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論韓非子的法治思想

宋美佳

【摘要】韓非子是春秋戰(zhàn)國時期著名的思想家，也是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他的法治思想是在繼承和發(fā)展戰(zhàn)國以來早期法家的思想基礎上，建立了屬于自己的完善的法治理論體系。他提出以“法”“術”“勢”為核心的有利于加強君主專制集權的法治思想，在實現(xiàn)秦朝統(tǒng)一，維持社會穩(wěn)定起了重要的作用。

【關鍵詞】韓非子；戰(zhàn)國；法治思想；法；術；勢

【中圖分類號】D909?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4）06-0062-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06.019

韓非子作為法家思想的代表人，他認為律法是君主統(tǒng)治國家最重要的工具，他將商鞅的“法”、申不害的“術”、慎到的“勢”綜合起來，成為先秦法家的集大成者，提出了“以法為本”，結合“術”和“勢”的治國思想，不僅對秦朝的統(tǒng)治起重要作用，對我國古代封建制度和治理方式也產生了重要作用。

一、韓非子法治思想產生的背景

韓非子生于戰(zhàn)國末期，這時的中國處于大分裂大變革的時期，諸侯爭霸，戰(zhàn)亂不斷。社會劇變?yōu)轫n非子的法治思想提供了時代背景。

首先，經(jīng)濟上，隨著鐵農具和牛耕的普遍使用，生產力得到了極大的提高，土地制度從國家擁有轉變?yōu)樗饺苏加校镏崎_始瓦解，促進了封建地主階級的發(fā)展。封建地主階級開始大肆兼并土地并蓬勃發(fā)展起來。它的發(fā)展不僅促進了封建地主階級自身的發(fā)展，而且加速了舊有社會體制的衰落。

經(jīng)濟上的富足使封建地主階級開始謀求政治地位，西周時期開始的以血緣親情為基礎的宗法禮制遭到嚴重破壞，周天子已經(jīng)喪失了天下共主的地位和統(tǒng)治諸侯的能力，呈現(xiàn)出“禮樂征伐自諸侯出”的局面。在這種情況下，封建地主階級與舊有貴族階級紛爭不斷，使社會矛盾日益尖銳，政局不穩(wěn)。連年的戰(zhàn)爭使人民苦不堪言，飽受戰(zhàn)爭之苦的人民迫切希望社會安定、國家統(tǒng)一，過上安寧的生活。國家統(tǒng)一成了這個時代的主題。

貴族政治已經(jīng)被破壞，代之而起的君主制要想結束這種長期混亂的局面，實現(xiàn)國家統(tǒng)一已經(jīng)刻不容緩。長期的戰(zhàn)亂，使以往儒家的以“仁義治國”“克己復禮”的德治已經(jīng)不符合君主們的要求。君主們想要一統(tǒng)天下，維護社會穩(wěn)定，就必須擁有強大的軍隊，就要有一套新的理論的要求。政治、經(jīng)濟的大變革必然促進維護新興階級文化的出現(xiàn)，為了結束這動蕩的局面，各門各派紛紛著書立說，希望自己的救國思想能夠得到重要，以實現(xiàn)自己的政治抱負。思想得到了解放，文化空前繁榮，一時間諸子論政，百家爭鳴。這樣的景象也推動這韓非子思想的產生。

為了復國強兵，顯然君主們需要一套與儒家經(jīng)典為之相反的手段來實現(xiàn)自己的目的。韓非子的“法治”便脫穎而出。韓非子指出夫古今異俗，新故異備。“如欲以寬緩之政，治急世之民，猶無轡策而御馬，此不知之患也?！?①韓非子提出要變法圖強，維護社會穩(wěn)定，他認為要想國家統(tǒng)一，必須加緊構筑一套完備的法律體系，維護社會的穩(wěn)定。韓非子的思想符合了時代的要求，符合了君主們的要求，為此被接受。

除了政治經(jīng)濟的影響，百家爭鳴的文化氛圍也是促進韓非子法治思想形成的重要原因。西周時期文化教育最大的特點就是學在官府、官師一體。統(tǒng)治階級享有教育特權，掌握教育資源，但是到了春秋戰(zhàn)國時期，隨著諸侯國勢力強盛、周王室衰微，政治、經(jīng)濟的發(fā)展變化導致士階層喪失了原來的地位和職守，他們就將一些王室的書籍典章帶到了民間，學在官府的局面被打破，促進學術文化下移，使民間享有了興辦學校的權利和機會，私學興起。在這種文化背景下，新的士階層逐漸形成，他們作為新生力量活躍了社會的文化基礎，形成了儒、墨、道、法、陰陽等思想學派。社會各階級、各階層為了改變現(xiàn)狀、增強實力，紛紛在思想領域尋找自己的代言人。新的士階層則各持己學，奔走游說于各諸侯之間，或謀求出路，或著書立說，在思想文化領域吸收借鑒，相互駁難，出現(xiàn)了歷史上空前繁榮的百家爭鳴，韓非子的法治思想就是在這種社會背景下逐漸產生和形成的，除此之外韓非子法治思想還受到韓國地理位置的影響。韓國作為邊臨小國多受戎狄侵略、戰(zhàn)爭不斷，使得其在社會大背景下形成了“重法”“尚武”獨特民俗。

二、韓非子法治思想的內容

韓非子認為人的本性是壞的，厭惡勞動，貪圖安逸的，所以要用律法來約束規(guī)范人惡行為，施刑于子民，才可在壞的事情尚未發(fā)生之前便阻止其發(fā)生，因此他認為實施刑法恰恰是愛民的表現(xiàn)。韓非子注重法、術、勢的結合，提醒國君必須執(zhí)“法”、用“術”、恃“勢”， 把法作為國之根本，指出“抱法處勢則治，背法去勢則亂”。②“國者君之車也，勢者君之馬也，無術以御之，身雖勞猶不亂，有術以御之，身處佚樂之地，又致帝王之功也。” ③提出三者缺一不可。

（一）治理國家之“法” ——法律、法令，是臣民必須遵守的

韓非子特別尊崇法，那么什么是法呢？他對法下得定義是：“法者，編著之圖籍，設之于官府，而布之于百姓也……故法莫如顯?！?④法由政府頒布和保存，并且要向百姓公布，是臣民們一切言行的標準，人人都要知法守法。韓非子認為，以一人之力控制全國是很困難的，但卻可以借助于“法”來完成，“法”之所以能使國君以一人之力控制全國，是因為君主用“法”掌握了整個的官僚系統(tǒng)。他們是“法”的執(zhí)行者，人人明確自己的職責，做好自己的事，那么這樣君主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國家也穩(wěn)定富強。

在用法上，韓非子認為法應該是公平公正的，他主張“廢先王之教”“以法為教”。他強調制定了“法”就要嚴格實行，任何人都不能例外，做到一視同仁，不避親貴，信賞必罰，嚴格謹慎，重賞嚴刑，以刑去刑。韓非子提出：“法不阿貴，繩不繞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辭，勇者弗敢爭，刑過不避大臣，賞善不遺匹夫。” ⑤除君主之外的所有臣民在法律面前都處于同等地位，都應按照法令辦事。強調法的公正性就樹立了法令的權威，這為官吏執(zhí)法、民眾守法，都提供了前提和理論依據(jù)，都是在說明要嚴格執(zhí)法，賞罰分明。按照韓非子的理論，國家要穩(wěn)定強盛，就要“以法為本，以法治國，使有法可依，執(zhí)法必嚴?！?/p>

在制定法令上，韓非之認為不能隨意地更改法令，他提出“飭令則法不遷，法平則吏不奸。法已是矣，不以善言售法?！?⑥想要使用法令維護社會秩序，使民眾遵守法令，官員可以嚴格執(zhí)法，就必須維持法令的穩(wěn)定，不可以隨意修改。但是韓非子也提出法令雖然不能隨意更改，但是也不能一成不變。君主在制定法令時，也要遵循一定的社會現(xiàn)實，隨著時代的發(fā)展，也應該順應時代的潮流有所更改。社會管理只有與實際情況相適應才能達到應有的效果。

（二）治理國家之“術”——權術，君王駕馭臣民手段和策略

韓非子認為君王只實行“法”還不行，君主只知道指定法律，不懂得運用權術使用它也是不行的。他認為“君無術則弊于上，臣無法則亂于下，此不可一無，皆帝王之具也?！?⑦故韓非子在用法的基礎上提出了“術”，所謂術，就是君主管理臣子的方法。他對術的定義是：“術者，藏之于胸中，以偶眾端，而潛御群臣者也?！?⑧“術者，因任而受官，循名而責實，操殺生之柄，課群臣之能者也?！?⑨韓非子的“術”大概分為兩個意思，一曰：“用人之術”，二曰：“陰謀權術”。在用人上韓非子提出要選“賢”選“能”，韓非子認為：“明主者，推功而爵祿，稱能而官事，所舉者必有賢，所用者必有能，賢能之士進，則私門之請止矣。” ⑩君主還要做到人盡其才，“故有術之主，信賞必盡其能，必罰以禁邪”。?韓非子“術”最重要的還是他提出的“陰謀權術”。君主一人掌管天下事，君主就必須得到臣子忠心不二的扶持，而如果讓管理臣子，維護君主的專制統(tǒng)治，這就需要君主懂的陰謀權術，御下之術。韓非子認為君主要掌握對臣子的主動權，對臣子要賞罰分明，切莫親近臣子，要從多方面考察臣子，能做到識忠奸，清佞臣。他提出駕馭臣子要使用七種權術，韓非子說只要運用好這七種權術，君主便能很好的控制群臣，來達到自己的統(tǒng)治目的。韓非子之所以強調用“術”是希望君主能夠通過駕馭群臣來維護自己的專制統(tǒng)治，鞏固統(tǒng)治階級內部的穩(wěn)定。

（三）治理國家之“勢” ——權勢，包括地位和權力，是君臨臣民的客觀條件

韓非子還提出了“勢”，認為其應該是“法”與“術”的前提，因為君主只能有了“勢”才能定律用權術，來維護自己的統(tǒng)治。韓非子認為是由客觀自然的形勢來象征君主號令群臣的權勢。韓非子對勢的定義是：“千鈞得船則浮，錙銖失船則沉。非千鈞輕而錙銖，重也，有勢與無勢也。故短之臨高也以位，不肖之制賢也以勢?！??“勢”是君主治國的前提，是君主尊貴地位的保障。韓非子提出“賢人而詘于不肖者，則權輕位卑也；不肖而能服于賢者，則權重位尊也。堯為匹夫，不能治三人；而桀為天子，能亂天下：吾以此知勢位之足恃而賢智之不足慕也?！??由此可以說明賢明才智不足以讓人服眾，而權勢地位可以讓賢人屈服。只有擁有權勢，才能去治理國家，維護其統(tǒng)治。權勢對君主來說，就像魚和水，魚兒離水而死，君主失勢而亡。凡人君之所以成為人君，因為他有權勢。所以只有權勢都掌握在君主的手中國家才有國富民強的可能性。韓非子的勢治論為中國兩千多年的封建帝制提供了重要的理論依據(jù)。

三、對韓非子法治思想的評價

我們已經(jīng)對韓非子的法治思想做了闡述，可以看出，他的法、術、勢三者互為條件，互相需要，相互補充，構成了一個循環(huán)互補的系統(tǒng)。君主想要維護自己的統(tǒng)治，實現(xiàn)國家統(tǒng)一、國富兵強，就要使三者有機結合起來。君主不但要擁有權勢，還要制定法律，懂得管理臣下之術。

韓非子的理論建立和以前其他各家有著明顯的不同，比如儒家宣揚的道德，道家宣揚的自然之道，韓非子的法治思想可以說完全相反，但韓非子的思想?yún)s很符合實際。在當時社會的狀況下，春秋戰(zhàn)國征戰(zhàn)不斷，禮崩樂壞，整個社會急需要一種理論來規(guī)范，來使當時的混亂局面得以改善，而那種分久必合的勢頭也在戰(zhàn)亂中醞釀，一家的理論能不能被采用，其中有一點至關重要，也就是理論本身的實際操作性。而儒道等家的理論顯然比較難以適用，而韓非子的理論之所以能夠被秦采用，并得以統(tǒng)一六國，我們認為其中有一個很大的原因便是韓非子理論創(chuàng)設的現(xiàn)實性。韓非子立足當時的現(xiàn)實狀況，拋卻了許多道德性的因素，回避了善、惡等因素，舍小國為大國，“利”字當頭，并在此之上建立了他的整個法治理論。秦國的統(tǒng)一很好的證明了韓非子法治思想成功，他對秦統(tǒng)一六國功不可沒。他的以法治國對今天的社會也起著重要的作用。

韓非子還強調法令應為百姓所知。韓非子認為國家頒布法令的目的是為了讓百姓在理解之后嚴格遵從，因此，法令必須讓全體國民容易理解，這樣才便于實施。所以韓非子主張應該讓民眾都接受法律教育，并且應該在全社會宣傳法律，做到老少皆知。在傳播法令的過程之中韓非子則特別強調國家官員的作用。

可以說韓非子所著的《韓非子》就是一部“帝王書”，書中對法、術、勢的闡述為帝王提供治國的依據(jù)和方法，為君主實現(xiàn)法治，駕馭群臣，樹立權威提供了借鑒和參考。韓非子之前的治國理論大都提倡禮制，但在戰(zhàn)亂年代，禮制顯然不符合君主想要一統(tǒng)天下的要求，韓非子的法治思想?yún)s正符合亂世君主加強統(tǒng)治，政權穩(wěn)定，一統(tǒng)天下的要求。故韓非子的法治思想在亂世起了重要的作用。

但韓非子的思想也存在著一定的缺陷，秦二世而亡，也與此不無關系。過于重刑在亂世能起到很好的穩(wěn)定社會的作用，使國家完成富國強兵，國家統(tǒng)一。但是一統(tǒng)天下后的更需要的是仁義治天下，飽受戰(zhàn)亂的百姓更喜歡一個仁慈的君主。法更多的是震懾作用。韓非子的法治思想很多的是為君主考慮，為君主服務的。在已經(jīng)統(tǒng)一的秦國，這種思想未免過于極端。

盡管如此，韓非子的思想在以后的統(tǒng)治中也多有運用，縱使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也是將法儒結合了起來，近代的梁啟超、曾國藩都曾宣傳法治，無不受韓非子的影響。

總而言之，韓非子的法治思想對當時秦朝的統(tǒng)一奠定了基礎，對后來各朝各代的封建君主專制提供了理論指導，是我國思想史寶貴的財富。

注釋：

①韓非子：《韓非子·五蠹》第二版，中華書局2015年版，第704頁。

②韓非子：《韓非子·難勢》第二版，中華書局2015年版，第608頁。

③韓非子：《韓非子·外儲說右下》第二版，中華書局2015年版，第518頁。

④韓非子：《韓非子·難三》第二版，中華書局2015年版，第587頁。

⑤韓非子：《韓非子·有度》第二版，中華書局2015年版，第50頁。

⑥王先慎注，鐘哲校點：《韓非子集解》，中華書局2003年版，第395頁。

⑦韓非子：《韓非子·定法》第二版，中華書局2015年版，第620頁。

⑧韓非子：《韓非子·難三》第二版，中華書局2015年版，第587頁。

⑨韓非子：《韓非子·定法》第二版，中華書局2015年版，第620頁。

⑩韓非子：《韓非子·定法》第二版，中華書局2015年版，第751頁。

?韓非子：《韓非子·人主》第二版，中華書局2015年版，第440頁。

?韓非子：《韓非子·功名》第二版，中華書局2015年版，第310頁。

?韓非子：《韓非子·難勢》第二版，中華書局2015年版，第60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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