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方志館開展青少年教育的探索與思考

作為集收藏、展示、開發(fā)、利用方志文獻于一身的公共文化設施，方志館是面向廣大群眾，特別是青少年開展地情、國情和愛國主義教育的重要基地。為推動地方志事業(yè)進一步蓬勃發(fā)展、提升地方志在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中的地位和影響，須發(fā)揮方志館在青少年教育中的獨特作用，這也為方志館建設和發(fā)展帶來了新的機遇與挑戰(zhàn)。

一、方志“育人”的前世今生

方志編修綿延千載，貴在史識，重在致用?？v觀方志發(fā)展史，以志書“育人”由來已久。秦漢之際，出現(xiàn)可視為方志發(fā)端之作的郡書、地理書及都邑簿，著名史學理論家劉知幾在《史通》中評論郡書之功用：“郡書者，矜其鄉(xiāng)賢，美其邦族，施于本國，頗得流行?！睍r至宋代，方志基本定型，在大規(guī)模修志實踐的背景之下，關于方志功能的認識進一步深入。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觀點由鄭興裔闡明，他明確指出了方志的教化功能：“其或嵩岳降靈，勛名成于仕宦；山川毓秀，賢聲著于鄉(xiāng)邦，千秋之俎豆增光焉。若夫遇名山而歌詠，擲地金聲，歷館閣而抒辭，光天藻彩，鄒、牧、鮑、庾之徒，赫赫在人耳目也。他如刲股砥純孝之行，斷指凜冰霜之節(jié)，可以立懦廉頑，風茲百世，旌廬表墓。”[1]

明清時期是修志的盛世，志書的功用也得到了更為廣泛的認可。清代學者章學誠謂：“史志之書有裨風教者，原因傳述忠孝節(jié)義，凜凜烈烈，有聲有色，使百世而下，怯者勇生，貪者廉立?！盵2]到了清代末年，還出現(xiàn)了大量為各地學校、私塾作教材用的鄉(xiāng)土志。光緒二十八年（1902）七月頒布的壬寅學制規(guī)定：初等小學第二學年“輿地”講“本鄉(xiāng)各境、本縣各境”；第三學年“輿地”講“本府各境”，實際已經(jīng)把鄉(xiāng)土課程納入教學內容。光緒三十一年（1905），清政府學部又頒行編輯小學堂課本鄉(xiāng)土志的例目，作為全國編纂鄉(xiāng)土教材的指導方案。鄉(xiāng)土志為初級教材，故敘述內容多關及本地風土經(jīng)濟，文字多淺近通俗。梁啟超稱：“熱愛鄉(xiāng)土之觀念亦人群團結進展之一要素。利用其恭敬桑梓的心理，示之以鄉(xiāng)邦先輩之人格及其學藝，其鼓舞浚發(fā)，往往視逖遠者為更有力?！盵3]鄉(xiāng)土志作為融地方志和鄉(xiāng)土教材于一體的文獻形式，以愛國愛鄉(xiāng)為主要特點，其編寫持續(xù)到宣統(tǒng)三年（1911），形成了鄉(xiāng)土志編纂的勃興時期。鄉(xiāng)土志的編纂不僅保存了大量珍貴的鄉(xiāng)土資料，更為輸入西學、普及教育提供了通俗易懂的啟蒙讀物。這些歷史積淀皆為方志“育人”功能的現(xiàn)代發(fā)展奠定了基礎。

進入現(xiàn)代，教育呈現(xiàn)出日益豐富化的態(tài)勢，依托于公共文化場所的研學旅行、綜合實踐成為青少年教育的重要環(huán)節(jié)?，F(xiàn)代方志館作為新型的公共文化場所，成為了方志“育人”功能的新載體。2016年，教育部等11部門印發(fā)了《關于推進中小學生研學旅行的意見》，提出各中小學要結合當?shù)貙嶋H，把研學旅行納入學校教育教學計劃，與綜合實踐活動課程統(tǒng)籌考慮，促進研學旅行和學校課程有機融合。2017年9月教育部發(fā)布的《中小學綜合實踐活動課程指導綱要》指出，包括黨團隊教育活動、博物館參觀等的綜合實踐活動是國家義務教育和普通高中課程方案規(guī)定的必修課程，與學科課程并列設置，是基礎教育課程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在以上政策和“雙減”政策出臺后，全國各地掀起了中小學生研學實踐教育的熱潮，與各地方志館的蓬勃發(fā)展相得益彰。

現(xiàn)代方志館的建設使得志書跳脫出紙面的限制，以多樣的形式發(fā)揮地情文化資源的教育作用?！笆濉逼陂g，中國地方志指導小組將方志館作為地方志事業(yè)轉型升級的“十業(yè)”之一，先后印發(fā)《方志館建設規(guī)定（試行）》《國家方志館分館建設管理工作規(guī)定》，極大推動了方志館的規(guī)?；ㄔO。截至2022年，全國共建成、在建和立項的國家方志館1家，國家方志館分館7家，省級方志館23家，地市級方志館118家，縣區(qū)級方志館468家，鄉(xiāng)鎮(zhèn)街道60家，村社區(qū)373家，共計1040家。除了數(shù)量的逐年遞增，新時代方志館呈現(xiàn)更加多樣化的功能與人性化的空間設計，以豐富的館藏資源、獨特的地情展覽、生動的講解服務，為開展青少年方志教育活動打好了硬件基礎。隨著方志館的建設與完善，一些地方開始積極探索利用方志館開展地情教育，并取得了初步成效。

二、方志館開展青少年教育面臨的困境

在新時代背景下，社會賦予了方志館更多的責任和使命。在各地積極建設方志館的熱潮中，也存在一些問題，制約了方志館進一步開展青少年教育。

（一）方志館建設水平有待提升

為推動各級方志館建設與發(fā)展，中國地方志工作辦公室、國家方志館在加強頂層設計、開展工作指導、組織業(yè)務培訓、推進館際交流等方面采取了一系列的舉措，特別是《方志館建設規(guī)定（試行）》，為全國各級方志館建設指明了方向。方志館的建立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人民群眾對地方文化的需求，對地方志事業(yè)的發(fā)展也起到了明顯的推動作用。但是，從目前建設整體情況看，方志館建設面臨著發(fā)展不均衡、宣傳力度不夠、區(qū)域布局不科學、展示設計不合理等問題，各級方志館特別是地市級以下的方志館建設水平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其公共文化服務功能仍需進一步發(fā)掘。

（二）方志館社會影響力有限

方志館是近年來才漸漸興起的“新生事物”，與發(fā)展較為成熟的博物館、圖書館、文化館等其他文化場館相比，其社會認知度仍然處于較低的水平，公眾對方志館的含義和用途缺乏必要理解，認為方志館僅僅是一個圖書館、資料室或者書庫，不能真正將其理解為一個現(xiàn)代化的新型文化場館。尤其是方志館在中小學教育教學中的獨特地位尚未取得政策層面的認可，這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社會公眾對方志館功能和定位的認識。方志館想要得到社會接受、真正融入社會，仍需時間與努力。

（三）方志館與學校聯(lián)系不緊密

要發(fā)揮方志館在青少年教育中的獨特作用，學校是至關重要的中間環(huán)節(jié)。但方志館教育資源供給和中小學教育教學需求之間尚未有效銜接。雖然近年來一些方志館加強了與中小學的聯(lián)系，但從總體上看，還未建立起長期、有效、良性的互動。很多方志館掛牌成為學校相關教育基地，但很多時候停留在形式上，沒有開展實質性的合作，館校合作長效機制尚未建立健全。

三、新時代方志館開展青少年教育的實踐與對策

為了更好地融入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充分發(fā)揮方志館在青少年教育方面的功能和作用，新時代方志館需要在強化頂層設計、加大資源開發(fā)、加強館校合作等方面多措并舉。

（一）強化頂層設計，高位推動方志館建設

“十四五”期間，中國地方志工作辦公室對于方志館建設工作提出了具體的目標：“推進國家、省、市、縣、鄉(xiāng)、村六級方志館建設，全面構建新時代中國方志館體系。將各級方志館納入政府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范圍，全面提升方志館公共文化服務水平。充分發(fā)揮存史、資政、育人功能，將方志館建設成為地情展覽展示中心、地情資料收藏保護中心、地情研究中心、地方文化交流中心和愛國主義教育基地。”[4]各級地方志部門應抓住國家推進文化建設大發(fā)展大繁榮的歷史機遇，按照“一納入、八到位”的要求，積極爭取地方黨委政府對方志館建設的重視，爭取把方志館列入當?shù)亟ㄔO規(guī)劃，出臺保障方志館事業(yè)持續(xù)發(fā)展的政策法規(guī)，建立促進方志館建設的長效機制，從而讓方志館躋身于博物館、文化館、圖書館等公共文化服務單位之列，成為國家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

同時，具備基本硬件資源的方志館，應積極推動學校教育與方志館青少年教育的有效結合、有機融合，明確方志館是青少年地情教育的專業(yè)機構，真正使方志館成為青少年教育的實踐基地和“第二課堂”。對此可借鑒博物館發(fā)展過程中與學校教育結合的優(yōu)秀經(jīng)驗。2020年，教育部、國家文物局聯(lián)合印發(fā)《關于利用博物館資源開展中小學教育教學的意見》，從“推動博物館教育資源開發(fā)應用”“拓展博物館教育方式途徑”“建立館校合作長效機制”“加強博物館教育組織保障”等多方面提出了具體意見，為進一步健全館校合作機制、促進博物館資源融入教育體系、提升中小學生利用博物館紀念館學習效果指明了方向。全國各地博物館積極開展館校合作，充分利用各自優(yōu)勢策劃推出高質量主題展覽，合作研發(fā)一系列項目式學習、博物館課程等，帶領孩子們在與文物的“對話”中啟智增慧，增強文化自信。這些積極探索為方志館結合自身特點、發(fā)揮青少年教育功能提供了可借鑒的案例與路徑。

（二）加大資源開發(fā)，提升地情教育的契合度

方志館擁有豐富多樣的館藏資源，蘊含著地名溯源、建置沿革、山川形勝、經(jīng)濟發(fā)展、歷史名人、風土民情等大量適合對青少年進行鄉(xiāng)土教育的素材。但地方志專業(yè)性較強，對青少年而言可讀性不強。和衛(wèi)國在《對方志館建設與發(fā)展問題的幾點思考》一文中就提到方志館館藏資源要充分考慮普通讀者特別是青少年的利用需求。他指出，“注重方志館傳承中華民族優(yōu)秀歷史文化的功能，探索加大適合普通讀者，特別是適合青少年的歷史文化讀物的收藏，有條件的地方可專門開辟兒童閱讀區(qū)等空間，讓普通讀者、青少年在方志館中接收歷史文化的熏陶，把方志館打造成普通讀者、青少年喜歡接收歷史文化教育的文化場所”。一方面，可以廣泛收集適合青少年閱讀的地方歷史文化讀物，讓他們進館后有合適的讀本可供閱讀，提高館藏資源利用率；另一方面，要堅持讓館藏資源“活起來”的理念，加大對館藏資源的開發(fā)，提升方志館地情教育的契合度和對青少年的吸引力。通過對館藏資源的挖掘、整理、宣傳、加工、改造，推出方志讀物和方志文化課程，將地域歷史文化以深入淺出、通俗易懂的形式，展現(xiàn)給青少年。

很多方志館在加大資源開發(fā)、創(chuàng)新開展青少年教育方面作了有益嘗試，并積累了一定經(jīng)驗。2019年暑假，江西省方志館積極采取行動，主動對接全省中小學生暑期“社會實踐大課堂”活動，組織人員精心策劃研學實踐教育活動方案，推出了以“講述故鄉(xiāng)風情·傳承贛鄱文化”為主題的“我是地情小小講解員”研學活動。2020—2021年，湖州市方志館制定《湖州地情研學手冊》，陸續(xù)開發(fā)“傍湖之州”“一片葉子富百姓”“清涼悠悠羽毛扇”等系列研學課程，吸引大量中小學生報名參加。2022年，上海通志館聯(lián)合多家單位共同舉辦“‘愛上海 我講上海故事’—2022年上海市中小學生閱讀與實踐創(chuàng)作活動”，引導廣大中小學生從小樹立“愛家鄉(xiāng)、愛上海、愛祖國”的情懷。江蘇省方志館2023年升級開館后，依托“志載光華—江蘇省情展”，面向廣大青少年開發(fā)了融合傳統(tǒng)課程、參觀研學、創(chuàng)新實踐于一體的“我愛江蘇”方志文化系列課程，暑期還增加了非遺文化體驗課程、職業(yè)體驗課程兩類學生活動，社會反響熱烈。

（三）加強館校合作，搭建方志館與學校教育的橋梁

在青少年成長過程中，學校教育發(fā)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為了將豐富的方志館資源有效轉化為中小學教育教學資源，方志館需要與學校加強合作。館校合作不能停留在“掛牌”，流于表面，而是要注重可持續(xù)的長期發(fā)展，以多種途徑真正將方志文化與學校教育融合。一是組織“方志進校園”，通過“方志閱讀角”“方志地情展”“地方文化講座”等形式將方志文化引入校園，普及傳播地方志知識，激發(fā)青少年“知史愛國，讀志愛鄉(xiāng)”的熱情。二是合作開發(fā)教材和課程。方志館與學校要結合中小學生認知規(guī)律和學校教育教學需要，充分挖掘方志館資源，創(chuàng)造設計鄉(xiāng)土教材和校本課程。三是建立研學實踐教育基地。圍繞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教育和愛國愛鄉(xiāng)教育等主題，結合學校教育工作目標，與學校共同開展形式多樣的愛國主義教育學習和實踐活動。如建立中小學生寒暑假期集體參觀方志館、方志館青少年教育納入小學課后服務內容等館校合作長效機制，結合地域特色策劃開展符合青少年需求的活動課程。

2023年，成都市地方志辦公室聯(lián)合成都市教育科學研究院在成都市方志館舉辦了第十三屆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專題活動“我來方志館講堂課”暨“雙新”“雙減”背景下跨學科主題學習現(xiàn)場展示活動，為線上線下的學生們帶來了歷史融合課程《小茶館·大成都—民國時期成都的社會生活》、政治融合課《文化名城·成都有“戲”》、語文融合課《藏在杜甫詩中的成都》等優(yōu)秀方志特色課程，取得顯著社會效應，成為加強館校合作的優(yōu)秀范例。各地方志館應搭建好與學校合作的橋梁，以方志文化培根鑄魂、啟智潤心，引導青少年傳承地域文化，留住城市記憶，厚植家國情懷。

（作者簡介：周文燕，江蘇省方志館館員。）

欄目編輯：計欣然

參考文獻

[1]鄭興裔.廣陵志序[M]//文淵閣四庫全書： 第1140冊" 鄭忠肅奏議遺集（下）.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

[2]章學誠，葉瑛.文史通義校注（下）[M].北京：中華書局，2014.

[3]梁啟超.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M].北京：東方出版社，1996.

[4]冀祥德.順利完成地方志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 奮力開啟地方志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新征程—在2021年全國地方志機構主任工作會議上的工作報告[J].中國地方志，20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