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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術期刊與中國近代法學自主知識體系的形成

    2024-01-01 00:00:00劉昕杰
    關鍵詞:學術期刊

    摘 " 要: 近代以來,學術期刊是學術研究成果發(fā)表的主要載體,伴隨著近代中國學術知識體系的形成,學術期刊的出版發(fā)行日益成熟。以《法律評論》《中華法學雜志》《法學季刊》為代表的中國近代法學學術期刊,雖然主辦單位、出版周期和辦刊風格各異,但在近代中國法學知識體系的形成中都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其中關于中華法系的研究、中外法律制度的比較研究,以及英文版期刊的編輯出版,都對當下的法學學術與出版具有借鑒意義。從這三本法學學術期刊發(fā)表論文的總體情況來看,重視傳統(tǒng)文化、直面實踐疑難、保持全球視野,是中國法學學術共同體得以形成的重要原因,也理當成為中國法學學術與出版界繼續(xù)堅持的學術風格。

    關鍵詞: 學術期刊;法學自主知識體系;法律評論;中華法學雜志;法學季刊

    中圖分類號:D929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8634(2024)04-0110-(11)

    DOI:10.13852/J.CNKI.JSHNU.2024.04.011

    王世杰在《國立武漢大學社會科學季刊》的《創(chuàng)刊弁言》中提出,“學術期刊可以看作一國文化的質(zhì)量測驗器。從此類刊物的內(nèi)容,我們可以窺見一國文化的質(zhì)素;從此類刊物的種數(shù)或銷行數(shù)額,我們可以窺見一國文化在量的方面已經(jīng)到達的程度”。2 根據(jù)學者統(tǒng)計,近代中國的法學學術期刊至少近百種。3 這些期刊的發(fā)展不僅促進了中國的司法改革和法律近代化,4 也對中國法學學術共同體的形成,乃至中國近代法學知識體系的形成,發(fā)揮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一、近代中國法學學術期刊的創(chuàng)辦

    近代中國人最早創(chuàng)辦的法政刊物是1900年由留日學生創(chuàng)辦的《譯書匯編》(The Yi Shu Hui Pien: A Monthly Magazine of Translated Political Works)。有學者指出,“《譯書匯編》可謂我國近代法政專門刊物之鼻祖,也是反映那個時代法政刊物一般風貌的原始典型”。1 在《譯書匯編》的“發(fā)行趣意”中,編者談到創(chuàng)辦這本刊物的用意,是國家改革“宜取法歐美日本之制度”,但“各國之制度,非可徒求諸形跡,要當進探乎‘學理’,否則僅知其當然,仍不知其所以然。蓋其各種之經(jīng)營結構,莫不本乎‘學理’之推定。而所謂學理者,蓋幾經(jīng)彼國之巨儒碩學朝考夕稽,以得之真諦也”。2《譯書匯編》創(chuàng)辦三年后,于1903年改名為《政法學報》,發(fā)行八期后???。1908年,馬德潤和周澤春在德國創(chuàng)辦《法政介聞》,該刊由商務印書館發(fā)行,向國內(nèi)介紹歐美法政知識。1911年,《法政雜志》《法學會雜志》等知名法學期刊先后創(chuàng)辦,但這些期刊大多在民國初年因各種原因停辦,且所刊載的論文大多是引介性的,鮮少論證嚴謹?shù)膶W術論文。若論中國近代持續(xù)時間最長、影響力最為持久的法學學術刊物,當數(shù)朝陽大學主辦的《法律評論》、中華民國法學會主辦的《中華法學雜志》和東吳大學主辦的《法學季刊》。

    1.《法律評論》的創(chuàng)辦與出版

    1923年7月,江庸在北平創(chuàng)辦《法律評論》,民初1913年至1917年的幾位司法總長梁啟超、章宗祥、張耀曾、林長民都為刊物題了辭。江庸獨自辦刊三年后,因為經(jīng)費和稿源的問題,邀請劉崇佑、汪有齡、林行規(guī)、石志泉等人一起主辦。1927年,朝陽大學接辦《法律評論》,組建法律評論社負責刊物運行,仍由江庸任社長。1928年國民政府成立后,《法律評論》由北平遷址至南京,1933年9月30日第520期出版后,又遷回北平,南京改設分社。從第521期起,由朝陽大學出版社陶惟能負責刊物出版,李祖蔭接任主編。1937年抗戰(zhàn)全面爆發(fā),出版至第727期的《法律評論》停刊。1947年7月,《法律評論》在南京復刊,由朝陽大學校友李景禧擔任主編,居正擔任名譽社長,夏勤任社長,1948年8月,《法律評論》出版第777、778期合刊后???/p>

    《法律評論》以周刊為主形式發(fā)行,總計出版了778期,其間有雙周合刊,也有臨時改為半月刊,還有因為遷址導致的短暫誤期。但總體而言,該刊保持了比較固定的出版周期?!斗稍u論》的主要欄目有時評、論說、法律質(zhì)疑、法界消息、外國法制新聞、新判例、外國判例、新法令、新解釋等,余棨昌、劉志揚、戴修瓚、李浦、王覲等法學名家都曾解答讀者的法律質(zhì)疑。1947年以后,《法律評論》還多次發(fā)行了學術專號,如第740、741期合刊的“法學方法論”專號,第777、778期合刊的“物權法”專號。

    如果一定要對民國法學刊物進行排名,《法律評論》排在第一位應該是爭議最小的。一方面,《法律評論》的出刊期數(shù)是民國法學學術刊物里最多的;另一方面,《法律評論》依托朝陽大學而辦,朝陽大學的影響力在民國時期幾乎無可匹敵,朝陽大學校友遍布全國法院,以至于有“無朝不成院”之說。從辦刊風格看,《法律評論》注重理論和實務的結合,既有對世界最前沿法學理論的介紹和研究,又有對司法實務中法律適用的個案探討和法條分析?!斗稍u論》的主要作者包括高維濬、胡長清、謝光第、郁嶷、吳學義、聶重義、李祖蔭、羅鼎、蔡樞衡、王去非、陳瑾昆、王世杰、鄭天錫、邵修文等人。其中,高維濬是浙江永嘉地方審判廳推事,聶重義是山西最高法院推事,羅鼎是京師高等審判廳推事,王去非是上海地方法院推事,邵修文先后任河北、河南和山西高等法院院長,他們都是法律實務界的學者型官員。至于胡長清、吳學義、蔡樞衡、陳瑾昆、王世杰、鄭天錫等人,更是法政理論界與實務界之翹楚。所以,這本刊物的內(nèi)容豐富,幾乎滿足了所有法律人的閱讀需求,較之其他刊物,覆蓋面更廣,影響力更大。

    2.《中華法學雜志》的創(chuàng)辦與出版

    另一本重要的法學刊物是帶有半官方性質(zhì)的《中華法學雜志》。這本由中華民國法學會主辦的法學刊物,起初是由謝冠生個人創(chuàng)辦的。謝冠生于1924年獲巴黎大學法學博士學位,并結識了此時正居巴黎的王寵惠。謝冠生回國后先任復旦大學、中央大學等高校的法學教授,后進入國民政府外交部條約委員會任職。1930年4月,司法院院長王寵惠聘謝冠生擔任司法院秘書長。其后,謝冠生便一直在司法行政部門任職,成為民國時期重要的司法行政官員。謝冠生在擔任司法院秘書長不久,就發(fā)起創(chuàng)辦了《中華法學雜志》。

    1936年,中華民國法學會成為《中華法學雜志》的主辦單位。在法學會接手的第一期,期刊就提出了“建立中國本位新法系”的命題,并以“重建中華法系”作為中華民國法學會及《中華法學雜志》的宗旨?!吨腥A法學雜志》由法學會主辦后,先后由正中書局和大東書局發(fā)行。夏勤和吳祥麟先后擔任主任委員,盛振為和楊幼炯先后擔任副主任委員。期刊的主要欄目包括:論著、譯述、判解研究、法學叢談、法學時報、書報介紹與批評、會務消息、法訊、新法規(guī)?!吨腥A法學雜志》還不定期地組織專號,如1944年的“憲政問題”專號,1945年的“國際法”“中國法治問題”專號,1946年的“憲法”專號等。

    《中華法學雜志》冠以“中華法學”之名,其風格側(cè)重于法學理論。作者除了居正、謝冠生、孫科、王用賓等司法行政高官外,更多為法學理論界學者,如張企泰、吳祥麟、楊幼炯、張知本、李浩培、夏勤、史尚寬、洪蘭友、楊兆龍、梅汝璈、謝懷栻等。

    3.《法學季刊》的創(chuàng)辦與出版

    《法學季刊》比上述兩本刊物創(chuàng)辦得更早。1922年4月,東吳大學法科學生會以中英文合刊的方式創(chuàng)辦《法學季刊》,英文名為The China Law Review。東吳大學法科教育以英美法、比較法為主,這一特點集中體現(xiàn)在了這本刊物上。徐謙在發(fā)刊詞中說,“中國南部之講比較法學者,當于東吳法科大學首屈一指”,“吾人之研究法學,豈徒欲從解釋上討生活而已。蓋必探源于立法,而有為全人類謀適用之眼光焉”。1 此亦為《法學季刊》的宏旨。在“宣言”中,《法學季刊》說明最注重者有四:“一、介紹法學上的重要學說;二、研究關于法律的具體問題;三、將中外同種類的法學問題合并起來作分析比較的研究;四、擇優(yōu)翻譯關于法學上的名著?!? 1931年10月發(fā)行至第5卷第1期時,雜志社將中英文分開刊行,該刊成為兩份刊物。中文部分改為雙月刊,每年共6期編為1卷,更名為《法學雜志》;英文版沿用原名,仍以季刊發(fā)行。1941年,這兩本刊物因戰(zhàn)亂不得不???。

    與朝陽大學齊名的東吳大學,其法學教育以承襲英美法系著稱,其主辦的《法學季刊》自然也具備了英美風格。由于注重英文部分,所以編輯部一直分中英文兩個組,并設有具備豐富英美法經(jīng)驗的法學博士顧問組。1924年,中文部成員為湯宗威、孫祖基,英文部為富綱侯、梁鋆立;1926年,中文部成員為丘漢平、傅文楷,英文部為黃應榮、高維廉;1927年,中文部成員為姚啟胤、何襄明,英文部為李浩培、顧永泉。《法學季刊》的欄目一般包括:社論、專論、譯述、專著、演詞、法界新聞、新法規(guī)、新判決、Current events、Thesis、Book review、Chinese supreme court decisions。作者群體以東吳大學教師為主,包括陳霆銳、陸鼎揆、丘漢平、張正學、孫祖基、董康、吳經(jīng)熊、沈錫慶、蘇希洵、羅鼎、朱鴻達、周鯁生等。中文版《法學雜志》的欄目包括:社論、專著、譯叢、書評、新法規(guī)、法律解釋、法界新聞。作者群體包括丘漢平、孫曉樓、曹杰、章淵若、劉世芳、鄭保華、楊兆龍、陳曉、趙琛、薛光前、董康、李景禧、燕樹棠、史尚寬、吳學義。該刊還組織了五次專號,分別是:1933年2月出版的“勞動法”專號,1934年1月和3月出版的“法律教育”專號上下編,1935年出版的“司法制度”專號上下編,1937年出版的“檢察制度”專號,1940年和1941年出版的“比較憲法”專號上下編。

    這三本法學學術刊物有著不同的特征:從辦刊風格看,《法律評論》傾向于大陸法系的法學研究,并注重指導司法實踐;《中華法學雜志》重視傳統(tǒng)法制的研究,以圖重建中華法系,風格偏純理論研究;《法學季刊》則傾向于英美法和比較法的理論和案例研究。法學學術期刊的運行離不開作者群體,這三本法學學術雜志分別有當時最重要的法學會和法學院支持。中華民國法學會的政治色彩較為明顯,這也是《中華法學雜志》極力倡導“重建中華法系”的原因。“北朝陽南東吳”創(chuàng)辦的學術刊物,則分別代表了當時我國大陸法系和英美法系研究的最高水平。

    二、聚焦中華法學和中國問題:近代中國法學

    自主知識體系構建的探索

    1.圍繞“中國法系”“中華法系”的研究

    1926年,《法學季刊》于第2卷第8期刊載高維廉撰寫的《建設一個中國法系》,這是三本刊物中最早討論“中國法系”“中華法系”問題的文章。作者指出,清末以來編訂法律的工作雖然有所成就,但必須承認存在不少需要改良的地方:“我們目前的問題并不是對于全部或局部的英美法和大陸法優(yōu)劣的比較;我們最當考慮的,是要設備能合于我國的法制。”3 而所謂合于我國的法制,必須“用我國的歷史和背境為根據(jù)”。1 在當時,民族主義話語尚未像后來那樣“泛濫”,高維廉就已率先上升到中華法系的高度考慮民國法制建設問題,眼光無疑是敏銳的??上У氖?,或許是因為文章沒有給出切實可行的建設意見,或許是對舊有法律特質(zhì)的討論略顯空泛,因此,這一“建設一個中華法系”的呼吁并沒有激起大規(guī)模的討論,高維廉此文也成為《法學季刊》唯一一篇討論“中華法系”“中國法系”的文章。

    1930年,《法律評論》刊載的馬存坤的《建樹新中華法系》一文,分緒言、世界法系概論、建樹新中華法系之需要與原則、結論四部分,呼吁建樹三民主義的新中華法系。2 1934年,程樹德所撰的《論中國法系》一文采用比較研究的方法,剖析中西傳統(tǒng)法制相異之點,認為將中華法系發(fā)揚光大實為全體國民的責任:“要之,我國人口之眾,版圖之廣,幾甲全球,而四千年以來,上下相安,從未聞有富貴之爭,階級之爭,則其立法之善,終有不可磨滅者……扶掖之,光大之,亦我國全體國民之責任也。”3 1936年,《法律評論》先后于第13卷第40期、第47期刊載陳鵬的《中國法系之權利思想與現(xiàn)代》、李景禧的《讀中國法系之權利思想與現(xiàn)代有感》兩文,試圖從傳統(tǒng)法制中發(fā)掘現(xiàn)代權利思想的意蘊?!斗稍u論》隨后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討論中華法系問題,是刊登于1947年第15卷第12期的《中國法系與韓國法》,該文探討的則是中華法系在東亞的地域影響問題。

    相較前兩個刊物,《中華法學雜志》則從更多樣的角度考察“中國法系”“中華法系”問題。第一次討論見于蔣澧泉的《中華法系立法之演進》一文,這一專論以立法為切入點,先是探討了中華法系之沿革、地位,過去立法之背景與核心,中華法系之特質(zhì)、轉(zhuǎn)變,立法嬗變之理論基礎,與歐美各國立法之異點及嬗變前后之比較,最后則將目光聚焦于民國當時的法律革新問題:“中華法系現(xiàn)時立法,固堪為現(xiàn)時整個社會問題謀解決;但現(xiàn)實社會,不久又將成為過去,當初適于社會之法律,于社會變更后觀之,即成為落伍品”,而民國的法制改革,“應基于‘救國’‘建國’‘治國’之最高原則……本此三大原則,逐漸革進各種法律,庶乎中華法系立法,常為富于創(chuàng)作性改造性之規(guī)范,而成社會生存進化之極則”。4 這一時期,劉陸民與丁元普亦先后寫就《建立中國本位新法系的兩個根本問題》(1936)和《中華法系與民族之復興》(1937),而最具代表性的討論來自陳顧遠自1936年至1937年發(fā)表的三篇文章,即《儒家法學與中國固有法系之關系:關于中國法系回顧之一》《家族制度與中國固有法系之關系:關于中國法系回顧之二》《天道觀念與中國固有法系之關系:關于中國法系回顧之三》,分析了對中國法系產(chǎn)生過深遠影響的理論、制度與觀念。1944年,《中華法學雜志》復刊,居正提出重建中國法系,需要“一、由過去的禮治進于現(xiàn)代的法治;二、由農(nóng)業(yè)社會國家進而為工業(yè)社會國家;三、由家族生活本位進入民族生活本位;四、以三民主義為最高指導原則”,5 這成為在抗戰(zhàn)結束前后討論中國法系的先聲。隨后,張?zhí)鞕?、曹德成、尚愛荷等人相繼撰文探討中華法系的制度思想,及其與世界法律、現(xiàn)行法制的關系。

    這三本期刊對“中國法系”“中華法系”的研究,既涉及法系的內(nèi)在邏輯與外部影響,也包括純粹理論研究與關涉民國法制建設的實踐問題。對“中國法系”“中華法系”的關注在20世紀20年代中后期就已出現(xiàn)(如果將探究范圍擴大到三大期刊之外,則20世紀初就已有相關討論),討論的高潮則出現(xiàn)于20世紀30年代,尤其以《中華法學雜志》的相關專論為代表,直至20世紀40年代,《中華法學雜志》仍在發(fā)表以“中國法系”“中華法系”為主題的論文。

    2.將傳統(tǒng)法律文化融入現(xiàn)代法學知識體系的努力

    如果說上述論文對“中國法系”“中華法系”的討論,更多的是從宏觀的角度論述傳統(tǒng)法律文化整體的價值與影響,那么諸多對具體傳統(tǒng)法律文化的研究,則以其微觀的視角與豐富多樣的研究材料,與弘揚“中國法系”“中華法系”的宏旨遙相呼應。總體而言,《法律評論》《中華法學雜志》《法學季刊》刊載的研究中華傳統(tǒng)法律文化的論文主要包括以下內(nèi)容:

    第一是傳統(tǒng)法律制度研究。這類研究以傳統(tǒng)刑法制度為主要研究對象,譬如《法學季刊》1928年第3卷第7、8號合刊刊載的兩篇專論就鮮明地體現(xiàn)了傳統(tǒng)刑制研究的兩個方向:其一,以董康《虞舜五刑說》為代表的傳統(tǒng)罪刑理論研究。這一方面隨后的研究成果有,1932年,殷貴華《贖刑之研究》同樣以刑種為關注對象,探討贖刑之起源、學說、適用、種類等問題。1 而《法學季刊》于1930年第4卷第4、5期先后刊載的賀圣鼐的《未遂罪在唐律及刑法之比較觀》、董康的《唐律并合罪說》,則將視線從刑罰上移開,轉(zhuǎn)而審視犯罪問題。其二,都乃毅的《我國刑法沿革論》所體現(xiàn)出的對傳統(tǒng)刑法制度演變的考察。這種考察既有類似廖志鳴的《關于中國上古刑法嬗演史程之管窺》一文對特定歷史階段刑法的梳理,2 也包括類似郭衛(wèi)的《(中國舊律之檢討一)歷代法典之嬗遞及刑制之變遷》一文對傳統(tǒng)刑法制度整體作出的通考嘗試。3 而在刑制之外,亦有部分研究關注以家制為代表的傳統(tǒng)民法制度,以及以陪審制度、巡回審判為代表的傳統(tǒng)司法制度。

    第二是傳統(tǒng)法律思想研究。這類研究主要分為三個領域:其一,對傳統(tǒng)法律思想的整體研究。1935年,陳振旸專門探討導致傳統(tǒng)法律思想走向衰落的六大原因,即“厄于專制之政體也”“厄于儒家之一尊也”“厄于權利思想之不發(fā)達也”“厄于息事寧人之人生觀也”“厄于墨守舊制之傳統(tǒng)思想也”“厄于政治思想之消極也”,4 而居正所撰的《中國法哲思想之變遷》一文,則歷數(shù)殷周至戰(zhàn)國、秦漢至唐宋元明清、清末至民國的法律思想變遷。5 其二,對特定時期、特定學派、特定人物——尤其是法家及其代表人物——法律思想的專題研究?!斗▽W季刊》于1926年、1927年分別刊載了丘漢平的《商君底法治主義論》《慎子底法律思想》兩文,分別考查了商鞅、慎子的年代、政治主張、法治主義理論等內(nèi)容。而對法家學派的整體分析與批判見陳士誠的《中國法治思想之大成與批評》與陳應鈿的《法家法律思想之研究》等文,面對認為法家刻薄寡恩的指責與非議,這些專論從法家文本出發(fā)展開辯護,將法家視為傳統(tǒng)法治精神的代表。6 其三,對傳統(tǒng)禮法思想的研究。胡長清的《孝道與法律》一文,立足于唐律及明清律條文,探討傳統(tǒng)禮法中的孝道文化;7 劉承漢的《周秦諸子禮法兩大思想概論》,則以側(cè)重禮治、兼顧禮法、側(cè)重法治為標準,對先秦禮法思想進行了分類研討;8 《中華法學雜志》在1947年先后刊登了陳行健的《禮法二元論》、方家煥的《法治與禮治之關系》,從法、禮、刑、人相互關系的角度追問傳統(tǒng)禮法問題。9

    第三是對傳統(tǒng)法律文獻和案例的研討。對傳統(tǒng)法律文獻的重視,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其一是對重要文獻的整理摘錄,如丘漢平于1937年、1938年分別在《法學雜志》與《中華法學雜志》上發(fā)表的《宋書刑法志補》《后漢刑法志略》《補南齊書刑法志》等整理成果;其二是對重要法典的研究與反思,譬如胡長清刊載于《法律評論》1930年第7卷第41期、第42期的《唐律殘篇之研究》、郭衛(wèi)刊載于《中華法學雜志》1937年新編第1卷第8、第10號的《清六律之檢討》。值得一提的是,受司法領袖的影響,《中華法學雜志》在20世紀40年代一度有推崇呂刑之風,先后刊載了王建今的《呂刑之研究》、鄧子駿的《呂刑研究》、史延程的《法官必讀〈呂刑〉之說明》,著力發(fā)掘古老文本中的現(xiàn)代要義。而對傳統(tǒng)法律案例的研討則主要見于楊鴻烈的兩篇文章,即《清代莊史案之重鞫》和《后魏司法上因種族成見犧牲的大史案》,推原其用意,或許在后文中已有明示:“著者在本文的區(qū)區(qū)微意,是要想替研究中國法制史的人另辟一條研究司法的重要成案的門徑。”1

    從以上三個方面,可見民國法學期刊研究傳統(tǒng)法律文化的旨趣所在:其中固然有純粹理論研究的成分,但同時,這些研究或多或少試圖在傳統(tǒng)中觀照現(xiàn)實。一個頗具代表性的例子是,傳統(tǒng)家制與宗祧繼承曾因關涉民國親屬法、繼承法的立法問題而備受關注:“而當此兩法起草時,最不易解決者,為親屬法上應否規(guī)定家制,及繼承法上應否保存宗祧繼承是也……茲再論宗祧繼承之弊,以見繼承法上亦不應保存此制,藉供立法院諸公之參考焉?!? 諸如此類,在民國的傳統(tǒng)法律制度研究中并不罕見,以史鑒今、古為今用在彼時的法律史研究文風中大有體現(xiàn)。

    3.基于中國法律實踐問題開展法學研究

    正如上文所示,民國法學期刊的學術研究帶有觀照現(xiàn)實的強烈沖動,這一特色在“中國法系”“中華法系”及傳統(tǒng)法律文化的研究中就已經(jīng)體現(xiàn)出來了,而在具體法律制度的研究中,從現(xiàn)實的法律實踐問題出發(fā)開展法學研究,則更是法學研究的主流。以《法律評論》《中華法學雜志》《法學季刊》為例,其刊載的專論大多聚焦于當時備受矚目的法律實踐問題,尤其集中在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是研究如何收回領事裁判權。法界人士普遍認為,“中國對外所訂之不平等條約,其受害最深者,莫過于在華外人享有領事裁判權”。3 正因如此,“近代中國的司法改革,以收回治外法權為直接目的”,4 中國自清末便為收回法權作出努力與準備,但都收效甚微,社會對此亦多有討論。1922年,周鯁生發(fā)表《領事裁判權問題》一文,由領事裁判權的性質(zhì)談到華盛頓會議后撤銷領事裁判權的準備。5 《法律評論》在登載專論之外,亦常在“法界消息”欄目刊發(fā)要聞,介紹撤廢領事裁判權的現(xiàn)實交涉情況,1925年發(fā)生的滬案更激起社會各界對領事裁判權問題的熱切關注,譬如張耀曾在師大教職員滬案后援會的演講被整理成文,題為《撤消領事裁判權問題》,其中不無憤慨地道:“他們英日強盜,膽敢在上海向無抵抗的中國人開槍,完全是以領事裁判權作他們的護符,以為殺人可以不按法治理?!? 1937年,謝冠生表示:“即對于撤銷領判權一端而言,亦只余極少數(shù)國家,尚未商洽就緒。”7 而在這只剩極少國家需要交涉的背景下,文章仍然不厭其煩地重申領事裁判權的歷史與起源、中國領事裁判權的沿革與撤廢的希望,體現(xiàn)了對領事裁判權由始至終的關注與重視。

    第二是關注法律的制定與修改。北京政府時期,刑法實踐上雖然沿用暫行新刑律,但并不妨礙社會對刑法修正草案的討論。以《法律評論》為例,僅1923年就至少有五篇專論討論刑法第二次修正案,其中吳鎮(zhèn)岳的《對于改定刑法第二次修正案之意見》連載3期,王洗凡的《對于修正刑法第二次草案之意見》連載4期,聶重義的《對于刑法第二次修正案之意見》亦先后刊登4期,對刑法修正案的條文作出了細致而縝密的分析;1924年亦有多篇文章討論民律草案、破產(chǎn)法、票據(jù)法等相關問題,如涂身潔的《對于民草關于女權部分應行修正之管見》指出,“總則編關于妻之限制行為能力之規(guī)定,均應刪去”“親屬編關于女權部分,應行修正者約有四端”“繼承編應認女子可同享繼承權”。8 南京國民政府時期,大陸法系法律體系的“法理邏輯”在立法層面取代了傳統(tǒng)中國法律體系的“治理邏輯”,照搬大陸法系法律體系的國民政府六法全書陸續(xù)頒行。9 但六法體系的完善,并不代表這些法理邏輯的條文符合中國社會治理的實際情況,因此,隨著六法體系的建設與完善,時人也多就具體法律條文的治理實效展開討論。1933年,梅汝璈強調(diào)刑事司法權統(tǒng)一對刑法的重要意義,指出:“總之,欲使我國刑法及這次修正案能成為一部活的有效的法典,我們對于經(jīng)費和人才方面都應特別注意,而‘統(tǒng)一刑事司法權’尤為第一要著?!?0 民法繼承編、親屬編的公布,典權之應否規(guī)定,破產(chǎn)法草案的出臺,訴訟法規(guī)則的完善,也常為時人所議。至于對憲法的討論,民國初期以來便不曾中斷,以期刊專號形式開展的大規(guī)模集中討論則出現(xiàn)在20世紀40年代,尤其是《中華法學雜志》于1941年推出兩次“憲政問題”專號,于1946年推出憲法特輯,于1947年第5卷第9、10期合刊推出“制憲”專號。需要指出的是,這期合刊體例特殊,由居正作《中華民國憲法頌并序》,然后分甲(制憲史略)、乙(國民大會制憲之概況)、丙(憲法文本及其附屬法規(guī))、?。P于制憲之言論)四部分,每部分各有內(nèi)容若干。其中,丁部分由官員、學者、報刊、機構組織合撰,包括蔣中正、王寵惠、孫科、張知本、夏勤、《大公報》、中國審計學會等,體現(xiàn)出對新訂《中華民國憲法》的高度重視。

    第三是聚焦于司法改良這一長久問題。司法改良問題貫穿民國始終,相關專論大多從兩個方面展開討論:其一是對特定司法問題的專題研究,其中又多以法院、監(jiān)獄等機構改良與檢察制度存廢問題為研究對象。以檢察制度為例,《法律評論》于1925年刊登的張樂山的《檢察制度存廢問題》一文,先后連載6期,是北京政府時期詳細分析檢察制度利弊與彼時相關意見的代表專論?!斗▽W雜志》1937年第9卷第5期推出“檢察制度”專號,討論者包括李祖虞、楊兆龍、張知本、郭衛(wèi)等法界著名人士。李祖虞認為,就經(jīng)費以及《法院組織法》規(guī)定的檢察職務觀之,檢察官沒有配置于法院的必要,1 而張知本指出,檢察制度具有顯著的優(yōu)越性,即“可以保持審判公正”“可以防止犯人漏網(wǎng)”“可以減少人民訟累”,2 足見意見分歧,爭論激烈。其二是立足于司法整體狀況的回顧展望與改良革新。董康的《民國十三年司法之回顧》一文從法律文本和法治建設的角度講述民國司法歷程,3 居正的《二十五年來司法之回顧與展望》一文則以更全面的視角,分析關系司法之重要法律、法院組織、監(jiān)所、領事裁判權等問題的情況。4 1937年,《中華法學雜志》新編第1卷第5、6號合刊推出“中國司法制度”專號,張知本、楊幼炯、吳祥麟等人撰寫專文,歷數(shù)中國司法制度與司法事業(yè)的演變、分析中國司法制度存在的問題,并提出改進司法的具體方案。值得一提的是,《法律評論》曾在1925年第82、83期合刊,第90期,第93—94期,第97—100期刊載不同作者撰寫的改良司法意見,這些作者雖非居于高位要職,但其身份多為接觸司法實務的地方法官、檢察官等,因此,其對司法改良的討論也具有不容忽視的意義。

    三、《法學季刊》的英文版:近代中華法學研究的

    中外交流

    1.《法學季刊》英文版The China Law Review的出版

    《法學季刊》英文版The China Law Review首刊于1922年4月,終刊于1940年6月,出版10卷共計54期,定價為每年2美元。英文版主要欄目包括時事要聞、學術論文、國內(nèi)法律英譯、社論、書評、判決譯要等。一共刊載學術論文120余篇,涉及法學理論、法制史、國際法、民法等諸多領域,除了原創(chuàng)論文外,還包括轉(zhuǎn)譯國外最新的法學論文。

    《法學季刊》英文版的作者以東吳大學師生為主體,他們大多從英美留學歸來,熟諳英語,如吳經(jīng)熊(John C. H. Wu,密歇根大學)、姚啟胤(Arthur Yao, 密歇根大學)、盧峻(Joffere Y. Lu,哈佛大學)、章任堪(Sherman J. K. Chang,哈佛大學)、楊兆龍(C. L. Yang,哈佛大學)、丘漢平(Henry P. Chiu,華盛頓大學)、盛振為(Robert C. W. Sheng,西北大學)、夏晉麟(C. L. Hsia,愛丁堡大學)、鄭天錫(F. T. Cheng,倫敦大學)等。除了中國籍學者外,一些在東吳大學執(zhí)教的外國學者也在期刊上發(fā)文,包括曾任美國駐華法院國家律師的薩賚德(George Sellett)、曾任修訂法律館外籍顧問的愛斯加拉(Jeans Escarra)、曾擔任國民政府法律顧問的寶道(G. Padoux)、曾任美國駐華法院法官的羅炳吉(Charles Sumner Lobingier)等人。外國學者的外籍身份、國外知識背景和中國的職業(yè)經(jīng)歷,讓這些作者能夠以更多元的視角加深對中國法律及司法的認識和理解,其發(fā)表的論文是近代中國中西法律文化交流互鑒的歷史見證。

    2.以英文論文研究中華傳統(tǒng)法律文化及其轉(zhuǎn)型

    在The China Law Review發(fā)行之初,介紹中華傳統(tǒng)法律文化是期刊的主要內(nèi)容。期刊在第一卷就設立了“中國古代不動產(chǎn)法”專欄,并轉(zhuǎn)載了黃伯祿(Peter Hoang)的《法律所有權的實踐論》一文,該文從擬備契約、相關術語、所有權轉(zhuǎn)讓的不同形式、過戶、國家稅收、契約確認書、故土復生與江心突漲、田底與田面、土地及房屋租賃、地契十個方面展現(xiàn)了不動產(chǎn)交易中的主要內(nèi)容。1 此后,盛振為翻譯了《中國嗣續(xù)法》和《漢律考例案選譯》,分別介紹了中國收養(yǎng)承嗣的具體規(guī)則2 及漢代春秋決獄的典型案例。3

    1930年后,The China Law Review不再滿足于僅轉(zhuǎn)載、翻譯已有的傳統(tǒng)法律文化研究成果,開始有針對性地發(fā)表關于中華傳統(tǒng)法律文化的原創(chuàng)論文。羅炳吉撰寫的《中國法導論》,系統(tǒng)地展示中國傳統(tǒng)法律的面貌。該文從原初的習慣法、早熟的成文法、最初的法律編纂、唐律及其后繼者、世界性的制度、新的法典六個方面展開論證,最終得出“中國不僅有法律制度,而且其法律制度是迄今依然存在著的最古老的法律制度”這一結論。4 該文將羅馬法作為中國法的比較對象,運用西方的法律思想解讀中國傳統(tǒng)法律文化,并把中國法納入世界法律體系之中。吳經(jīng)熊的《治法抑或治人:中國歷史中的艱難抉擇》一文,則通過援引《左傳》《論語》等典籍,回顧了中國幾千年來關于“治法”與“治人”之間的論爭,吳氏認為,“儒學的勝利敲響了中國文化的喪鐘,使法學被埋葬和封存了整整兩千年。直到十九世紀末,西方的影響才開始把中國的法律思想從儒家傳統(tǒng)的束縛中解放出來”。5

    20世紀二三十年代,當時的學人也開始了對晚清以來法律變革的階段性回顧和反思。司法次長張一鵬(Chang I Pang)的《中國改良司法制度簡史》一文,將中國的司法改革歷史劃分為三個時期:第一個時期(1902—1910),即清末;第二個時期(1911—1913);第三個時期(1914—1923),并進一步回顧了每個時期的特點及主要的改革措施。6 江庸(Kiang Yung)在《中國五十年來之法制》一文中,從根本法及其附屬法、中央政府組織、地方政府、司法機關及其適用法令四個部分,系統(tǒng)呈現(xiàn)了中國五十年來法律制度自上而下的變遷歷程。7 張耀曾(Chang Yao-tseng)的《中國司法機關之現(xiàn)狀及其將來》一文對法院及監(jiān)獄普設、人員訓練、法律頒行進行了總體性介紹。8 鄭天錫(F. T. Cheng)則以《中國最近的立法》為題肯定了中國最近的立法活動,并稱其為“一場立法革命”。9 楊兆龍(C. L. Yang)的《中國的司法行政》一文從司法行政機關、司法行政權力的性質(zhì)和范圍及最近司法行政機關的活動三個方面展現(xiàn)了司法行政機關的變遷及運行實態(tài)。10 作為律師的劉世芳(Francis S. Liu)則在《法律之不完善是經(jīng)濟蕭條的成因》一文中認為社會經(jīng)濟蕭條且欺詐猖獗,進而提出規(guī)定公司登記、修改民法典第305條、出臺破產(chǎn)法、健全公司形式,以完善民商事立法四個方面的舉措。11 此外,劉伯穆(W. W. Blume)與陳曉(Hugh Chan)的《中國的法學教育》《中國法學教育的現(xiàn)代化》,則是從法學教育角度,回顧和反思了社會轉(zhuǎn)型之際中國法學教育的發(fā)展情況。12

    除了一般的研究外,The China Law Review還針對特定的法律及制度變革刊登了不少專題研究論文,這些論文都注重歷史視野,將具體的法律變革放置在中華傳統(tǒng)法律文化轉(zhuǎn)型這一大背景下展開研究。如盛振為(R. C. W. Sheng)先后撰寫了《中國民法典》《中國刑法典的修訂》兩文,追溯了民法典與刑法典在中國的起草與頒行;1 之后的《今日中國之立法院》一文,從職能、結構、程序等方面介紹了立法院的運行。2 夏晉麟(C. L. Hsia)的《破產(chǎn)法草案初稿》則解釋了破產(chǎn)法草案的基本原則和特點。3 吳經(jīng)熊(John C. H. Wu)的《現(xiàn)代中國法中的兩種侵權責任形式》一文則分析了過錯責任和無過錯責任兩種侵權責任形式在中國法中的具體規(guī)定。4 劉世芳的《中國的通奸罪》一文,則以當時刑法中的通奸罪為討論對象,從中國古老的家庭制度、現(xiàn)代外國立法、結論三個部分展開分析,將轉(zhuǎn)型中的刑法置于世界大背景下,為刑法典的修訂提供了參考。5

    與中文法學期刊略有不同的是,The China Law Review刊發(fā)了較大比例的涉外法和國際法的論文。萬伯良(Robert T. Bryan Jr)的《美國在華之商標商號版權及專利權》一文基于中美兩國之間簽訂的相關條約,分析了美國在中國的商標、商號、版權及專利權保護的規(guī)定,并進一步分析了權利救濟的相關問題,最終得出“雖然根據(jù)二十多年前的條約,中國已經(jīng)統(tǒng)一頒布法律保護外國商標,但是至目前仍沒有頒布令外國國家滿意的法律”的結論。6 阿樂滿(Norwood F. Allman)的《中國及在華適用之各國寄售法》《中國及在華適用之各國破產(chǎn)法》則分析了其他國家法律在中國如何被適用的問題。7 不出意料的是,外國學者對于此類問題的研究大多持外國的立場,對中國實際情況關注不多;相較而言,中國學者對于此類問題的研究則更多基于本國立場,如盧峻先后發(fā)表的《中國法律適用法中關于財產(chǎn)的規(guī)定》《外國公司在中國的法律地位》兩文,都是結合中國法本身的規(guī)定和中國本國的國情進行分析的。8 這種不同立場的討論,有助于中外學者在相同的法律問題中了解對方的觀點,從而促進中外法學研究的實質(zhì)交流。

    3.引介西方最新法學理論,推動中國近代法學自主知識體系的構建

    東吳大學以比較法研究見長,這也體現(xiàn)在The China Law Review的論文選題之中。The China Law Review刊載的學術論文中,有很大的比例是對西方最新法學理論的引介,這些論文主要分布在三個領域:

    一是法理學和法學基礎理論的相關研究。吳經(jīng)熊是引介西方法理學的主要作者,對于龐德、卡多佐、威爾遜、霍姆斯等法學家的相關思想,吳經(jīng)熊都有撰文分析。吳氏通過對這些人物的研究,梳理了西方近代法理學不同流派的觀點及發(fā)展趨勢。9 此外,張君勱(Chang Chun Mai)的《國家理論發(fā)展的新趨勢》、羅格·伯納德(Rober Bonnard)的《狄驥的法律與國家學說》等文,都對當時作為顯學的國家主義進行了介紹。1

    羅炳吉發(fā)表的一系列論文,包括《人的發(fā)現(xiàn)與法律的地位變遷》《法律的人類學背景》《同態(tài)復仇:一項法律起源研究》《法的性質(zhì)及起源》《法的形式及淵源》等,是近代較早的將法律人類學介紹入中國法學界的成果。2 其在《法律的人類學背景》一文的開篇中指出:“人類學是研究人類一切活動的科學,而法律人類學是研究人的法律活動的科學?!? 除了推介外國法學理論外,一些學者的法理學研究成果也在當時的英語世界具有影響力,如吳經(jīng)熊的《法理學之范圍新論》《法律三度論》《裁判中之“不得不”邏輯》《裁判上之科學方法》等文。4

    二是利用比較法開展中西法制比較研究。盛振為發(fā)表了《埃及巴比倫希伯來印度及中國法制中無不出庭律師之理由》,這也是國內(nèi)較早開展中西律師制度比較的論文,該文分析了埃及、巴比倫、希伯來、印度及中國未形成非官方職業(yè)律師的原因,認為這主要受到了各地風俗習慣及國家制度的影響。5 此外,丘漢平圍繞收養(yǎng)進行了一系列中西比較研究,包括《收養(yǎng)的起源與目的》《收養(yǎng)的條件:羅馬法、印度法與中國法的比較研究》《收養(yǎng)的效力:羅馬法、印度法與中國法的比較研究》,6 在丘氏看來,“所有的法律制度都有許多共同的原則,但即便如此,比較研究仍然是必要的,因為一個普遍的原則在特定的制度中可能有不同的存在理由”。7

    三是西方法律制度研究。1930年前后,西方法律制度成為研究的重點。如孫德蘭(Edson R. Sunderland)首先開始介紹西方法律制度,孫氏所著《英國訴訟法》一文以律師視角,從準備工作、庭審、上訴三個方面介紹了英國訴訟法。8 此后關于西方國家法律制度的研究激增,具體包括英國、美國、德國、西班牙等諸多國家。例如,留學美國的章任堪對英美沖突法及刑事責任問題開展了一系列研究,包括《英美沖突法中的反致與定性理論》《英美法中關于婚姻有效性及離婚管轄權的沖突規(guī)則》《論沖突法中的合同有效性問題》《英美法中的醉酒與刑事責任問題》等;9 柏恩普(H. W. Baerensprung)則通過《普魯士警察的組織與能力》一文介紹了普魯士警察的組織、類別及職能;10 希爾茲(Leighton Shields)的《聯(lián)邦政府利用代理機構引發(fā)的美國公司法現(xiàn)代化趨勢》一文,研究了美國聯(lián)邦政府公司擁有的特權和豁免對美國公司法走向的影響。1

    相較于中文法學期刊,The China Law Review的內(nèi)容更具世界性,正如羅炳吉所稱,它“掀開了中國法律文獻的新篇章”“成為一面‘鏡子’”“反映了本世紀初30年左右的時間里中國法律的變化情況”。2

    從上述三本期刊對法學論文的發(fā)表情況可見,在近代中華法學知識體系形成過程中,重視傳統(tǒng)文化、直面實踐疑難、保持全球視野,是法學學術共同體得以在數(shù)十年間迅速形成的重要因素,也是法學理論與法律實踐得以相融發(fā)展的重要原因。這段時期建立起來的法學自主知識體系,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后,尤其是改革開放之后,仍彰顯著不可忽略的歷史意義。期刊發(fā)表什么研究成果、期刊倡導什么學術討論、期刊引導什么研究范式,對學科知識體系的形成、學術共同體的凝聚,乃至學科的發(fā)展方向都具有重要的意義。

    出版學術期刊一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僅法學期刊如此,其他期刊亦然。創(chuàng)辦于20世紀40年代末的《現(xiàn)代學報》認為:“在目前出版學術刊物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它和其他事業(yè)一樣,同受人力和財力的限制”,這篇發(fā)刊詞同時提出:“但另外的事實,卻使我們忽視了當前的限制,燃燒起新的希望?!边@里“另外的事實”是指“學術研究在目前已喚起國人普遍的注意”。由于學術研究得到社會的認可,“中國的學術在抗戰(zhàn)期中不但沒有落后,反而向前躍進了。我們的科學,無論理論的或應用的,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理論和發(fā)明”。這篇發(fā)刊詞在最后的振臂一呼,仍可鼓舞當下的學術界:

    所有的進步,全說明了一件事:中國在發(fā)現(xiàn)他自己,自然這種發(fā)現(xiàn)不過剛開始而已。但是,我們必須得珍重這千載難逢的良機。因此,我們吁請全國的學者在這劃時代的轉(zhuǎn)變期中合作起來,把學術的種子更普遍、更深入的散播在我們的國土里,為了將來得以收獲更豐盛的果實。3

    Academic Journals and the Formation of Chinese Modern Legal KNowledge Based on the research of The Law Review,Chinese Journal of Law and Legal Quarterly/The China Law Review

    LIU Xinjie

    Abstract: Since modern China, academic journals have been the main carrier for publishing research results. With the formation of modern Chinese academic kNowledge system, the publication and distribution of academic journals are becoming more and more mature. The academic journals of law represented by The Law Review(法律評論), Chinese Journal of Law (中華法學雜志)and Legal Quarterly(法學季刊) all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formation of the kNowledge system of modern Chinese law, although their sponsors, publishing cycles and publishing styles were different. Among them, the research on the Chinese Legal Family(中華法系), the comparative study on the Chinese and foreign legal systems, and the editing and publishing of English legal journals are still of reference significance to the current legal academic and publishing. Judging from the overall situation of the papers published in these three law academic journals, attaching importance to traditional culture, facing practical difficulties, and maintaining a global perspective are important reasons for the formation of the Chinese law academic community, and should also become the academic style that Chinese law academic and publishing circles continue to adhere to.

    Key words: Academic Journals; autonomous knowledge system of law; The Law Review(法律評論); Chinese Journal of Law(中華法學雜志); Legal Quarterly(法學季刊,The China Law Review)

    (責任編輯:蘇建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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