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黑，站在橋上看風景

金姬

在波黑斯托拉茨拍攝的英仙座流星雨。

對于許多中國人而言，位于巴爾干半島中西部的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以下簡稱“波黑”）略顯熟悉：中學歷史課本里提到了薩拉熱窩（波黑首都）是奧匈帝國皇儲弗蘭茲·裴迪南大公（Franz Ferdinand）夫婦被刺殺的地方暨一戰(zhàn)的導火索，而紅遍大江南北的南斯拉夫電影《瓦爾特保衛(wèi)薩拉熱窩》，成為一代人的經(jīng)典回憶，喜歡流行音樂的一定聽過U2和帕瓦羅蒂合唱的《薩拉熱窩小姐》（Miss Sarajevo）。

但波黑和中國沒有直航，這個被稱為“歐洲火藥桶”的國家自1995年《代頓協(xié)議》簽署以來形成了“一個國家、兩個政治實體和三個總統(tǒng)”的荒謬現(xiàn)實，在世界范圍內(nèi)實屬“異類”。

2017年11月27日，時任外交部長王毅同波黑外交部長茨爾納達克于第六次中國—中東歐國家領(lǐng)導人會晤期間在布達佩斯簽署《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和波黑部長會議關(guān)于互免持普通護照人員簽證的協(xié)定》，協(xié)定于2018年5月29日生效。從那以后，波黑成為第二個對中國免簽的歐洲國家，中波兩國持普通護照公民在對方國家入境、出境、停留或者過境，每180日停留最長不超過90日，免辦簽證。

互免簽證以來，波黑對于中國游客仍然比較冷門。正如春秋旅游歐非中東部總經(jīng)理戚梅對《新民周刊》表示，“歐洲的旅游目的地選擇非常多，沒有直航的波黑一直不在國人的首選名單上，也沒有單獨深度游的路線，通常都放在前南斯拉夫幾個免簽國家一起游。而且游客大多是上了年紀對于波黑有一些懷舊情結(jié)的人，還有就是辦簽證嫌麻煩的人”。

值得一提的是，飽經(jīng)戰(zhàn)火、人均GDP在巴爾干半島排倒數(shù)的波黑有三處入選世界文化遺產(chǎn)名錄，其中有兩處（莫斯塔爾石橋及其周圍老城區(qū)，邁赫邁德·巴什·索科羅維奇的古橋）和橋有關(guān)。站在橋上看波黑，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三個民族、三種宗教的歐洲“火藥桶”

對于中國人而言，“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是一個相對拗口的名字，所以往往習慣只說“波黑”。其實，“波斯尼亞”得名于“波斯尼亞河”，在波斯尼亞語中意為“溫柔的”；“黑塞哥維那”源自古高地德語，意為“公爵”。

如今的波黑南、西、北三面與克羅地亞毗連，東與塞爾維亞、黑山為鄰。

波黑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公元6世紀。當時，一支名為阿瓦爾人的游牧民族從中亞地區(qū)遷徙到了多瑙河流域，與生活在當?shù)氐奈魉估蛉吮l(fā)了激烈的沖突。一個多世紀后，原本生活在烏拉爾山附近的另一支游牧民族馬扎爾人（即如今匈牙利人的祖先），由于環(huán)境變化也南下遷徙到了喀爾巴阡山附近。在兩支“蠻族”的夾擊下，一些原本生活在此地的西斯拉夫人選擇南下巴爾干，并在今天的波黑等地定居下來。

公元8世紀中葉，強盛的法蘭克王國占領(lǐng)了巴爾干半島的西北部。在西歐國家的強勢影響下，生活在這里的斯拉夫人選擇皈依天主教，并在文化方面逐漸拉丁化。

在11世紀，教會分裂為東正教和天主教兩派。生活在巴爾干東部、南部的斯拉夫人雖然曾被拜占庭帝國視為蠻族，但在長期的對峙過程中還是接受了東正教熏陶，并以拜占庭帶來的希臘文字為基礎(chǔ)，發(fā)明了西里爾字母。

Jajce瀑布。

隨著南斯拉夫人的兩支開始走向不同的發(fā)展方向，地處克羅地亞和塞爾維亞之間的波黑地區(qū)就成了兩種不同文化相碰撞相融合的熔爐，克塞兩國均不斷向波黑移民。

12世紀末，這里的斯拉夫人建立獨立的波斯尼亞公國。14世紀末，波斯尼亞進入鼎盛時期。1463年后成為奧斯曼土耳其屬地，1908年被奧匈帝國占領(lǐng)。

值得一提的是，在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的征服擴張過程中，一部分塞爾維亞人皈依了伊斯蘭教，逐漸成為今日穆族的祖先。到了南斯拉夫總統(tǒng)鐵托統(tǒng)治時代，南斯拉夫的穆斯林在法律意義上被劃為了一個單獨的民族，官方稱之為“波什尼亞克”人。

至此，波黑集結(jié)了信奉伊斯蘭教的波什尼亞克族（簡稱“波族”，也就是“穆族”，約占今天波黑總?cè)丝?0.1%）、信奉東正教的塞爾維亞族（簡稱“塞族”，約占今天波黑總?cè)丝?0.8%）和信奉天主教的克羅地亞族（簡稱“克族”，約占今天波黑總?cè)丝?5.4%）。

1914年6月28日，奧匈帝國皇儲弗蘭茲·裴迪南大公在薩拉熱窩遭當?shù)厍嗄臧禋ⅲl(fā)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結(jié)束后，南部斯拉夫民族成立了塞爾維亞人—克羅地亞人—斯洛文尼亞人王國，1929年改稱南斯拉夫王國，波黑是其中的一部分，被劃分為幾個行政省。

由于克羅地亞和斯洛文尼亞兩國此前被奧匈帝國統(tǒng)治，缺乏完整的行政體系，新成立的“塞爾維亞人—克羅地亞人—斯洛文尼亞人王國”基本沿用了塞爾維亞王國的官員和行政體系。結(jié)果就是掌握了國家政權(quán)的塞族領(lǐng)導者推行“大塞爾維亞主義”，打壓新加盟地區(qū)的傳統(tǒng)宗教、文化、歷史乃至生活習慣。

為了對抗塞族的打壓政策，克族內(nèi)的一些激進主義分子成立了一個名叫“烏斯塔沙”的法西斯組織，通過制造恐怖襲擊的方式來報復塞族。二戰(zhàn)爆發(fā)后，德國于1940年占領(lǐng)了南斯拉夫，得到德軍支持的“烏斯塔沙”開始瘋狂地屠殺塞爾維亞人和猶太人。

1945年，南斯拉夫各族人民取得反法西斯戰(zhàn)爭勝利，成立南斯拉夫聯(lián)邦人民共和國（1963年改稱“南斯拉夫社會主義聯(lián)邦共和國”），波黑成為其中一個共和國。

1992年3月，波黑就國家是否獨立舉行全民公決，波族和克族贊成獨立，塞族抵制投票，波黑戰(zhàn)爭由此爆發(fā)。1992年5月22日，波黑加入聯(lián)合國。

1995年11月21日，在美國主持下，南斯拉夫聯(lián)盟共和國塞爾維亞共和國總統(tǒng)米洛舍維奇、克羅地亞共和國總統(tǒng)圖季曼和波黑共和國總統(tǒng)伊澤特貝戈維奇在美國俄亥俄州代頓市的萊特—特派森空軍基地簽署代頓波黑和平協(xié)議（簡稱“代頓協(xié)議”），波黑戰(zhàn)爭由此結(jié)束。

在薩拉熱窩城市漫游

波黑戰(zhàn)爭給當?shù)亟?jīng)濟帶來嚴重破壞，幾近崩潰。近年來，在國際社會援助下，波黑經(jīng)濟恢復取得一定進展。

以旅游業(yè)為例，據(jù)世界旅游組織統(tǒng)計，1995年至今，波黑的旅游業(yè)增長率位居世界前三位；在世界經(jīng)濟論壇發(fā)布的旅游競爭力報告中，波黑被列為世界上對國際游客最友好的國家第8位；首都薩拉熱窩曾被《孤獨星球》評為全球10大旅游城市。

波黑現(xiàn)有人口353萬，而2022年全年接待外國游客90.7萬人次，相當于波黑1/4人口，由此可見旅游業(yè)對于這個國家的重要性。

首選旅游目的地當然是首都薩拉熱窩。這里被很多文化學者和歷史學家稱為“歐洲的耶路撒冷”或“巴爾干的耶路撒冷”。和耶路撒冷作為亞歐非三大洲的十字路口一樣，薩拉熱窩也坐落在東西方兩大文明的交匯處。薩拉熱窩市中心的費爾哈迪亞步行街被分為東西兩段，在中間位置有一條“薩拉熱窩東西文化相遇線”。其實并不需要這條線，你就可以看出，這條相遇線以西的歐式風格建筑與以東的伊斯蘭風格建筑的明顯區(qū)別。這里曾經(jīng)是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和奧匈帝國交鋒的邊界，數(shù)個世紀以來都是多元文化的都市。在這里，教堂、清真寺和猶太會堂林立。

薩拉熱窩。

很多游客是跟隨1972年的南斯拉夫經(jīng)典電影《瓦爾特保衛(wèi)薩拉熱窩》來citywalk（城市漫游）的。

例如，電影中德軍間諜企圖誘騙瓦爾特前來接頭并抓捕的貝格清真寺，全稱格茲·胡色雷·貝格的清真寺。它建于1531年，設(shè)計者是奧斯曼帝國最杰出建筑師米馬爾·希南。還有黃堡，也是電影的重要取景地，是俯瞰薩拉熱窩全城的觀景臺。舊時薩拉熱窩的城防系統(tǒng)中有五座城堡，建于1729年的黃堡是其中一個，因其所用石材呈現(xiàn)黃色而取名“黃堡”。在電影中，撤退的瓦爾特與游擊隊員跑過銅匠街，是薩拉熱窩最古老的街道之一，據(jù)說15世紀時就已存在，曾經(jīng)是薩拉熱窩手工藝商業(yè)街區(qū)的核心地段。如今，這里依舊是購買銅器和手工藝品的好地方。

在薩拉熱窩，眾多的博物館、藝術(shù)館讓人目不暇接。最值得一提的是波黑國家博物館收藏有14世紀猶太法典《哈加達》的泥金裝飾手抄本和最古老的塞法迪猶太人檔案，館內(nèi)還收藏了超5000件波黑歷史文物。

此外，薩拉熱窩的拉丁橋（Latin Bridge）也不能錯過，橋頭就是一戰(zhàn)導火索的爆發(fā)地，現(xiàn)如今設(shè)立了一個博物館，里面有大公夫婦的模型和當時報紙的存檔以及循環(huán)播放當年刺殺事件。

如果中國游客要在波黑追尋電影《橋》的蹤跡，可能要失望了，因為這座建于1940年的塔拉河谷大橋位于歐洲最深峽谷——塔拉河大峽谷，并不在波黑，而在黑山境內(nèi)。

當然，波黑境內(nèi)還有不少值得一去的橋——東部城市維謝格拉德（Visegrad）有著一座收錄于世界文化遺產(chǎn)的橋——邁赫邁德·巴什·索科羅維奇的古橋，由設(shè)計薩拉熱窩貝格清真寺的奧斯曼帝國建筑師米馬爾·希南于1571年打造，橫跨于波黑和塞爾維亞的界河——德里納河。南斯拉夫作家伊沃·安德里奇憑借作品《德里納河上的橋》獲得1961年諾貝爾文學獎，也讓這座現(xiàn)實中的古橋聞名于世。

波斯尼亞咖啡。

黑塞哥維那最大中心城市莫斯塔爾（Mostar），也因一座橋而吸引了大量游客——橫跨內(nèi)雷特瓦河的一座16世紀橋梁，將居住在河兩岸的穆斯林和克羅地亞族居民連在一起。遺憾的是，老橋在1993年波黑戰(zhàn)爭中被克族的炮火炸毀，游客現(xiàn)在看到的是2004年重新豎起的復制品。即便如此，如同維謝格拉德，石橋及其周圍老城區(qū)，這里在2005年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衛(wèi)組織收入“世界文化遺產(chǎn)”名錄。只要不是太冷的時節(jié)到訪，都會看到年輕人“跳橋投河”這個傳統(tǒng)的勇敢者游戲。

在波黑，喝咖啡是當?shù)厝说囊淮髠鹘y(tǒng)嗜好，因此各式咖啡廳在波黑街頭比比皆是，形成波黑的一道亮麗風景；波黑人還喜愛吃甜食、燒烤這些充滿幸福感的食物——以核桃仁加蜂蜜及奶油為主的各類甜點為波黑傳統(tǒng)特色。波黑人的正餐以味道醇香的波斯尼亞餐為主，譬如貝伊湯、土豆燜小牛肉、油煎虹鱒魚、波斯尼亞火鍋等，此外還有極具特色的風味小吃：一個是“切瓦比”（一種牛羊肉丸拌洋蔥夾面囊餅），二是布雷格餡餅。如果在波黑沒吃過這兩種小吃，則被視為未到過波黑。

在戚梅看來，波黑是一個對中國游客很友好的國家，僅薩拉熱窩就值得住兩晚好好游覽一番。但她提醒大家，波黑交通不是非常便利，山路及彎道多，部分路段谷歌地圖導航路線并不特別準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