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海外集版本述略

林安琪,白金杰

(海南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海南 海口 571158)

蘇軾在海南三年(1097—1100)的文學(xué)創(chuàng)作與文學(xué)生涯,是蘇軾研究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得益于海南省相關(guān)機構(gòu)積極組織承辦蘇軾居儋專題研討會及各項紀念活動,蘇學(xué)界廣大同仁學(xué)者與各期刊、出版社等不遺余力對現(xiàn)存海南蘇軾文學(xué)史料的挖掘與整理,蘇軾海南文學(xué)及相關(guān)研究積微成著,進境遙深。

海外集是蘇軾在海南期間所作詩文的選本,現(xiàn)存版本主要成書于明末清初,大體可分為“居儋錄”及“海外集”兩個版本系統(tǒng)。在海南三年的作品是蘇軾生命旅程中一個獨特的注腳,他北歸前可能已經(jīng)進行了整理,但是否將其編訂成集,目前未有文獻著錄,暫不可考。內(nèi)陸文人或有蒐集蘇軾海外文章者,但亦未見宋代選本存世。

蘇軾被貶謫至儋,對海南文化發(fā)展影響深遠,為后世所贊頌:“儋在南方奇絕處,而為流何不幸也,以流而得蘇長公,何幸也?！保?］153海南文人及歷代海南地方官感激蘇軾教化之功,特別重視保護與蘇軾相關(guān)的古跡,整理蘇軾在海南的作品,以示對蘇軾的緬懷和敬意。因此,海南成為海外集編纂的主要陣地。

目前,國內(nèi)對蘇軾海外集的版本編集研究還不充分,除了蘇軾著述版本中會列舉其基本信息,專門的研究近幾年方才起步。任廣靈的《〈蘇文忠公海外集〉研究》,盡管介紹了海外集的幾種版本及其源流,但所依據(jù)的版本并不全面,且研究僅圍繞一部展開［2］。2017年海南出版社出版的《蘇文忠公海外集》,其前言也對海外集各版本進行了簡要介紹,但由于篇幅所限,未能備述［3］。阮忠教授2023年發(fā)表的《蘇軾海南文學(xué)研究的相關(guān)史料問題》,對“居儋錄”與“海外集”的版本問題進行評騭,簡述了“居儋錄”與“海外集”版本系列,深稽博考,具體而微［4］。周泉根教授在2023年2月海南省首屆東坡文化國際高端論壇也發(fā)表了學(xué)術(shù)報告《“遺編千載一沾襟”:東坡海外集版本述略》,彼時未完稿,但梗概已具,按萬歷前已佚版本、“居儋錄”系統(tǒng)、“海外集”系統(tǒng)、現(xiàn)代新編本、現(xiàn)代注譯本分作五類十七種,繁征博引,惜未竟全功,文末提出進益愿景?？梢娤嚓P(guān)研究起步雖晚,然已引人矚目。

筆者依據(jù)海南蘇學(xué)界新發(fā)現(xiàn)(包括新引起重視)的幾種海外集版本,重點梳理了現(xiàn)存的蘇軾海外集版本,對各版本的內(nèi)容、版式、版本來歷以及它們的遞藏源流等情況進行對比分析,擬客觀、全面呈現(xiàn)蘇軾海外集的版本情況及各版本之間的關(guān)系,以供各同仁學(xué)者參酌。

一、明萬歷二十三年(1595)前海外集版本

宋代朱弁的《曲洧舊聞》載:“崇寧、大觀間,海外詩盛行,后生不復(fù)有言歐公者?！保?］崇寧(1102—1106)、大觀(1107—1110)是宋徽宗的年號,蘇軾于建中靖國元年(1101)七月去世,說明在蘇軾去世后,即有海外詩開始流傳。蘇軾去世一年后,即崇寧元年(1102),朝廷就開始了“崇寧黨禁”,全面禁止“元祐學(xué)術(shù)”,下令焚毀蘇軾的文集雕版。雖然蘇軾的作品遭到官方禁毀,然而“是時朝廷雖嘗禁止,賞錢增至八十萬,往往以多相夸。士大夫不能誦坡詩,便自覺氣索,而人或謂之不韻”［6］。時人對蘇軾晚年作品的熱忱可見一斑,蘇軾在海南的作品依舊有所留存。

北宋釋惠洪的《石門文字禪·跋東坡緘啟》載:

東坡海外之文,中朝士大夫編集已盡,雖予之篤好者,亦以為無余矣。佛鑒輒出此帙為示,皆中朝士大夫集中所無者。山林之人,泯泯枿枿,若無所用,而其志好尚亦清絕哉!譬如無云之月,有目者皆愛仰之,況斯文乎?［6］

可見北宋時期即有好者編輯蘇軾海外集,且有不同版本流傳,只是不知集名為何,編者何人。

南宋孝宗年間晁公武所編目錄學(xué)著作《郡齋讀書志·地理類》記載有《海南集》二十三卷,《后集》十二卷。解題是“右海外瓊管之集也,于中可見丁晉公、蘇長公、趙豐公、折仲古、李泰發(fā)、胡邦衡諸公之文”［7］。據(jù)此記載,《海南集》非蘇軾一家之專集,其中雖有蘇軾海南時期的作品,但并不是蘇軾的別集,今已亡佚。另外,明萬歷前的宋刊本《海上老人集》等亡佚諸本相關(guān)論及,周泉根教授已有推究細考,此不贅言。

迄今為止,宋代的蘇軾海外集單獨版本并未流傳,或已散佚,但蘇軾的海外詩文在蘇軾全集中猶可管窺,或許是因為后來內(nèi)地文士注重從蘇軾的全部作品中去了解蘇軾,而不將視點聚焦于海南一域,將海外集版本存錄于蘇軾諸集中了。反倒是海南人士以及在海南任職的官員,如曾邦泰、戴熺、樊庶、王時宇等,一直緬懷這位推動海南文化興旺繁盛的文化巨人,便不斷有人去搜集蘇軾在海南的言行事跡,連同他在海南的作品一起編集成冊,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步完善。

至于宋后的海外集版本情況,《遺思錄》為明萬歷二十三年(1595)前已知最早的海外集版本,記載于海南地方史志,輯錄了蘇軾謫居海南儋州期間的著作和時人的贊頌。它也是已知在海南當(dāng)?shù)亓鱾髯钤绲奶K軾海外作品集,但不知何人所編,編于何時,今已亡佚。

根據(jù)胡桂芳所撰《宋蘇文忠公居儋錄序》和陳榮選所撰《宋蘇文忠公居儋錄后序》,可知在明萬歷二十三年(1595)之前,已有《遺思錄》在海南流傳。廣東按察司副使胡桂芳在《宋蘇文忠公居儋錄序》里評價道,“儋故有公《遺思錄》,然編次失倫,漁采太濫,覽者病之,系以遺思亦無取焉”,而且“病其漫蝕蕪穢”［8］。陳榮選亦于《宋蘇文忠公居儋錄后序》里評價《遺思錄》訛舛失次,有志未逮,可見《遺思錄》在目次編排、選錄范圍、編集主旨、校訂勘誤、文獻保存等方面存在頗多問題。

二、明萬歷二十三年(1595)至清前蘇軾海外集版本

明代海南人文鼎盛,崇禮尚文,讀書風(fēng)氣濃厚,有“海外衣冠盛事”“海外鄒魯”之美譽。明代也是我國古代印刷出版業(yè)的成熟期,官私刻書的數(shù)量和品種遠超宋、元。根據(jù)現(xiàn)存文獻記載,最早以蘇軾謫居儋州所作詩文為主要內(nèi)容的作品集為明萬歷二十三年(1595)陳榮選輯校的“居儋錄”［9］2。而最早將蘇軾在海南期間的創(chuàng)作結(jié)集并題名為“海外集”的,始于明萬歷四十七年(1619)欽差海南道兵巡兼提學(xué)副使戴熺校編的《宋蘇文忠公海外集》。此前是否有人以“居儋錄”“海外集”命名蘇軾在海南期間的著述,暫不知。

(一)明陳榮選編本《宋蘇文忠公居儋錄》

明萬歷二十三年(1595)陳榮選刻本,共五卷,十行二十字。陳榮選(福建同安舉人,時任儋州知州)輯校,卷首有胡桂芳(江西金溪人,時任廣東按察司副使)序,卷末附陳榮選跋。系在《遺思錄》基礎(chǔ)上編校而成。

陳榮選在《宋蘇文忠公居儋錄后序》里提到:“而舊錄曰遺思者,多訛舛失次,則尚有志而未逮也。今年夏,觀察胡公行部至,閱公《錄》,病其漫蝕蕪穢,屬榮選校之?！焙磸V東按察司副使胡桂芳,他在閱讀《遺思錄》之后,不滿于《遺思錄》的編排錯亂、內(nèi)容冗繁而為人所詬病,便囑“晉安陳君重校之”,旨在“記公當(dāng)時言動與所為詩文,垂之海外,以風(fēng)百世。更其名曰《居儋錄》,重紀實也”［8］。陳榮選所編《宋蘇文忠公居儋錄》原本已不見,清王昌嗣補修本詳見后文版本介紹。

《明代版刻綜錄》記載:“《宋蘇文忠公居儋錄》五卷,宋蘇軾撰,明陳榮選輯。明萬歷二十年陳榮選刊。”［10］《中國古籍善本書目》記載:“《宋蘇文忠公居儋錄》五卷,宋蘇軾撰,明陳榮選輯。明萬歷二十三年陳榮選刻本?！保?1］根據(jù)胡桂芳撰《宋蘇文忠公居儋錄序》“萬歷乙未長至日……胡桂芳謹序”和陳榮選《宋蘇文忠公居儋錄后序》“萬歷二十三年季冬谷日儋州知州陳榮選頓首書于欽帥堂”［8］可知,陳榮選所編《宋蘇文忠公居儋錄》的刊刻時間應(yīng)在明萬歷二十三年(1595)。此后,陳榮選版“居儋錄”也成為了后世編輯蘇軾海外集的重要底本,雖然其局限于“居儋言儋”,選篇多有疏漏,體例駁雜,但其承前啟后的首創(chuàng)價值不可估量。

該書版刻不存,恐存本絕亡,因此大體以重刻為主,內(nèi)容與體例并無質(zhì)的不同。據(jù)劉尚榮《蘇軾著作版本論叢》所稱,臺灣“國立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所傅斯年圖書館所存有殘帙［12］161,內(nèi)容與哈佛大學(xué)漢和圖書館藏本相同。

(二)明曾邦泰編本《宋蘇文忠公居儋錄》

明萬歷四十二年(1614)本,明曾邦泰編本,已佚。曾邦泰,江西廣昌舉人,時任儋州知州。他所撰《重修〈居儋錄〉序》被收錄于《萬歷儋州志·藝文志》,其依據(jù)的版本即萬歷二十三年(1595)儋州知州陳榮選所編《宋蘇文忠公居儋錄》?！度f歷儋州志·人集·藝文志》也收錄了曾邦泰編部分蘇軾海外作品,但數(shù)量較少。

在《萬歷儋州志·藝文志》中,蘇軾海外作品依次有表1篇、歌1篇、賦2篇、記2篇、詩1首［1］?！度f歷儋州志·地集·秩祀志》“東坡祠”條記載:“萬歷四十四年(1616),知州曾邦泰復(fù)修祠宇,增新神龕、帷帳,重修《居儋錄》。有序,見《藝文》?！保?］122曾邦泰在《重修〈居儋錄〉序》里說:“今讀其《居儋錄》,真令人之臆也清。錄多蝕,再命鐵史以揚其風(fēng)。時萬歷閼逢攝提格紀寎月,西人曾邦泰守儋日書?！保?］265“萬歷閼逢攝提格紀寎月”即萬歷四十二年(1614)三月,此時舊版的《居儋錄》已經(jīng)殘損,故曾邦泰特意重修之。目前尚未見含有曾邦泰序版的《居儋錄》,亦難覓曾邦泰版《居儋錄》原貌,但可知他所依據(jù)的版本應(yīng)當(dāng)為萬歷二十三年(1595)儋州知州陳榮選所編《宋蘇文忠公居儋錄》。

(三)明戴熺編本《宋蘇文忠公海外集》

明萬歷四十七年(1619)刊本,明戴熺(福建漳州府長泰縣人,分巡海南道兵備,兼任提督學(xué)校副使)編本,共四卷,九行十七字,白口,四周單邊?！吨袊偶偰俊芳縿e集類宋代之屬記載:“《宋蘇文忠公海外集》四卷,宋蘇軾撰,明戴熺校。明萬歷四十七年刻本,日本內(nèi)閣?！保?3］225日本《內(nèi)閣文庫漢集分類目錄》著錄有《宋蘇文忠公海外集》四卷(明戴熺校),明萬歷四十七年序刻本［14］。它是目前首部以“海外”為蘇軾海南詩文命名的別集。孤本舊藏于日本昌平坂學(xué)問所,現(xiàn)藏于日本內(nèi)閣文庫。

日本內(nèi)閣文庫所藏戴熺編《宋蘇文忠公海外集》分上、下兩冊,共四卷,394篇。目次編排情況如下:

卷首戴熺自序、胡桂芳序。

卷一:年譜1部,古跡10處,志林34則;

卷二:賦8篇,記5篇,頌20篇,銘3篇,說3篇,表2篇,啟3篇;

卷三:四言古詩14首,五言古詩115首,七言古詩10首,五言律詩19首,七言律詩29首,五言絕句3首,七言絕句23首,共243首;

卷四:書62篇。［15］

《宋蘇文忠公海外集》系戴熺海南任上所編。戴熺認為此前萬歷二十三年(1595)陳榮選版《宋蘇文忠公居儋錄》有“間多掛漏”“非儋弗錄”的弊病,就在其基礎(chǔ)上進一步完善,從蘇軾全集與瓊儋志中補闕訂誤,新修了這本《宋蘇文忠公海外集》。除了自序外,仍將胡桂芳《宋蘇文忠公居儋錄序》置于卷首。在自序中,戴熺對蘇軾入瓊前后文風(fēng)變化予以中肯的評論。這本書在原有的陳明選“居儋錄”基礎(chǔ)上,范疇、體量與體例上都有較大突破:第一,改“居儋”為“海外”,擴大了收錄的范疇,提升了別集的定位;第二,戴熺版“海外集”刪去了“居儋錄”第五卷“附錄”的后人題詩,增補了和陶詩、銘、賦、書若干篇,戴熺版更接近于蘇軾海南詩文作品的創(chuàng)作總量;第三,“海外集”體例相對規(guī)范,內(nèi)容也趨于嚴整?！熬淤黉洝钡谌?、四卷收錄的詩,編排無序。“海外集”第三卷則將詩依次按四言古詩、五言古詩、七言古詩、五言律詩、七言律詩、五言絕句、七言絕句排序。

戴熺參與纂修的《萬歷瓊州府志》也收錄了蘇軾海南時期的部分作品,卷十一《藝文志》中收錄蘇軾作品表2篇、記2篇、銘1篇、賦2篇、歌1篇、詩32首［16］。

三、清代海外集版本

據(jù)林冠群先生《新編東坡海外集》所考:

(清)王文誥在《蘇文忠公詩編注集成總案》中曾就這一問題說過:“公夢奠后,士大夫為之編集者,不一而足,而海外詩文已收羅倍至,不自呂、宋、王、趙諸人始也。所恨當(dāng)日別本無一傳者?！笨墒?王文誥于該書《凡例》第四條中曾記錄有海陵顧注的《海外集》,為宋刊本。又曾說過“儋州和陶以擬古之‘稍喜海南州,自古無戰(zhàn)場’二句為《海外集》綱領(lǐng)。其意不肯說壞海南,即《海外集》不肯流入怨望之本旨。靈均之貶,全以怨立言,公之貶,全以樂易為意。予于自序已詳論之。知其故,則讀《海外集》頭頭是道,詩旨出矣?！保?7］12

王文誥生于清乾隆二十九年(1764),可見此時宋時原版蘇軾海外集幾無留存。誠如林冠群先生所下斷語:“王文誥時代,雖無宋版(《海外集》)可尋,但已復(fù)有《海外集》傳世。”［17］12

(一)清王昌嗣編本《宋蘇文忠公居儋錄》

明萬歷二十三年(1595)陳榮選刊本,清順治十八年(1661)王昌嗣(山西寧晉人,時任海南定安縣知縣［18］)補修本。共五卷,十行十九字,白口,四周雙邊。廣東提刑按察司提學(xué)副使胡桂芳序,陳榮選序?！恫貓@訂補郘亭知見傳本書目》載:“《宋蘇文忠公居儋錄》五卷,宋蘇軾撰,明陳榮選輯。明萬歷刊本,十行二十字。順治十八年攝儋州事王昌嗣補版?！保?9］可見王昌嗣版本乃補修陳榮選本《宋蘇文忠公居儋錄》。得益于王昌嗣此補修版,才讓陳榮選版“居儋錄”至今得以一窺。陳榮選所編《宋蘇文忠公居儋錄》共5卷,原本已佚,清王昌嗣補修本目次編排情況如下:

卷首有胡桂芳萬歷乙未所撰序及王昌嗣順治辛丑所撰序［12］160,卷末有萬歷二十三年陳榮選跋。

卷一:年譜1條、古跡8條,言行16條;

卷二:表2篇,書29首,記2篇,銘2篇,說2篇,歌2篇,賦2篇;

卷三:詩48首;

卷四:詩48首;

卷五:16 篇(記 2 首,14 首詩 ,另32首疑后補錄)名人詠坡之作。

王昌嗣補修本于哈佛大學(xué)燕京(漢和)圖書館、中國國家圖書館和浙江圖書館有藏,《中國古籍善本書目》《中國古籍總目》均有著錄。與哈佛大學(xué)燕京(漢和)圖書館相比,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卷首僅有胡桂芳序,無編者序。哈佛大學(xué)燕京(漢和)圖書館藏本鈐印“哈佛大學(xué)漢和圖書館珍藏印”“貴陽趙氏壽華軒藏”陽文長方印,序言前有貼紙標明“缺頁表:卷二第一頁,卷五尾頁”。與哈佛大學(xué)燕京(漢和)圖書館藏本相較,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鈐印“李文田印”陰文方印,“國家古籍保護中心制”“北京圖書館藏”陽文方印,書中漫漶處甚于哈佛大學(xué)燕京(漢和)圖書館藏本,無缺頁,卷五末落款較哈佛大學(xué)燕京(漢和)圖書館藏本“知州陳榮選頓首書于欽”多“帥堂”二字。

此版《宋蘇文忠公居儋錄》內(nèi)容龐雜,多有重復(fù),編選亦濫,編次凌亂,疏于校訂。例如“卷第四”收錄詩《和子由澠池懷舊》是嘉祐六年(1061)蘇軾赴陜西鳳翔途經(jīng)澠池(今河南)所作,《四月十一日初食荔枝》詩是紹圣二年(1095)蘇軾在惠州初食荔枝后所作,都非作于居儋時期。但刻印清楚,較少漫漶,各藏本互為補充,大體完備,為校讀提供便利,亦有可取之處。

(二)清韓祐編本《蘇文忠公居儋錄》

清康熙四十三年(1704)韓祐(順天大興監(jiān)生,時任奉直大夫,瓊州府儋州知州)重修本。其所撰《宋蘇文忠公居儋錄敘》收錄于《康熙儋州志·藝文志》中。韓祐提到其版本來源及編集緣由:

先生居儋四年,所遺舊錄,刻板無存。予蒞位至今,屢求不獲。適學(xué)博文君,出所藏真本示予曰:“先生之有光于儋也,數(shù)百年來,恃以考證者,惟此而已。此帙一廢,則后必?zé)o征。儋其如先生何?”用是,按卷分編,重付剞劂。［20］564

《儋縣志》始纂于明萬歷四十一年(1613),其原名為《儋州志》。清康熙本《儋州志》共三卷,始修于康熙二十八年(1689),正式刊行于康熙四十三年(1704),前任儋州知州沈一誠初稿,繼任儋州知州韓祐重修,依據(jù)的版本即明曾邦泰參與纂修的《萬歷儋州志》。后有清光緒年間重修本。民國二十五年(1936),重修《儋州志》時,改其名為《儋縣志》。民國版《儋縣志》“藝文志”設(shè)《居儋錄》一章,但內(nèi)容實為王時宇編本《海外集》,另置韓祐所作《居儋錄序》于卷首,而未采用劉鳳輝編本及其所作序［3］5。

韓祐本《蘇文忠公居儋錄》現(xiàn)存于中國國家圖書館和南京圖書館。據(jù)曾棗莊先生稽考,《江蘇省國學(xué)圖書館善本書目》載有康熙年刻本［21］。

(三)清樊庶編本《蘇文忠公海外集》

清康熙四十五年(1706)樊氏得樹軒刻本,清樊庶(揚州江都人,時任海南臨高縣知縣)編,共二十二卷,九行十九字,白口,四周單邊,單魚尾。書口下刻“得樹軒”。框高17.8厘米,寬13.1厘米。每卷篇首有“江都樊庶潛庵編注”、卷末有“男天著述齋較閱”字樣。在蘇軾畫像還蓋有樊庶閑章“作史于胡澹菴講學(xué)處”。書前依次有樊澤達(康熙二十四年進士,提督廣東學(xué)政)序,翁嵩年(康熙二十七年進士,仕為廣東提學(xué))序,方正玉序,樊庶自序,《宋史》本傳,《例言》十二則,蘇文忠公像(宋人何充繪)并樊庶撰像贊,宋蘇轍撰墓志銘。樊庶版《蘇文忠公海外集》,目次編排情況:

表4篇、賦8篇、詩281首、贊10篇、頌4篇、銘8篇、傳5篇、記6篇、說9篇、書83篇、啟7篇、經(jīng)傳26篇、史評51篇、書后18篇、雜著39篇、言行12則。［22］

《中國古籍總目(集部)》有錄:“蘇文忠公海外集二十二卷附東坡先生年譜一卷,宋蘇軾撰,(東坡先生年譜)宋王宗稷編。清康熙四十五年樊氏得樹軒刻本,國圖,上海?！保?3］225

樊庶與韓祐幾乎同時編纂東坡海外集,不同的是,韓祐是翻刻舊錄,而樊庶則著意于新編。據(jù)樊庶“海外集”自序稱:

且公晚歲詩文益超上乘,最后謫瓊,有居儋一錄。余自髫齡時節(jié),已惜其書不行于世,又以不得至其地而讀之之為憾矣。歲癸未,授官臨邑,始得拜公遺像,新公祠宇,并索讀是編,杳不可得。適定安歲進士王君沂元,與余有詩文交,出原本相示。頭緒茫如。詢其昔所鏤板,又已遺失,然其中所載,要皆以律文體,引后進,正人心,為諄諄,益以見公處憂患之余,仍不失以文章立教。［22］

可見樊庶版“海外集”底本出自定安歲貢生王沂元的抄本。樊庶在《例言》中提到:“是集舊名《居儋書》,僅一冊。公海外著述十未載三,且字句偽謬,典實未考?！保?2］因殘本目次不清,雕版不存,樊庶遂立意要將蘇軾在海南所作的文章盡數(shù)搜羅,加以編注,重編一部蘇軾的海外別集。

樊庶版“海外集”,收錄蘇軾登島之后至離島之時的所有詩文,包括蘇軾在海南所作的經(jīng)傳、史評,不再“居儋言儋”,但也有濫收的作品。此后清乾隆年間王時宇重修“海外集”時,曾指出樊本“取之太博”。但該版的特色是,集中有大量注釋和評點,以夾批和短評居多,是諸海外集中唯一的一部評點注釋類選本。因清初文網(wǎng)漸密,該版在刻印時涉及“胡”“夷”等字,均以方框來替代。

該集刻印后,并未再版。樊庶辭官后,將鐫版及書卷攜歸揚州。至乾隆年間,海南尚有存本。廣東順德人溫汝能(乾隆五十三年舉人)編《東坡和陶合箋》時,曾摘錄樊本中的和陶詩評語?，F(xiàn)今國家圖書館、清華大學(xué)圖書館、上海圖書館、天津師范大學(xué)圖書館、北京師范大學(xué)圖書館、四川省圖書館及哈佛大學(xué)燕京(漢和)圖書館等藏有全本。

(四)清王時宇編本《蘇文忠公海外集》

清乾隆四十年(1775)海南人王時宇(瓊山東廂人,后為國子監(jiān)學(xué)正)編本,共四卷,書前依次有清蕭應(yīng)植(江南懷寧人,乾隆三十六年任瓊州太守)序,陳景塤(清乾隆四十年任瓊州郡丞)序,王時宇自序,凡例。此本系在樊庶編本“海外集”基礎(chǔ)上重新校注,同時參考了南宋施元之、顧禧、施宿編著的《注東坡先生詩》、清康熙年間查慎行編著的《蘇東坡先生編年詩補注》、明茅維刊刻的《蘇文忠公全集》以及明刻本《重編東坡先生外集》等書［3］6?！吨袊偶偰?集部)》有錄:“宋蘇文忠公海外集(蘇文忠公海外集)四卷附東坡先生年譜一卷,宋蘇軾撰,清王時宇重校,(東坡先生年譜)宋王宗稷編。清乾隆四十年稽古堂刻本,北大,南京,浙江。清嘉慶十九年刻本(蘇文忠公海外集),國圖,上海,湖北?！保?3］225

目次編排情況如下:

卷一:表2篇、記4篇、賦5篇;

卷二:詩171首;

卷三:論26篇、銘4篇、頌1篇;

卷四:說7篇、書跋10篇、啟3篇、尺牘53篇、雜著23篇、言行1篇、古跡1篇;

共311篇。［3］

據(jù)王時宇《海外集序》,該集以樊庶本為底本:

竊嘗讀《居儋錄》一編,見其割裂舛錯,意以先生當(dāng)日之作不止于此,而板復(fù)漫滅難稽,輒為撫卷嘆息。己丑赴儋謁先生祠,瞻仰之余,益慨然有?？讨?以時方北上,未逮也。邇從春圃學(xué)師案頭得《海外集》讀之,視《居儋錄》加什之六七,幾幾乎稱善本矣。第取之太博,往往將前后之作闌入,而版鐫自臨邑明府樊君時已攜去,瓊?cè)缩r有見之者。爰不揣固陋,取先生全集與施注、查注諸書細加考校,凡非海外所作者概不錄,而間補其一二。［3］

郡守蕭應(yīng)植為王時宇作序,也稱“前臨高令樊侯《海外》一集,匯輯頗富,版又無存,心竊惜之”“海南無書肆,即樊侯一集見者絕少”［3］,說明了樊本“海外集”的流傳情況,以及王時宇重編海外集的編纂背景。蕭應(yīng)植與陳景塤在乾隆三十九年(1774)修纂的《乾隆瓊州府志》卷九《藝文志》中曾收錄蘇軾作品表2篇、記4篇、賦3篇、詩32首［23］。

王時宇版雖然大體參考了樊庶本的體例,但去掉了樊庶的評點,另加注釋,調(diào)整了收錄的篇目,如刪掉了樊庶收錄的史評等。為求精簡,也刪掉了一些應(yīng)錄未錄的作品,如史評等。雖篇目缺疏,未能細察,又闌入東坡許多非謫儋時期作品,但王時宇編本依舊本按類編次,選錄又相對于樊庶更加嚴謹,對書中涉及典故及史實亦多有精當(dāng)注解。

王時宇是海南本地人,乾隆庚寅科年(1770)以優(yōu)貢的身份考中舉人,任瓊臺書院掌教二十余年,在當(dāng)?shù)仡H有名望,因此他重修的海外集在海南流傳較廣,曾數(shù)次重刊。其版本主要有:

清乾隆四十年(1775)巾箱本,共四卷,卷首一卷,首都圖書館藏;

清乾隆四十年(1775)稽古堂刻本,共四卷,附王宗稷編《東坡先生年譜》一卷,湖南圖書館、四川大學(xué)圖書館、暨南大學(xué)圖書館有藏,《中國古籍總目》收錄;

清嘉慶十九年(1814)刻本,共四卷,附王宗稷編《東坡先生年譜》一卷,福建省圖書館有藏,《中國古籍總目》收錄;

民國十四年(1925)海南書局瓊州?？阢U印本,共二卷,《中國古籍總目》收錄;

民國二十三年(1934) 海南書局(瓊州?？?鉛印本,共二卷,并表、記、賦、詩為一卷,論、銘、說、書啟、尺牘、雜著等為一卷,附王宗稷編《蘇文忠公年譜》,上海圖書館、海南大學(xué)圖書館、海南師范大學(xué)圖書館、澳門大學(xué)圖書館有藏。［2］25

(五)清劉鳳輝編本《居儋錄》

清劉鳳輝(廣東新會歲貢生,時任儋州學(xué)政)重修本《居儋錄》,共六卷,有清光緒二十一年(1895)刻本。以王時宇版“海外集”為底本,卷首有劉鳳輝所撰東坡年譜。六卷中,卷一至卷三為詩,卷四卷五為雜文,卷六輯錄書啟、遺事及相關(guān)古跡。

劉鳳輝認為王時宇編《蘇文忠公海外集》“頗詳備然猶收錄未當(dāng),徒分體格,無所發(fā)明”,又“茲補編之,仍曰《居儋錄》”［24］。劉鳳輝版《居儋錄》比較王時宇本有所優(yōu)進,但仍未脫王時宇版之桎梏。他將蘇軾北歸后的作品大量收入,已超“海外”范圍,且偏重于詩,在雜記、書信上有所缺漏。北京師范大學(xué)圖書館和廣東省立中山圖書館有藏,此版影響不大。

四、現(xiàn)當(dāng)代海外集版本

20 世紀上半葉,海南文史界以整理志書或叢書的方式保存本土文獻,將王時宇版“海外集”鉛印重刊,出版了1925年、1934年海南書局瓊州海口鉛印本。此外,當(dāng)代也有學(xué)人重新編輯了海外集,如海南儋州人林冠群的《新編東坡海外集》,但大多繞不開王時宇版。

(一)民國《蘇文忠公居儋錄》《蘇文忠公海外集》

民國十四年(1925)海南書局鉛印本《蘇文忠公海外集》、民國二十三年(1934) 海南書局鉛印本《蘇文忠公海外集》、民國二十四年(1935)《民國儋縣志》海南書局鉛印本《藝文志·居儋錄》均源王時宇版,詳見上文。

今人林冠群點校的《民國儋縣志·藝文志》,所收《居儋錄》目次編排情況:

蘇軾傳1篇,蘇軾作品表2篇,記4篇,賦4篇(其中1篇非蘇軾所作),辭1篇,詩165首,論26篇,銘4篇,頌1篇,說7篇,書跋10篇(3篇后收),啟3篇,尺牘52篇,雜著22篇,言行18則。［20］

點校中發(fā)現(xiàn)其中收錄不少篇目實際上并非東坡居儋時所作,如《答臨江軍知軍王承議啟》為蘇軾北歸后所作,《與周文之三首》前二首為蘇軾在惠州時所作。

(二)林冠群編本《新編東坡海外集》

此本為今人林冠群(海南儋州人)所編注,1992年海南出版社初版,平裝本,2006年香港銀河出版社再版,2015年中州古籍出版社再版。其中,2015年中州古籍出版社版對先前版本進行了修訂,校正初版錯失,且進行補編,改初版目錄以文章體裁類編為編年注本的形式,以王時宇《蘇文忠公海外集》、劉鳳輝《居儋錄》、中華書局出版的1982年版《蘇軾詩集》和1986年版《蘇軾文集》為底本,參考清代王文誥《蘇文忠公詩編注集成總案》。詩歌注釋主要參考《蘇軾詩集》原有注解,亦參施元之注、顧禧注、查慎行注、東坡自注、王文誥注等。論賦部分參考郎曄《經(jīng)進東坡文集事略》［17］17。目次編排情況如下:

詩87首,詞5首,表2篇,賦5篇,銘5篇,頌1篇,論16篇,雜記74篇,書信48篇,存疑書目9篇,共252篇。［17］

林冠群《新編東坡海外集》較王時宇《蘇文忠公海外集》與劉鳳輝《居儋錄》,取舍更為精準,考證更為詳細,對于底本誤收非居儋時期作品的,刪汰剔除。中州古籍出版社版《新編東坡海外集》,注解著重人物背景交代與重點詞句釋義,但個別字句版本間有出入處并未標出,而以己意定奪,恐會造成一定程度上偏離原意;編年注本不以體裁劃分稍顯蕪亂,或可依舊版仍以體裁劃分,而參考其他版本在文前略列作品年譜以供覽閱,或在目錄部分對年月進行簡單分段以便檢尋。

(三)鄭行順點校本《蘇文忠公海外集》

清王時宇重校,今人鄭行順點校,2017年海南出版社《瓊崖文庫》叢書本,以簡體漢字橫排刊印。依卷首前言所云,此版以浙江圖書館藏清乾隆四十年(1775)王時宇編《蘇文忠公海外集》原刊本為底本,以四川大學(xué)張志烈等主編的《蘇軾全集校注》為校本(簡稱“校注本”)。該校注本在中華書局版孔凡禮校點《蘇軾詩集》《蘇軾文集》的基礎(chǔ)上,考錄歷代名家注本,吸納蘇軾研究新成果,對蘇軾著作進行全面?？?、注釋和編年、輯佚,更為完備［3］5-6。書前依次有鄭行順前言,清蕭應(yīng)植(清乾隆三十六年任瓊州太守)序,清陳景塤(清乾隆四十年任瓊州郡丞)序,王時宇自序,凡例。目次編排情況如下:

卷一:表2篇、記4篇、賦5篇;

卷二:詩171首;

卷三:論26篇、銘4篇、頌1篇;

卷四:說7篇、書跋10篇、啟3篇、尺牘53篇、雜著23篇、言行1篇、古跡1篇;

補遺:90篇(詩8首、詞3首、文79篇),共401篇。［3］

由于鄭順行點校清代王時宇本《蘇文忠公海外集》與林冠群編注《新編東坡海外集》所選擇?？钡牡妆静煌?所以二者在篇目上仍有些許不同之處。此版“海外集”在王時宇編“海外集”乾隆原刊本(底本)的基礎(chǔ)上對其進行訂正、補錄,歧異處、誤收處只出注標明,不擅改,盡可能保存了王時宇編本原貌;填補了“和陶詩”之“和”字,便于認讀;考證每篇詩文創(chuàng)作年月及所在地,頗有用心;將王時宇缺錄部分補遺90篇(詩8首、詞3首、文79篇)［3］,彌補其缺漏;個別用字以繁體照錄避免誤讀。

(四)王全點校本《宋蘇文忠公居儋錄》

明陳榮選輯校,今人王全點校,2022年海南出版社《瓊崖文庫》叢書本,以簡體漢字橫排刊印。此版點校以美國哈佛大學(xué)燕京(漢和)圖書館收藏的明萬歷二十三年陳榮選刻、清順治十八年王昌嗣補修本為底本。校勘方面,蘇軾居儋詩文部分以孔凡禮先生點?！短K軾文集》《蘇軾詩集》(中華書局版)為主要校本,以張志烈、馬德富、周裕鍇先生主編《蘇軾全集校注》(河北人民出版社版)為參考校本。作品編年則主要參考《蘇軾全集校注》及孔凡禮先生《蘇軾年譜》研究成果。序跋、年譜、古跡簡介、言行、后人詠坡詩文部分則以萬歷《儋州志》(曾邦泰重修,日本藏中國罕見地方志叢刊)、《宋史》(脫脫等撰,中華書局)、《柳待制文集》(柳貫撰,北京圖書館出版社)、《石湖遺稿》(鄭廷鵠著,?？诤Ｄ蠒?、《蘇文忠公海外集》(鄭行順點校,海南出版社)等著作為主要參考［9］4-5。

書前依次有王全前言,廣東提刑按察司提學(xué)副使胡桂芳序,王昌嗣順治辛丑所撰序。卷一為蘇軾年譜及與蘇軾有關(guān)古跡簡介,卷二至四為蘇軾原撰詩文,卷五附錄載后人所作《東坡祠記》《載酒堂記》及后代名人詠坡相關(guān)作品。書末附陳榮選跋,主要參考文獻以及明萬歷二十三年刻清順治十八年補修本影印版。

目次編排情況如下:

卷之一:年譜1篇,古跡8條,言行16條;

卷之二:表2篇,書13篇,記2篇,銘2篇,說2篇,歌2篇,賦2篇;

卷之三:詩48首;

卷之四:詩51首;

卷之五(附錄):記2篇,詩30首。［9］

此點校本《宋蘇文忠公居儋錄》更改底本顯見刊刻之誤;在底本與校本不同處,隨以腳注,且腳注來源清楚;漫漶處據(jù)校本或文義補正,并加腳注說明;無法考據(jù)者,以方框替代;目錄去簡,依正文詳標,一覽了然;將底本中未分首之書信、詩歌進行分首,編排清楚。但將書中異體字、古字改為通用規(guī)范字,似可再行斟酌,不妨照錄,并用腳注加以說明即可。

五、海外集各版本總論

以不同時期海外集的刊刻與遞修過程為線索,可以對《(宋)蘇文忠公海外集》或《(宋)蘇文忠公居儋錄》明末清初各種版本的源流總結(jié)如下:

明萬歷二十三年(1595)前《遺思錄》本是海外集所有傳世版本的共同祖本,但真正起到承前啟后作用的是明萬歷二十三年(1595)陳榮選編本《宋蘇文忠公居儋錄》,其基于《遺思錄》基礎(chǔ)上修訂增刪而成。在陳榮選編本基礎(chǔ)上,有兩條明顯的遞修源流,一是后世重印、翻刻陳榮選本《宋蘇文忠公居儋錄》,僅于序跋、附錄有所增改,如明萬歷曾邦泰編本《宋蘇文忠公居儋錄》、清順治王昌嗣本《宋蘇文忠公居儋錄》、清康熙韓祐編本《蘇文忠公居儋錄》;二是在陳榮選本《宋蘇文忠公居儋錄》基礎(chǔ)上,不斷新修重構(gòu)的“海外集”,內(nèi)容、體例均有突變,如明萬歷戴熺編本《宋蘇文忠公海外集》、清康熙樊庶編本《蘇文忠公海外集》、清乾隆王時宇編本《蘇文忠公海外集》、清光緒劉鳳輝編本《居儋錄》(劉鳳輝編本參考王時宇編本)。

概而言之,蘇軾海外集的版本整體分為古代刊本和現(xiàn)代印本兩大系統(tǒng),又分別命名為“海外集”或“居儋錄”。在文獻價值的考量上,陳榮選本、戴熺本、樊庶本、王時宇本更具個案價值。各早期蘇軾海外集版本,雖常見脫訛、漏編、避諱等情況,如蘇軾“海南三書”幾無收錄,但版本大體刻印精美,保存較好,各有所長,多數(shù)版本眉目清楚,分卷分體,大有可觀。因各版本流傳不廣,故其版本并不復(fù)雜,后世承襲前版,近現(xiàn)代又經(jīng)多位專家學(xué)者?？庇喲a,所幸部分版本能一掃榛蕪,還其本真面貌。簡體點校本為讀者與研究者提供了諸多便利。厘清以上版本情況及遞變關(guān)系,能夠客觀呈現(xiàn)蘇軾海外選本的編集情況,對于了解蘇軾詩文的海南傳播與接受概貌也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