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南陽府進士家族淺探

【摘要】明代科舉為入仕正途。南陽府出現(xiàn)兩人以上通過科舉出仕為官的家族。這些家族有出仕為官的族人，也有文化造詣頗深的而未出仕的文人大儒。他們?yōu)榈胤轿幕龀鲆欢ǖ呢暙I。其家族也成為當時南陽府地方的士紳集團之一。這些家族的族人家教風氣和族人榜樣的影響，出仕后多數(shù)能夠秉持節(jié)操，甚至惠聲績著。

【關鍵詞】明代；南陽府；進士家族

【中圖分類號】K248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7-2261（2024）06-0013-03

【DO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4.06.004

一、進士家族簡介

南陽府，位于豫省西南，地接湖廣，為明代豫省所下轄府之一，轄區(qū)有鄧州、裕州、南陽縣、鎮(zhèn)平縣、唐縣、泌陽縣、南召縣、桐柏縣、內(nèi)鄉(xiāng)縣、新野縣、淅川縣、舞陽縣、葉縣[1]，共二州十一縣。明代南陽府既重農(nóng)桑稼穡，亦有“民知向?qū)W”“升平既久，詩書比屋”“俗崇詩禮”[1]之俗。在這種文化氛圍之下，多文人士子。據(jù)不完全史料統(tǒng)計，明代南陽府登科進士多達百余人，其中出現(xiàn)兩人以上進士登科的家族有七家，分別是葉縣焦宏家族、泌陽縣焦芳家族、葉縣牛鳳家族、南陽縣王鴻儒家族、南陽縣方九功家族、內(nèi)鄉(xiāng)胡瑞家族、新野馬化龍家族。這些家族出仕為官者情況見表1。

明初，盛于舉薦，后因科舉日重而衰?！懊髦疲颇繛槭?，卿相皆由此出，學校則儲才以應科目者也”[2]1675?？婆e入仕乃正途。表中為科舉入仕的南陽府進士家族。南陽府的文化和科考氛圍不及江浙地區(qū)，故登科甲次其次多為二甲和三甲。從縱向時間線來看，成化之前登科人數(shù)較少，成化之后，尤其是嘉萬時期登科人數(shù)較多。首先，明前期，南陽府地區(qū)的經(jīng)濟、文化教育發(fā)展相對落后。故與文化教育相關的登科進士人數(shù)相對較少。宣德、正統(tǒng)時期，朝廷根據(jù)南北文化教育差異，將科舉試卷劃分為南卷、中卷、北卷，其中“南卷，應天及蘇、松諸府，浙江、江西、福建、湖廣、廣東；北卷，順天、山東、山西、河南、陜西；中卷，四川、廣西、云南、貴州及鳳陽、廬州二府，滁、徐、和三州也”[2]1698，“以百人為率，則南取五十五名，北取三十五名，中取十名”[2]1697。南陽府所在的河南省屬于北卷。故成化及成化以后，南陽府登科人數(shù)與明初相比，人數(shù)較多。再者，正德至嘉靖時期，官學衰敗，各地書院快速發(fā)展，而“湛王之學的興起及其廣泛傳播又為書院的發(fā)展注入了新的活力”[3]78。在這一浪潮影響之下，南陽府地區(qū)建立起諸多書院，有南陽縣的諸葛書院[7]、志學書院[10]、豫山書院[4]，新野縣的問津書院[5]、問政書院，泌陽縣的豐羽書院[6]，新野縣的白水書院[7]……

學者大儒在書院進行學術研討或講學，有利于學子們的求學。這些書院的建立使得更多的學子得以進入書院接受學習，從而使學子們有了登科為進士的機會。在家族內(nèi)部，有了父兄或祖輩的教育和榜樣，于是有了登科的胡湘家族、王鴻儒家族、方九功家族、馬化龍家族等進士家族。

二、進士家族在南陽府的地位和影響

（一）進士家族在南陽的地位

王鴻儒，少聰穎，筆法端勁，為南陽府佐書時，得知府段堅賞識得以留在府中，后受段堅資助赴豫山書院求學，登成化丁未科進士，累官南京戶部尚書。其子王可為通判。孫王汝魯?shù)锹c戊辰科進士，累官云南廣南知府；“王汝愚，歲貢，官杞縣訓導、宜陽教諭，王思祖，歲貢，官尉氏教諭；王光祖，（舉人）官東安、建平、安定三縣知縣”[8]。曾孫“王應修（貢士），王汝魯次子，累官廣南太守”[9]；王緗，崇禎九年選貢。其弟王鴻漸登嘉靖癸未科進士，歷官山東布政使。王鴻儒家族既有登科入仕者，又有歲貢、舉人而為官者；既有身負功名，又與唐王府有所往來而成為地方紳士力量。當王鴻儒求學于豫山書院之時，唐王府宗學尚未建立，朱彌鍗與朱彌鉗等王府宗人曾在豫山書院求學，時“縣人王鴻儒、張景純?yōu)閷W弟子。唐藩宗室多以學行知名南陽人士于斯焉”“明唐藩宗室子弟，受業(yè)于此”[17]。從史料記載表明王鴻儒與朱彌鍗兄弟相識于此，并結(jié)下深厚友誼。王鴻儒兄弟登科入仕，且王鴻儒本人與唐成王朱彌鍗私交甚篤。這使得其家族不但在本地有一定的聲望，而且躋身當?shù)厥考澕瘓F。此后，其子孫多負科舉功名，為朝廷官員。這使得王氏家族成為當?shù)氐拿T望族。

方九功，南陽縣人，博聞強識，登嘉靖乙丑科進士，累官至南京吏部右侍郎。其子方適入太學；方遴為歲貢。其孫方廣德，年幼穎異，百家之書無所不讀，登崇禎辛未科進士，為南京國子監(jiān)博士，尚唐府郡主。方廣德胞妹亦為唐王妃。方氏祖孫進士登科，且其家族與唐王府結(jié)為姻親。這使其家族在南陽縣頗具聲望。

致仕還鄉(xiāng)后的官員，因其本人和家族有功名之人而使得家族受到鄉(xiāng)里尊重。胡湘致仕還家后，“居家以詩酒自娛，招之無不往，酒后坐客以扇乞書”[11]。胡湘有文采，且作為致仕還鄉(xiāng)的官員而有一定的社會地位，故而賓客乞書。在進士家族中，既有致仕還鄉(xiāng)的官員，還有歲貢、舉人或監(jiān)生等身負科舉功名之人。他們因為家族地位或者個人科舉功名，若再與唐藩有一定關系，會使得他們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和威望。人們也多會邀請他們?yōu)樽瘫荆缤跞牯?、方九功被邀請為《張巡祠鐵鉉祠碑》的責任者，馬之騏兄弟被請為《明故江配張孺人墓志銘》和《大明唐順王妃魏太妃壙志銘》的責任者。而“在明代后期地方社會事務中經(jīng)常性公開性露面的，是生員、里老、歸省監(jiān)生、致仕官員等”[18]383。 他們在地方社會的威望多是源于國家權力支持的科舉事業(yè)。但當他們“在基層社會發(fā)生影響和作用時，更多的是代表民間并在一定程度上是代表家族的利益”[7]383。

（二）進士家族在南陽府的影響

在進士家族中，父子或兄弟受文化浸潤，彼此熏陶。兒孫受父輩或兄長教誨，努力求學，文化水平相對較高。一些族人，如王鴻儒后輩王汝愚，王應修、胡湘后輩胡瀚、方九功后輩方遴、方適等，他們雖非進士出身，但受到家族文化熏陶，在地方文壇上有一定的聲望。

王鴻儒“博文多識，學有體要，宏裕奧衍……鴻儒之學，本于段堅。段堅之學淵源薛瑄。故縣人為洛學者，自鴻儒始”[8]。王鴻儒師于知府段堅，然段堅學于薛瑄。故南陽縣之洛學始于鴻儒，著有《凝齋筆語》《王文莊凝齋集》。王鴻儒與唐成王朱彌鍗私交篤厚，為其撰寫《唐府若虛齋記》，贊揚朱彌鍗君子之風。其弟鴻漸，著有《讀書記》《淯南集》。王鴻儒兄弟文采斐然，且進士出身，故而在南陽府地方文壇頗具聲望。南陽縣人方九功，博學能文，“素有《白下稿》《息機堂稿》行于世”[7]，與友人出行偶遇桃林，隨興作“一曲桃園樹，平沙十里春。落花紅勝錦，藉草綠如茵。野興邀詩伴，村沽覓酒鄰。怕逢漁父問，疑是避秦人”[13]。其子方適文章方面“與裕州吳阿衡齊名，學者稱為虛谷先生”[7]。

新野馬化龍進士出身，行至嵩山少林寺時，曾以“維岳曾聞六十峰，偶依禪室寄閑蹝。諸天鐘磬穿云度，萬壑煙霞拂檻濃。古柏森森標漢跡，高槐矗矗識秦村。撚燈欲問西來偈，尚逐塵綠未許從”[14]寫出鐘聲穿云、萬壑煙霞的壯麗美景。馬文經(jīng)乃馬化龍之父，曾任淮安知府，生于官宦之家的馬之騏，年幼聰慧，受到家族長輩文化熏陶，登萬歷丁丑科進士，在水上泛舟時，愉悅之情通過“丘園樓自穩(wěn)，湖海意能該。宿雨一犁人，好風雙槳催。綠迎田草去，紅間渚花開。忽訝菱歌發(fā)，還疑越艷來”[15]88表達出來，在《草橋秋集》中道出“一官能困我，耕鑿已山鄉(xiāng)”[16]之志。馬之騏累官至禮部左侍郎，素有《玅元堂詩集》十二卷行于世。胡湘居家，酒后客人求取墨寶，“湘即以席賦新詩應之”[11]。胡瀚，內(nèi)鄉(xiāng)人，山西巡撫胡瑞次子，胡湘母弟，雖非進士出身，但受家庭文風影響，“喜為詩，調(diào)近晚唐。內(nèi)鄉(xiāng)詩泒，實瀚啟之”[11]。故而胡湘兄弟在地方文壇享有一定名望。

南陽王鴻儒家族、方九功家族、新野王鴻儒家族等諸多進士家族，因有出仕為官的族人而帶動家族地位的提升。其他族人在家族文化熏陶之下也有很高的文化水平，如王應修、方適、胡瀚等人。他們并未出仕，但較高的文化造詣為明代南陽地方文化發(fā)展做出一定的貢獻。這些家族中既有出仕為官之人，也有在地方文壇享有聲望之人。這不但令家族躋身地方紳士集團，同時他們的文化造詣和文化著作也給明代南陽府增添濃厚的文化底蘊。

三、進士家族出仕者為官評述

在這些進士家族中，諸如王鴻儒、王汝魯、焦寬、馬之駿等出仕為官者，在家族文化氛圍中成長起來，求學時深受理學影響而逐漸具備士大夫情懷或文人氣節(jié)。他們出仕之后，將自己所涵養(yǎng)的文人氣節(jié)情懷帶入為官生涯之中，為官清廉耿直、公正不阿，在任上惠聲績著。

馬化龍任長治縣令時清廉寬仁。在其教導下，子馬之騏亦是忠正耿直之輩。天啟時，面對霍亂朝綱的閹黨，馬之騏“抗壞孽宦，獨標忠清”[12]，不屈閹黨之勢，與閹黨周旋，獨顯其忠正清廉之質(zhì)。王鴻漸，王文莊母弟，任蘇州知府時，“蘇固有上守諸歲例錢，鴻漸一切峻卻之”[8]，此舉惹怒上官。面對上官誣告，王鴻漸抗言辯駁，毫無畏懼。永樂辛丑進士焦宏執(zhí)法公正，“嘗按貴州，平反疑獄，全活著數(shù)百人。為江西按察司副使，理冤革弊，擊強扶弱，善類多賴之”[5]。他任按察使時，平反冤獄，為百姓伸張正義。牛鳳與王晉溪等人議事時，持正不阿。時黔國公病卒，其子應當承襲爵位，但為避免入朝而大肆行賄，“鳳執(zhí)法不從，幾被中傷”[5]。焦宏任布政使時，惠政頗多。方九功任江都知縣時，亦有惠績。王鴻儒初仕為南京戶部主事，在任職期間“出納倉庾，榷舟督稅，皆有條式，聲績遂著”[8]。因其政績突出而遷工部郎中。王文莊曾言“惟誠與直能濟國事，趨名者亦趨利，于社稷、生民無益也”[8]。他一生不追名逐利，忠誠耿直，為國為民。王鴻漸亦為兄所染，“秉性忠厚，制行嚴厲，為政慈祥，愷悌所在，以惠聞”[8]，初到廬州，治蝗有功，全活治下百姓。民念鴻漸恩情，立生祠來祀之。王汝魯，王文莊孫，仕宦生涯中扶綱賑紀，子應修任廣南知府時所到之處，“所至吏奉其法，民懷其德，有化行佩犢澤歸鴻之風”[8]。王應修仕宦所為頗有王鴻儒處世之風。這也體現(xiàn)了王鴻儒家教風氣對出仕族人的影響。

這些進士家族家庭文化教養(yǎng)風氣蕙染族人。涵養(yǎng)于家族文化風氣的族人出仕為官，尤其是同為官宦的兄弟、父子之間言行品格多互相影響。故他們中多有忠廉正直，持正端莊，仕宦生涯中多有善政之人。但也出現(xiàn)焦芳與子焦黃中這樣營取私利、為士人所恥之人。

四、小結(jié)

明代科舉出仕為正途。南陽府的文人知識分子，在崇禮詩書的社會氛圍中讀書學習，有諸多學子最終登科出仕。其中有兩人以上登科出仕的家族，且在明中后期登科出仕者較多。這與南陽府在明代前后時期的經(jīng)濟和教育發(fā)展有關。這些進士家族，既有登科入仕者，也有未登科而為地方學者，還有身負科舉功名而成為出仕者。他們文化水平較高，有作品刊行于世，在地方文壇上有一定的名望，為南陽地方文化發(fā)展做出貢獻。這些家族再與經(jīng)濟結(jié)合起來就成為當時地方士紳力量。在這些進士家族中，血緣關系較近者，諸如父子、兄弟之間多受家庭文化風氣影響或父兄子弟之間品格影響，端雅持重。血緣關系較遠者，如王鴻儒家族。他們讀書登科入仕，既受家庭文化風氣影響，又受家族前輩德行的鼓勵，延續(xù)家族榮耀。在仕宦生涯，他們中多數(shù)能保持節(jié)操。這些家族文人對南陽地方文化的貢獻增進地方文化底蘊，也體現(xiàn)出家族家庭文化教育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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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李良紅（1991.5-），女，漢族，信陽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