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副詞“何必” 的共時描寫與來源探析

【摘要】本文在考察“何必”的句法、語義及語用功能的基礎(chǔ)之上探求“何必”副詞用法的來源?！?何必”在漢語中是一個常用的語氣副詞，它在共時層面的句法分布和功能較為靈活，作用是委婉地規(guī)勸，用反問的語氣表示不必?！昂巍迸c“必”最初并不在同一個句法層次上，而是由跨層結(jié)構(gòu)“何”和“必”詞匯化而來，在“何必”詞匯化的過程中還伴隨著語法化。通過共時研究與歷時研究相結(jié)合、歸納分析等方法，研究發(fā)現(xiàn)語氣副詞“何必”在共時平面上的用法靈活多樣，在句中通常作狀語，在一定條件下可以作謂語和賓語，也可以單獨使用?！昂伪亍钡脑~匯化在東漢時期萌芽，在唐代出現(xiàn)了比較成熟的副詞用法，并在明清之際得到了鞏固。

【關(guān)鍵詞】語氣副詞；何必；共時分析；詞匯化；語法化

【中圖分類號】H146?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4）04-0100-04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04.032

基金項目：江蘇省研究生科研創(chuàng)新計劃項目（項目編號：2022XKT1238）。

“何必”在現(xiàn)代漢語中是一個比較常用的副詞，目前學(xué)界大多將其歸入語氣副詞。關(guān)于語氣副詞中具體的語義類別，楊榮祥認為“何必”表疑問、反詰語氣[1]；史金生將“何必”歸入疑問語氣副詞[2]；齊滬揚將“何必”看作反詰類語氣副詞[3]。有關(guān)“何必”的定性問題，除語氣副詞外，也有一些不同的看法。張誼生將“何必”歸入評注性副詞一類[4]；董秀芳認為“何必”是由詞匯化而來的否定性疑問副詞[5]273。我們認同“何必”在現(xiàn)代漢語中作為語氣副詞存在的觀點，但是在“何必”成為語氣副詞的過程中，也可以看作是評注性副詞。學(xué)界涉及“何必”的研究從共時層面考察的有曲紅艷[6]、丁嬋嬋[7]、馬首杰[8]等，多為考察某類語氣副詞的功能；從歷時角度探析副詞“何必”來源的有羅耀華[9]、董秀芳[5]、劉丞[10]等。關(guān)于“何必”的演變，語言學(xué)界的主要觀點是“何必”發(fā)生了詞匯化，我們認同這個觀點，但認為“何必”不僅僅經(jīng)歷了詞匯化，在詞匯化的過程中還伴隨著語法化，此外，“何必”也不是從跨層結(jié)構(gòu)直接變?yōu)檎Z氣副詞，本文從歷時角度考察語氣副詞“何必”演變的路徑及動因機制。

一、“何必”的三個平面分析

（一）“何必”的句法功能及分布

“何必”作為一個常用的副詞，具有絕大多數(shù)副詞都具有的語法特征?！昂伪亍蓖ǔＷ鳡钫Z，用來修飾謂詞?！昂伪亍钡奶厣Z法特征是在一定條件下可以作謂語和賓語，也可以單用。“何必”更為特殊的用法是修飾名詞。例如：

（1）目前，自己已經(jīng)自顧不暇，又何必多管閑事？（瓊瑤《青青河邊草》）

（2）既然如此，何必自找麻煩，要混進城去。（高陽《紅頂商人胡雪巖》）

（3）宋藹齡說：“唐紹儀是袁世凱的代表。他撤他的，您又何必驚慌？”（《宋氏家族全傳》）

（4）我用力掰她的手指：“你何必呢？又不是誰離了誰不能活。”（王朔《過把癮就死》）

（5）孟云房說：“還要申訴？這何必嘛？”（賈平凹《廢都》）

（6）哎呀，你這是何必呢?。ò＠锲妗の鞲駹枴秺W利弗的故事》）

（7）禍延九族，我還是不能幸免，何必?。壶P儀《風(fēng)云變》）

（8）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例（1）～例（3）中，“何必”作狀語修飾謂詞或謂詞短語，其中前兩例都是動詞性成分，這種類型的例證也更為常見，例（3）中“何必”修飾的是形容詞；例（4）（5）“何必”作謂語，例（6）中的“何必”作賓語，例（7）中的“何必”單用，例（8）中的“何必”修飾名詞，這是歷史上流傳下來的特殊用法。

從上述例證可以看到，“何必”既能出現(xiàn)在句首，也能出現(xiàn)在句中和句末，可見語氣副詞“何必”的句法位置比較靈活。但“何必”出現(xiàn)在句首句中及句末的頻次有很大的差別，進一步分析我們發(fā)現(xiàn)，“何必”大多位于口語以及劇本中的句末。例如：

（9）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10）咱們何必急著出發(fā)，還有很多時間呢。

（11）你有這份心就夠了，何必為這事日夜傷神呢？

（12）這事何必放在心上。

（13）那人說：“我是內(nèi)部職工，何必管得這么嚴！”（1994年報刊精選）

（14）龍嘯云搶先一步，賠笑道：“各位有話好說，又何必……”（古龍《小李飛刀》）

值得注意的現(xiàn)象有二，一是當“何必”處于句中位置時，因為是屬于口語交談中，主語不必和“何必”同時出現(xiàn)，但是交際雙方都知道主語是誰，如例（11）；二是“何必”因經(jīng)常和“呢”共現(xiàn)，“何必呢”已逐漸發(fā)展成一個話語標記。[11]

（二）“何必”的語義特征

“何必”在《現(xiàn)代漢語詞典》《現(xiàn)代漢語八百詞》以及《現(xiàn)代漢語虛詞詞典》中的解釋較為一致：用反問的語氣表“不必”?！昂伪亍敝小昂巍毙揎椀氖恰氨亍?，即對“必”的否定，用否定的形式表示“不必”，說話人認為某件事情或行為不值得以及沒必要發(fā)生。例如：

（15）看到佛的遺體，大家都很悲傷。唯有六群比丘之一跋難陀說：你們何必為此傷心？（《佛法概要》）

（16）王老先生覺得做救護工作還是一種激烈的思想，于是就勸阻著說：“我看這也不必的，要想為國家獻身，何必一定到前方去。”（蕭紅《馬伯樂》）

（17）他覺得自己一大把年紀，何必與人爭言斗氣。（路遙《平凡的世界》）

上述三例中“何必”表示沒必要，具有[+否定][+主觀]的語義特征，但是有細微差別，例（15）中“何必”用于已然事件，例（16）和例（17）中的是未然事件。綜上所述，“何必”的語義特征可歸納為[+否定]、[+主觀]、[+已然/未然]、[+規(guī)勸]、[+消極]。

（三）“何必”的語用功能

“何必”是一個表相對主觀大量的語氣副詞，表達的是一種委婉的規(guī)勸，人們在交際時使用“何必”是出于禮貌原則的一種話語策略。語氣副詞是表示語氣范疇的一種重要語法手段，關(guān)于更為具體的語用功能的表述，我們參考齊滬揚提出的三方面功能，即表述性功能、評價性功能以及強調(diào)性功能。[13]

1.表述功能

近年來的研究表明，在漢語中部分語氣副詞和謂詞一樣，具有表述性，指的就是語氣副詞。語氣副詞的高位表述和低位表述是根據(jù)其句法位置來分的，以“何必”為例，它既可以位于句首，也可位于句中或句末，位于句首時為“高位位置”，具有高位功能；位于句中和句末時稱為“低位位置”，具有低位功能。焦點指一個句子的意義重心，語氣副詞通常隱含著說話人自身的態(tài)度或情感。例如：

（18）人生本來就是這樣子的，姑娘又何必看得太認真？（古龍《天涯明月刀》）

（19）以前騎自行車，將來還要繼續(xù)騎自行車，現(xiàn)在沒什么急事何必非要坐小轎車呢。（1993年《人民日報》）

（20）這點小事何必麻煩他們呢？他們也有旁的事要做，不是嗎？（于晴《紅蘋果之戀》）

（21）哎呀，吳老伯，有什么事通知一下就行了，何必老遠地跑來呢。（陸文夫《人之窩》）

（22）如果許達偉對她的過去不諒解，不憐惜，那又何必再演出一場悲劇呢？（陸文夫《人之窩》）

（23）分家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何必這么著急？（趙樹理《三里灣》）

例（18）～例（20）中的“何必”占據(jù)低位位置，具有低位功能。例（21）～例（23）中的“何必”帶有反詰語氣，可以突出強調(diào)“老遠地跑來”“到這里來廝混”“這么著急”的不必要性，也可看出說話人主觀消極的態(tài)度，顯示了“何必”焦點表述的功能。

2.評價功能

語氣副詞的評價性功能首先體現(xiàn)在意志語氣中，在功能語氣中也能體現(xiàn)出語氣副詞的評價性功能。評價功能“何必”的評價性功能屬于否定評價類，在勸說語境下出現(xiàn)時具有委婉的色彩，在反詰語氣下出現(xiàn)時則具有譴責的意味，語氣較重。例如：

（24）鴻漸皺眉道：“唉！你何必去跟她講——”（錢鐘書《圍城》）

（25）舞陽，你何必把這些事放在心上呢？（茅盾《蝕》）

（26）有人讀了《厚黑叢話》，說道：“你何必說這些鬼話？”（李宗吾《厚黑學(xué)》）

（27）覺慧，你何必說這些話！你的家庭環(huán)境是那樣，能夠早脫離一天好一天。（巴金《家》）

例（24）和例（25）中的“何必”語氣較委婉，“何必”后的事情是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說話人試圖通過委婉的勸說使聽話人不再“跟她講”“放心上”。例（26）和例（27）中“何必”表達的是反詰語氣，具有譴責“你”的意味，根據(jù)語料庫的檢索發(fā)現(xiàn)，“何必”更多用來表示委婉地勸說，較少表示譴責。

3.強調(diào)功能

語氣副詞大都具有強調(diào)的功能，“何必”也不例外。齊滬揚（2000）將語氣副詞的強調(diào)功能分為正向強調(diào)和負向強調(diào)兩個部分，“何必”具有負向強調(diào)功能。例如：

（28）于是他笑笑說道：“我們都不是三歲兩歲的小孩，這個樣子教底下人笑話，何必呢？”（高陽《紅頂商人胡雪巖》）

（29）讓你姐算了吧，為這點小事麻煩人家，何必呢？（六六《蝸居》）

（30）該知道的就應(yīng)該讓人知道，何必遮遮掩掩？?。ā度嗣袢請蟆罚?/p>

（31）還是等畢了業(yè)吧，你爹供給你上學(xué)不是容易，何必半途而廢呢？（梁斌《紅旗譜》）

上述四例中，“何必”表現(xiàn)出說話人對所說命題持不贊成的觀點，是說話人對其后內(nèi)容否定態(tài)度的強調(diào)，因此屬于負向強調(diào)。

綜合看來，“何必”的語用功能是低位和焦點表述、否定評價以及負向強調(diào)。

二、“何必”的詞匯化和語法化

“何必”在現(xiàn)代漢語中是一個很常用的用法，但是在古漢語中，“何”和“必”最初并不在一個句法層次上。語氣副詞“何必”的形成首先經(jīng)歷了“何”和“必”的詞匯化過程。

（一）“何必”的詞匯化

1.“何必”未結(jié)合時期

春秋戰(zhàn)國時期，“何”和“必”已開始緊鄰共現(xiàn)，但是并不在一個句法層次上。例如：

（32）攝卿以往，可也，何必子？（《左傳》）

（33）楚欲弱我也，先為之弱乎？何必使誘我？我實不能，民何罪？（《左傳》）

（34）亦曰人亡弓，人得之而已，何必楚？（《公孫龍子·跡府》）

（35）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論語》）

上述四個例句中“何”和“必”并不在同一層次上，這些例句里的“何”是疑問副詞，“為什么”義；“必”是副詞，“一定”義。疑問副詞“何”來源于疑問代詞“何”，動詞“必”來源于“必”的引申義“一定、必然”。例（32）的意思是“派一個代理卿的職位的大夫前去就可以了，為何一定要你去呢？”，例（33）中“何必使誘我”應(yīng)解釋為“（楚國）為什么一定要擺出這種架勢來逼迫我們呢？”，例（34）的意思是“說人丟了弓、人撿了去就是了，為什么一定要說楚國人呢？”，例（35）是在說 “照老樣子下去，怎么樣？為什么一定要翻修呢？”董秀芳指出：“‘必’與其后賓語組成一對直接成分，其賓語可以是名詞性成分也可以是動詞性成分。”[5]273在上述例句中，“必”與“子、使誘我、楚、改作”直接相連，由此四例也可看出“必”所修飾的有動詞和名詞性成分。以“何必改作”“何必楚”為例，將它們的結(jié)構(gòu)層次表示如下：

[IP何[VP必[VP改作]]]

[IP何[VP必[NP楚]]]

“何”以“必改作”和“必楚”為修飾對象，因此可以得出“何”和“必”只是在線性順序上緊鄰共現(xiàn)，但是尚未形成一個句法結(jié)構(gòu)。

西漢時期的“何必”仍然沒有結(jié)合成一個詞，“何”和“必”有各自的意義。例如：

（36）色與馬取于今之世，士何必待古哉？（《戰(zhàn)國策·齊四》）

（37）撫其恐懼，伐其驕慢，誅滅無道，以令諸侯，天下可定，何必以趙為先乎？（《戰(zhàn)國策·中山》）

（38）刑名非道邪？何自然也？曰：何必刑名。圍棋、擊劍、反目、眩形，亦皆自然也。（揚雄《法言》）

例（36）～ （38）中“何”依然表示“為什么”，“必”是“一定”，“何必”放到一起使用是為了詢問在還有其他更好解決問題的方法的前提下，是不是一定要用“何必”后的做法來達成目標。例（36）中“士”和“色與馬”相對照，“美女和駿馬要用現(xiàn)在的，而士為什么一定要用古代的呢？”例（37）的意思是“對恐懼畏懼者加以安撫，對驕傲無禮者加以征伐，消滅無道的諸侯，用這種辦法來對待天下的諸侯，爭霸天下之事就可以確定了，為什么一定要把趙國當作第一個消滅對象呢？”以例（38）為例，用設(shè)問的方式問什么是“自然”，為什么一定要選擇“刑名”，而不選擇“圍棋、擊劍、反目、眩形”。

2.“何必”萌芽及發(fā)展時期

到了東漢時期，“何必”開始有了成詞的趨勢，“何必”連用的用例開始出現(xiàn)。例如：

（39）是亦圣人之遺制，何必區(qū)區(qū)獨守所聞？（《漢書·楊王孫傳》）

（40）何必二人共養(yǎng)一人乎？（《太平經(jīng)》）

（41）未如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王充《論衡》）

從上述三例我們可以看到“何”和“必”自身的含義已經(jīng)稍有虛化，“必”的“一定”義已經(jīng)不是很明顯了，“何”和“必”的分立性逐漸縮小，這為“何必”從原本不在同一句法層次的跨層結(jié)構(gòu)成詞提供了條件。

六朝時“何必”連用的情況大量出現(xiàn)，這一時期的“何必”由于高頻使用有兩種情況：一是“何”和“必”各自分立，“何”修飾“必”及后加的成分；另一種情況是“何必”是一個整體，共同修飾后面的短語。例如：

（42）亦既差降，則事何必齊。（杜佑《通典》）

（43）夫應(yīng)龍以屈伸為神，鳳皇以嘉鳴為貴，何必隱形於天外，潛鱗於重淵者哉？（陳壽《三國志》）

（44）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世說新語》）

（45）何必慮火災(zāi)而壞屋室，畏風(fēng)波而填大川乎？（《抱樸子》）

例（42）的意思是“既然已經(jīng)按等第遞減了，那么（冠嫁納婦）之事為什么一定要同一標準呢?！崩?3）的意思是，例（43）的意思是“應(yīng)龍因為能屈能伸才成為神靈，鳳凰因為美好的叫聲才成為珍禽，為什么一定要在天外隱藏形體，在深淵中潛伏鱗甲呢”。例（42）和例（43）兩例屬于第一種情況，即“何”和“必”依然屬于各自分立的情況，“何”用于修飾“必”及其后成分。例（44）中“何必見戴”既可以譯為“為什么一定要見到戴安道”，也可以譯為“何必見到戴安道”，后一種解釋中“何必”是一個整體，共同修飾“見戴”，例（45）的意思是“何必因為顧慮火災(zāi)而毀掉房屋、害怕風(fēng)浪就去填平大河呢？”綜合來看，例（44）和（45）中的“何必”是一個整體，共同修飾后面的成分。

3.“何必”的成熟階段

唐宋時期，“何必”之間的邊界已逐漸消失，凝結(jié)并固化為一個語氣副詞，用反問的語氣表示“不必”。例如：

（46）只今道已塞，何必須白首？（李賀詩）

（47）何必富貴乎?。ā秲愿敗罚?/p>

（48）為他心中打不過，又立恭帝，假援回護委曲如此，亦何必爾？（《朱子語類》）

（49）西樓著意吟賞，何必問更籌？（辛棄疾詞）

上述四例中的“何必”與現(xiàn)代漢語中的“何必”基本是相同的，即“何必”已經(jīng)完成了詞匯化。

明清時“何必”語氣副詞的用法已相當穩(wěn)固，既可以修飾動詞及動詞短語，也可以修飾形容詞及形容詞短語。例如：

（50）禰衡辱吾太甚，故借劉表手殺之，何必再問？（《三國演義》）

（51）姐姐既設(shè)此陣，又何必與他講甚么道德。（《封神演義》）

（52）長官亦何必見怪？又何必見惱？（《施公案》）

（53）不可，我輩與朱某無仇，何必血刃。（《清代野記》）

值得注意的是，這一時期“何”與“必”相鄰分立使用的情況也有，只是較少，二者處于并存的局面。例如：

（54）天下美婦人盡多，何必黃家之女？（《喻世明言》）

（二）“何必”的語法化

“何必”在詞匯化的過程中還伴隨著語法化。首先，“何必”語法化的語義基礎(chǔ)是“必”的“一定、必然”義，在“何必”詞匯化的兩解階段，“何”和“必”發(fā)生了語義淡化。

其次，在“何必”語法化的進程中，主觀化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沈家煊（2001）指出，“‘主觀化’是指語言為表現(xiàn)主觀性而采用相應(yīng)的結(jié)構(gòu)形式或經(jīng)歷相應(yīng)的演變過程?！盵14]“何必”的本義是“為什么一定/必然是”，其中“必”為核心動詞，但是隨著語境的變化，“何必”用來表示對命題的主觀評價，表達說話人對某觀點的主觀意見和態(tài)度，從而留下說話人的主觀印記。

最后，“何必”語法化的機制有重新分析和高頻使用。六朝時期的“何必”出現(xiàn)了兩解，既可以解讀為[何[必[NP]]]，也可以解讀為[何必[NP]]，重新分析為“何必”實現(xiàn)語法化提供了可能性。隨著“何必”副詞用法的固化，用例也逐漸增多，通過檢索CCL語料庫各朝代使用情況，列表如下：

由上表可以看出，“何必”語氣副詞的用法大致呈上升趨勢，高頻率的使用也加速了“何必”的固化。

三、結(jié)語

語氣副詞“何必”在共時平面上的用法靈活多樣，在句中通常作狀語，在一定條件下可以作謂語和賓語，也可以單獨使用?！昂伪亍钡恼Z用功能是低位和焦點表述、否定評價以及負向強調(diào)。根據(jù)考察，“何必”的詞匯化在東漢時期萌芽，在唐代出現(xiàn)了比較成熟的副詞用法，并在明清之際得到了鞏固，開始和其他副詞共現(xiàn)，如“又何必”“亦何必”。在“何必”語法化的過程中，重新分析和高頻使用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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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文惠，女，江蘇宿遷人，江蘇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漢語語法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