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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醫(yī)書到善書:“達生文本”的早期出版史 (1715—1795)

      2024-03-12 00:00:00陳騰
      文史 2024年4期

      提要:清代流行最廣的醫(yī)書是《達生編》。這部産科著作成書於康熙晚期,至乾隆時期重刊四十五次以上,地點遍布多個行省,並且衍生出《大生要旨》《婦嬰至寶》等書。將這類書籍統(tǒng)歸爲“達生文本”,調(diào)研康熙至乾隆朝的存世版本,結(jié)果顯示“達生文本”的早期出版是一種附益型增長,幾乎每一次重刻都附益新的內(nèi)容,包括醫(yī)方醫(yī)圖、注釋批點與勸善教化三大類。演變的總體特徵是日趨通俗化與實用化,而且勸善話語逐漸滲透進書籍編撰、刊刻與流通環(huán)節(jié)。善書化的過程體現(xiàn)在流通方式、社會形象與文本內(nèi)容三個層面的變動。文末對“達生文本”的出版時間、地點與刊刻者、作序者的身份展開辨析,指出《達生編》等書廣行天下的重要原因在於原作者亟齋居士是一名遊幕的儒醫(yī),其理念契合了衆(zhòng)多州縣官員士紳行政與行善的雙重需求。州縣官員與幕賓的頻繁流動,促進了“達生文本”的跨行省傳播。

      關(guān)鍵詞:《達生編》 亟齋居士 達生文本 善書 出版史

      緒 論

      婦女産育是每一個家庭迫切關(guān)注的問題,古今中外都是如此。清代流行最廣的醫(yī)書是《達生編》。這部産科專書成於康熙末年,首刻於江西,而後各地不斷重刊,晚清時期幾乎家置一編。待到西方分娩學説及其技術(shù)陸續(xù)傳入近代中國,《達生編》作爲傳統(tǒng)婦産科知識的代表,毫不意外地成爲衆(zhòng)矢之的。一部書的引起爭議往往是研究的開端。

      (一)先行研究

      1930年,北京大學圖書館購進了一批古籍,其中包括《達生編》。此舉引起“正人君子”的非議。在他們眼中,這類書籍大概比小説戲曲還要猥陋,不登大雅之堂。爲此,周作人特地撰文回應(yīng):

      研究中國文化,從代表的最高成績看去固然是一種方法,但如從全體的平均成績著眼,所見應(yīng)比較地更近於真相。關(guān)於性的現(xiàn)象,交接,孕娠,生産,哺乳,保育,種種民間的思想與習慣,如能搜集研究橫的從地方上,縱的從年代上編成有統(tǒng)系的一種史志,我相信它(《達生編》)能抓住中國文化的一面,會比《九通》之類還要多,還要精確。

      這段話道出了《達生編》等書對於清代社會史研究具有非同一般的意義。素來反感中醫(yī)的周氏,在文末喊出了口號:“擁護《達生編》!”從學術(shù)史的角度回溯,這一聲吶喊雖然拉開了《達生編》研究的序幕,但收效甚微,只有詩人辛笛有所回應(yīng),而國內(nèi)學者一直置若罔聞。直到1982年的夏天,美國漢學家費俠莉在北大圖書館偶然發(fā)現(xiàn)了一部《達生編》,受其引導走上了研究中國婦女與身體的學術(shù)道路。西方新興的醫(yī)療社會史愈加關(guān)注普通民衆(zhòng)的生命,《達生編》也被納入其中加以觀照。流風所及,國內(nèi)的有識之士,如張璐、劉希洋、王思達諸君,都從善書文化的視角分析清人重刊《達生編》的動機。拯救婦嬰生命本是善舉,刻書者還希望通過此書實現(xiàn)教化與道德訓誡的功能,或藉此積累功德以獲得福報。韓國學者俞蓮實(YU Yon Sil)與他們不謀而合,進一步論證了各類讀者層的形成,並由此判斷《達生編》作爲通俗産科著作的流行程度。廣爲流傳的《達生編》還曾被西方傳教士雒魏林、嘉約翰翻譯成英文,所以此書也是中西文化交流方面的重要文本。

      儘管珠玉在前,但《達生編》還有很大的研究空間。首先,先行研究普遍設(shè)置了相對寬泛的時段(如“清代”或“晚期帝制中國”),而所利用的《達生編》多爲乾隆以後甚至民國時期的版本。如此操作,近三個世紀的歷史現(xiàn)象混爲一談,不同地域出版的《達生編》有何差異,更無從得知。較之酒井忠夫《中國善書研究》那樣扎實而具有垂範意義的著作,《達生編》明顯缺乏文獻學的調(diào)研。

      其次,前賢將《達生編》的流行附和在晚明以來三教合一的勸善思潮之下。問題是,明代萬曆年間江南地區(qū)的勸善運動已如火如荼,《自知録》《陰騭録》等功過格書籍早有“勸阻人不溺一子墮一胎”可記“百功”或“百善”的説法,而《達生編》之成書已至康熙末年。爲何要等待一百八十年才出現(xiàn)這一部“專爲難産而設(shè)”的普及性醫(yī)書?如果書籍也有生命,那麼《達生編》的誕生無疑是一場嚴重的“難産”。更奇異的是,這位“難産兒”一旦出世,便極其迅速地化身千百。前賢都注意到《達生編》篇幅簡短,語言通俗,滿足了廣大産婦及其家屬的實際需求。這些解釋還不夠有説服力。因爲清代其他産科著作也有同樣的文本特徵,爲何偏偏是《達生編》廣行海內(nèi)?

      總之,《達生編》的先行研究存在兩點不足:一是《達生編》的文獻學調(diào)研幾爲空白;二是《達生編》之所以“難産”,又能迅速流行開來的原因以及相關(guān)社會現(xiàn)象尚待探明。這兩個薄弱點又是相互關(guān)聯(lián)的,史家的分析闡釋未盡周全,恰恰是由於前期的文獻調(diào)研不夠充分。除了學術(shù)背景與問題意識的差異,存世《達生編》版本過於繁雜,恐怕也是制約因素。如果再把該書的衍生文本,如《大生要旨》《婦嬰至寶》《胎産集要》《廣達生編》等産科著作都算進來,清代歷史上流通過的“達生文本”豐富到何種程度,實在難以想象。平心而論,周作人建議後生“橫的從地方上,縱的從年代上編成有統(tǒng)系的一種史志”,還是相當高的懸鵠。展開“達生文本”的早期出版史研究,方爲當務(wù)之急。當然,何爲“早期”,何爲“達生文本”,何以選擇出版史的視角,這些都需要開宗明義。以下先對相關(guān)概念稍作説明,再界定研究範疇。

      (二)定義與範疇

      “早期”所指的歷史時段始於康熙五十四年乙未(1715)《達生編》初刻問世,截至乾隆六十年(1795)《達生編》已與當時盛行的各類善書完全合流。在這八十年裏,不少於四十五種的“達生文本”陸續(xù)刊刻行世(詳見附表1)。“達生文本”泛指脫胎於亟齋居士《達生編》而來的書籍。根據(jù)文本內(nèi)容的變化幅度,它們大致可分爲三類:

      第一類合編本,是指篇幅簡短的《達生編》變成子書或者附録,與他書共同刊刻發(fā)行,其主體內(nèi)容未變。常見的例子是王琦《醫(yī)林指月》叢書收有《達生編》。又如《審病定經(jīng)》《方便集》的卷末皆附有《達生編》。第二類是注釋評點本,如毛祥麟的《增注達生編》。第三類改編本,是指《達生編》的主體內(nèi)容發(fā)生變動,被改造成一部新書。如唐千頃增補了胎前與産後內(nèi)容,改編成《大生要旨》。以上三類,都可以稱之爲“達生文本”。

      就書籍性質(zhì)而言,“達生文本”可以兼具醫(yī)書與善書的屬性。所謂醫(yī)書,自然是關(guān)於醫(yī)學療法和藥理知識的書;善書即勸善之書,指的是“爲勸善懲惡而輯録民衆(zhòng)道德及有關(guān)事例、説話,在民間流通的通俗讀物”。清代婦女産育本非純粹的醫(yī)學問題,也是社會問題?!哆_生編》成書之初重在言理、“偶載古方”,作者自稱“此編只是反覆以言其理,至於方藥殊未之及”。但康熙原刻本卷首《小引》畢竟出現(xiàn)了“積善餘慶”的表述,不能説此書內(nèi)容與勸善教化毫無瓜葛。此後,各地人士不斷重編、刊刻與流通“達生文本”,陸續(xù)附益了醫(yī)方醫(yī)圖、注釋批點與勸善教化等新內(nèi)容。即便乾隆後期的“達生文本”完全以善書的形式流入千家萬戶,也絲毫不影響它們照常發(fā)揮初始的醫(yī)學功能,即指導産育實踐。明乎此,就不能簡化“達生文本”早期出版的複雜圖景,刻意誇大醫(yī)書與善書的界限。

      本文用“從醫(yī)書到善書”概括“達生文本”的演化,意在描繪勸善話語如何逐步滲透進醫(yī)學文本,所占比重不斷上升的過程。這個善書化的過程,涉及到書籍編撰、刊刻與流通環(huán)節(jié),當從流通方式、社會形象與文本內(nèi)容展開討論。前兩個維度反映了刊刻者與受衆(zhòng)所理解的“達生文本”是什麼樣的書。文本內(nèi)容的演變,則決定了現(xiàn)代學者應(yīng)當如何認識“達生文本”中不同內(nèi)容的比重及其變化。今對存世四十餘部早期刊刻的“達生文本”進行版本調(diào)查後,擇取其中比較重要的本子作爲例證,力求呈現(xiàn)“達生文本”善書化的具體過程。文章無意梳理“達生文本”的版刻源流關(guān)係,更關(guān)注的是刻書時間、地域以及刻書者、作序者的身份,旨在探明此類婦科書籍演變過程的生動性與複雜性,並對相關(guān)文化現(xiàn)象稍作分析。

      爲了方便分析,本文將《達生編》的早期發(fā)展分爲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康熙五十四年至乾隆元年(1715—1736)。第二階段自乾隆二年至十七年(1737—1752)。第三階段自乾隆十八年至六十年(1753—1795)。這樣的分期立足於書籍流通方式、社會形象與文本內(nèi)容的演變。由於若干“達生文本”的出版具有新變意義,故取其刊刻時間爲分界點。

      一、《達生編》的誕生

      (一)成書背景

      明末清初興起的“勸善運動”是備受矚目的文化現(xiàn)象。各類“功過格”“感應(yīng)篇”“陰騭文”等勸善手冊相繼問世,它們雜糅了儒家倫理、佛教的輪回報應(yīng)、道教的陰府冥司等思想,由官僚與地方鄉(xiāng)紳團結(jié)合作,不斷重編、重刊。直到清末,這些書籍依然承載著教化民衆(zhòng)、穩(wěn)定社會秩序的任務(wù),流向千家萬戶。

      對普通民衆(zhòng)的家庭生活而言,道德實踐固然重要,然而婦女産育與子嗣教養(yǎng)更是迫在眉睫的現(xiàn)實問題。經(jīng)過“勸善運動”的思想洗禮,晚明以降,無論士庶都普遍認爲求嗣與種德存在直接聯(lián)繫。小説戲曲中反映行善者得子、作惡者絶嗣的故事比比皆是。就連儒醫(yī)王肯堂也不得不強調(diào)醫(yī)學的專業(yè)界限:“其積德求子,與夫安産藏衣,吉兇方位,皆非醫(yī)家事,故削不載云?!边@樣的申張恰恰從反面證明了積德廣嗣的思想盛行於世。

      既然子嗣問題如此受到重視,明清時期的婦産科的醫(yī)療技術(shù)比起前代,應(yīng)有長足的發(fā)展。然而婦産科專業(yè)的學者調(diào)查研究之後,都否定了此類推想。馬大正認爲,明代盛行的禮教導致了“四診”的廢棄與産科的衰落。張志斌進一步指出:“在清代保守的社會思潮的影響下,醫(yī)家的注意力不像明代醫(yī)家那樣放在如何改進(助産)手法,減輕損傷,避免感染方面,而是偏向於放棄手法助産,而仍然回頭在內(nèi)服藥方面下功夫?!鼻宕咳撕魡尽岸嘧佣喔!薄胺e德廣嗣”的同時,也在焦慮婦女失貞問題。要想化解這一矛盾,折中的辦法是産婦及其家屬提前自學自備一些基本的産育知識。這些知識不能違背主流的意識形態(tài)。有清一代最爲流行的婦産科著作是《達生編》,此書的誕生——更確切地説是難産,乃至內(nèi)容的設(shè)置都受到禮教制度的影響。

      (二)康熙原刻本

      《達生編》的康熙原刻本分爲二卷,卷上爲原生、臨産、宜忌、試痛、驗案;卷下爲保胎、飲食、小産、産後、胎死腹中、胎衣不下、乳少、格言、方藥。作者亟齋居士力戒強行分娩而導致産難,要求産婦遵守“臨産六字真言”:一曰睡、二曰忍痛、三曰慢臨盆。貫穿《達生編》全書的“醫(yī)理”即“天德自然”。

      類似的儒學話語充斥於《達生編》短小的篇幅裏。書名出自《詩經(jīng)》“先生如達”,而正文一開篇就引用《周易》,大談“天地之大德曰生”云云。《達生編小引》中説道:“好生者見之,宜爲廣布,有力者重刻通行,無力者手抄數(shù)冊,口授數(shù)人,隨分所至,未必非吾儒同胞同與之一事,吾人利濟爲懷,原非求福,然積善餘慶,必有攸歸,達天德也?!边@段話放在正文前,旨在規(guī)勸“吾儒”不可輕視婦産科,恰恰從反面證明了當時的正人君子鄙視婦産科。作者引用儒家經(jīng)典,自我辯解,使他編撰婦産科小冊子的行爲更加合理化、正當化。

      儘管如此,作者還是不願意或者不敢留下真正的姓名,只説“時康熙乙未天中節(jié),亟齋居士記於南昌郡署之西堂”。經(jīng)過多番考證,其真實身份才得以確認,這是一位名喚葉風的儒醫(yī)。葉風字維風,號亟齋,本籍休寧,早年行醫(yī),中年入幕。一般據(jù)《小引》的署年,推斷《達生編》的初刻時間即康熙五十四年。

      《達生編》的問世可謂姍姍來遲。造成困難的主要原因在於士人明明渴望生子,卻諱言婦女産育,甚至視爲不潔。清代婦女産育是充滿禁忌的,收入《達生編》裏的五則醫(yī)案也可反映真實情況。女性臨産前後只能仰仗收生婆或者家族內(nèi)部年長的女性親屬。直到産婦難産數(shù)日,甚至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家主才願意請男性醫(yī)生來開方。産婆,似乎是儒醫(yī)在生意上的競爭對手。葉風對産婆群體及其手術(shù),極盡攻擊之能事。對於民衆(zhòng)好逐奇方的心理,《達生編大意》明確反對:

      此編只是反復(fù)以言其理,至於方藥殊未之及,偶載一二,皆取先賢古方,極平極穩(wěn)者。蓋極平常之事,須用極平常之藥。一切矜奇炫異之方,概置不録。且保護得法,雖平常之藥,亦無所用之矣。倘必欲用,則他刻自有,原不相妨。

      所以,《達生編》實際收録的醫(yī)方只有十味古方。同書“驗案”裏常用到的只有兩味,即加味芎歸湯和佛手散。不過,亟齋居士也有開明的一面,除了前揭勸導“吾儒”與“好生者”重視婦女産育問題,《達生編》本身也不乏“科學價值”。即便是反感中醫(yī)的周作人,也評價它“在舊醫(yī)書中原也不失爲高明的著作”。

      德不孤,必有鄰,康熙原刻本《小引》末鎸“西泠陳錫貴、燕人張懷德助梓”字樣。陳、張二人籍籍無名,他們應(yīng)該是葉風的同僚,遊宦或遊幕至江西。這些中下層的幕客文士,有感於世間婦女難産問題事關(guān)兩命,攸繫宗嗣,不約而同地申張民胞物與、濟民經(jīng)世的儒學觀念。這也許是一種生存策略,旨在擴大出版流通。想要爭取官方權(quán)力的背書,也必須將儒學話語塗飾於“正人君子”不屑一顧的産科著作內(nèi)外。類似的腔調(diào),在《達生編》重刻本的各篇序言中還會經(jīng)常遇到。

      (三)康熙至雍正年間的重刻本

      距離《達生編》原刻本問世不到五年,就出現(xiàn)了重刻本。主持刊刻者爲趙南渠,生平事跡不詳。趙本卷首冠以南陽劉世可的序,其中説道:

      但閨房之中每因臨盆而倉卒之際,以致子母兩誤者比比。余友趙子南渠與余蘭譜廿餘載,其利濟爲懷,不勝枚舉。即此好生之念,重刊《達生編》一書,以普救於世,亦可知吾人民胞物與之量,從茲擴矣。然此一書,不知纂自何人,但藏其名曰亟齋,顔其名曰達生。誠以事屬婦道,猥陋俚俗,欲著其姓氏,未免貽笑方家,而欲不傳,猶恐有誤於婦道。余竊其救世之心,誠亟亟也。此亟齋之名所由起乎?

      作序者劉世可不知何許人。審其語氣,“吾人民胞物與”云云,正與亟齋居士的“吾儒利濟爲懷”相互照應(yīng)。趙南渠、劉世可應(yīng)該和葉風一樣,屬於下層文人。劉氏與葉風的生活年代相近,故其揣摩《達生編》的原編者不肯署真名而代以“亟齋居士”的微妙心理,大抵符合實情。驗之《達生編》的後續(xù)重刻本,仍有不少“吾儒”爲《達生編》校讎、增注、捐貲刷印。然而“事屬婦道,猥陋俚俗”,所以他們只留下一堆“寄軒主人”“三農(nóng)老人”“復(fù)齋主人”“崇振堂主人”之類的化名。

      八年後,又出現(xiàn)了雍正丁未年(1727)杜芾的重刻本。這一位刊刻者的生平總算有志可徵:杜芾,大興人,爲亳州同知。杜芾爲重刻《達生編》而撰寫的序言,依然充斥著儒學話語。先是引用了《周易》,大談一番儒生所理解的産育之理,接著對亟齋居士的“六字真言”表示欽佩,完全認同自然分娩的理念?!哆_生編》少附藥方,杜芾也予以肯定:

      下策保胎,雜忌服餌諸方,亦皆平實無奇,爲保命順性之本。若誠信而行之,則人人各順其性,各保其生,而天下無難産之厄矣。所謂“先生如達,無菑無害”者,不在是乎!

      康熙乙未至雍正年間的《達生編》初刻、重刻本分述如上,可以歸納出一些共同點。一是刊刻者身份多爲州縣官員、幕友或地方紳士。他們試圖在不違背禮教制度的前提下,突破民間關(guān)於婦女生育的種種禁忌。正人君子視作猥陋之事的婦女産育,在他們看來,實爲民生之大端,刊刻並流通《達生編》以緩解婦女難産問題,實爲增進地方福利之良法。儘管人微言輕,他們的呼聲到了乾隆朝將會引起山鳴谷應(yīng)。其次,《達生編》一開始是以單行本醫(yī)書的面貌流通於世,雍正以前的重刻流通環(huán)節(jié)基本維護了文本內(nèi)容的穩(wěn)定。這種穩(wěn)定,不僅僅因爲重刻本的年代距離原刻較近,或許也因爲重刻者的身份皆爲地方官吏。身爲幕客、儒醫(yī)的亟齋居士在踐行並推廣一種面向底層民衆(zhòng)的經(jīng)世之學,即編刊分送《達生編》。書中無論是自然分娩的生育理念,還是貶斥民衆(zhòng)好逐奇方的心理,都符合地方官吏共享的一套價值觀。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達生文本”重刻問世,一些醫(yī)學層面的微變也隨之而生。

      二、醫(yī)學層面的微變

      一翻開《達生編》,映入眼簾的就是亟齋居士《小引》。作者千叮萬囑:“但此編揣摩印證,委係無疑,凡重刻手抄時,不必改動,尤不必增入方藥,以相矛盾耳?!彪S著各地的不同身份的人士都加入到翻刻《達生編》的行列,作者的權(quán)威勢必遭到瓦解。大約從乾隆二年開始,《達生編》的流傳逐漸擺脫亟齋居士的意志,陸續(xù)出現(xiàn)了《達生編》的改編合編本與注釋評點本。乾隆二年,湖州的攸敘堂刊刻了《增訂達生編》。王敬山的序言交代説“原本出自粵中文雄堂主人”。此本增訂的內(nèi)容主要是婦兒科醫(yī)方,如回生丹、小兒初生摘要、稀痘方,有些方子與原書不無衝突。與此類似,還有一部乾隆四年紹城友文齋刻字鋪刊刻的《達生編》,卷末附録了《廣嗣圖》《幼科摘要》。坊刻本附增的醫(yī)學內(nèi)容,反映了清代民衆(zhòng)的醫(yī)療心理,依然好逐奇方。

      雖有書坊介入,但這一時期的官吏與紳士依然是重刻《達生編》的主力。如乾隆四年,時任揚州知府的高士鑰決定重刻《達生編》。序言中説:“余於豫中得睹此本,江以南罕有見聞?wù)?,故難産之厄最多,聿將原本付剞劂氏,廣爲播揚,以冀世之臨盆者,盡頌‘誕彌厥月’之章,則亟齋之婆心爲不泯矣?!备呤胯€是旗人,字景萊,襄平人,雍正十三年升揚州知府。揚州本地原無《達生編》,是新任知府將它從河南傳到了江南。

      乾隆十三年,廣西容縣也重刻了《達生編》。刻書者范良佐是浙江山陰人,乾隆十年任容縣典史。典史的主要職能爲治安捕盜、受理詞訟。這位親民之吏,爲了滿足民衆(zhòng)對醫(yī)方的需求,附刻《産後十八論神驗方》。

      雖然《達生編》原書已足夠通俗易懂,但也有一些注釋評點本。這些增益的評點與注釋並沒有提供醫(yī)學技術(shù)上的新見,而是不斷強化儒醫(yī)對婦女身體與産育的認知。乾隆十四年,浙江秀水汪氏重刻《達生編》所附刻的何鍾臺的評點便是如此。又如,乾隆十五年,蘇州的徐尚慧刻《婦嬰至寶》一書附刻了三農(nóng)老人的注,基本上亦步亦趨地引用吳謙《醫(yī)宗金鑑》。不論是官方欽定的醫(yī)書,還是地方士紳的重刻注釋本,都在強化儒醫(yī)對産婆的負面評價。

      值得注意的是,在《婦嬰至寶》問世的同一年,祝濂在杭州重刻了《達生編》。祝濂的生平事跡不詳,但其序交代重刻《達生編》的緣由甚詳:

      余年十五六時,閲《達生編》,喜其得油然自生之旨,欲重梓以廣其傳,時節(jié)因緣,願未果。戊辰夏(1748)有河湟之行,長途中檢點平生,偶念是編未刻,亦一負心事。因矢之於秦之西嶽祠,適見東廡下有一書賈手夾《達生編》數(shù)頁,心悚骨驚,亟易之以行。既自西歸而歲暮多事,猶置之行篋中。今春至武林,夢先大夫讓余曰:“汝猶記憶入秦西嶽祠中之誓耶?”覺而瞿然,乃出前本參訂付梓。

      這段材料詳細地談到《達生編》的流通方式。西嶽祠是著名的宗教場所與旅遊景點,流動人口多,秦地書估在此販賣《達生編》。又曾見一部清刻《葆産達生編》,卷首有“乾隆歲次甲子季夏古羊武得仁玉峰氏重刻”“雍正丁未春月錢塘郁士煥晉公氏重刻施送”識語??梢哉h乾隆十五年以前《達生編》的流通形式已在部分地區(qū)實現(xiàn)善書化,有免費施送的,也有在寺廟周邊售賣的。祝序還談到“因緣”,又涉夢中行感,末署“漣漪道人祝濂書於潮鳴寺之壽寧房”。這似乎説明當時《達生編》的形象在一些清人心目中是具有宗教色彩的。

      至於文本內(nèi)容的變動,祝濂在序言裏交代了具體的編輯工作,以及相應(yīng)的理由。通體來看,祝濂刻《達生編》對舊本內(nèi)容的調(diào)整附益,還是停留在醫(yī)學層面。因此,只能説《達生編》的流通方式或許出現(xiàn)了善書化,它在民衆(zhòng)心中的形象也跟善書日漸趨同,但文本內(nèi)容層面,尚未融入勸善話語。這個本子不妨説是《達生編》善書化過程中的一種過渡形態(tài)。

      要之,乾隆朝的前十五年,《達生編》一書屢屢重刻。這部小冊子逐漸失去獨立地位,單行本減少,而合編、改編本居多,還有少量評點本與注釋本。主導刊刻者不僅有地方官吏與鄉(xiāng)紳,商業(yè)書坊、刻字鋪也看到商機,紛紛重刻《達生編》,陸續(xù)加入新的內(nèi)容。無論如何,這一時期“達生文本”的變動沒有溢出醫(yī)學的範疇?!哆_生編》的重刻本附入勸善教化類的文本內(nèi)容,要到乾隆十六年以後才蔚爲新潮。

      三、勸善教化思想對“達生文本”的滲透

      18世紀中期伊始,《達生編》的文本內(nèi)容也開始善書化。爲免臚列之譏,此處只舉兩個具有代表性的例子。一部是祁鳳崐附録了許多新內(nèi)容的《達生編》,另一部是唐千頃據(jù)《達生編》改編而成的《大生要旨》。前者刻於西北一隅,重教化;後者刻於東南富地,重勸善。兩書共同反映了勸善教化思想對“達生文本”的滲透。

      (一)乾隆十八年祁鳳崐刻《達生編》

      乾隆十六年,甘肅府湟中縣的祁鳳崐開始刊刻《達生編》,兩年後完工。湟中縣位於今天的青海西寧,用當時、當?shù)厝说脑拋碚h,這是“文風簡陋”的邊陲之地。湟中縣也有《達生編》刊刻問世,適足證明《達生編》流傳之廣。重刊者祁鳳崐是一名捐銜里居的吏員,老來連舉三幼子,喜出望外而又捫心悚惶。祁氏跋云:

      一日偶得前賢《達生編》,又值友人寄來《保産輯要》一書。暇日翻閲,因歎生産爲人道之大,每有危急,而不知保産之要,爲害不淺。余懷體好生之德,適商助於同志,撮其精要簡易者,刊刻廣行,喜其裨於後世也。

      祁刻本在《達生編》的出版流傳鏈條中處於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同其他重刻本一樣,祁刻本也增加了醫(yī)學方面的內(nèi)容,包括附方,如生小兒胎風、驚風、四六風及風狗傷人等癥經(jīng)驗良方,以及《針灸各穴圖》。但它更引人注目的是醫(yī)學之外的文本變動。

      首先,進士出身的官員爲祁刻本撰序,且序言裏帶有濃重的道德教化語氣。前面幾部重刻本的刊刻者、序言作者多爲縣級官吏或鄉(xiāng)紳,但清代進士題名録裏沒有他們的身影。此本的序言作者則出現(xiàn)了兩位進士身份的官吏。首序作者是錢塘人汪時,時爲特授甘肅西寧府巡番廳加四級,以捐納授甘肅西寧府通判。次序作者署“賜進士出身特授甘肅西寧府儒學教授奉先屈筆山”。屈筆山,字文翰,陝西蒲城人,乾隆元年丙辰科進士。屈筆山對湟中有“開化”之功,當?shù)厣鷨T爲他立碑,碑文説“是我邊陲人士進於文明者,皆夫子之所賜也。是我邊陲人士得不自外於文明之世者,亦夫子之所賜也”。此前諸本的序言也引用儒學話語,但都不如祁刻屈序篇幅厚重,諄諄教導。

      其次是流通方式的善書化。雕版的儲藏地是甘省西寧郡西關(guān)廟內(nèi),供人自行刷印。卷首冠以祁鳳崐的識語,其中説:

      如有婆心濟世、好善樂施者,無論遠近,敢望貴官長者,商賈善士,或因功名,或因疾病,或因數(shù)嗣發(fā)心請願印施廣布者,請隨意備紙。附近者,自行覓匠印刷轉(zhuǎn)布,遠駕不妨寄託印刷轉(zhuǎn)施,並祈將尊銜姓氏名諱籍貫自鋟圖記,鈐於編首。每本連紙價工費不過五分有零,而保生之功甚大。余非有所?;荻迫灰?,高明鑒之。倘西關(guān)廟內(nèi)一時鎖閉,如有印刷善士祈訪西街祁吏員者便是,特此再白。

      像這樣熱忱地鼓吹流通《達生編》的實際效益,真是少見。不同身份的人,都可以自備紙張來西關(guān)廟刷印《達生編》。世俗的願望無論是求子,還是求功名、求健康,都可通過印施《達生編》而積累功德,進而實現(xiàn)。遠方的善士還可以寄托印刷轉(zhuǎn)施。顯然,《達生編》在湟中社會的形象與寺廟道觀散發(fā)的善書別無二致。

      行善者冥冥之中積累了功德,爲了精準地兌換福報,通常要求留下自家姓名。常見的方法是刊刻者在善書的卷末開列一張助印名單。而祁鳳崐匠心獨運,讓善士的名字均勻分布在書中各處,而且刻其印章。祁刻本所録的善士有三類身份,其排名順序反映了清代紳士集團內(nèi)部的等級秩序。卷上的“錢江馬垣”“古燕沈崐”應(yīng)是外地調(diào)派來湟中的官吏。排在汪時、屈筆山之後。第二類則是湟中之外的地方官吏,如陝西寧夏洪廣營副府署平羅營參府加三級紀録三次石鳳犮、江南鳳陽府定遠縣縣尉李淵文、賜進士出身御前侍衞乾清門行走陳世璋。第三類的人數(shù)最多,有西寧縣儒學庠生楊緒先等、湟中庠生王天祉等、湟中捐銜即用楊維邦等等。捐助的善士以西寧府湟中縣本地的紳士爲主。

      最後,書末附録了一份乾隆十六年甘肅觀察公蔣大人刊發(fā)各屬曉諭輕生無益條示,旨在“勸諭邊氓”“開示愚昧”。在蔣大人眼中,甘肅省風俗強悍,當?shù)貗D女容易輕生,他蒞任兩月以來,各屬紛紛詳報自盡事件。這些女性“或因被姑呵斥而自縊,或因索賬無著而自戕,或因郎舅爭論鬥駡而投繯,或因作媒送禮嚷鬧而雉頭,或因疾病而輕生,或因貧窮而短見,甚有偶因夫婦角口,而連縊三命者,事出駭聞,情堪憫惻”。所以,蔣大人特地撰寫一篇六言勸世文,要求鄉(xiāng)黨姻親與鄰姑里媼熟記廣傳。

      曾爲吏員的祁鳳崐刊刻《達生編》之前,將樣本“稟送文武各憲鑒閲”,又把蔣公條示附刻進《達生編》,明顯是在輔助西寧府長官教化當?shù)孛裥\(zhòng),彰顯出“蔣公仁慈憫命之至意”。這樣,《達生編》在“邊氓”中流傳,就使甘肅府政權(quán)披上一層仁慈的光輝,也充實了地方士紳的勢力,改善其社會形象。本地的善士往往擁有一定的功名與財富,民衆(zhòng)對他們抱有造福桑梓的道德期許。他們興辦慈善事業(yè),可以憑藉自身對地方社會的熟悉與當?shù)厣鐣栴}與需求的敏感,補充官方行政能力的不足,乃至民生政策方面缺乏制度性規(guī)定這一缺陷。開明的地方長官也樂於爲之撰序,增進民望。祁刻《達生編》早已模糊了公與私的界綫,版本學上也很難區(qū)別它屬於官刻本還是私刻本。但可確認一點,祁刻本積極配合官府教化勸世,其流通方式、社會形象乃至文本內(nèi)容都實現(xiàn)了善書化。

      (二)乾隆二十七年唐千頃刻《大生要旨》

      繼祁刻《達生編》之後,江南涌現(xiàn)了一部《大生要旨》。這部書既有醫(yī)學內(nèi)容的增補,也有勸善思想的直接滲透。改編者唐千頃,初名方淮,字桐園,入太學,好經(jīng)術(shù),著書廿種,更通岐黃。由於唐千頃出生於上海世家,所以他的生平資料遠較祁鳳崐豐富。在王鳴盛(1722—1797)的筆下,這一位“著作等身”的“雲(yún)間老名士”仕途不暢,“老困諸生中,當世名公卿賞識者雖多,要未有能拔而起之者”。後來唐桐園“不復(fù)有進取意,間或出其餘技,以醫(yī)術(shù)濟人,人亦競以盧扁俞柎目之,所至求療者如市”。唐千頃由儒入醫(yī)的經(jīng)歷,跟《達生編》的原作者葉風極其相似。

      由於《達生編》專攻難産,未及胎教之法及幼嬰診治,所以唐千頃在《達生編》及其他産科著作的基礎(chǔ)上,增爲五卷,依次爲《種子》《胎前》《臨盆》《産後》《保嬰》,另附《諸穴圖》。此書由“太倉嘉定好善諸士紳醵金付刻”。初刻本冠有喬光烈序。喬光烈(?—1765),字敬亭,號潤齋,上海人,乾隆丁巳(1737)進士,官至湖南巡撫,罷再起,授甘肅布政使。他是唐千頃的表弟,也是目前爲“達生文本”撰序的級別最高的官員?!洞笊肌吩鋈肓瞬簧賱裆苾?nèi)容,最明顯的是卷末附刻的格言:

      昔有客與文忠公真西山先生論世間百物皆有影,惟人心無影。文忠公曰:“子孫則其心之影也,子孫不昌,惡之影也。”《書》曰:“以義制事,以禮制心,垂裕後昆?!薄对姟吩疲骸把嗉盎侍?,克昌厥後?!碧斓栏I频溡頍o作惡之家,而反永保子孫之昌熾也。但心惡繁隱,難以名言。倘能勉強省察,不吝改過,以復(fù)我生性善之良,則惡日消而善日積,必有餘慶以獲桂子蘭孫之報矣。

      西山先生即南宋名儒真德秀(1178—1235),他曾爲《太上感應(yīng)篇》撰序,而“善書”之名即出自此序?!吧啤边€被納入唐氏的堂號?!洞笊肌返陌嫘南路芥尅吧畦b堂”,而卷五刻有“善鑒堂小兒四丹説”。這一份藥方令人懷疑,唐氏是不是在爲自家藥丸做廣告。《大生要旨》成書的那一年,蘇州管佛容於自家藥丸鋪製作了“家傳女科金丹方”,並將它附於《胎産問答》之後。又曾見一部嘉慶十五年蘇州麟慶堂發(fā)行的《婦嬰至寶》,蓋有“同發(fā)豫藥材鋪”字樣的朱戳?!秼D嬰至寶》與《胎産問答》都屬於“達生文本”,它們與藥店的密切關(guān)係,暗示了藥店也是散播婦科書籍的重要場所。

      經(jīng)過唐千頃改編增補,《大生要旨》獲得了市場的青睞。據(jù)其子唐秉鈞言,是書問世之後“海內(nèi)風行,坊肆翻刻”??紤]到翻刻本“字句頗有失誤,未免害人”,唐秉鈞緊鑼密鼓地增補舊板,推出了《大生要旨》的後印本。這部後印本標誌著“達生文本”與善書已完全合流。

      四、“達生文本”與善書完全合流

      唐秉鈞的增補當在乾隆三十二年至四十三年(1767—1778)完成。所補內(nèi)容夾在《大生要旨》後印本卷五各條目之中,且逐一標明“新增”,這就爲查考唐秉鈞的修訂工作提供了方便。

      新增醫(yī)方姑且不論,只看勸善方面的增訂內(nèi)容。首先是新增小兒相法。宋代《聖濟總録》早有記載小兒相法,然而關(guān)注的是嬰兒的身體缺陷與壽命短長。唐秉鈞的小兒相法則不同,嬰兒的身體相貌,直接對應(yīng)起富貴貧賤、窮通夭壽的命運:

      男女之享大年,良由幼小之時,體貌雅重,性質(zhì)溫良,有以基之,斷非僥倖勉強而致之者也。其由全賴祖父之遠色賤貨,積德累仁,有以栽培善根,則生子形容端雅,天資穎悟,必有大過人者。及長,富貴通達,福澤隨之自至。茍或生相單薄,難保福壽者,嬰兒尚無知識,爲父母者先爲之改惡從善,感格神明,自然兒相漸變,豐滿俊秀而受厚福。如唐裴中立公相本騰蛇入口,應(yīng)當餓死,而香山還帶,則變爲項下條,遂得貴爲將相??芍耘鄡A覆,天之報施不爽也。

      唐秉鈞的思想本就深受“功過格”與“感應(yīng)篇”的影響。他的《文房肆考圖説》是一部藝術(shù)書,末尾附刻《日省簿式》?!度帐〔臼健肥且环菽7隆短⑾删^格》而成的道德考核表,督促士人省身寡過、存心養(yǎng)性。既然唐秉鈞宣稱父母甚至祖父輩的品行善惡會影響到後代的命運福禍,那麼增刻“父母積德轉(zhuǎn)禍爲福法”也就順理成章了。具體説道:

      德者何,忠恕謙和,步步存一份厚道也。功者何,勉強勇往,盡力狠行方便也。積如積穀之積,一日滿一日;累如累土之累,一層高一層是也。欲積德累功者,亦有當看之書,常置案頭,日日展閲,觸目警心,遵之而放出手段,身體力行。《尚書》云:惟天陰騭下民,作善降祥,定不爽也。

      緊接著,唐秉鈞開列了一張善書的書目。某些書名後面注明版本:

      《御制勸善要言》(太倉玉樹堂重鎸);《立命編》;《感應(yīng)篇翼注》(板藏嘉定南翔白鶴寺);《仁化編》(泰州百歲堂);《經(jīng)史參同》;《陰騭文新鎸》(板存吳門廣仁堂);《遠色編》(板存姑蘇中街高師巷南陽刻字店);《感應(yīng)篇贅言》;《敬信録》;《丹桂籍》。

      教人改過遷善,脩福求慶之書甚多,難以悉舉,茲就近來善與人同,如世祖章皇帝暨制憲郝大人、撫憲王大人、姑蘇彭少司馬昆玉、寶山令廣東曾公、常熟進士州牧屈君諸君,鋟印頒送者言之,庶便購覓。倘能廣搜尊信,以儲福祐固妙,倘一時難以全備,即請一二部閲之,以決從違之意,亦儘可培植本原矣。

      這一堆善書名録,證明唐秉鈞對《大生要旨》的定位已是醫(yī)書與善書兼而有之。書版藏地皆在江南,唐秉鈞預(yù)設(shè)的讀者大概不出此範圍。另外,雲(yún)南昭通的一位名叫馬洲的讀書人重刻《大生要旨》的時候,已把它跟《丹桂籍》《不可録》等同起來,劃入善書的行列。此事收入方志。梁其姿指出,“明末以來的方志,開始固定地、系統(tǒng)地記録地方慈善家的活動,‘善人’這個古老的名詞在此時得到了新的社會意義”。到了乾隆時期,善人的社會意義有增無減。唐秉鈞開列了江南地區(qū)“善與人同”的官員,如果不是單純向他們致敬的話,或多或少也希望自己的善舉能夠得到地方長官的肯定。

      第三份勸善內(nèi)容是新增髫齡培植,唐秉鈞認爲:“蒙養(yǎng)之時,心如止水,目之所先見、耳之所先入,習與性成,久而不遷也。故願世之教其子弟者,誦讀小學經(jīng)書之外,即宜以前所開列書中之嘉言懿行之講説,勝於風雲(yún)月露之詞也。故家先生桐園公著此《大生要旨》之後,即刻《教蒙楷式》,良有以也?!毙合喾ā⒏改阜e德、童蒙教育構(gòu)成了唐氏勸善三部曲。在唐秉鈞看來,這樣循序漸進,衆(zhòng)人奉行,即可實現(xiàn)理想中的社會圖景。由“新增髫齡培植”末尾的那一句補充説明,不難推證出補版的時間,當在乾隆二十七年至四十三年間(1762—1778)。

      在這一段時間,《達生編》的重刻本愈來愈多。乾隆三十九年,顧如脩形容《達生編》已“幾遍海內(nèi)”。海外也有重刻本,日本安永三年(1774),大阪的浪華書肆就以秀水汪氏刻本爲底本,翻刻《達生編》。乾隆四十一年刻本《霍山縣志》提及“海內(nèi)樂善者,傳刻已數(shù)十本,皆稱爲亟齋,而不知出風之手”。又如,乾隆四十八年(1783)永思堂刻本《達生全編》序言説:“陰功感應(yīng)之機,捷於影響,則《達生編》又無不靈者矣。世之覽者,幸勿視余言爲弁耄,詳加審慎,務(wù)得《達生全編》,庶統(tǒng)括靡遺,信心奉行,自永獲康寧之應(yīng),將見寧馨賢嗣如券之操,又豈但保全産母嬰兒已哉?!边@些例證,勾畫出了乾隆朝出版史的一種社會現(xiàn)象:隨著“達生文本”與善書的進一步合流,越來越多的江南民衆(zhòng)已把它們當作善書來流通,並藉此增加自身的功德。

      綜上,一則祁刻本足以證明《達生編》的流通方式已公益化,並附録教化內(nèi)容。二則唐氏父子刊刻並增訂《大生要旨》,標誌著勸善思想滲透進“達生文本”。三則乾隆後期許多人心目中的《達生編》帶有陰功感應(yīng)而靈驗的神奇力量??梢哉h乾隆後三十年,“達生文本”陸續(xù)完成了從醫(yī)書到善書的轉(zhuǎn)變。這一轉(zhuǎn)變並非意味著醫(yī)學文本的消亡,而是顯現(xiàn)出勸善文本的比重大大提升。至此,《達生編》與別的善書一起流入千家萬戶,承擔著刊刻者與流通者經(jīng)世濟民的期許,而民衆(zhòng)的身體與精神都是拯救或教化的對象。

      五、若干分析

      上文從流通方式、社會形象與文本內(nèi)容三個維度觀察《達生編》誕生以來直至乾隆朝大約八十年裏的出版情況,不免絮叨。儘管難以窮盡編刊與流傳過程的曲折,然而“達生文本”的變化大勢依稀可見。從總數(shù)上看,目前知見的早期(1715—1795)“達生文本”共有四十五種(詳見附表1)。平均每隔不到兩年,各地就有《達生編》等書的重刻本問世。概括言之,第一階段(1715—1736),《達生編》以單行本行世,文本面貌忠於康熙原刻本。第二階段(1737—1752),《達生編》的重刻本出現(xiàn)了各種形式的改編、合編本,間有附刻注釋評點者;增訂內(nèi)容集中於醫(yī)學方面的藥方、附圖,當?shù)亓餍袐D兒疾病的治法。這些醫(yī)學層面的增訂一直延續(xù)至第三階段(1753—1795),而本階段的新變化是勸善思想滲透進“達生文本”,使之與其他善書完全合流。以下就“達生文本”的刊刻地域以及刻書者、作序者的身份稍作分析,並對其廣行天下的原因提出補充解釋。

      從刻書地域來看,江南地區(qū)重刻《達生編》的次數(shù)最多。這一點與江南地區(qū)的經(jīng)濟發(fā)達、勸善運動興盛是分不開的,因爲都市是人口與財富的聚集地。同一府縣的內(nèi)部,醫(yī)學知識從通都大邑流播至窮鄉(xiāng)僻壤。清代圖書銷售與施送網(wǎng)路極爲發(fā)達,《達生編》能夠在多個行省之間流播不足爲奇。值得注意的是,“達生文本”的流通環(huán)節(jié)商業(yè)因素並非重點,它們輕易實現(xiàn)跨行省傳播,離不開刻書者的頻繁流動。

      就刻書者的身份而言,早期重刻《達生編》的主導者多爲州縣一級的官員、幕賓與當?shù)剜l(xiāng)紳。清帝國有100個以上的普通州和1200—1300個普通縣。根據(jù)回避法,清代官員不得在其原籍省份任官,也不能在距離原籍不足五百里的臨近省份任職。州縣官基本上是外地委派而來的,其招募的幕賓也經(jīng)常是外地來的秀才。葉風是安徽休寧人,遊幕於江西,在南昌郡署編撰《達生編》,得到“西泠陳錫貴、燕人張懷德”的襄助。趙南渠、劉世可、杜芾、范良佐,這些刻書者都屬於爲數(shù)衆(zhòng)多的州縣官員,或者同葉風一樣遊幕旅食。范良佐所刻《達生編》,又於乾隆二十七年由貴州人張梓重刻於山西太原。個中因緣,頗爲奇妙:

      戊辰(1748)秋初,余揀發(fā)西粵,季秋抵省,解餉赴川,途次長沙,聞訃旋粵,於灕江旅舍遇容縣尉范君良佐希顔授余此編。是時在憂戚之中,不曾開閲。己巳(1749)仲春,回里守制,大事既終,凡聞鄉(xiāng)黨有難産者,檢閲此編,因病授方,無不應(yīng)驗。辛未(1751)仲夏,赴粵候補,差委咨調(diào),歷經(jīng)桂鄉(xiāng)、柳太鎮(zhèn)等府,自同寅以及紳士庶民知余有此編者,隨癥求方,悉免産患。戊寅(1758)仲夏,余量移抵晉,常出此編,與寅好許君恕忍堂、黃君長榮欣木同閲,極道其議論之確,立方之精。……余承二君之屬,緣付諸梓,未匝月而告成。

      張梓字喬年,號燕山,貴州黃平人。乾隆辛酉(1741)拔貢,授八旗教習,挑發(fā)廣西,後升山西布政司經(jīng)歷?!哆_生編》的序言表明,從他揀發(fā)廣西到遊宦山西,十年之間南北驅(qū)馳,經(jīng)過四川、湖南等地?!巴约凹澥渴瘛奔娂娤蛩蠼琛哆_生編》。重刻此書,也離不開“寅好”許恕、黃長榮的慫恿。這些功名不顯的中下層文人,所任職務(wù)爲親民之官,而任期又相當短暫,調(diào)動頻繁。他們遊宦四方,互相分享、推廣“達生文本”。

      再看作序者的身份與言論。這些州縣官員與幕賓默默無聞,幾無著述傳世,然而他們重刊“達生文本”序跋多有“救世”“濟世”之語。底層經(jīng)世之志業(yè),往往需要向上尋求更高一級文化政治精英的支持。乾隆年間的少數(shù)進士願意爲《達生編》的重刻本撰序。錢塘汪時盛贊湟中祁氏“利濟爲懷,良以一年之善,生全孔多”。他進而描繪了理想的社會圖景:“茍由此而鄉(xiāng)而國而天下,一以利人利物,倡厥同儕,則睦姻任恤之風,謂非即是編兆之歟。”喬光烈“巡撫黔中,赴江蘇行在所請訓,便假旋里”,得讀唐氏《大生要旨》。光烈推揚《大生要旨》甚有力,評論所附諸方“一一斟酌精審,在富室固可奉行,即貧家亦可遵守,至荒村僻壤,急劇倉皇之際,罔不可檢閲以知保護。因以歎是書之用心足補造化所不及,而爲功至巨且遠也”。他甚至引用“不爲良相,即爲良醫(yī)”的話來抬高唐氏,將其比作“今之國手”。最後説該書“播諸遐邇,全活必多,即謂能體乾之大生、坤之廣生也可”。過去被正人君子視爲鄙陋之事的婦女生育,經(jīng)由“經(jīng)世”“救世”的話語得以正名。

      乾隆年間“達生文本”逐漸獲得正名,迅速流行開來,肯定是多方面社會力量的共同催化。同時期的産科著作門類不少,爲何偏偏是“達生文本”廣行海內(nèi),幾乎占據(jù)了半壁江山?要想得出切中肯綮的答案,必須抓住“達生文本”的特性。

      按“達生文本”的特性在於原作者的身份是一名懂醫(yī)的幕客。重刊“達生文本”,契合了廣大州縣官員士紳行政與行善的雙重需求。作爲最小行政單元的州縣,將一切有關(guān)公共福祉之事都視爲自己職權(quán)範圍內(nèi)的事。西方意義的公共衞生概念進入中國之前,清代地方文化精英自覺承擔起濟民化俗的責任,而本地婦女的生育與教化也是重要內(nèi)容。雖然清代對生産、育嬰缺乏制度性的規(guī)定,但婦女産難是地方社會無法回避的現(xiàn)實難題。地方官紳一直在等待一部適合推廣的婦産科著作,而《達生編》簡直就是爲他們量身定制的。這部小書不過萬字,刊印出來就是一部小手冊。冊子的內(nèi)容、結(jié)構(gòu)、語言都經(jīng)過作者精心設(shè)計,旨在普及産科知識,便於産難之時按書實踐。對於廣大中下層官紳而言,葉風無疑是同道中人?!疤斓伦匀弧钡睦砟钜鸸缠Q,據(jù)説療效亦佳(如“悉免産患”云云)。新官上任,如高士鑰,便主動謀求與本地紳士的合作,選擇刊刻“達生文本”。從吏治的角度,將承載著産育知識的“達生文本”傳播至家家戶戶,令其自救,便完成了一項公共事務(wù)。更何況“公門中好修行”,官紳最易行善,也應(yīng)該行善。居官、幕客與書吏,屬於清代善書特定的一類勸誡對象,善書對鄉(xiāng)紳的社會角色也提出了具體的道德要求。他們推行公共事業(yè),不僅改善自身形象,所獲福報也遠過於民衆(zhòng)。正是行政與行善的雙重需求,給予了廣大官員士紳刻書施送的動力??陀^上,刻書者頻繁流動,又促進了“達生文本”的跨行省傳播。像張梓這樣的遊宦者難以計數(shù),他們走到哪裏,“達生文本”就傳播到哪裏。

      (本文作者爲北京大學中國古文獻研究中心博士、北京大學中文系博雅博士後)

      *"本文初稿曾於2021年7月4日南開大學舉辦的“醫(yī)療社會史在中國”學術(shù)會議上宣讀,得到劉希洋、崔軍鋒、張華、王思達、李華玉、朱明川諸位先生的批評指正。又蒙南加州大學助理教授王萌筱女士與匿審專家教正,惠我良多。謹致謝忱。

      瑤君《豈明先生與達生編等》,《新晨報副刊》第641號,1930年6月23日。

      豈明《擁護〈達生編〉等》,《駱駝草》第6期,1930年6月;此據(jù)周作人《看雲(yún)集》,上海:開明書店,1932年,第240—243頁。

      辛笛《醫(yī)藥的故事》,《夜讀書記》,森林出版社,1947年,第65—66頁。

      Charlotte Furth,"A Flourishing Yin:"Gender in Chinas Medical History:"960-1665,"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99,"p.1.

      比較傑出的成果,可舉吳一立(Yi-Li Wu)《分娩中的女人》爲例。這部著作以《達生編》爲重要例證,考察17至19世紀婦科著作中有關(guān)胎産論述的轉(zhuǎn)變以及醫(yī)學知識傳播等。Yi-Li Wu,"Reproducing Women:"Medicine,"Metaphor,"and Childbirth in Late Imperial China,"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2010,"pp.147-187.

      張璐《近世穩(wěn)婆群體的形象建構(gòu)與社會文化變遷》,南開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3年,第82—83頁。王思達《施善、勸善與積善——從〈達生編〉看清代善舉的三重面貌》,《春秋》2019年第1期,第43—51頁。劉希洋從宏觀角度揭示了明末以降方書與善書漸趨融合的現(xiàn)象,並提出了“勸善方書”的概念。所謂“勸善方書”雖爲醫(yī)學文本,卻富含道德價值與規(guī)訓力量,《達生編》便是其中之一〔參劉希洋《勸善思想與清代方書的編撰、刊刻與傳播》,《中華醫(yī)史雜誌》2015年第5期,第267—272頁;劉希洋《醫(yī)治身心:醫(yī)學方書與晚明清代的勸善教化》,《鄭州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2期,第127—133頁〕。

      YU Yon Sil, Obstetric Medical Book and Womens Childbirth in Qing Dynasty: The Case of the Treatise on Easy Childbirth,"Korean Journal of Medical History, 2015, 24"(1), pp.111-162.中文版見俞蓮實《清代産科醫(yī)書和女性的生育:以〈達生編〉爲中心的考察》,《江南社會歷史評論》第14期,商務(wù)印書館,2019年,第209—237頁。

      李計籌、郭強《近代來華醫(yī)學傳教士對〈達生編〉的翻譯傳播及對中國産科的評價》介紹傳教士對《達生編》與清代産科的評價,並分析此書受到西方關(guān)注的深層原因(《廣州中醫(yī)藥大學學報》2016年第6期,第896—898頁)。

      據(jù)《中國中醫(yī)古籍總目》的統(tǒng)計,公共館藏的《達生編》版本多達174種,由它增補改編而成的《大生要旨》也有73種版本(參薛清録《中國中醫(yī)古籍總目》,上海辭書出版社,2001年,第566—569、573—576頁)。

      酒井忠夫《中國善書の研究》,東京:國書刊行會,1977年,第1頁。

      吳震《明末清初勸善運動思想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46—55頁。

      王肯堂《證治準繩·女科自序》,陸拯主編《王肯堂醫(yī)學全書》,中國中醫(yī)藥出版社,1999年,第1957頁。

      馬大正《中國婦産科發(fā)展史》,山西科學教育出版社,1991年,第223—227頁。

      張志斌《中國古代婦産科疾病史》,中醫(yī)古籍出版社,2000年,第342頁。

      王樂匋、孟慶雲(yún)、李雲(yún)先後根據(jù)《霍山縣志》考證出《達生編》的作者亟齋居士即葉風。鄔曉東、曾雪璐《〈達生編〉撰者葉風考補》結(jié)合清人詩文集,推斷葉氏生於康熙中期,卒年下限爲乾隆三十二年(《安徽中醫(yī)藥大學學報》2020年第1期,第7—8頁)。

      [日]中川忠英《清俗紀聞》成書於寬政十一年(1799),記録了18世紀閩浙地區(qū)的婦女産育習俗,男性醫(yī)師一般不能進入産房。卷六《産時事項》記:“産時均無請醫(yī)服藥之事。産前産後,如無他病均不用醫(yī)師。若有血暈或難産等危險時,方請醫(yī)師?!边@一點與康熙末年亟齋居士所記一致(參方克、孫玄齡譯《清俗紀聞》,中華書局,2006年,第329頁)。

      葉風《達生編》卷上,中國中醫(yī)科學院圖書館藏康熙五十四年刻本,第2b葉。

      康志媛《淺析〈達生編〉對産科的貢獻》,《四川中醫(yī)雜誌》2008年第8期,第53—54頁;倪敏鈺、蔣力生《從〈達生編〉談如何預(yù)防難産》,《江西中醫(yī)藥》2018年第5期,第19—20頁。

      葉風《達生編》劉世可序,私藏嘉慶九年重刻本,第1b—2a葉。

      鄭交泰修,王雲(yún)萬纂《亳州志》卷七,北京大學圖書館藏乾隆三十九年刻本,第51b葉。

      葉風《達生編》杜芾序,北京大學圖書館藏乾隆三十二年王琦刻《醫(yī)林指月》叢書本,第1葉。

      例如增訂本附録了回生丹,據(jù)説是“昆山方氏得諸仙傳,脩治廣施,無不立效”??墒恰哆_生編》原作者明明不喜回生丹(葉風《達生編》卷上,上海圖書館藏乾隆三十九年敬義堂刻本,第11a—12a葉)。

      葉風《達生編增補》高士鑰序,清光緒二十二年刻本,第1b葉。

      高士鑰修《江都縣志》,《中國方志叢書》影印乾隆八年刻本,臺北:成文出版社,1985年,第5—6頁。

      李斗《揚州畫舫録》曾記當?shù)胤€(wěn)婆王氏收生堂刊刻《達生編》,此事當在高士鑰之後(參汪北平、涂雨公點校《揚州畫舫録》卷九《小秦淮録》,中華書局,1980年,第210頁)。

      史鳴皋纂《梧州府志》卷一二,哈佛大學燕京圖書館藏清乾隆三十九年刻本,第49b葉。

      葉風《達生編》祝濂序,私藏同治元年浦東李春和布莊刻本,第1葉。

      葉風《達生編》祝濂序,第1b—2b葉。

      鄧承偉《西寧府續(xù)志》卷九,青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433頁。

      葉風《達生編》,私藏乾隆十八年刻本,第61b葉。

      錢儀吉纂,靳斯校點《碑傳集》卷一二一《忠節(jié)下之中》,中華書局,1993年,第3532頁。

      許潤《屈先生祠堂碑記》,鄧承偉《西寧府續(xù)志》卷九,第432—435頁。

      葉風《達生編》祁鳳崐識語,私藏乾隆十八年刻本,第1b葉。

      關(guān)於善書的“印送姓氏”,酒井忠夫《中國善書の研究》曾在內(nèi)閣文庫閲覽乾隆四十四年(1779)問心堂刻本《增訂敬信録》,推測該書所附“印送姓氏”爲存世最早(第626頁)。 現(xiàn)在看來,至遲在乾隆十八年,西北地區(qū)湟中即已出現(xiàn)“印送姓氏”。至於祁刻本《達生編》均勻分布善士名諱的做法是一種地域特色,還是因爲善書在卷末集中刊印“印送姓氏”的方式尚未成熟,祁鳳崐的無心之舉反倒成爲一種創(chuàng)意?這個問題有待新發(fā)現(xiàn)的善書實物來驗證。

      梁其姿《施善與教化——明清的慈善組織》,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第134頁。

      此處分析受到余新忠《清代江南的瘟疫與社會—— 一項醫(yī)療社會史的研究》(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年,第349—352頁)的啓發(fā)。清代江南各界對瘟疫的反應(yīng),可以看出國家官府與社會力量之間的合作。在這一點,西北與江南並無不同,祁刻本《達生編》便是例證。

      唐秉鈞《文房肆考圖説》卷八,北京大學圖書館藏清乾隆四十三年竹映山房刻本,第5b—7a葉。

      關(guān)於《大生要旨》各卷的文本來源,趙之謙已有總結(jié),“《胎前》《臨盆》《産後》三篇則半屬《達生編》原文”(戴家妙整理《趙之謙集》,浙江古籍出版社,2015年,第69—70頁)。

      唐秉鈞《文房肆考圖説》卷八,第17a葉。

      傳見王大同修《上??h志》卷一三,國家圖書館藏嘉慶十九年刻本,第40b—42b葉。

      唐千頃《大生要旨》卷五,日本內(nèi)閣文庫藏乾隆二十七年刻本,第36a—37b葉。

      嚴世蕓主編《中國醫(yī)籍通考》第3卷,上海中醫(yī)學院出版社,1992年,第3888頁。

      唐千頃《大生要旨》卷五,第24b—25a葉。

      趙佶敕編,王振國、楊金萍點校《聖濟總録》,中國中醫(yī)藥出版社,2018年,第3456頁。

      唐千頃《大生要旨》卷五,第36b—37a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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