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人都沒有想到的是,狂歡結(jié)束之后,就是死亡倒計時的開始。在場的人誰都逃不掉。
00
我組織的聚會過后接連發(fā)生兩起命案,死者死狀詭異。
死亡倒計時,已經(jīng)悄悄來到了我身后。
01
和網(wǎng)戀女友奔現(xiàn)之際,我在網(wǎng)絡(luò)上刷到了一條避雷貼。原帖的內(nèi)容是“月底要在**和網(wǎng)戀男友奔現(xiàn)的女主注意,你的網(wǎng)戀對象以五千元的價格出售與你見面的機(jī)會。”
我忍不住想要為這個網(wǎng)友的機(jī)智點贊。為了這次見面,我精心準(zhǔn)備了一套高檔護(hù)膚品,原本還想要租下一套山間別墅共度良宵,可惜實在是囊中羞澀。我靈機(jī)一動,在本地群里發(fā)布了一條消息,“和美女聚會,兩天一晚,一人五千,速來。”
起初,群里無人響應(yīng)。但隨著黎枝高清無修視頻的發(fā)布,群友們活躍了起來,私聊的信息叮咚響個不停。
黎枝很漂亮,圓嘟嘟的臉蛋看起來很幼態(tài),可又不是小學(xué)生身材。纖腰豐臀,該瘦的地方瘦,該胖的地方胖。
我最終選定了四個男人,要求他們出示健康體檢報告后,我收取了他們的轉(zhuǎn)賬。那四個人分別叫蘭川、郝澤、范志毅和聶盛。其中三個都是高大帥氣的類型,只有郝澤是個肥宅,只不過他給的價格太高了,讓我難以拒絕。
好不容易挨到和黎枝見面的那天,一大早我就等在了機(jī)場門口。
可我們幾人都沒有想到的是,狂歡結(jié)束之后,就是死亡倒計時的開始。在場的人誰都逃不掉。
02
黎枝確實漂亮。最吸引人注意的是她一頭紅色的波浪卷發(fā),配著她略帶嬰兒肥的臉蛋,看起來像個高中生。穿著性感,白色緊身短上衣上的紐扣呼之欲出,下身則是高腰牛仔短褲。
極具反差的打扮,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眼前一亮。
我向黎枝介紹道,這幾個都是我的好兄弟。得知我找了這么漂亮的女朋友,非要跟來“見見世面”。黎枝沒有生氣,反而大方地和他們打招呼。
沉浸在興奮中的我們都沒有注意到,黎枝眼神中一閃而過的玩味。
山間別墅的大廳里,我和黎枝說說笑笑的,其他四人則是各自玩著手機(jī),沉悶的氣氛中透露出彼此不熟悉的尷尬。我在心中暗自著急,再這樣下去的話,黎枝該要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
大概是察覺到我焦躁的情緒,黎枝率先開口,“好熱哦,要去游泳嗎?”她的臉頰紅撲撲的,讓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等我們換好衣服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其他人都等在泳池旁了。我替她拿著脫下的浴袍,“枝枝,先做熱身運(yùn)動吧,小心待會抽筋。”黑色的泳衣讓黎枝的肌膚更顯白皙。一彎腰,露出春光一片,我們五個男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不對,是六個男人。還有一個是郝澤請來替我們燒烤的廚師,他剛好端著食材從泳池邊路過。我忍不住心中得意,網(wǎng)戀還能找到這樣的人間尤物。
開始大家還有些束手束腳。游泳過后,氣氛變得熱絡(luò),混不吝的聶盛還不葷不素地開了幾個玩笑,黎枝沒有生氣,反而只是笑著輕拍了他幾下。
我們在草地上開始星光晚餐。隨著空掉的酒瓶越多,現(xiàn)場的氣氛越嗨。我看見,蘭川借著說話的機(jī)會,低頭湊近黎枝。黎枝有些醉了,身體微微打著晃,她竟然主動攀住了他的脖子,保持自己的平衡。
我們敬來的每一杯酒,黎枝都笑呵呵地喝掉。這場聚會大家都過得很開心。
聚會結(jié)束后,我送黎枝去高鐵站,她是趁著周末從鄰市過來見我的。當(dāng)時我還奇怪,怎么來的時候是飛機(jī),回去的時候要坐高鐵。黎枝笑笑說,太累了,想在高鐵上好好休息一會。
準(zhǔn)備進(jìn)站前,黎枝主動擁抱我,聞著她身上的女人香,我又開始有些心猿意馬。她神色復(fù)雜地推開我,在我耳邊留下沒說完的半句話“你小心……”
還在等著她說下半句的我,楞楞地看著黎枝轉(zhuǎn)身隱匿于人海之中。再想給她發(fā)消息時,已經(jīng)變成了紅色感嘆號。黎枝她,是在怪我嗎?我想不明白??墒钱?dāng)時她也并沒有拒絕,反而很主動。
如果她表現(xiàn)出不愿意的話,我一定會挺身而出制止他們的。一定會的。
03
蘭川死了,就在黎枝離開后次日的凌晨。半夜我睡不著刷手機(jī),就看見網(wǎng)絡(luò)上鋪天蓋地地傳播著一樁殺人事件。尸體渾身赤裸死在了鐵軌旁,下身被砸得稀爛。詭異的是,他身體內(nèi)其他部分的血液被抽干,一滴不剩。
我想起前晚的聚會,不由得身體一寒,急忙退了出來。即將劃走這條消息的一剎那,我瞥見死者的名字——蘭川!
心臟怦怦地狂跳著,可我再點開的時候所有圖片都變成了404,只剩文字說明,“今日凌晨,城郊鐵路旁發(fā)現(xiàn)一具男尸。目前已確定死者名叫蘭川,男,29歲。如有任何線索,請及時與警方聯(lián)系?!?/p>
正在喝水的手一抖,半杯冰水全灑在了褲子上,濕答答地緊貼著大腿,冰冷黏膩的感覺如同一條毒蛇攀上了下身。我打了個激靈,手忙腳亂地點開本地群,在眾多頭像中找到了熟悉的頭像,最后一刻手指停在了添加為好友的按鈕上。
分開時,我們說好不再聯(lián)系的。把在山間別墅的兩天一夜當(dāng)作一場幻夢,過了就不要再提。
這棟山間別墅是郝澤花錢租的,聽說平時很難訂。別墅位于半山坡,面對著層巒疊嶂的山峰,周圍僅有的幾棟別墅都相隔甚遠(yuǎn),私密性很強(qiáng),不可能有人能聽到我們的動靜。
我覺得是自己多心了??粗m川的頭像,非常有氛圍感的半身照,黑色口罩遮住了下半張臉,細(xì)碎的劉海下是若隱若現(xiàn)的桃花眼,果然很符合蘭川的海王形象。
我暗暗安慰自己,和我們的聚會無關(guān)。和我們的聚會無關(guān)。對,一定是蘭川在魚塘里撈到了不好惹的魚,被蓄意報復(fù)了。饒是這樣想著,我還是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久,天快亮才勉強(qiáng)進(jìn)入夢鄉(xiāng)。
這一覺睡得不踏實,總是半醒半睡。很難受,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
然后,我做了一個夢。我和黎枝熱吻結(jié)束后下樓,范志毅下了水在游泳,蘭川和聶盛換好了泳褲在一旁說話,只有郝澤一個人呆呆地坐在旁邊休息椅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看見路過的廚師也看得呆了,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心中有些好笑。黎枝的魅力真大。再等我再轉(zhuǎn)過頭來的時候,眼前的一切都變了。范志毅滿身都是暗綠色的水泡,隨著他的走動,水泡一個個破開,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著黏液,看起來惡心極了。穿著紅色泳衣的黎枝蹲在蘭川前面,像是察覺到我的視線,她轉(zhuǎn)過頭來,卻是頭發(fā)稀疏、滿臉褶皺,眼皮向下耷拉著的年老婦人模樣。
她咧開嘴角,露出被染紅的口腔,暗淡的眼眸在看到我的瞬間迸射出神采。身后的蘭川平躺在泳池邊,血肉模糊,早已沒了呼吸。黎枝嘿嘿笑著朝我撲來,鮮血混合著口水,順著她快要掉光了的牙齒一滴滴落在白色睡裙上。
我被嚇得連連后退,整個人摔在地上。疼痛使我從噩夢中驚醒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地上,外面的天依舊是黑沉沉的。
我揉著自己發(fā)懵的腦袋,重新躺回床上。拿出手機(jī)一看,已經(jīng)晚上9點多了,我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睡了一天。
才打開手機(jī),就看到了有關(guān)范志毅的新聞。蘭川死亡的當(dāng)晚,范志毅的尸體在湖邊被發(fā)現(xiàn)。他的眼球高高向外凸起,皮膚呈暗綠色,上面布滿了腐敗的水泡,一眼看去像是長滿了大大小小的膿包。和我在夢中看見的一樣。
他的下身光溜溜的,留下的創(chuàng)口內(nèi)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蠅蟲。 現(xiàn)場照片很快就被治理了。能夠看到照片,不知是幸運(yùn)還是不幸。
我渾身顫抖著,恐懼充斥著全身。
04
聚會上的五個人,已經(jīng)接連死去了兩個,死狀詭異殘忍。怎么會有那么巧的事情。我盯著黎枝的頭像,只覺得遍體生寒。
空曠的街心廣場,我一眼就看見了那個肥胖的身影。郝澤穿著黑色的套頭衛(wèi)衣,頭戴棒球帽,坐在廣場最中心的位置,不斷回頭打量著四周,看起來很警惕的樣子。
看見我時,他朝我揮了揮手,我朝他走過去,剛想開口說話,被郝澤打斷。“東西呢?”
“喏。”我從包里掏出一個東西遞給他。郝澤接過來,拿在手上翻來覆去地查看一番,確定東西無誤后,又掏出手機(jī)點弄了幾下,然后才拍了拍身邊的空位,讓我坐下。
我拉開口罩忍不住抱怨,“怎么搞得跟特務(wù)接頭似的?!?/p>
“還是謹(jǐn)慎點好?!焙聺呻S手把那東西塞進(jìn)包里,眼神越過我瞟向四周。我被他緊張兮兮的樣子逗笑了。昨天晚上,其中一個熟悉的頭像添加我好友,我才通過他就秒回了消息。
“咸魚?!笔呛聺?,我給他回了三個問號。等了一會,他都沒有再回復(fù)。我莫名其妙地點開咸魚,發(fā)現(xiàn)我掛了好幾個月的游戲手柄被拍下了。那人昨天晚上就給我發(fā)了消息,只是我不怎么點開咸魚,所以沒有發(fā)現(xiàn)。那人拍下后再次給我發(fā)了消息,要求明天當(dāng)面交易,地點是街心廣場,整個城市最熱鬧的地方。
我心下了然,大概是郝澤想通過這種方式約我見面,他也夠小心的?!袄详愃懒??!焙聺衫洳欢〉囊痪湓挵盐腋忝闪?。
“誰?”我下意識地問道。
郝澤解釋道“老陳,我找來給我們燒烤的那個廚師?!?/p>
“你說他死了?”因為驚訝,我的聲音劈了叉,又高又尖。
“你小聲點?!焙聺傻吐曊f道,再次轉(zhuǎn)頭打量著周圍的動靜。說著,掏出手機(jī)打開了相冊遞給我,“鎮(zhèn)定點,別那么大反應(yīng)。”
熟悉的面孔被卡在樹杈上,衰老的面部因為腫脹使得發(fā)紫的地方亮晶晶的,宛如紫色水晶,眼球因為充血變成了紅色。雖然死法與蘭川、范志毅不同,但相似的是,廚師老陳也消失了。
我灌下一大口水,強(qiáng)壓住心中的恐懼。掏出手機(jī)想要查看相關(guān)信息,卻被郝澤按住。“別看了,網(wǎng)上沒有。”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你還有照片!”我猛地跳起來,向后退了兩步,緊張地看著郝澤?!疤靺?,你不會就是兇手吧?!你這個肥宅……”今天他戴帽子,又穿連帽衛(wèi)衣,再聯(lián)想到他約我出來的怪異舉動,我覺得自己的猜想更加可信了。
郝澤抬手把帽檐往下壓了壓,從我的角度只能看見他潔白的牙齒,和微微翹起的嘴角。“是嗎?”他的語氣聽在我耳朵里陰森森的,嚇得我往后連退兩步。
“你是不是傻?我要是兇手來找你干什么,說正經(jīng)的。”郝澤收起笑容,一臉嚴(yán)肅地看著我,你覺不覺得,這件事就是沖我們來的。
我回過神來,也覺得自己蠢得透頂,訕訕地坐回到郝澤旁邊,“可是,殺老陳干什么?對了,你哪來的現(xiàn)場照片?!蔽乙筛]叢生,前兩起案件的照片雖然很快就被刪除了,但肯定有手快的人保存下來了。老陳的事,網(wǎng)上一點消息都沒有,郝澤他是怎么知道的?
“別瞎想,我有個叔叔在警察局。這不是蘭川和范志毅接連死了嗎,我請他幫我留意還有沒有類似的案件。”
“你說,有沒有可能是黎枝的家人知道了,來報復(fù)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逃不掉?!?/p>
此刻雖然坐在太陽下,我卻覺得滿身寒意。特別是小腹下,汗津津地難受。
“嗯,不排除這個可能,可是要報仇的話,殺老陳做什么呢?”
“對啊,他就是個廚子?!蔽蚁氲搅四翘炖详惪蠢柚Φ难凵?。
“算了,先別瞎想了,有可能只是碰巧而已。”郝澤嘴上說著,臉上的表情連他自己都不相信,我應(yīng)了一聲沒再說話。
氣氛變得凝滯,參加聚會的人一共6個,再加上廚師老陳,七個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三個,還有一個黎枝失去了聯(lián)系。想到這,我問郝澤,“對了,你有聯(lián)系過黎枝嗎?”
“這你問我?咱們不是說好互不聯(lián)系的嗎,我去哪聯(lián)系她?!?/p>
我斟酌著開口:黎枝她……上了高鐵以后就把我拉黑了。
“什么?你怎么不早說?”郝澤正往背包外拿東西,聽到我的話手忙腳亂間東西掉了一地。我急忙彎腰去撿,郝澤連聲拒絕著,手上撿東西的動作更快了??删褪沁@樣的情況,他還不忘打量四周。
他很可疑,這是我的第一想法。手在拿充電寶的時候,碰到了下面有些冰冷的東西。我撿起來一看,是一個貝殼型的項鏈,上面鑲嵌著幾顆小小的珍珠。還想細(xì)看時,郝澤一把搶了過去,他鄭重地把項鏈放進(jìn)一個短絨袋子里,然后放進(jìn)了背包最里層。
總覺得這條項鏈有些眼熟?!笆抢柚Φ捻楁渾幔俊蔽已b作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郝澤身形一愣,半晌才嗯了一聲,肥胖的臉上閃過一絲紅暈。我用手肘頂了頂郝澤,“你小子可以啊,我說怎么看黎枝換了一條項鏈?!?/p>
“我買了條T家的項鏈,跟她換了這條。對了,你剛剛說聯(lián)系不上黎枝,是怎么回事?!蔽抑篮聺稍谟幸鈸Q話題,但是相比項鏈,現(xiàn)在更重要的是黎枝失聯(lián)的事。
“我不是送她到高鐵站嘛,感覺最后她怪怪的,好像有話要說但是又沒說。她進(jìn)站后,我想給她發(fā)個消息,就發(fā)現(xiàn)她給我拉黑了?!?/p>
郝澤沉吟著,“你們是怎么認(rèn)識的?”
我仔細(xì)地回憶著我和黎枝認(rèn)識的情況,“打游戲認(rèn)識的,但是她后面再也沒上過那個游戲。”我們倆在游戲中一見如故,相約打游戲,后來加了聯(lián)系方式,聊得就更愉快了,我們很快確定了戀愛關(guān)系,準(zhǔn)備見面。這樣想來的話,其實見面之前,我和黎枝認(rèn)識才不過短短三天, 又聊了一會,見沒什么可說的了,郝澤準(zhǔn)備離開,他往前走出兩步,又停了下來,轉(zhuǎn)過頭看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么了?”我不明所以。
“你……自己小心點。在家的話,有人敲門你別開?!蔽矣X得他似乎是話里有話,還想再問。
“總之,你自己小心點?!彼唤o我開口的機(jī)會,說完后匆匆離開了廣場,一邊走一邊左右張望,像是在躲避什么人。
05
回到家里后,想起郝澤說的話,我反鎖了房門,又把窗戶仔細(xì)檢查了一遍。確認(rèn)都鎖好后,給自己泡了碗面,隨后陷入沉思。我怎么想,都覺得那雙藏在暗處看不見的黑手,都是由那場聚會引起的。
他們消失的生殖器,無一例外是在提醒我們,這是一場關(guān)于性的報復(fù)。
可是兇手殺人的順序是什么呢?又或者是隨機(jī)選擇的。
我拿來紙筆,在紙上一筆一畫地寫著,
蘭川:11號凌晨。
范志毅:11號晚上9點多
老陳:11號晚上11點左右。
聽郝澤的意思,老陳是死在了收工回家的路上。短短24小時之內(nèi),就有3個人離奇死亡。蘭川與范志毅死亡的時間超過了12個小時,而范志毅死后短短2小時內(nèi),老陳就死了。從時間上看,完全沒有參考意義。
我最想不通的是,既然這是與聚會有關(guān)的殺人事件,可是為什么廚師老陳也死了?帶著千思萬緒,我掀開泡面的蓋子,由于泡的時間過長,卷曲的泡面發(fā)白腫脹,像是尸體……
我抓起電話,撥通了郝澤的號碼?!昂聺?,我們想錯了!范志毅才是第一個!”我激動地大叫。
“什么?”郝澤有些莫名其妙,隨即他也反應(yīng)過來,“最后我們在游戲室打游戲的時候,范志毅是不是緊跟著黎枝出去了?”
“我、我沒注意啊?!蹦菚r候我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游戲當(dāng)中,男人這該死的勝負(fù)欲讓我無心留心其他。
郝澤思忖了片刻說道:“我看見了。黎枝說去衛(wèi)生間,沒過多久范志毅也跟著出去了,好長時間他們一前一后才回來的?!?/p>
“這么說,范志毅才是第一個!”“范志毅才是第一個!”我和郝澤同時喊了出來。
范志毅是我們幾人中年紀(jì)最大的,我記得他發(fā)來的體檢報告上寫著34歲。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的樣子。在別墅之行中,他話不多,對我們也比較照顧。我對他印象不錯,但蘭川和聶盛私下里說過他很能裝,果然是人模狗樣。
06
不到兩個小時,我和郝澤再一次在街心廣場的中心碰頭。剛見面,我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唱起了大合唱。光顧著想事情,泡面都顧不上吃就約郝澤出門了?!白甙桑乙拆I了。先去吃飯。”郝澤率先站起身來。
原以為,像郝澤這樣的有錢人吃飯必定是西餐廳、日料店這樣的高檔餐廳。郝澤卻選了一個街邊的大排檔,里面有風(fēng)扇他也不愿意吹,執(zhí)意坐在了面對門口的位置。
“你去選吧?!彼钢锩娣挪说睦涔裾f道。我在心里默默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地拿了一大盤,又要了兩瓶冰啤酒。出來時,發(fā)現(xiàn)郝澤正聚精會神地盯著門外過路的行人。
“看什么呢?”我拍了他一下。
郝澤回過神來,“哦,沒、沒什么。你點好了?”雖然是這么說著,可他的眼神就沒離開過門口。我在他對面坐下,開了啤酒倒上,灌下一大口。沒多久點的菜就上來了,我們邊吃邊聊。
“所以說之后是蘭川,然后再是廚師老陳??墒?,難道說老陳也跟黎枝……”郝澤住了口,看向我的眼神中滿是不確定。
我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在廚房看到的黑影,以及紅著臉的黎枝。我是被渴醒的,醒來發(fā)現(xiàn)睡在旁邊的黎枝沒在。摸黑走向廚房時,被一閃而過的黑影嚇得不輕,那黑影身上還帶著濃重的燒烤味。
打開燈,只看見黎枝雙頰紅撲撲的,在不停喝水。黎枝說,她是渴了起來喝水的。但起來時,我摸過旁邊的床鋪,冷的,說明黎枝起來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
“郝澤,你是什么時候去找黎枝的?”旁邊的郝澤沒有料到我會率先開口,支支吾吾地半天沒有回答。我以為他是不好意思,又換了委婉的方式問他,“你是什么時候給黎枝送項鏈的?”
我仔細(xì)回憶著,黎枝和郝澤單獨(dú)相處的時候。晚餐開始沒多久,郝澤不小心把烤肉掉到了黎枝衣服上,等黎枝再回來的時候脖子上的項鏈就換了。再后來,似乎就沒有看到黎枝和郝澤單獨(dú)相處過了。
相比起海王蘭川和小混混聶盛,郝澤大部分時候都沒有往黎枝面前湊,看向黎枝的眼神仿若在看高不可攀的女神,甚至說話都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沒想到,他還挺有一手的,居然是第二個。
“就是你不小心把她衣服搞臟那會兒?”
“啊、嗯,是……”郝澤應(yīng)和著,耳根染上了可疑的紅暈。那時候黎枝還沒開始喝酒呢,不愧是有鈔能力的人,我暗自腹誹。
“所以,下一個是聶盛??”
“嗯。應(yīng)該是吧?!焙聺傻吐晳?yīng)著,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春聺傻臉幼?,我沒再繼續(xù)追問,看來下一個是小混混聶盛沒跑了。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至少還有兩個人才會輪到我。雖然知道自己的想法不道德,但這確實讓我松了一口氣。希望在那之前,警察能夠找出兇手。
我試探著問郝澤,“要不要通知聶盛一聲?你有他的聯(lián)系方式嗎?”
至少給聶盛一點準(zhǔn)備的時間,讓他不要被輕易殺死。畢竟,他看起來是我們這些人中最能打的,也是最有機(jī)會抓住殺人兇手的人。
07
郝澤果然是神通廣大,居然連聶盛的電話都有,我們在嘈雜的大排檔里撥通了電話。才接通,里面就是嘩啦啦的麻將聲,以及男女的調(diào)笑聲。
“喂?”聶盛的大嗓子從聽筒里傳來,震得我耳朵發(fā)麻。在郝澤的示意下,我開了口?!奥櫴ⅲ俏?,薛逸辰。”
“誰?八筒,碰?!苯又褪嵌_鄣穆閷⒙?,我又重復(fù)了一遍自己的名字?!芭?,你啊,找我什么事?!甭櫴M不在乎地開口。
我還沒想好要怎么說,只能試探著說:“你聽說蘭川和范志毅的事了沒?”就說小心點,你是下一個要死的人?我毫不懷疑,要是我這樣說的話,下一個死掉的人就會是我了。
“滾,別摸老子的牌。有話你快說。”聶盛似乎很不耐煩。
“蘭川和范志毅死了。我們擔(dān)心……”我還沒說話,就被聶盛大大咧咧地打斷了,看你那慫樣,勞資不怕,讓他盡管來。
“總之,你自己小心點,盡可能待在人多的地方。”我一口氣把話說完,然后掛斷了電話,沖著朝郝澤搖了搖頭。
郝澤一副早就猜到了的表情說:“他不信?算了,跟他說再多他都不會信的,現(xiàn)在只能是自求多福了?!?/p>
飯局快要結(jié)束之前,我朝郝澤提出建議,“咱們要不找個地方躲起來吧?!?/p>
“躲?”郝澤似乎沒聽清我的話,又重復(fù)了一遍。我堅定地又重復(fù)了一遍自己的想法,“對,找個兇手找不到的地方躲起來。”
他被我的想法逗笑了,“你的工作不要了?”被他一說,我也遲疑起來,“就換個地方工作?”
“能躲到哪去。我爸媽還在這呢?!焙聺傻脑挿吹菇o我提了個醒,我是外地人,再不濟(jì)可以回老家,這樣殺人兇手就找不到我了。
“我覺得這是個好辦法,你也好好想想吧?!狈謩e時,我再次開口勸他。
本來我準(zhǔn)備坐地鐵回家,結(jié)果在郝澤的影響下,我也變得有些疑神疑鬼,路上的行人每個看起來都像是殺人兇手。權(quán)衡一番后,我選擇了打車。上車后,我打開購票軟件,查看回老家的車票。
我老家是小縣城,沒有飛機(jī),最近的一班綠皮火車是明晚八點的。填好購票信息,我買了火車票。抬起頭,看著飛馳而過的街景,我心中閃過一絲不對勁。居然忘記了,司機(jī)也有可能是兇手。
我緊張地盯著后視鏡里的司機(jī),生怕他將我?guī)У交慕家皫X??赡苁俏业哪抗馓^炙熱,司機(jī)抬頭與我對上視線,他咧嘴一笑。
我被嚇得肝膽俱裂,只覺得連他白森森的牙齒都充滿了惡意。手悄悄探進(jìn)包里握緊了唯一的防身武器,鑰匙。心里盤算著,他要是對我行兇的話,我就用鑰匙尖扎他的眼睛,先戳瞎再說。“大兄弟,剛那條路堵,我就換了條,真沒繞路?!蔽姨崞饋淼臍馑尚噶讼氯?。
08
一回到家里,我仿佛所有的力氣都泄了下去,渾身癱軟無力,強(qiáng)撐著爬起來收好了行李,又用椅子把門頂住,窗鎖好。折騰完后,我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但是睡得并不安穩(wěn)。
草地上,穿著白色睡裙的黎枝手持滴血尖刀一步步走向我。她的身后跟著渾身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蘭川,長滿暗綠色水泡的范志毅,臉部腫脹得如同紫水晶的老陳。黎枝一邊走掏出一團(tuán)血肉模糊的東西,朝我遞來。
跟在她身后的三人也紛紛學(xué)著她的動作,剪下了自己的下半身。剪刀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可是他們臉色未變,仍然帶著詭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我想跑,可是根本沒辦法挪動,身體被釘在原地,只能眼睜睜看著黎枝離我越來越近。
那團(tuán)血肉模糊的東西幾乎貼到我鼻尖上,令人作嘔的腐臭味直躥入鼻腔。血肉一點點剝落,露出的是一張頭發(fā)稀疏、滿臉皺紋的老臉,她朝我露出發(fā)黃的牙齒。我轉(zhuǎn)動眼珠,不想與她對視,卻瞥見草地一旁,蹲著一個像猴子一樣的影子,聶盛正捧著血塊大口啃食著。頭顱一點點貼近我的嘴唇,張開嘴狠狠咬了下來。
我被驚醒了。天還是黑的,我卻不敢再睡,睜著眼睛強(qiáng)撐了一夜。直到樓下的小吃攤漸漸發(fā)出嘈雜的聲音,趕緊提著行李下了樓。我和公司請了兩個星期的長假,出了這么嚴(yán)重的惡性殺人事件,上面肯定要求盡快破案,我認(rèn)為兩個星期足夠他們抓到殺人兇手了。
終于熬到了檢票上車的時候。剛找到座位,就接到了郝澤的電話,他開口就是:聶盛死了。掛了電話,你就打開咸魚,我給你發(fā)照片。
“哦,好?!蔽壹泵Ψ藕檬种械男欣?,打開了軟件。郝澤發(fā)來了一張照片。聶盛仰面倒在寬大的皮沙發(fā)上,渾身赤裸,不僅如此,他手筋腳筋皆被挑斷。左胸口處血肉狼藉,古銅色的皮膚不翼而飛,紅色的肌肉坑洼不平,露出點點白色骨頭,看起來像是被人生生剜掉了。
我知道,那里紋著一尊關(guān)二爺?shù)奈纳怼S斡镜臅r候,聶盛曾炫耀過。關(guān)二爺被視為武神、財神及保護(hù)商賈之神。可是現(xiàn)在,他沒能護(hù)住聶盛。
接連見識過幾樁命案,我膽子大了不少,將圖片放大后仔細(xì)查看起來。沒多久,照片就顯示被撤回。
很快,郝澤的電話撥了過來,聽著我這邊的動靜,他問我,你在車上?
“是?!蔽壹庇诤退窒砦业陌l(fā)現(xiàn),你有沒有看見,聶盛的傷口上好像有很多黑色的斑點。
“你也看到了?我聽那個叔叔說,兇手在聶盛的傷口上涂了蜂蜜,引來了不少紅螞蟻。更可怕的時候,那時候聶盛還沒有死,只是被捂住嘴巴,剪斷了手筋腳筋和那什么?!?/p>
“這也太殘忍了?!蔽胰滩蛔∶摽诙?。聲音有些大,引得周圍的人紛紛朝我投來不滿的目光。用手捂住嘴巴,我壓低聲音說道,怎么感覺兇手這次下手特別狠?聶盛是不是對黎枝用強(qiáng)了?
“我沒太注意,你呢?”
“我也沒看見,那天晚上我喝多了。”
“行吧,你在哪呢?”郝澤嘆了口氣。
“回老家的車上呢?!?/p>
“那你注意安全啊?!背两诔晒μ与x的興奮中的我,絲毫沒有注意到接下來就有可能死亡的郝澤,語氣中并沒有半分擔(dān)憂。
09
一路上火車轉(zhuǎn)大巴再轉(zhuǎn)摩的,折騰了七八個小時后,我終于抵達(dá)了老家的小山村。山腳下的小山村,只有百來戶家人,看著我從小長大的地方,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這么偏僻,殺人兇手肯定找不到我。
媽媽對我的突然到來激動壞了,麻利地準(zhǔn)備了一桌好菜。向來沉默寡言的爸爸,看向我的眼睛中也多了幾分濕潤。我暗怪自己不孝,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過老家了。
白天陪爸爸去地里干干農(nóng)活,幫媽媽打掃豬圈,再去后山轉(zhuǎn)轉(zhuǎn),村里平靜的生活讓我放松不少。一直都沒有再接到郝澤的電話,也沒有在網(wǎng)上看到有關(guān)殺人狂魔落網(wǎng)的消息。我嘗試著聯(lián)系過郝澤詢問他最近的情況,郝澤說他沒事,只是一直沒能找到更多兇手的線索。
就這么風(fēng)平浪靜地過了一個多星期。我在村子里閑溜達(dá)的時候,見到了一個奇怪的老太,她穿著一身寡白的衣服,頭發(fā)花白,牙齒稀疏,正圍著村子邊的水井轉(zhuǎn)悠,嘴里喃喃地念叨著。
我覺得奇怪,就在飯桌上和爸媽說起了這事,“媽,該不會是村子之前瘋掉的張老太吧?”我本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媽媽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用筷子打了我一下,“你這孩子別胡說,張老太前些年就已經(jīng)走了?!?/p>
“那是誰?看起來個子不高,八九十歲的樣子,穿著條白裙子,圍著水井繞圈圈呢?!卑职謸狭藫项^,往我碗里夾了塊肉,“沒聽說村里有哪家的老人不太正常啊,大概是村外來的吧?!?/p>
晚飯后,我又刻意繞去村口的水井邊看了看,那個奇怪的老太不在。我見旁邊坐著不少乘涼的老少爺們,向他們打聽有沒有見過這個人,大家都搖著頭說沒看過。
心中隱隱有一絲不安,我猜測大概是還沒有找到兇手的緣故。睡覺前,我特意給郝澤打了個電話,他的聲音聽起來一切正常。知道他沒事,我安心了不少,按照順序的話,怎么也得郝澤死了才輪到我。
睡到半夜的時候,我朦朦朧朧間聽到了些許動靜,似乎是刮來了一陣?yán)滹L(fēng),還以為是媽媽起夜關(guān)心我過來看看。也沒放在心上,翻了個身繼續(xù)睡。睡著睡著,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臭味,而且離我越來越近。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脖子就被一雙冰冷的手死死掐住。
睜開眼,面前站著一個人影。她緩緩朝我露出森冷的笑容,殘缺稀疏的牙齒看起來滲人極了,是我白天見過的那個老婦人!
我拼命掙扎,可她力氣大得驚人,根本不像是個遲暮老人。因為喘不上氣,整個胸腔疼得快要炸開了,眼前一陣陣發(fā)黑。我伸長了手臂,終于碰到了放在床邊的臺燈,揚(yáng)手朝她腦袋上砸去,可她僅僅只是晃了晃身體,并未倒下。有血從她稀疏的發(fā)間流出來,蜿蜒向下流進(jìn)了她的眼里,長長的一條血痕使她看上去像極了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救…救命…”我用盡全身力氣擠出幾個字,想要驚醒睡在隔壁房間的爸媽。老太微微朝我靠了過來,用幾乎全是眼白的眼睛盯著我,令人作嘔的腐臭味直直鉆進(jìn)鼻子里。她的嘴角向上翹起,勾出一個詭異的弧度,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我很快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胸口處冰涼黏膩的觸感讓我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想要掙扎卻始終無法動彈,猶如在麻醉中清醒的人,連眼睛也睜不開。只能感覺到冰冷的手一路向下,我被脫光了衣服。
“你說,你愛我的…”黎枝的聲音悠悠響起,這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見面前的人是個老太。我想要告訴她,我是愛她的,求她放過我,但是我張不開口說話。
“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你說你愛我的!”黎枝漸漸陷入癲狂,然后我聽見了剪刀清脆的響聲,『咔嚓咔嚓』響在我耳朵里如同催命符。我想起了之前幾人的死法,緊接著身下傳來一陣劇痛,豆大的汗珠滾落進(jìn)了嘴里嘗起來咸咸的。
“薛毅辰,你還真會玩,真是好狠的心啊?!崩柚Φ穆曇羧缙缭V,聽起來仿佛鬼魅?!斑@么會玩的話,那我也來玩一玩好了?!蹦锹曇粲肿兓亓死夏耆说乃粏』逎?。
剪刀不停在我身上劃下,疼痛難忍間我只覺得自己的體溫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臨死前,盤旋在我腦海中的最后一個問題就是,郝澤他、怎么沒事?
10
第一次看到黎枝的照片,我就覺得驚為天人。她就如同高山上的雪蓮,圣潔而高不可攀。我和其他幾人不一樣,他們帶著邪念,而我覺得只要靜靜地看著我的女神,就足夠。是以,見面后我一直沒有拱在黎枝身邊,這也救了我一命。
晚飯的時候,因為緊張我不小心把烤肉弄到了黎枝衣服上,她沒有生氣。趁她單獨(dú)上樓換衣服的時候,我悄悄跟了上去,敲開她房門時,她剛換好衣服,看見是我,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鄙夷。
我只好結(jié)結(jié)巴巴地朝她解釋,我買了一根項鏈,覺得很適合她,想要送給她。
黎枝取下她脖子上的項鏈,轉(zhuǎn)過身去讓我?guī)退魃?。她的脖頸纖細(xì),修長如同天鵝頸般,我沒忍住咽了咽口水。沒想到這聲音被黎枝聽見了,她輕笑出聲,身體抖動間我不小心碰到了她白嫩的肌膚。
好熱啊,我猜想自己現(xiàn)在肯定滿臉通紅。給她戴好項鏈后,我急急轉(zhuǎn)身就走,被黎枝叫住了。她輕咬著嘴唇,用晦暗不明的眼神看著我。
我告訴她,我只想遠(yuǎn)遠(yuǎn)地欣賞她,并沒有其他的想法。黎枝盯著我看了好久,“我走了之后,小心別人看不見的人,這是一個看不見的詛咒?!闭f完,她率先走下樓梯。
見我們一前一后地下來,其他幾人都變了臉色。聶盛故意用胳膊肘拐我,壓低聲音對我說:“小胖,看不出來啊你。”我沒有說話,心里知道他們這是誤會我了,我也沒多解釋。
范志毅死了。蘭川死了。聶盛死了。最后連組織活動的薛毅辰也死了。他們死狀詭異,我卻沒覺得可惜,因為他們每個人都碰過黎枝。
他們都忘了一句話,命運(yùn)的饋贈早在暗中標(biāo)好了價格,五千就是他們的賣命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