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
正如巴爾扎克所說:“童年原是一生最美妙的階段,那時的孩子是一朵花,也是一顆果子,是一片朦朦朧朧的聰明,一種永遠不息的活動,一股強烈的欲望?!钡拇_,誰都是從童年過來的,誰都開過童年那無拘無束的花朵。
喜歡集郵、養(yǎng)小金魚
我是一名40后,記得當時小學的課程主要有語文、算數(shù)、常識、音樂、美術、體育、勞作,三年級以后增加了珠算。每天下午第二節(jié)都是自習課,大家做完語文和算數(shù)作業(yè)交給組長,第二天老師上課時把判過的作業(yè)本再發(fā)下來。所以放學回家先找吃的,拿了饅頭、餅干就出門找同學去玩了。
我們小時候的玩具極少,只有過年在廠甸買的空竹、大花臉面具、鐵環(huán)、風箏之類,但和同學或鄰居小朋友的集體游戲,倒是豐富多彩。不過男生和女生玩的不一樣,男生主要是彈球、拍洋畫、扇三角、吹蛤蟆。女生放學后要幫家里干活,只有晚飯后才出來玩,她們多是跳猴皮筋、跳房子、踢毽、丟手絹。男生到晚上愛玩 “官兵拿賊”,大點的孩子自報奮勇當“賊”,跑到黑的地方先藏起來,其他的人當官兵四處尋找,最先發(fā)現(xiàn)“賊”的接著藏起來當“賊”。
我和幾位文靜的小友一起,喜歡養(yǎng)小金魚、斗蛐蛐、養(yǎng)鴿子,或者動手做礦石收音機、粘毛猴、集郵,到現(xiàn)在我也有養(yǎng)金魚、集郵的習慣。有一陣子不知哪里來的消息,說攢一萬張?zhí)羌埧梢該Q一輛自行車。我們可高興了,大家又到處收集糖紙,有時候還拿多出的郵票去換。誰知過了幾個月,又聽說根本沒這回事,不但沒換來自行車,還損失了些辛辛苦苦攢來的郵票。
從看小人書開始
我從小喜歡看書,盡管家里也有很多書籍,但最早吸引我的卻是鄰居家的小人書。我住的地方有兩進院子,我家住后院,前院住的鄰居姓金,我們管兩位老人家叫公公和婆婆,管他們的孩子叫叔叔和娘娘。他們家有一大木箱子小人書,這木箱子用薄木板釘制,足有一米多高,寬也有一米左右。婆婆說他家有個親戚過去開小人書鋪,后來回家了,就把這些書寄存在她家。叔叔比我大不過五、六歲,沒事就帶我一塊兒玩,或者打開木箱子讓我隨意挑小人書看。像什么《岳飛全傳》《薛仁貴征東》《薛丁山征西》《西游記》應有盡有,簡直成為我童年讀書的啟蒙地。
我也喜歡買書,凡父親帶我去洗澡,大都去楊梅竹斜街的東昇平浴池,父親說這澡堂子服務好,特別干凈。我每次去的時候,都會拉著父親到對面的開明書店買兩本帶畫的彩色小書,以米老鼠的卡通畫為多。我家住果子巷,出口在騾馬市大街路北就有大玻璃窗子的新華書店。那里有很多帶插畫故事的三國小冊子,比如《赤壁之戰(zhàn)》《三氣周瑜》我都買過。稍長,借親戚家的《三國演義》《水滸傳》《西游記》來看。家里的書,我看過冰心的《甜甜日記》《福爾摩斯探案集》《愛麗絲夢游仙境》《夢游小人國》等。
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知道了韓家潭有前門區(qū)圖書館,里面的少年閱覽室有小人書,放學以后我們幾個同學常去那兒。有一回我們?nèi)齻€同學只顧看書忘了時間,待到看墻上的掛鐘,已經(jīng)到了6點多。因為是冬季,天早黑了。我們急忙還了書,出門就往家跑,快跑到虎坊橋的時候,突然吳元昕同學說戴的皮帽子丟了。我們戴的是棉帽子可以系上,跑的時候摘不下來。他戴著一頂嶄新的空軍帽,跑熱了把帽子摘下來拿到手里,跑著跑著隨手一扔,等到想起來已不知帽子去向。我們連忙跟著他往回找,毫無蹤跡,急得他直哭。我和另一位同學安慰他半天,許諾一定幫他去向家長求情。不料一進他家才知道,他母親原來是剛調(diào)到我們小學的老師,嚇得我們倆話都沒敢說,連忙跑回家了。
自幼與北京城有緣
說起來有些蹊蹺,似乎我真的和老北京有緣,從小學到中學我都沒離開過遼金的古城墻。20世紀40年代末,我就讀于原宣武區(qū)梁家園小學。這所小學分南北兩校,北校園操場西側有段土城,放學以后我們常爬上去玩耍。人們說那是蕭太后城,其實為金中都的東城墻,這是我五歲就爬過的金代北京城。我高中在十五中上學,騎車經(jīng)由黑窯廠到陶然亭北門,可以見到從梁家園廢城向南延伸的斷斷續(xù)續(xù)土墻,那便是金中都城殘留的東城墻。以后讓我懂得了由此城墻往西,保留了大片的遼金胡同,是北京不可再生的寶貴財富。
我在十四中上初中時,每天上學都要從宣武門大街西面的校場口經(jīng)過老墻根。老墻根得名于胡同北面的土城,《燕京訪古錄》里說此處為“遼時內(nèi)城東北隅也”。我當時見到廢城上尚嵌有兩塊殘石,其一有豎刻的小字“遼開泰元年”。1957年前后建紅旗中學,這座唐遼北土城被拆毀,至今該地地勢仍然高于街南。
記得上小學的時候,老師出過一篇作文題叫“我的志愿”。那時候課堂上總講巴甫洛夫 、米丘林等等的偉大發(fā)明。我們的作文,似乎大都寫自己想當一名偉大的科學家。但到底怎么才能當上科學家,以后在成長過程中會遇到哪些變化,誰也弄不清楚。說到我自己朦朧的有些許理想,應該在上初中的時候,我可以到學校和前門區(qū)圖書館隨意借閱圖書。那真是進入了書的海洋,包括歷史地理、中醫(yī)保健、小說戲曲、名人回憶錄我都喜歡看。對我影響最大的,是胡厚萱先生的著作《殷墟發(fā)掘》。
《殷墟發(fā)掘》圖文并茂,從早期甲骨文的發(fā)現(xiàn)和研究,到解放前后的殷墟發(fā)掘,就像一部偵探小說,步步扣人心弦。我不但分類記筆記,還用硫酸紙把書里的甲骨附圖拓寫下來。這本書開篇便寫1899年(光緒二十五年),國子監(jiān)官員王懿榮生病,派人到菜市口達仁堂買中藥,發(fā)現(xiàn)中藥里面的龍骨上刻有篆文,從此甲骨文字得以重見于世。我家緊鄰菜市口,對這發(fā)生在北京家門口的事情尤為關注。接著我又看了賈蘭坡的《中國猿人》,范文瀾的《中國通史》,姜亮夫的《敦煌——偉大的文化寶藏》。這些書極大地激發(fā)了我的愛國熱情,最大的愿望就是把被搶到國外的祖國寶藏奪回來。報考大學前我還給北京大學考古系寫信,詢問招生情況,他們回信說“今年不招生”,這和我后來選報相近的地理系有一定關系。
意大利教育家瑪利亞·蒙臺梭利在《童年的秘密》一書中寫道:童年是一個成年人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因為人格的形成就是在童年早期完成的。我寫的這些,同樣包含著童年時代對我成長的最重要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