注學生行為背后藏著的“秘密”。我在德育和班級管理方面的思考逐漸深入,相繼在《中國德育》《中小學德育》《福建教育》發(fā)表了十余篇文章。2019年9期《江蘇教育》刊登了我的《班級教師群體共育的實踐與思考》一文,引起成都市龍泉驛區(qū)教科院德育教研員李進老師的關注。他邀請我為該區(qū)中小學班主任做《德育成果的提煉與撰寫》講座,受到好評。我在德育方面取得的點滴成績與徐老師的引領分不開。
2022年4月,學校邀請徐老師做《班主任心藝術》講座。那段時間,班上幾個特殊學生特別鬧騰,我陷入迷茫和困惑,找不到出路。徐老師在講座中提到“沒有一個孩子生下來就是問題兒童”“學生任何一種行為都有合理緣由”“教師要有慈悲心腸”“教師要把學生放進他所處的環(huán)境中”。這些觀點一次次敲打著我的心扉,讓我開始帶著悲憫情懷審視特殊學生:長成現(xiàn)在的樣子,不是他們的錯。他們已經不幸了,不是更應該得到老師的關愛嗎?想到這些,我的心態(tài)發(fā)生了變化,看到那幾個調皮學生時不再是厭煩,而是多了一分愛憐與同情。我嘗試著去理解、認同他們,并抓住契機,促使他們自我蛻變。沒想到,真見到了效果。
我把聽講座的思考,結合與特殊學生交往的故事,寫成《教師要有一顆慈悲心》,發(fā)表在2022年1期《教師博覽》。收到樣刊,我把文章拍下來,發(fā)給徐老師,分享喜悅,感恩他的引領。他告知我,他把文章分享到了朋友圈,希望更多的老師向我學習,學以致用,用以促思,思有所成。為了保護學生,我請徐老師把文末單位抹去。他夸贊:“心中時時刻刻裝有學生,這是真正的慈悲為懷?!彪S后,我給徐老師寄了一本樣刊,感謝他像一束光照亮一線教師的思想原野。
在與徐老師的交往過程中,我越來越認識到,教育還有遠比教給學生知識更為重要的東西,真正的師者應該關注學生的個體生命,尤其是對待特殊學生要多一點慈悲心。
往事并不如煙,我從教育人生中打撈出點點滴滴美好,心里充盈著感動、感激、感恩。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在不經意間改變了我的教育觀念,影響著我的教育行為,塑造著我的教育思想,改寫了我的教育人生。他們無疑是我教育生涯中的重要他人,是一筆寶貴的“財富”。
未來的教育生活中,我將努力把自己活成一束光,既照亮自己,也溫暖別人,成為有緣之人生命中的重要他人。
(作者單位:四川省屏山縣學苑街小學)
(插圖:譚曉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