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提拉·阿卜杜克熱木
(新疆大學(xué),新疆 烏魯木齊 830000)
詩歌翻譯是文學(xué)翻譯的重要方面,也是世界文學(xué)藝術(shù)交流的重要途徑。 詩歌翻譯除了忠實于原文,還要傳達出原文的意境美、形式美和韻律美。A Red,Red Rose是蘇格蘭詩人羅伯特·彭斯的代表作,是一首愛情詩,這首詩因為其語言的質(zhì)樸簡單、音調(diào)上的自由活潑以及內(nèi)容上的真情熱烈,吸引了國內(nèi)的一大批翻譯家,因此有很多不同的譯本。 文章從許淵沖的“三美論”出發(fā),以袁可嘉和郭沫若的譯本為例,對蘇格蘭詩人的中譯本進行對比與賞析。
羅伯特·彭斯(Robert Burns),是19 世紀英國浪漫主義運動的先驅(qū),蘇格蘭農(nóng)民詩人。 彭斯復(fù)活并豐富了蘇格蘭民歌,“他的詩歌歌頌了故國家鄉(xiāng)的秀美,抒寫了勞動者純樸的友誼和愛情”[1],其最早創(chuàng)作的蘇格蘭民歌《友誼天長地久》曾作為電影《魂斷藍橋》的主題曲。 他在英國文學(xué)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他把民主和自由的渴望與追求貫穿自己的詩歌中,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讀者”[2],每年的1 月25 日,蘇格蘭人民會舉行盛大的歡慶,紀念這位浪漫的詩人。
A Red,Red Rose是彭斯寫給愛人吉恩的詩,他們本打算1786 年結(jié)婚,但由于彭斯的非正統(tǒng)宗教觀,被吉恩的父親阻止,未能結(jié)婚,彭斯不得不離開。
同年,彭斯發(fā)表了他的第一部作品《蘇格蘭方言詩集》(1786 年),該詩集取得巨大的成功。 在愛爾蘭和美國,他的著作被盜版印刷,使得他成為國際名人。 1788 年,他與吉恩·阿默爾結(jié)婚,并在埃利斯蘭的一個農(nóng)莊定居。
這首詩是羅伯特·彭斯在離開時寫給吉恩的一首詩,詩人用流暢悅耳的音調(diào)、質(zhì)樸無華的詞語和熱烈真摯的情感表現(xiàn)出了自己對戀人的深厚愛情,使得這首詩在問世之后成為人們傳唱不衰的經(jīng)典。
A Red,Red Rose在國內(nèi)有多個譯本,考慮到袁可嘉先生和郭沫若先生翻譯此詩的時間比較相近,再加上袁可嘉先生和郭沫若先生都是詩人出身的原因,筆者認為袁可嘉先生和郭沫若先生的譯本具有很強的對比性,因此選擇這兩個譯本進行對比賞析。
1. 袁可嘉
袁可嘉是我國現(xiàn)代著名的翻譯家、九葉詩派詩人、評論家、民盟成員,他于1946 年從西南聯(lián)大外語系畢業(yè),出版作品有《半個世紀的腳步——袁可嘉詩選》,學(xué)術(shù)著作有《論新詩現(xiàn)代化》《現(xiàn)代派論·英美詩論》《歐美現(xiàn)代派文學(xué)概論》,譯著有《英國憲章派詩選》《彭斯詩抄》《駛向拜占庭》等[3]。
2. 郭沫若
郭沫若是中國現(xiàn)代杰出的作家、翻譯家、浪漫主義詩派詩人、歷史學(xué)家、書法家、中國新詩的奠基人之一、中國歷史劇的開創(chuàng)者和奠基人之一、中國唯物史觀史學(xué)的先鋒、古文字學(xué)家、社會活動家。 他在諸多領(lǐng)域有很突出的成就,就翻譯而言,在他長達50多年的翻譯生涯中,翻譯了諸多作品,影響深遠,其中詩歌翻譯是其翻譯成就中最為突出的部分,翻譯最多的是浪漫主義詩歌。
“三美”最早由魯迅先生在其《漢文學(xué)史綱要》一文的第一篇《自文字至文章》中提出:“意美以感心,一也; 音美以感耳, 二也; 形美以感目, 三也?!盵4],即詩歌不僅應(yīng)忠于原文,還應(yīng)盡力兼顧譯文的意美、音美、形美。 1996 年,許淵沖在其《論文藝美學(xué)》中正式提出并闡述譯詩“三美”理論。 文章主要介紹“三美論”的三個層面,即意美、音美、形美。
所謂“意美”,是指譯者在翻譯原作的過程中,不僅要傳遞原文的含義,還應(yīng)保留其中的意境美。許淵沖先生曾說:“如果三美不可得兼,那么,首先可以不要求音似,也可以不要形似;但無論如何,都要盡可能傳達原文的意美[5]。”由此可見,在翻譯詩歌過程中,意美是極其重要的,是放在第一位的,所以譯者在翻譯的時候要通過上下文語境,向讀者傳達深層的含義或者言外之意。
音美是指詩的音像,即詩的聽覺形象,主要包括詩的韻律和節(jié)奏。 黑格爾曾說:“詩則絕對要有音節(jié)或韻,因為音節(jié)或韻是詩的原始的唯一的愉悅感官的芬芳氣息,甚至比所謂的富于意象的辭藻還重要?!眰鹘y(tǒng)的英詩對音韻有很高的要求,漢詩也尤其注重音韻節(jié)律之美,對押韻、節(jié)奏和平仄都有嚴格的規(guī)定;因此,英詩漢譯還可以借助于雙聲、疊韻或尾韻體現(xiàn)音韻美。
形美,顧名思義,就是詩歌在形式上應(yīng)該對仗工整,每行長短都一致,整齊劃一。 這里所說的形美,并不是要求譯者將原詩亦步亦趨地直譯出來,也不是要求譯者一定要在形式上與原詩小節(jié)數(shù)相對應(yīng),行數(shù)與行數(shù)相對應(yīng),而是根據(jù)各民族文化差異,用自己文化所適用的、目的與文化讀者所熟悉的形式將原詩的美表達出來。 許淵沖先生認為“三美之間的關(guān)系使意美最重要,音美次之,形美更是次要的”[6]。 也就是說,譯者在達到意美的前提下,盡可能地體現(xiàn)出音美;在傳達意美和音美的前提下,盡可能地再現(xiàn)出形美,努力做到三美齊備。 雖然形美位于三美之末,但是形美對詩歌翻譯的成功來說是錦上添花的濃重一筆。
A Red,Red Rose是羅伯特·彭斯著名的一首愛情詩,文章筆者從“三美論”的三個層面,即意美、音美和形美層面對此詩的兩個中譯本進行對比與賞析。
例1:A Red,Red Rose
袁可嘉譯:一朵紅紅的玫瑰
郭沫若譯:紅玫瑰
分析:標題作為詩歌的很重要的一部分,具有短小精悍的特點,因此標題中的一個字一個標點都有其獨特的作用。 人們一般都很少看到詩歌標題中有重復(fù)的單詞出現(xiàn),然而在這首標題僅僅由四個簡單的單詞和一個標點符號組成的詩歌當中,詩人將Red 重復(fù)了兩次,由此可以看出詩人想通過重復(fù)Red 來表達出戀人的美麗動人以及詩人對戀人的深厚愛情。 郭沫若先生將標題里的A 和Red 省略,將其翻譯成“紅玫瑰”,而袁可嘉先生按照詩歌的原意,將標題里的每個單詞都翻譯出來。 相對來說,筆者認為袁可嘉先生的譯本更加貼切原文,也更能表達出詩歌的活潑,快樂和自由。
例2:
O, my Luve's like the melodie,
That's sweetly played in tune.
袁可嘉譯:
啊,我的愛人像一支樂曲,
它美妙地演奏起來。
郭沫若譯:
吾愛吾愛如管弦,
其聲悠揚而玲瓏。
分析:此小節(jié)中,詩人用一個字母即感嘆詞作為開頭,表達出對戀人濃厚的愛情。 與英文詩歌一樣,中文詩歌中也常常會用感嘆詞表達詩人某種強烈的情感。 此處,袁可嘉先生將感嘆詞翻譯出來,而郭沫若先生則沒有譯出來,筆者認為袁可嘉先生處理得比較好。 此外,在此小節(jié)中,詩人將戀人比喻成美妙、甜甜的樂曲,表現(xiàn)出了對戀人的喜愛。 袁可嘉先生的譯本相對來說比較偏向于直譯,并且其中用“它”來指代“玫瑰”和“樂曲”,因此顯得比較煩瑣和多余。 然而郭沫若先生則選用“管弦”一詞代替曲子,再加上修飾其聲音的兩個形容詞,更有意境,更能表現(xiàn)出詩人對戀人的喜愛。
彭斯的這首詩在整體上都押了尾韻,讀起來朗朗上口,很有民族特色和魅力。 詩的前兩個小節(jié)韻律體現(xiàn)為偶體韻;后兩節(jié)表現(xiàn)為隔行交錯押韻,如表1 所示。
袁可嘉先生的譯本在韻律上除了詩的最后一節(jié),都與原詩保持了一致:前兩個小節(jié)為偶體韻;第三小節(jié)為隔行交錯押韻;第四小節(jié)為偶體韻,如表2所示。
表2 袁可嘉譯本韻腳
相對而言,郭沫若先生的譯本里的韻律在大體上沒有與原詩的韻律保持一致,第二小節(jié)與第三小節(jié)為連環(huán)押韻;第四小節(jié)的韻律是中文詩歌比較常見韻腳方式,即三行韻,如表3 所示。
表3 郭沫若譯本韻腳
就韻律而言,袁可嘉先生譯文比較貼近原文的韻律,而郭沫若先生的譯本比較符合中文的押韻習(xí)慣。
在形美層面,袁可嘉先生的譯本和郭沫若先生的譯本在行數(shù)上都與原詩保持了一致。 袁可嘉先生的譯本相對來說更加貼近原詩,形式比較自由和活潑,每一行的字數(shù)沒有嚴格的要求。 郭沫若先生的譯本相對來說更加符合中文詩歌的形式,每一行的字數(shù)都為七個字,看起來更加整齊有序。 就形美層面而言,筆者認為郭沫若先生的譯本更勝一籌,更加工整。
通過以上兩個譯本的比較分析,可以看出,這兩個譯者都是用以詩譯詩的方法對A Red,Red Rose進行翻譯,筆者認為這兩種譯本各有所長。
筆者認為,袁可嘉先生的譯本和郭沫若先生的譯本都準確地傳達出了原詩的“意美”,袁可嘉先生的譯本比較貼近原詩,忠于原詩,而郭沫若先生的譯本則加入了更多的意象,更能傳達出意境之美;在音美層面,袁可嘉先生的譯本在韻律上與原詩保持了高度一致,更加貼切原詩的韻律,而郭沫若先生的譯本則更加符合中文詩歌的韻律表達習(xí)慣,兩位譯者的譯本都近乎完美,難分伯仲;從形美層面而言,袁可嘉先生的譯本比較活潑自由,更加貼近原詩,而郭沫若先生的譯本更加工整有序,更加符合中文詩歌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