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錯人生賬 醒悟悔已遲

張振陵 朱秋衛(wèi)

選擇主動投案時，江蘇省常州經開區(qū)戚墅堰街道黨工委原書記梁文菊56歲，距她正式退休僅剩三年多。算錯人生賬，必然走錯人生路，此時的梁文菊終于算清，貪欲是一筆無法用金錢衡量的后悔賬。

2023年3月，梁文菊涉嫌嚴重違紀違法，主動投案，接受江蘇省常州市紀委監(jiān)委審查調查并被采取留置措施。2023年7月，梁文菊被開除黨籍、開除公職。2023年9月，常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以受賄罪判處梁文菊有期徒刑四年，并處罰金人民幣40萬元。

防線垮塌，在“圍獵”陷阱中墜入深淵

1984年，剛剛踏上工作崗位的梁文菊聰敏好學、勤奮進取，慢慢從一名小學教師成長為戚墅堰區(qū)（2015年并入常州市武進區(qū)）教研室教研員、區(qū)婦聯(lián)副主席。

2012年，梁文菊被提拔為經開區(qū)戚墅堰街道黨工委書記，成為名副其實的“一把手”。轉變就發(fā)生在這一年，租用街道商鋪用于經營飯店的夏某得知梁文菊因病做了手術，借著探望的名義送來五萬元“慰問金”。梁文菊當天傍晚便趕到夏某的飯店將這筆“慰問金”如數(shù)退還。到除夕時，夏某再次來到梁文菊家中，送來一份年菜，其中還藏了一份“大餐”——依然是五萬元現(xiàn)金。感受到夏某“誠意”的梁文菊放松警惕，沒有拒絕，收受了第一筆大額現(xiàn)金。

在這之后，一些企業(yè)負責人、個體工商戶、工程老板帶著大小不同的“心意”前來找梁文菊……這些看似無所求的“饋贈”，背后都是明碼標價的利益。

眾多“圍獵者”中，某工程建設企業(yè)負責人李某與梁文菊的聯(lián)系最為緊密。2015年開始，每逢端午、中秋和春節(jié)，李某都以節(jié)禮名義，將裝有現(xiàn)金的袋子直接送到梁文菊家中，金額從5萬元到30萬元不等。梁文菊也“投桃報李”安排李某承接了那幾年街道70%的工程。兩家人越走越近，成為“親戚般的朋友”。

辦案人員介紹，截至2022年，梁文菊利用“一把手”職權，多次在工程建設、租金收取事項上為他人提供幫助，先后收受現(xiàn)金、購物卡、香煙等財物，折合人民幣共計243.78萬元。

任性用權，把工程當作斂財工具

戚墅堰街道經濟體量小，轄區(qū)內無大型企業(yè)，重大項目少，資源并不富集，但梁文菊還是找到了權力尋租空間。

結識李某后，梁文菊陸續(xù)將街道菜市場改造、社區(qū)改造、辦公大樓維修等工程交給他承接，河道保潔、泵站維護等一些零星工程也有他的一份。對于要招標的工程，李某往往會找?guī)准覇挝粊怼芭阋r”，最終結果自然是“花落自家”，而對于那些自己并不具備施工資質的項目，李某則借用資質來投標。每當有新的工程，“讓小李來看一看”成了梁文菊的口頭禪。為了避免非議，梁文菊還將李某不愿承接的一些工程，交給同樣與她聯(lián)系緊密的另一個工程老板奚某。據(jù)辦案人員統(tǒng)計，2015年至2020年，戚墅堰街道實施的小微工程，絕大部分被李某和奚某壟斷。

“我知道他們看中的是我作為書記的話語權，收了他們的錢，我就成了他們賺錢的工具；收了他們的錢，我公正做人的底氣就沒有了，公道做事的勇氣也沒有了，還要時時刻刻膽戰(zhàn)心驚?！绷何木针m是心知肚明，但終究沒能抵擋住誘惑。

辦案人員介紹，超過一定金額的工程需要到市級或區(qū)級平臺公開招標，為了避免出現(xiàn)“脫離掌控”的局面，梁文菊則通過拆標的方式來逃避公開招標。

心存僥幸，知懼卻不知止

相比辦事時的“豪爽”，梁文菊收錢時卻十分謹慎。她基本上只收現(xiàn)金，收到后也不敢自己存到銀行賬戶，生怕留下蛛絲馬跡。在梳理她的銀行流水時，辦案人員發(fā)現(xiàn)，每當梁文菊有買房、買車等大額支出時，總有一些賬戶向她進行大額轉賬。這些人是誰？又為何屢次進行大額轉賬？是借款還是有其他隱情？

“每次拿到現(xiàn)金后，我會把錢放到床底下，再通過現(xiàn)金支出或者請親朋好友存入賬戶之后再轉給我，希望可以規(guī)避風險?！绷何木找贿吺鞘斟X時的肆無忌憚，一邊是處置時的坐立不安，將贓款不斷“輾轉騰挪”。

“在調查中我們發(fā)現(xiàn)，梁文菊曾多次向夏某退還賄款，但在退還后的當年春節(jié)，她便再次收受對方賄送的現(xiàn)金，反映出貪婪又心虛的心理?！鞭k案人員說。2021年初，夏某想再租用一套戚墅堰街道的商鋪，但由于原來的商鋪租金還沒有交全，街道便拒絕其提出的要求。沒有得到滿足的夏某便到街道哭鬧，擔心事情鬧大的梁文菊立即退還20萬元現(xiàn)金給夏某。可就在隨后的2022年和2023年春節(jié)，梁文菊仍然像往年一樣收受夏某賄送的現(xiàn)金。

梁文菊心里清楚自己的行為已經嚴重違紀違法，卻又不甘心放棄“進嘴的肥肉”。將自己“知懼卻不知止”的矛盾心理歸結于貪婪和僥幸在作祟：“我對自己犯的錯誤一直忐忑不安、心慌神亂，只是有時候心存僥幸地自我欺騙，以為可能會逃過懲處。還是貪念太大，以為不會查到工程老板身上?！?/p>

2020年，梁文菊意識到自己即將離開戚墅堰街道黨工委書記的崗位。早年她曾借給李某70萬元，在“船到碼頭車到站”的當口，她生怕這筆錢打水漂，便借買房之機要了回來。對此，李某頗有怨言：“我給她送了那么多錢，還會差她這點嗎？”昔日“親戚般的朋友”面對辦案人員的詢問，第一時間化身為“開瓶器”，主動如實交代問題。

黃粱一夢，主動投案心方安

2022年，常州市紀委監(jiān)委收到關于梁文菊收受個體工商戶費某八個微信紅包共計 1600元的舉報信。在接到談話通知后，梁文菊與費某串供，對進行核實的紀檢監(jiān)察干部表示，她已經在費某父親去世時，以吊唁費的名義退還了2000元。常州市紀委監(jiān)委負責人在聽取案情分析時，察覺到梁文菊的說辭存在疑點：“時隔兩年再退還，而且金額還高于收受數(shù)額，這與常理不符啊。”就在紀檢監(jiān)察機關進行核查的同時，梁文菊早已如驚弓之鳥，一方面聯(lián)系相關老板退還部分受賄款，并偽造收條訂立攻守同盟；另一方面梳理近年來家庭大額開支，編造與親屬的經濟往來……

辦案人員秉持“懲前毖后、治病救人”方針，對其做實思想政治工作。2023年3月，梁文菊到紀檢監(jiān)察機關主動投案，如實交代嚴重違紀違法問題，并全額退贓。

“這段時間我一直擔驚受怕，心神不定，吃不下飯，睡不好覺。辦案人員和我談話之后，我也私下查過相關的紀法規(guī)定，也意識到組織早晚會掌握我的違紀違法事實，與其組織找上門，不如坦白從寬，爭取從輕處理?！绷何木盏囊幌?，道出了她投案前的真實想法。最終，法院認定梁文菊具有自首、認罪認罰、全額退贓等情節(jié)，對其作出從輕處罰。

（邱寶珊薦自《中國紀檢監(jiān)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