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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洋務(wù)派代表、殖民地領(lǐng)事與新華文學先驅(qū)

      2024-07-31 00:00:00金進
      南方文壇 2024年4期

      晚清駐新加坡領(lǐng)事設(shè)置起源于1877年10月5日,由本土鄉(xiāng)紳胡璇澤出任新加坡領(lǐng)事,終于1911年蘇銳釗,共計35年,其中任職最長的是左秉隆,他分別于1881年8月到1891年10月、1907年10月到1910年9月前后兩次出任清政府駐新領(lǐng)事,合計13年。作為駐新領(lǐng)事,左秉隆鞠躬盡瘁;作為知名詩人,他的詩作也傳于后人。林立認為:“左秉隆的作品,誠然將‘南洋主題’透過‘炎荒’、‘荒島’等詞匯帶入了中原視域,但實際上他在‘南洋色彩’的營塑方面,既沒有下什么功夫,亦沒有像后來新加坡本土的文人那樣有意識地去提倡?;蛟S這是因為他對新加坡缺乏歸屬感,以及開創(chuàng)詩風的企圖心不大。這方面的不足,要等到黃遵憲以及邱菽園等流寓本土的詩人才得到填補。盡管如此,他仍是新馬華文文學的先驅(qū),當?shù)氐奈膶W史論述中,開首的幾頁,始終不能缺了他的名字?!?sup>②左秉隆作為首任清政府派駐新加坡領(lǐng)事,正是以他的豐富的社會活動和扎實的文學創(chuàng)作影響著早期的新加坡華人社會和知識分子團體,也奠定了他在海外華人文學與文化研究史上的重要地位。

      一、作為洋務(wù)派領(lǐng)事官的社會活動

      維護僑民利益,成為晚清危局下駐外領(lǐng)事需要承擔的重任。談到左秉隆,我們要談到清政府在新加坡開設(shè)領(lǐng)事館的歷史背景。左秉隆乃駐防廣州正黃旗漢軍中山佐領(lǐng)下人,同時也是廣東同文館高才生。同文館附設(shè)于總理各國事務(wù)衙門,為晚清培育翻譯人才的地方。館內(nèi)分設(shè)英文、法文、德文、俄文、日文五班,學生專習一種外國語為主課,同時也有國文、數(shù)學、格致等科目。左秉隆在國文館學習xRZa4UqC7EWKJAtmnzYYnSKuZns0WMwuiij5PtyODkM=時,總教習是美國人丁韙良。當時丁韙良翻譯和教授外交學,“如論各國應(yīng)有專署以理外事,論通使之例,論使臣等級,論使臣職守,人員諸篇,均為當時研究洋務(wù)必讀之書”。左秉隆與汪鳳池、汪鳳藻兄弟同歸丁韙良指導,修習英語。后汪鳳藻、汪鳳池兄弟二人步入仕途,左秉隆由同文館學生身份擔任英文副教習。

      1878年10月,左秉隆隨曾紀澤出洋,任英文三等翻譯官。長時段的接觸中,曾紀澤對左秉隆的人品和能力有了相當?shù)恼J識:“夜飯后與左子興一談英人語言文字,條例繁多。曰實字,天地日月之類是也。曰依賴實字,大小長短,精粗美惡,一二三四之類是也。曰動字,試聽言動之類是也。曰名稱字,彼我吾儕爾曹之類是也。曰位置字,來自往至之類是也。曰相連字,然而以及因為抑或之類是也,曰太息字,噫嘻吁嗟之類是也,有專書以論列之。子興考論其例甚精,非余所及?!?sup>⑥曾紀澤對左秉隆很賞識,而且曾認為“芝房與左君子興皆館中通英文生之佼佼者,年富而劬學,兼營而并騖,亦既能典證旁通,啟牖后進矣。紀澤使于歐羅巴洲,求才于館以匡助余。子興忻然就道,芝房方欲以詞章博科第,則姑辭不行。二君者,出處不同,其為志趣之士則一也”。1880年7月,駐新加坡領(lǐng)事館候選道胡璇澤因病出缺,曾紀澤上疏推薦左秉隆補之。稱其“該員年力正富,學識俱優(yōu),通達和平,有為有守,熟悉英國情形,通曉西洋律例,以之充補新嘉坡領(lǐng)事官實屬人地相宜”。左秉隆遂于1881年8月領(lǐng)命赴任。曾紀澤贈詩二首:“花萼初春日未中,左郎夭矯氣成虹。藏身人海雞群鶴,展足天衢鳳勒驄。涵養(yǎng)生機宜守樸,指揮能事莫矜功。旅亭無物裝行篋,贈汝箴言備藥籠?!薄巴廒纣}車豈足多,驊騮屏不與同科??喙消X垤賡零雨,酸棗龍淵塞潰河。顧我自嗟還自笑,喜君能飲又能歌,三年歡會駒過隙,不盡深懷奈別何?!?sup>⑧另外,曾紀澤1884年奏保他為直隸州知州分省盡先補用,劉瑞芬奏保他以知府分省盡先補用并加鹽運使銜,薛福成奏保他以道員分省先用并加布政使銜等,也足見左秉隆與晚清洋務(wù)派之間的患難之交。

      從與晚清洋務(wù)派重臣曾紀澤、薛福成、郭嵩燾、汪鳳池、汪鳳藻等人的交往和推薦,以及晚清政府延聘十年之舉的信任來看,左秉隆頗得晚清高層的信賴。當時清政府外派領(lǐng)事很少,而官階極高。到了1898年,“中國領(lǐng)事之駐外洋者,在英則有新嘉坡領(lǐng)事。在美則有舊金山總領(lǐng)事、有紐約領(lǐng)事。在西班牙則有古巴總領(lǐng)事、有馬丹薩領(lǐng)事。在秘魯則有嘉里約領(lǐng)事。在日本則有長崎、橫濱、神戶三處領(lǐng)事,有箱館副領(lǐng)事”。當時左秉隆每月薪俸五六百兩,而且總理衙門有規(guī)定,凡出使各國大臣,自到某國之日起,以三年為期,年滿奏獎,如有堪留用者,應(yīng)由接辦大臣酌留,倘不能得力,亦即撤回。曾紀澤賞識左秉隆,一再奏請讓他續(xù)聘,“該處領(lǐng)事有聯(lián)絡(luò)邦交,保護民商之責,非諳練洋務(wù),深悉地方情形之員,不足以資鎮(zhèn)撫?!舜巫蟊∪昶跐M,例應(yīng)由臣揀員補充。臣再四思維,求如左秉隆之熟悉該洲情形,能自樹立者,一時實難其選”。

      明清兩代實施海禁,直到《北京條約》簽署后,清政府才準許子民自由出洋。但這海禁時期,殖民地時代風起云涌,東南亞殖民地林立,以英屬馬來亞而言,1786年8月占領(lǐng)檳榔嶼,1819年1月占領(lǐng)新加坡。19世紀中期開始,大量新加坡華人都是通過苦力貿(mào)易而來,據(jù)學者研究,1823年新加坡就有了契約華工的存在,鴉片戰(zhàn)爭之后,華人苦力大量被拐騙到東南亞。值得注意的是,雖然清政府在中英《北京條約》后準許西方列強開放在中國合法招工,且中國人可以自由出洋,但一直到1893年,薛福成上奏廢除舊有海禁令,鼓勵人民出洋謀生,或傭工或經(jīng)商,以能回饋國家、支持建設(shè),并且加以保護及聯(lián)系海外數(shù)百萬華僑。海外華人才開始領(lǐng)取護照,得到清政府的庇佑。

      與清政府慢悠悠的護僑設(shè)領(lǐng)的外交舉措相比,東南亞華人社會的發(fā)展是迅速的。1874年福建巡撫王凱泰提到“華人在外洋者,聞暹羅有二三十萬,呂宋約有二三萬人,新加坡約有數(shù)十萬人,……此系經(jīng)商傭工并計之。若于遣使之外,更選才干官員分往各處,如彼國領(lǐng)事,妥為經(jīng)理,其重大事情仍由使臣覆辦,凡經(jīng)商貿(mào)易皆官為之扶持調(diào)護,……果能官為聯(lián)絡(luò),中國多得一助,即外國多數(shù)一敵,而中國之氣日盛,外國之氣日弱矣”。到了1886年,張之洞派王榮和、余王雋等人查訪南洋各島,其中談到“其抵新嘉坡地,與原設(shè)領(lǐng)事左秉隆往見坡督各官,禮意尚洽。該處華民十五萬人,富甲各埠,除衙舍公產(chǎn)外,所有實業(yè),華人居其八,洋人僅得其二。……至麻六甲、檳榔嶼兩處,與新嘉坡相連,華商居多,生意繁盛”。從上可見,清政府解除海禁、英殖民者開始苦力貿(mào)易,是左秉隆出任駐新加坡領(lǐng)事之時新加坡華人所處的歷史背景。

      在左秉隆履職之前,前兩任駐新領(lǐng)事并沒有在提高華人民族意識方面的努力,所以當他看到新馬華人與華族文化疏離的狀況的時候,感到痛心,“本坡之人,每喜其子弟誦習英文,而于華文一端,轉(zhuǎn)從其略”。1881年路過檳榔嶼的馬建忠與當?shù)厝A商見面后認為:“言語不通,以英語問訊,但伊等英語又不能深解?!弊蟊∵€得面對華人分化的危機,他中英文俱佳,而且對閩粵方言非常熟練,這些都讓他具備了統(tǒng)合海峽華人和“新客”的語言能力,再加上他駐新總領(lǐng)事的官方身份。宣揚大清國威,安撫海外華人,培養(yǎng)海外華人的忠君愛國思想成了他先后13年總領(lǐng)事生涯的重中之重,正如其詩歌所云:“欲授諸生換骨丹,夜深常對一燈寒。笑余九載新洲住,不似他官似教官?!?/p>

      在新加坡時期,為了應(yīng)對英國殖民者的“華民護衛(wèi)司”(Chinese Protectorate)(該組織力圖分化華族,爭取華人效忠殖民者),作為弱國的駐外領(lǐng)事,同時又是深受洋務(wù)運動影響和洋務(wù)派領(lǐng)袖提攜的駐新領(lǐng)事,左秉隆還起著為清政府代言的重任,培養(yǎng)海外華人與祖國之間的感情。為了促進華人對清政府的認同,歷代駐新領(lǐng)事都會在當?shù)厝A文報上大幅報道國內(nèi)新聞,如“萬壽無疆 二十六日為我大清國大皇帝萬壽口節(jié)之期,凡我華人例應(yīng)恭?!F(xiàn)聞領(lǐng)事府署業(yè)出紅示,通知紳庶,凡我華人店戶,于是日里宜張燈結(jié)彩,共慶萬壽無疆,并聞左子興都轉(zhuǎn),定于是早七點鐘,聯(lián)集紳商在領(lǐng)事府署內(nèi)行禮,想藉期衣冠濟濟,同伸戀闕之誠,亦可見華人效義幕忠,以開海邦風化者也,務(wù)期踴躍敬以錄聞”。這種皇帝和太后的壽辰慶典每年都有,是駐新領(lǐng)事們官方的重要任務(wù)。清政府官員來新的接待活動,也是轟轟烈烈,其中在左秉隆任領(lǐng)事期間到訪的重要人物有王榮和、余王雋(訪查南洋各地華民情形,1886)、鄧世昌(北洋艦隊采購糧煤,1887)、洪鈞(駐德、俄、奧、荷等國大臣,1887)、張蔭桓(出使美、日、秘大臣,1889)、梁廷贊(駐舊金山總領(lǐng)事,1890)、薛福成[駐英、法、義(意)、比四國公使,1890]、丁汝昌(北洋艦隊正統(tǒng)領(lǐng)海軍提督,1890)、楊士琦(農(nóng)工商部侍郎,1907)、王大貞(農(nóng)工商部正郎,1909)等。這些接待活動在新加坡都大加宣傳,以振國威,如北洋艦隊曾三次來新加坡,兩次在左秉隆任上。以第二次為例,1890年4月3日,北洋艦隊戰(zhàn)艦六艘抵達新加坡,華人無不感到歡欣鼓舞。丁汝昌也受到了左秉隆和華商們的熱情款待,在駐新領(lǐng)事府設(shè)宴。新加坡僑生代表還在宴會上致辭,表達自己“生長海外,而寸心不忘君父,目睹戰(zhàn)艦來訪,不勝欣慰”,這些都極大地增進了新加坡華人對祖國的認同感,凝聚海內(nèi)外華人的愛國之情。

      左秉隆的第二個重責是動員南洋華人籌款資助清政府。僑匯一直是南洋華人資助祖國親人的重要手段,但在大災之年,清政府國庫匱乏的情況下,發(fā)起募捐的重任就落在駐新領(lǐng)事身上。如“茲將左子興(秉隆)都轉(zhuǎn)所給該委員開辦的告示照錄于后:領(lǐng)事府示,順直奇災,慘不忍聞,凡屬仁者,心皆如焚,今李委員,來叻勸賑,攜有實收,事堪憑信,章程推廣”。當時清政府為了緩解財政困境,還有賣官鬻爵的行為,蔡佩蓉認為中國駐新領(lǐng)事在清政府勸捐鬻爵的政策上起到了重要作用,“不僅要負責統(tǒng)籌各種捐款活動的策劃、接待來叻宣傳的官員,還要帶頭捐錢于一些賑災的活動,金額大概從五十元到上百元都有,其用意主要是有象征性的指向,以吸引華民的捐款”。

      二、身體力行的東南亞華文文學的先驅(qū)者

      為了推行教化,培養(yǎng)文風,左秉隆蒞任之后,第一個文化貢獻是興辦義學,設(shè)立文社和學會,辦詩社,培養(yǎng)本土知識分子,培養(yǎng)本土華人對中國的認同感。熟悉中英文、福建話、廣東話,也是左秉隆能夠長期任職的重要原因。新加坡1819年開埠之后,私塾教育不斷發(fā)展,福建人陳金聲等在1854年創(chuàng)辦了萃英書院。在左秉隆的大力推動下,前后創(chuàng)辦的義塾有培蘭書室、毓蘭書室、樂英書室、養(yǎng)正書屋等,當時“叻中書塾,除自請儒師以及自設(shè)講帳者外,其余義塾,多至不可勝言”;他又提倡設(shè)文會,推動并設(shè)立了會賢社、會吟社、雄辯會等。除雄辯會以海峽僑生為對象外,其余的都以振興華人文教為目標。尤其是會賢社,活動最多,每月都有“月課”,由左秉隆出題課士。左秉隆將薪俸捐出來獎勵參加比賽的學子,還親自批改學生的作業(yè),這些都鼓舞著當?shù)厥孔訉W習中國文化。在他的倡導下,“坡中士子,無不以道德學問相砥礪,一時文風丕振;大家感奮之余,制了一個‘ZvmSuJrddeLwqATVpgy/f3Poiwbu6EH133vMQ25AXsA=海表文宗’的匾額送給他”,這些都可以看出會賢社對當時青年的巨大影響。值得一提的是,左秉隆英文極強,善于跟當時的英殖民地幾位總督,如哈利渥(1867—1887任職)、史密斯(1887—1894任職)溝通,特別是史密斯同情華人,本身又熟識中文和中華文化,這些為左秉隆的領(lǐng)事活動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1889年3月,毓蘭書室主持人王道宗曾以“毓蘭”二字公開征聯(lián),獲得當?shù)厥咳说牧己梅磻?yīng),共收到186聯(lián),由左秉隆擔任評判,評定名次。之后,左秉隆還親撰六副聯(lián)句送給書室,征聯(lián)活動反響熱烈。為了繼續(xù)推動新加坡本土文學創(chuàng)作,左秉隆又專門設(shè)立會吟社,使當?shù)厥咳擞袀€互相酬唱、互相切磋的場所。會吟社每月以二字為題征聯(lián),所有優(yōu)勝詩聯(lián)和得獎?wù)呙麊纬龔堎N在崇文閣圍墻上,也都刊登在《叻報》。左秉隆除負責出題和評閱外,也有示范之作。他總共舉辦了14期征聯(lián)活動,先后有92人次獲獎?!奥N首望鰲峰,蒼茫隔云樹。嗟君與賤子,何以能把晤?;[風自生,龍起云即赴。應(yīng)知會合間,冥冥有定數(shù)。往歲得孫吳,相見恨遲暮。豈知萍水中,復與君相遇。信哉閩多才,使我心傾慕?!毕Р艕鄄牛釘y后輩,這些都可以從他的組詩《贈力軒舉孝廉》中窺見端倪。

      第二個貢獻就是身體力行地參與本地詩歌創(chuàng)作,以詩會友,培養(yǎng)本土詩人。有論者這樣總結(jié)左秉隆的詩歌風格:“我對于詩完全外行,實在沒資格批評左子興的作品,不過老友曾希穎所作的序文,對左君的詩有這樣的說法:‘辭不滯意,意能吸新,深入淺出,集元白蘇陸諸家治為一爐,自見性情,隨在揮寫。’這是頗獲我心的。左君的詩雖然不能成為名家,但‘意能吸新,深入淺出’是做得到的?!弊蟊≡允鰟?chuàng)作風格:“我詩向來無定宗,驅(qū)使鬼神走蛟龍。有時響細過絲竹,有時聲壯過洪鐘。有時一筆落千丈,有時天外兩三峰。亦作押韻語錄文,亦作樵夫漁叟歌。亦學嬌娃唱采蓮,亦學老僧念彌陀。元輕白俗盧仝怪,孟淡蘇豪李賀奇。眾美兼收一爐鑄,信手拈來皆妙詞?!倍硗庖皇祝骸拔矣诠旁娮類厶?,謂其可以繼風騷。……二集贈我勝雙珠,銘深肺腑悵隔面。何當風雨更連床,與子論詩共燭光??次覔]毫學擬古,可能上追陶潛下配杭?!?/p>

      就其詩歌風格而言,左秉隆效仿陶淵明的田園詩風是其重要特點。如羨慕友人在神州的逍遙:“吾生大不幸,獨學無師友。性雖非下愚,胸中了無有。羨君能得師,循循資善誘。謝公既罕匹,林子尤寡偶。吾欲從之游,其奈有官守。臨風想芳躅,悠然神往久?!痹娮髦卸啾磉_向往自由生活的追求:“人生天地間,上壽百年耳。我今五十五,百年過半矣。往者既匆匆,來者亦如此。何不早尋樂,心為形役使。萬事且隨緣,其余不足理。醒后愿無忘,放懷從此始?!备猩跽?,左秉隆還直接作詩表達對陶淵明的孺慕之情,如:“淵明令彭澤,本為貧而仕。但求免凍餒,詎肯久違己。在官八旬余,不待一稔已。情切奔妹喪,去志早決矣。豈為縣吏言,乃斂裳以起。辭作歸去來,聲兼詩騷美。流露從肺肝,夷曠真無比。似澹而非澹,似綺而非綺。令我百回讀,彌覺其味旨。信哉晉文章,獨有此篇耳。時方尚清談,悟道者誰子。惟公返自然,心不為形使。所樂在天命,高詞發(fā)妙理。堪笑世間人,縈情于青紫。折腰向小兒,曾不以為恥。明知昨日非,今日復如是。誰則肯回頭,棄官如敝屣。得失兩忘懷,脫然超塵滓?!?/p>

      作為清末著名的洋務(wù)運動的參與者,回憶和書寫自己的海外見聞,以維新人士的胸襟,展示新世界新事物,這是左秉隆詩歌的重要內(nèi)容之一。他曾作詩介紹古希臘偉大詩人荷馬:“西方有奇士,善謳名何默。生時竄七城,行乞無人識。死后骨爭埋,紛紛訟不息。窮骨含幽芳,未朽誰能測?!绷硗猓补膭畲蠹医邮招滦畔?、新事物、新名詞,如:“新理日以開,新思日以發(fā)。不有新名詞,焉能意盡達。老宿拘守舊,誓欲斬藤葛。豈知創(chuàng)造功,未容概抹煞。我初亦惡之,目釘恨難拔。習久乃相安,喜其簡而括。誠哉字訓孳,生機不可遏?!弊蟊≌故境鲅髣?wù)派“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胸襟,而作為晚清外交事業(yè)的重要參與者,他也在詩作中介紹了自己的域外見聞,如:“水淺知島近,微波生嫩綠。雙塔峙若門,石磯如帶束。雪噴浪花飛,憑闌看不足。莫怪佛肯來,此間真絕俗?!?/p>

      就詩人身份來說,如何讓舊體詩跟上時代的腳步,產(chǎn)生一些新變的藝術(shù)價值,是左秉隆努力的方向。如:“西人尚武亦崇文,金鑄詩王米爾敦(筆者按:彌爾頓)。謂其功不亞名將,有句皆能泣鬼神。顧詩不易成家數(shù),學必極博情必真。句法修短須合度(筆者按:西文一字,音有多少之不同,句法長短相間,長句音多,短句音少,長與長者,短與短者,音必取其相等),聲韻和諧無奪倫(筆者按:詩亦押韻,取字尾一音相同者為韻,但無四聲)。泰西儒士百千億,能以詩鳴無幾人。我昔秉旄駐息島(新加坡一名息力),西報征詩題額新。限韻更雜以蠻語(韻腳一字限用巫來由語),許酬潤筆鼓吟身。我戲為之聊遣悶,被人竊去獻班門。執(zhí)牛耳者大加賞,贏得詩名報紙存?!边@首詩中,中西詩文,韻律皆通,代表著南來文人在新加坡在地的一種文化嘗試。除推動南來文人在地化之外,也為本土文人的文學實踐提供了一個榜樣。

      左秉隆還在很多詩歌中抒發(fā)弱國外交官感傷憂國的情懷,抒發(fā)自己的人生理想和個人抱負。感傷憂國是清末愛國知識分子的共同心聲,而導致清末危局的“鴉片”“鴉片戰(zhàn)爭”是他們的心結(jié):“罌粟花,爛如霞。昔栽徧印度,今施及中華。兩國腴田無數(shù)頃,都將罌粟換禾麻。朝采罌粟漿,暮采罌粟漿。漿制成膏名鴉片,一日耗銷千萬箱。上至王公下仆隸,無人不嘆鴉片香。鴉片香,眾爭嘗。郭家金銷一星火,烏獲力盡一尺槍。嗚呼此禍茍不除,中原何日能富強。罌粟弛禁真良策,俗儒淺見不謂良。豈知攻毒須用毒,不禁之禁禁反速。我為天下吸煙人,發(fā)此狂言當痛哭?!倍渲杏行┰姼枰彩惆l(fā)著自己的救國理想和抱負,如:“猛虎不發(fā)嘯,人將以汝為黃犬。神龍不奮吟,人將以汝為白鱔。我今振筆試直書,聊吐胸中磈礧使之盡消除。君且聽,我且歌,我生勞碌竟如何?!瓪q在己卯仲冬月,天子遣使駐英法。矯矯湘陰曾習侯,道義之交與余洽。相攜萬里西極西,天風海濤為我發(fā)。……胡為乎拘在大洋孤島里,七年八年不放彼。長歌一曲天地空,余音震耳三日聾?!?/p>

      結(jié)語

      外交官們往往是中國近代外交界最敏感的神經(jīng),他們對弱國無外交的感受是最深的。有論者曾這樣評論道:“歷任駐新領(lǐng)事的作為大致上是受到新馬華人的稱許的,雖然在海峽殖民政府的壓制下不能在保護及管理海外華人的事務(wù)上展現(xiàn)魄力,但是他們在其他方面如文教、商務(wù)及關(guān)心華人事務(wù)上的用心經(jīng)營,仍贏得了許多華人的感念之心。華人對領(lǐng)事的愛戴,最??吹降谋憩F(xiàn)方式除了寫詩詞歌頌他,或華人聯(lián)名公開表示他的支持,或在領(lǐng)事卸任之時贈送德政碑及萬民傘,以顯示出對領(lǐng)事的敬意?!币舱且驗樽蟊『忘S遵憲等人的努力,后繼的晚清駐新領(lǐng)事在爭取華人認同方面沒有那么費力。

      左秉隆第一個任期1881—1891年,正處于晚清洋務(wù)運動的高潮時期,新加坡華人移民對清政府還是滿懷期待的,也愛戴著派駐到新加坡的領(lǐng)事官。但到了第二個任期,經(jīng)歷了甲午戰(zhàn)爭、庚子事變之后的清政府腐朽不堪,同時,革命黨人的理想已經(jīng)由國內(nèi)傳播和影響到海外。“本總領(lǐng)事蒿目時艱難安寢,深恐愚民無知,備其煽惑,不惜苦口誥誡,力破奸謀。仍望我國志士協(xié)心合力,廣為勸諭,務(wù)使華僑人等曉然于利害是非,各知自愛,不再資助逆黨,則亂源自弭,大局幸甚。”左秉隆雖然努力挽救新加坡華人民心,但這些終歸不能阻擋歷史發(fā)展的步伐,在時局面前無能為力。經(jīng)歷種種事變,從清政府官員,到后來隱居廣州的遺民,他的詩文創(chuàng)作也展現(xiàn)著清末中國舊派知識分子的無奈和哀傷。

      【注釋】

      ①左秉?。?850—1924),字子興,漢軍正黃旗駐防廣州的旗人。為駐防廣州正黃旗漢軍忠山佐領(lǐng)下人,1864年入廣東同文館學習英語及地理、數(shù)學,1872年入北京同文館深造,1876年畢業(yè)擔任北京同文館英文兼數(shù)學副教習,1878年擔任總理衙門奏保都察院都事(五品銜),同年曾紀澤出任使英法大臣時,擔任曾紀澤的駐英使署翻譯官。1881年推舉派駐新加坡?lián)握I(lǐng)事官(四品銜),1890年11月回國,任期長達十年。因赴香港出任領(lǐng)事官未成行,1894年,兩廣總督李瀚章派任他為廣東洋務(wù)處總辦。1903年,總辦廣東滿漢八旗學務(wù)。1904年,赴京任外務(wù)部頭等翻譯官。1905年,擔任清廷派遣五大臣赴東西洋考察政治時頭等參贊官,與英國國會議員商討禁煙問題。1907年左秉隆再度擔任駐新加坡總領(lǐng)事官,1910年9月辭去領(lǐng)事一職,居于新加坡。1916年9月回到廣州定居,1924年4月卒于廣州。

      ②林立:《使節(jié)、詩人、遷客:論左秉隆及其〈勤勉堂詩抄〉》,載蕭國健、游子安編《1894—1920年代:歷史巨變中的香港》,香港珠海學院香港歷史文化研究中心/嗇色園,2016,第160頁。

      ③丁韙良(1827—1916),字冠西,號惪三。1846年畢業(yè)于印第安納州大學,入新奧爾巴尼長老會神學院研究神學。1849年被按立為長老會牧師。1850—1860年在浙江寧波傳教。由于他熟諳漢語,善操方言,1858年中美談判期間,曾任美國公使列衛(wèi)廉譯員,參與起草《天津條約》。1865年為同文館教習,1869年辭去美國北長老會教職,于1869—1894年為同文館總教習,并擔任清政府國際法方面的顧問。1885年得三品官銜,1898年又得二品官銜。1898—1900年任京師大學堂總教習。丁韙良在華工作62年,擔任北京同文館和京師大學堂負責人超過30年,有“基督教的利瑪竇”之譽。

      ④汪鳳藻(1851—1918),字芝房、云章,江蘇元和人,同文館英文班畢業(yè)生。曾為譯書纂修官,1883年授翰林院庶吉士;1891年7月29日以翰林院編修賞二品頂帶署理駐日欽使。1892年7月9日正式任為駐日欽使。甲午戰(zhàn)爭爆發(fā),1894年7月29日回國,絕意仕途。1902年9—10月曾任上海南洋公學總理。

      ⑤曾紀澤(1839—1890),字劼剛,湖南湘鄉(xiāng)人,清代著名外交家,曾國藩次子。同治九年(1870)由二品蔭生補戶部員外郎。光緒三年(1877)襲一等毅勇侯,光緒四年(1878)出任駐英、法大臣。光緒六年(1880)兼駐俄大使,改崇厚已訂之約,收回伊犁特克斯河地區(qū)。光緒九年(1883)中法戰(zhàn)爭時,力與法人爭辯。光緒十二年(1886)歸國,官至兵部左侍郎。光緒十六年(1890)去世,追贈太子少保,謚號“惠敏”。后人輯有《曾惠敏公全集》。

      ⑥⑦曾紀澤:《曾惠敏公使西日記·日記卷一》,載《續(xù)修四庫全書·史部·傳記類》,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第24、24頁。

      ⑧轉(zhuǎn)引自朱杰勤:《左秉隆與曾紀澤》,《南洋雜志》第一卷第四期,1947年2月。

      ⑨薛福成:《通籌南洋各島請設(shè)領(lǐng)事官保護華民疏》,載邵之棠編《皇朝經(jīng)世文統(tǒng)編·卷七十八·洋務(wù)十·外洋通論四》,臺北文海出版社,1980,第48頁。

      ⑩馮桂芬:《重專對議》,載《校邰廬抗議》,上海書店出版社,2002,第58-59頁。

      曾紀澤:《懇留新加坡領(lǐng)事疏》,載《續(xù)修四庫全書·史部·詔令奏議類》,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第15-16頁。

      薛福成:《請豁除舊禁招徠華民疏》,載沈云龍主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正編第943號《庸庵文編》,第3冊,臺北文海出版社,1967,第1172頁。ebb61607f8d2f4e6aec0bcae559571fc

      寶鋆等:《籌辦夷務(wù)始末·卷九十九》,中華書局,2008,第49-50頁。

      《粵督張之洞奏訪查南洋華民情形擬設(shè)小呂宋總領(lǐng)事以資保護折》,載王彥威、王亮輯編《清季外交史料》,書目文獻出版社,1987,第22頁。

      《叻報》1889年1月19日。

      馬建忠:《南行記》,載《小方壺齋輿地叢鈔補編再補編》,臺北廣文書局,1964,第7頁。

      左秉?。骸稙橹T生評文有作》,載《勤勉堂詩鈔》,新加坡南洋歷史研究會,1959,第243頁。

      《叻報》1888年8月3日。

      《叻報》1890年4月8日、4月10日。

      《叻報》1890年11月17日。

      蔡佩蓉:《清季駐新加坡領(lǐng)事之探討(1877—1911)》,新加坡國立大學中文系、八方文化企業(yè)公司,2002,第88-89、191頁。

      《叻報》1890年3月13日。

      陳育崧:《左子興領(lǐng)事對新加坡華僑的貢獻》,載《勤勉堂詩鈔》,新加坡南洋歷史研究會,1959,第4頁。

      《毓蘭書室聯(lián)榜》,《叻報》1889年4月15日。

      《贈力軒舉孝廉(八首)》,載《勤勉堂詩鈔》,新加坡南洋歷史研究會,1959,第9頁。孫芷蕭是左秉隆所創(chuàng)會賢社社友。《叻報》1890年9月24日刊有署名“滄瀛過客芷瀟氏”所作之《綺懷》六首,又同年10月1日復刊有同名所作《小集新燕南口號贈□良明經(jīng)》。是以知其筆名為“滄瀛過客”。吳席卿,據(jù)梁元生考究,即是吳錫卿,或即左秉隆所創(chuàng)會賢社中的吳達文。在該社月課中吳氏獲獎最多,36次月課中,24次上榜。1890年歸國應(yīng)考,文人多以詩歌送行,成一時佳話。參閱梁元生:《新加坡華人社會史論》,新加坡國立大學中文系,1997,第24頁。

      力軒舉:力鈞(1856—1925),字軒舉,號醫(yī)隱,福建福州人,光緒十五年(1889)舉人。早年求學于福州致用書院,又從劉善曾、朱良仙學醫(yī)。光緒三十三年(1907),東渡日本考察,著有《日本醫(yī)學調(diào)查記》。宣統(tǒng)二年(1910),隨公使赴英祝賀英皇加冕,并往德、法、瑞士、奧、意、俄等國考察。辛亥革命后避居天津。今人陳可冀編有《清代御醫(yī)力鈞文集》。光緒十七年(1891),力鈞受新加坡華商吳士奇之邀為吳父治病,順道至吉隆坡、霹靂州、蘇門答臘等地游歷,寫成《檳榔嶼志略》《古基德紀行》《南游雜錄》等書。因醫(yī)卓著,于光緒二十年(1894)受禮部之邀入京行醫(yī)。后為御醫(yī),官至商部?;菟局魇?。左秉隆在新加坡成立會賢社提倡文教,力軒舉經(jīng)常擔任課卷評審。左秉隆又曾聘任其為家庭教師。

      溫大雅:《左秉隆的〈勤勉堂詩鈔〉》,新加坡《南洋學會》第15卷第2輯,1959年12月,第45-46頁。

      左秉?。骸洞鹂蛦枴?,載《勤勉堂詩鈔》,新加坡南洋歷史研究會,1959,第32頁。

      左秉?。骸秳⑸傧R浴刺諠摷导昂际莉E〈嶺南集〉寄贈,賦此以謝之》,載《勤勉堂詩鈔》,新加坡南洋歷史研究會,1959,第34頁。劉少希,名安科,字少希,號蔭堂,清廣州駐防漢軍鑲黃旗人。光緒十二年(1886)進士,官陜西知縣。工詩,善畫竹。杭世駿(1695—1773),字大宗,號堇浦,浙江杭州人,別號智光居士、秦亭老民、春水老人、阿駿,室名道古堂。雍正二年(1724)舉人,乾隆元年(1736)舉鴻博,授編修,官御史。乾隆八年(1743)因上疏言事革職。乾隆十六年(1751)官復原職。晚年主講廣東粵秀和江蘇揚州兩書院。為清代經(jīng)學史學家、文學家、藏書家。工書,善寫梅竹、山水小品。著有《道古堂集》《榕桂堂集》等。

      左秉?。骸顿浟幣e孝廉(之六)》,載《勤勉堂詩鈔》,新加坡南洋歷史研究會,1959,第11頁。謝枚如,即謝章鋌(1820—1903),福建長樂人。光緒三年(1877)進士,官內(nèi)閣中書。后絕意仕進,主講陜西同州、豐登書院。光緒十年(1884)任江西白鹿洞書院山長。著有《賭棋山莊全集》。林歐齋,名壽圖,字穎叔,號歐齋,福建閩侯人。道光二十五年(1845)進士。由京兆尹外放,累官至陜西布政使,署巡撫。著有《黃鶴山人詩鈔》十八卷。

      左秉?。骸蹲砗笠鳌?,載《勤勉堂詩鈔》,新加坡南洋歷史研究會,1959,第12頁。

      左秉?。骸蹲x陶淵明〈歸去來辭〉書后》,載《勤勉堂詩鈔》,新加坡南洋歷史研究會,1959,第27頁。

      左秉?。骸逗文?,載《勤勉堂詩鈔》,新加坡南洋歷史研究會,1959,第26頁。

      左秉隆:《新名詞》,載《勤勉堂詩鈔》,新加坡南洋歷史研究會,1959,第13頁。

      左秉?。骸秾⒌皱a蘭作》,載《勤勉堂詩鈔》,新加坡南洋歷史研究會,1959,第17頁。

      左秉?。骸稇蜃鞣姟?,載《勤勉堂詩鈔》,新加坡南洋歷史研究會,1959,第55頁。另外,蔡鈞《出洋瑣記》光緒十年(1883)甲申三月初一日記云:“左司馬(秉隆)以詠懷詩見示,纏綿跌宕,情韻斐然。司馬既精英文,而漢文又如此超卓,殊令人欽羨無已?!弊阋娮蟊≡鴦?chuàng)作英文詩,對英詩韻律相當了解。

      左秉?。骸独浰诨ā罚d《勤勉堂詩鈔》,新加坡南洋歷史研究會,1959,第35頁。

      左秉?。骸段仪腋琛?,載《勤勉堂詩鈔》,新加坡南洋歷史研究會,1959,第29頁。

      《叻報》1908年12月8日。

      (金進,浙江大學文學院。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華文文學經(jīng)典化與中華文化的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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