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語文“選點突破”教學法探究
——以《鴻門宴》為例

□ 孫大志 姚益剛

孫紹振說：“一個稱職的語文教師要在學生忽略掉的、以為是不言而喻甚至是平淡無奇的地方發(fā)現(xiàn)精彩，而且揪住不放”。［1］188在高中語文教學中，教師如果能夠結合課文特點，從局部選擇突破口，以點帶面帶動整篇課文的教學，可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所謂“選點突破”，是一種針對課文不同特點，選取課文關鍵處、精美處、深刻處、疑難處、知識豐厚處、手法巧妙處、含義隱秘處……進行品讀教學，牽一發(fā)而動全身，達到準確深刻理解課文與提升閱讀能力等目的的教學策略。

《鴻門宴》是統(tǒng)編版高中語文教材必修下冊第一單元中的課文。本單元的人文主題為“中華文明之光”，強調通過學習，使學生了解中華傳統(tǒng)文化，領會人文精神，增強文化自信。下面筆者以《鴻門宴》為例，談談選點突破教學法的方向和策略。

一、選點的方向

（一）選擇關鍵處

選點突破不是選擇任意切口，胡亂選點；完全脫離文本和課堂實際的選點是無效的，也是不合理的。所選的點一定是能夠對文本的學習和理解起到關鍵作用的地方，比如《鴻門宴》的學習重點一定是這場宴會。那么以宴會為切入口就能抓住教學重點。如可以“解密鴻門宴”為突破點，從文化、稱謂、座次等方面推進，促進學生在活動中獲得對歷史文化的理解和感悟。

（二）選擇興趣點

興趣是最好的老師，也是學生進行高效學習的最佳途徑。教師要多方面引導學生主動去尋找自己感興趣的切入點?！而欓T宴》作為一篇經(jīng)典文言文，蘊含著豐富的歷史文化訊息。文中有不少篇幅是對玉器的描寫，有玉玦、玉璧、玉環(huán)。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人們愛玉、崇玉、佩玉、用玉、藏玉，這緣于玉器材質本身的珍貴和工藝的精湛，更緣于玉器背后豐富的歷史文化內涵。讀玉，就是讀玉背后的歷史和文化。選擇興趣點切入閱讀，可以促使學生進行由淺入深的學習。

（三）選擇深刻處

閱讀是全面發(fā)展的活動，不能僅僅停留在表象上，而文本的深刻處并不一定能被學生很快看到，教師在教學中就要引導學生進行思考，找出文本的深刻內涵，讓學生主動探究，在思維上得到提升。如在分析項羽的性格特征時，很多學生認為項羽之所以會失敗，是因為他盲目自信，不屑于玩弄計謀。為了讓學生深入了解主要原因，教師可以從成功學的角度進行賞析評價，啟發(fā)學生分別從天時、地利、人和三個方面分析，讓學生在賞析中得出真正的結論，項羽的失敗就是因為“人不和”，這樣會給學生一個更深層次的閱讀體驗。

（四）選擇疑難處

疑難處是學生在進行閱讀時的“絆腳石”，有效引導學生設疑、釋疑，能夠讓學生在解決問題的過程中獲得新的感悟，同時也可以達到培養(yǎng)學生思辨能力的目的?！而欓T宴》一文，因為歷史悠久，文本很多內容在邏輯上存在矛盾點，而有的矛盾點對理解文本，啟發(fā)思考作用很大。《鴻門宴》中導致劉、項二人爭斗的只是文中出現(xiàn)一次的“小人物”——曹無傷，他串起了“鴻門宴”整個事件的起因、發(fā)展和結局。項羽“出賣”曹無傷這個邏輯矛盾點，給文本理解帶來了很大的困難。要解讀并還原這個邏輯矛盾點的“真相”，唯有潛入文本語境，借助文本所提供的知識存檔展開知性推理，依托文本話語在特定語境中的形式意義來理解人物的行為意圖與心理特征，把脈作品人物在特定語境中的瞬時情感。

二、選點的策略

《鴻門宴》開頭范增在勸說項王進攻沛公時提到了沛公的“氣”數(shù)，“吾令人望其氣，皆為龍虎，成五采，此天子氣也”，這是一個容易被人忽視的內容，學生們可能認為平淡無奇，很多老師也因為這個內容帶有迷信色彩，往往一筆帶過，或者干脆就直接忽略了。范增用“天子氣”一說來勸項羽進攻劉邦，有沒有什么深層的意思呢？這個“天子氣”能不能作為閱讀《鴻門宴》文本的小切口呢？

（一）由點到面

教師可以提問：這個“天子氣”是偶然的嗎？是范增為了勸說而杜撰出來的嗎？以此引起學生探究的興趣，引導學生查閱資料。通過翻閱史書，學生們可以發(fā)現(xiàn)劉邦的“天子氣”是他創(chuàng)業(yè)之初的明顯特征，《漢書·高帝紀》就多次提到這種“氣”或“異象”：

“秦始皇嘗曰：‘東南有天子氣’，于是東游以厭當之?！?/p>

“呂后曰：‘（劉）季所居上，常有云氣，故從往常得季’?！保?］8

“項羽至蕭，晨擊漢軍，大戰(zhàn)彭城靈璧東濉水上，大破漢軍，多殺士卒，濉水為之不流。圍漢三匝，大風從西北起，折木發(fā)屋，揚砂石，晝晦。楚軍大亂，而漢王得數(shù)十騎遁去?！保?］40

由此可見，“天子氣”一說并不是偶然的。

（二）由淺入深

教師可以引導學生把“天子氣”的說法和現(xiàn)實聯(lián)系起來。這一說法固然是古人為增加帝王的神異性而杜撰出來的話題，跟今天流行的“主角光環(huán)”的說法有一定的相似。我們說某人的運氣好，總是能大難不死，得到意想不到的好結果，常常稱之為有“主角光環(huán)”，今天很多深受孩子們喜愛的影視作品常常是這樣設置情節(jié)，很符合年輕人的欣賞心理。那么劉邦在鴻門宴上能安全離開，是不是他的“天子氣”在起作用呢？

（三）由表及里

“吾令人望其氣，皆為龍虎，成五采，此天子氣也。急擊勿失！”這是范增勸項羽的話。字面看并沒有什么特別，但是仔細分析就發(fā)現(xiàn)了端倪。教師可以引導學生從語言的角度品味這段話的意味。這段話里“皆”“也”“勿”等詞，用了肯定的語氣、判斷的語氣和祈使語氣，反復強調進攻的必要性，如連珠炮一樣的氣勢給項羽施加壓力。另外“望氣”是古代方士的行為，范增用了“令人”一詞來強調，說明這樣的推斷不是自己隨意而為，而是有根有據(jù)，讓項羽不得不相信。通過這樣的活動，學生能在普通的語言背后體會深層的含義，強化語言理解能力。范增以“天子氣”為借口讓項羽進攻劉邦，是不是還有其他意圖呢？這樣的切口能很好地調動學生的興趣，帶著探尋的心理走進文本。

三、個性化解讀，啟發(fā)思維發(fā)展

要促進學生的思維發(fā)展，就不能把學生的思維扁平化，要多方面啟發(fā)學生對一個問題進行思考和分析。

（一）啟發(fā)思維最近發(fā)展區(qū)

“天子氣”“主角光環(huán)”是不是神異之力或是運氣加持呢？教師啟發(fā)學生聯(lián)想，把“天子氣”轉化為便于學生理解的方式，發(fā)展學生思維最近發(fā)展區(qū)。

我們知道，如今的時代，哪有什么運氣加持？要么是能力超強，要么是性格出眾，要么是準備充分，這才是主角光環(huán)的真正要義。通過對比和分析，可以引導學生去探尋劉邦的主角光環(huán)的內涵。

（二）發(fā)展深層思維

教師可以把劉邦放在歷史背景和具體事件中，啟發(fā)學生去發(fā)現(xiàn)劉邦的明顯特征。劉邦本是一介亭長，卻能在秦朝末年風起云涌的戰(zhàn)亂中異軍突起，攻城略地，最后建立統(tǒng)一王朝，和他的為人處世的方式不無關系。這種性格特征可以從《鴻門宴》中窺得一二。因曹無傷的告密和當時的時態(tài)，項羽準備第二天要進攻沛公軍，而劉邦一方還蒙在鼓里。而這時“光環(huán)”出現(xiàn)了，夜晚對方陣營中閃出一個人來，項羽叔父項伯到劉邦軍中。這固然有張良和項伯過命的交情，而劉邦也沒有讓這次機會輕易溜走。在張良的引薦下見到項伯，一番操作后，竟能讓項伯替他在項羽面前說好話，還能在項莊舞劍時，甘愿用身體為沛公擋住危險，可以說是把項伯給征服了。

僅僅見一面，沛公就能把對方的主要人物之一給徹底征服，這絕不是運氣，而是他的做法。劉邦先是謙遜地稱對方為兄長，為對方祝壽，緊接著和對方結成兒女親家。這里雖然有劉邦的能屈能伸,善于應變的一面，也可以從側面說明了其寬厚的氣度和豪爽的性格，而這一做法也是他能在宴會上全身而退的一個保證。這樣在教學中讓學生自己進行評析、鑒賞，有助于學生感受作品的內在魅力，領悟人生哲理。

四、借助差異性比較，啟發(fā)審美鑒賞

教師可以借助文本的比對，在差異性中分析，在比對中突顯亮色。既然文本中的主角有光環(huán)籠罩，那么就會有不被光環(huán)籠罩的對立面，可以引導學生通過文本內容和史實的比對，進而發(fā)現(xiàn)這個劉邦光環(huán)帶來的效果，從而進一步理解光環(huán)的內涵。劉邦與項羽性格的比較，從二人反秦活動開始就在進行?！稘h書》記載“懷王諸老將皆曰：‘項羽為人慓悍禍賊，嘗攻襄城，襄城無噍類，所過無不殘滅。且楚數(shù)進取，前陳王、項梁皆敗，不如更遣長者扶義而西，告諭秦父兄。秦父兄苦其主久矣，今誠得長者往，毋侵暴，宜可下。項羽不可遣，獨沛公素寬大長者?！洳辉S羽，而遣沛公西收陳王、項梁散卒?！保?］16相比較起來，劉邦的一些性格特征是那個動蕩時期極為稀缺的，他的為人和做事風格更加被人接受。

而項羽的性格和一些做法，確實不能和劉邦同日而語，“陛下嫚而侮人，項羽仁而敬人。然陛下使人攻城略地，所降下者，因以與之，與天下同利也。項羽妒賢嫉能，有功者害之，賢者疑之，戰(zhàn)勝而不與人功，得地而不與人利，此其所以失天下也。”［2］56“與天下同利”的思想，使得劉邦能很好團結一批人，凝聚一群人，為共同的事業(yè)赴湯蹈火、勇往無前。如《鴻門宴》中“樊噲闖帳”一節(jié)，樊噲聽到宴會上的形勢很危急，勇闖項羽大營，要“與之同命”，可以說這時候，劉邦早已將自己的手下“同利”體系構筑完成，命運同體。而且樊噲進帳后斥責項羽的話和劉邦之前的話部分內容驚人的相似，這就足以看出，在赴宴之前，沛公陣營早就達成一致意見，統(tǒng)一了口徑，而此時樊噲的身份僅僅就是一個驂乘。這是多么可怕的團隊！

反觀項羽陣營卻各懷心思，項羽優(yōu)柔寡斷，項伯被人收買，范增恃才自傲，項莊甚至都是被臨時拉來伺機刺殺沛公的，這樣的團隊終究抵不過團結的一方。劉邦后來說：“夫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填國家，撫百姓，給餉饋，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眾，戰(zhàn)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2］56這里的“能用之”不是一般的任用，而是重用，放心地重用，把整個事業(yè)都放心地交給他們，讓他們擁有充分的自主權，這樣才能人盡其才，人盡其用。

五、利用文化元素，啟發(fā)文化傳承

本單元的主題是“中華文化之光”，《鴻門宴》作為文言文名篇，語言生動，情節(jié)張弛有度，人物刻畫形象，蘊含著豐富的文化知識和文化元素，如劉邦的人才任用標準。劉邦手下人才濟濟，重要的是劉邦能從諫如流，聽從他們的建議。他虛心接受張良的意見，善待項伯。同時又聽從項伯的勸告，第二天到項羽帳前認罪，最后又照著樊噲的意思提前從宴會中脫身離開。

教師可以啟發(fā)學生展開討論，一個團隊內，作為領導者和下屬該如何營造良好的文化氛圍。從文本可以看出，劉邦作為陣營的主導者，他對手下的每一個人都是信任、重用的。正是這份信任和重用，讓張良、樊噲、陳平等人感到自己的分量和地位，這樣就可以充分調動他們的積極性，發(fā)揮他們的能力，把劉邦的事當成自己事，產(chǎn)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思想，才能在危急的時刻挺身而出，保護沛公安全。文章結尾處，劉邦成功脫身后，只留下張良一人獨自面對項羽君臣，張良明白此時自己的處境和重要性，他知道，自己要做的是善后工作。如果善后做得不好，劉邦的逃脫也只能是暫時的，等項羽改變主意后，災禍仍然是避免不了的。他不卑不亢，絲毫沒有表現(xiàn)出膽怯和慌張，而是從容答復項羽的問題，并獻上謝罪的禮物。不逃避，愿意為沛公解圍是張良一直的態(tài)度。前文中也提到，當項伯夜訪張良，勸張良獨自逃命，“毋從俱也”，張良沒有聽從，而是和沛公一起商量解決辦法，就是因為在沛公這里，張良感到自身的價值和才能得到重視，他愿意為劉邦排憂解難。可見，這種“光環(huán)”，不是運氣，而是劉邦對手下的信任和重用換來的結果。討論既可以讓學生感受文本的內涵，同時還可以思考如何塑造自我品質，在感受傳統(tǒng)文化的優(yōu)秀因子中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人，成為一個到哪里都有“主角光環(huán)”的人。

綜上，《鴻門宴》是《史記》中的名篇，教師可以從不同角度對其進行突破，在深入淺出的教學實踐中，引導學生多角度分析文本內涵，促使學生朝著更深的層次發(fā)展，進而為學生的語文核心素養(yǎng)提升服務，為學生的全面發(fā)展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