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山泥人視覺符號在招貼設計中的應用研究

◇孫昕怡

惠山泥人作為中國民間藝術之一，于2004 年成為國家首批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萆侥嗳私?jīng)過四百多年的發(fā)展，不僅豐富了藝術形式，也傳播和豐富了民族文化，是一種具有社會作用和廣泛普及度的民間傳統(tǒng)藝術表現(xiàn)形式?；萆侥嗳说拇碜髌贰按蟀⒏！庇葹樯钊肴诵?，受到很多人的喜愛。如今，大眾的生活觀念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年輕一代的思想普遍追逐新潮，促使中國傳統(tǒng)民間藝術面臨著危機。惠山泥人藝術作為中國民間藝術的一個分支，亦是如此。因此，探索惠山泥人藝術的保護傳承與設計創(chuàng)新，是具有現(xiàn)實意義的。

現(xiàn)代招貼設計作為一類“廣而告之”的信息傳播形式，是目前大眾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傳播方式，其中海報廣告是使用最廣泛、最方便、最快捷的一類。它通過文字、圖案、色彩，將冗雜信息進行可視化、簡化處理，有助于重新喚起大眾對民間傳統(tǒng)的記憶并產(chǎn)生新的認識，進而更好地保護和傳承民族文化。因此，如何將惠山泥人中的視覺符號元素有效應用于招貼設計，形成本土化招貼設計，將現(xiàn)代和傳統(tǒng)文化有機融合，是亟須思考并付諸實踐的問題。

一、惠山泥人的視覺表現(xiàn)

（一）惠山泥人造型表現(xiàn)

惠山泥人吸收了中國傳統(tǒng)繪畫的精髓，謝赫的“六法論”中的“氣韻生動”對其影響頗深?！皻忭嵣鷦印眰?cè)重的是國畫的總體氛圍、韻味，而惠山泥人恰好也尤其注重面部及眼神所傳達的內(nèi)在情感。所謂永恒的微笑，便是這種氛圍的體現(xiàn)。特別是在“粗貨”，即惠山泥人“大阿?！钡脑煨捅憩F(xiàn)中，其大耳朵彰顯佛相的慈悲，永恒的笑容展現(xiàn)寬容、和藹的氣質(zhì)，眉眼間盡顯溫潤的江南風情，嘴角流露出人們祈禱幸福、祛除邪惡的愿望。此外，“氣韻生動”在手捏泥人中表現(xiàn)得最為淋漓盡致。如《蟠桃會》以王母開蟠桃會為場景，人物表情生動，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夸張即夸大形象的屬性和特征，惠山泥人的誕生受到唐代審美的影響，以豐腴為美，臉頰帶肉，脖子的形狀被弱化，整體造型圓潤。在惠山泥人塑造中，泥人的耳朵比例夸張，雙耳垂肩，長度占到面部形象的二分之一。厚實圓潤的大耳垂也成為其標志性特征之一。因為明清時期受到佛教思想的影響，所以惠山泥人與佛相有相似之處，這種大耳垂在無錫人民看來，是心地善良、天資聰穎、一生有福的象征。這種夸張的手法使得嘴巴甚至比鼻子還要小巧精致，嘴唇之下的雙下巴更為形象添了一絲靈動。

制作惠山泥人的藝人在塑造整體方面，舍棄了泥人整體中多余的線條與結(jié)構，使得造型豐潤圓滿、不見棱角。正如“團阿?！钡拿娌?、脖子、身體、四肢連接模糊，結(jié)構形式由細微的表面紋理和色域劃分來表現(xiàn)，面部尤為精細，體現(xiàn)在提煉人物面部線條，注重傳神的表現(xiàn)。狹長的眼睛一筆成形，勾勒出彎彎的明眸，寥寥幾筆就能勾勒出動人神態(tài)，可謂形神兼?zhèn)洹Ｔ诒憩F(xiàn)風格方面，采用戲曲“以虛寫實、以簡代繁”的藝術手法來提取惠山泥人的造型特征。同時，根據(jù)惠山泥人的印象特征，用最具代表性的情節(jié)和人物動作來反映整個戲曲的主要內(nèi)容，達到以少勝多、“形”簡意賅的藝術效果。

（二）惠山泥人色彩特征

惠山泥人屬于彩塑，所以繪制在泥人的整個創(chuàng)作中占有更重要的地位，色彩的選擇也是重中之重，因而有“三分塑，七分彩”的概念。首先，彩塑尤其注重配色的含蓄，多用胭脂紅、翠綠、亮橘、金黃、紺青五種顏色來繪制?；萆侥嗳嗽陬伾x擇上，常用的色彩有紅、綠、黃、青等原色，對比強烈，主次分明。其次，填色按照“遠看顏色近看花”的總要求，經(jīng)常采用漸變技術，使顏色從淺色走向深色，自然、穩(wěn)定、平均、光滑地過渡。一般通過控制顏色與水的比例來達到褪暈效果。另外，顏色的部分和整體密切相關，圖案和底紋相互呼應。惠山泥人彩繪以“新、清、齊、爆”四字訣為標準，其中“新”和“爆”指色彩調(diào)子大膽強烈，底色采取原色對比，以奪人眼球?！凹t搭綠，一塊玉”，泥塑彩繪常以紅色與綠色搭配，色彩效果很好，而藝人通常認為紅色搭配紫色，難以產(chǎn)生好的效果。

（三）惠山泥人裝飾元素

“滿而不塞，繁中有簡”是惠山泥人刻畫裝飾紋樣時的規(guī)則，正如惠山泥人彩繪以“新、清、齊、爆”四字訣為標準，其中的“齊”就是要求作品筆法整齊，圖案紋樣有疏有密、繁簡得當?；萆侥嗳俗鳛楣に嚻?，人們借助其高度意象化的形態(tài)和紋飾，寄托諸多吉祥寓意。例如被視為中國傳統(tǒng)民間吉祥物的蝙蝠，五只蝙蝠圍繞一個壽字，代表五福和長壽。泥人上刻畫的各種云紋、冰裂紋、壽字、喜字、魚鱗、繡球、團壽、團花、團龍等裝飾元素，也都代表了智慧的勞動人民圖吉利、求吉祥的愿景。此類裝飾元素都是祥瑞圖案，彰顯了人民祈福納祥的意愿。

二、惠山泥人視覺符號在招貼設計中的應用

（一）裝飾紋樣提取

若將惠山泥人上的裝飾紋樣視覺元素符號抽象化，融入招貼設計，更能多角度展現(xiàn)中國社會的獨特風貌。以惠山泥人玩具“大阿?！敝械难b飾元素為例，玩具頭上戴的紅色牡丹花，寓意富貴；胸前懸掛的金鎖，寓意長壽；雙手捧的大青獅，寓意去除邪祟；身穿的五福衣，寓意納福；雙腳踏的朝靴，寓意少年登科。其中，傳統(tǒng)裝飾圖案別具風格。招貼則是對傳統(tǒng)裝飾圖案創(chuàng)意的再現(xiàn)，圖案也得到具有現(xiàn)代形式感的再現(xiàn)，許多富有文化內(nèi)涵的紋樣展現(xiàn)出了新的形式。

（二）色彩提取及造型概括

惠山泥人本身的色彩和造型就是有特殊意義的視覺符號?；萆侥嗳嗽谏噬现v究局部與整體的關系，且以彩繪的“新、清、齊、爆”四字訣為標準。惠山泥人在塑造形態(tài)上廣泛運用夸張的手法，同時垂耳、寬面、福體這種夸張造型，也蘊藏人民祈福納祥的迫切意愿，形神兼?zhèn)洹？傊?，無論是惠山泥人的造型，還是色彩作為視覺元素出現(xiàn)在現(xiàn)代招貼設計中，都是對這些美好吉祥意愿的延續(xù)。因此，運用惠山泥人的視覺符號進行招貼設計就可以惠山泥人常用的色彩為基調(diào)，以塊面形式進行抽象化呈現(xiàn)。將紅與綠、紅與藍等惠山泥塑中的色系提取為大色塊，形成強烈對比，輔佐臉頰、手臂以漸變效果，形成童子形象，選擇惠山泥人中“大阿?！憋枬M的面型特征、菱形發(fā)髻、眉心紅點、雙臂懷抱的青獅等突出特征為視覺元素。

此外，要把握好色塊與色塊之間形狀和顏色的微妙關系，注意惠山泥人圓潤飽滿的特殊形象。在色塊拼接方面，加入曲面處理和圓形色塊，不僅可以看作裝飾紋樣的簡化、服飾顏色的概括，更能使其整體氛圍和節(jié)奏與意為團團圓圓的泥塑相契合，以求惠山泥人“氣韻生動”之氛圍，進而在特定空間內(nèi)對這類傳統(tǒng)民間藝術進行探究和普及。在招貼中大篇幅展現(xiàn)惠山泥人的視覺符號，能使招貼的視覺沖擊力更強，進而勾起觀者對無錫傳統(tǒng)民間藝術的記憶。設計師也可選擇惠山泥人“粗貨”中“團阿福”的形象，將其進行單色效果渲染和重復構成處理，形成層層交疊的剪影形式，表現(xiàn)泥人制作過程中泥坯的初期形態(tài)。

（三）漢字字體融合

漢字本就是一種獨特的視覺符號，也是本民族精神性、文化性的價值體現(xiàn)，在招貼中融入字體設計更能實現(xiàn)獨創(chuàng)性的意念。漢字除了其語言符號特征外，還有其視覺圖案特征，可以作為一個視覺符號，或者說是一個圖形。視覺傳達中的漢字設計，側(cè)重于發(fā)明一種獨具中國酣暢淋漓的美感和意象的視覺化圖形。比如，招貼設計可充分結(jié)合無錫方言泥人的音譯——吶泥嬤嬤?！皡饶鄫邒摺彼膫€漢字的選擇有其內(nèi)在巧思，與惠山泥人的整體更為貼切，因為早期惠山泥人就流行老婦面相，“嬤嬤”二字的漢字寫法似乎更能融入，令觀眾聯(lián)想和期待。

招貼海報中惠山泥人視覺符號元素的新面貌，不僅能改變大眾對惠山泥人的刻板印象，還能加快喚醒大眾對于惠山泥人藝術這類中國民間傳統(tǒng)文化的記憶，有助于這種淳厚文化、質(zhì)樸美學的不斷發(fā)展。因此，其潛在意義是成為本土文化沉淀的一部分，弘揚地方特色文化與精神，借助圖像的傳播設計增強人們的傳承意識與共情能力。在實踐方面，將無錫惠山泥人傳統(tǒng)吉祥圖案視覺符號融入現(xiàn)代設計，有利于招貼及其衍生品廣泛應用于慈善、旅游、教育、藝術等場景，服務大眾，潤澤心靈。

三、惠山泥人招貼設計的場景應用

（一）展覽館實體設施應用

展覽館是大型、智能化、開放的公共建筑。根據(jù)內(nèi)容不同，綜合展覽館和專業(yè)展覽館有所不同，專業(yè)展覽館被細分為科技、文化、藝術、工業(yè)、農(nóng)業(yè)、商業(yè)、交通等各種各樣的展示館。以惠山泥人招貼設計為例，其可以應用于無錫博物館、中國泥人博物館等展覽空間，因為展覽館作為一個重要信息輸出中心，其內(nèi)部通常設有完備的系列設施，以滿足宣傳和文化輸出需求。因此，招貼設計應用于展覽館，能在一定程度上拉動和扶持區(qū)域經(jīng)濟以及惠山泥人藝術產(chǎn)業(yè)，對非遺的保護與傳承也有所幫助。而展覽館這類空間，凝聚著一群攜有欣賞藝術、獲取信息等目的的受眾，可在此范圍內(nèi)有效傳遞信息并產(chǎn)生共鳴，是展覽館實體設施有力的傳播媒介。觀眾在了解、欣賞惠山泥人的信息與藝術魅力之外，獲得的是文化的認同感，以及民族自豪感。詹姆斯·凱瑞在《作為文化的傳播》中寫道：“傳播的起源及最高境界，并不是指智力信息的傳遞，而是建構并維系一個有秩序、有意義、能夠用來支配和容納人類行為的文化世界?！睆倪@個維度剖析，招貼媒介不僅只是畫面的表現(xiàn)，還有內(nèi)涵文化、內(nèi)在情感的迸發(fā)，是維系整個民族情感的工具。

（二）實體商場應用

商業(yè)是招貼最重要的功能體現(xiàn)，商業(yè)效果也是招貼設計效果的最直觀顯現(xiàn)。招貼設計不同于藝術，其更側(cè)重于上下游的研究方法和設計過程，更側(cè)重于大眾的利益和人類生存環(huán)境的和諧。說到底，招貼設計是為人服務的，成功的招貼設計能夠激發(fā)消費者的購買欲望。北宋時期，中國就有了最早的視覺傳達設計廣告，用于促進自家經(jīng)營?，F(xiàn)在是一個“讀圖”的時代，而招貼設計的感染力往往超越了時空限制?；萆侥嗳苏匈N設計在實體商場的應用，不同于其在展覽館實體設施的應用，面向的受眾更加多樣，背景更加復雜。在此情況下，作品需要在一張紙上以創(chuàng)意表現(xiàn)和排版的表達方式，給人以強烈的視覺沖擊，讓人在一瞬間對產(chǎn)品了如指掌并產(chǎn)生興趣。

（三）虛擬平臺應用

從歷史發(fā)展階段來看，設計與科技息息相關，新的科學技術發(fā)展催生了設計以新形式、新面貌出現(xiàn)，賦予了傳統(tǒng)元素以生機，相反，傳統(tǒng)視覺符號元素也給予現(xiàn)代招貼設計以靈魂、韻味。一成不變且單調(diào)的傳播方式終將受到人們多元化需求的沖擊，所以說招貼設計已不再是實體空間內(nèi)的專屬。虛擬平臺的受眾規(guī)模逐步擴大，而互聯(lián)網(wǎng)是群體傳播無所不在、無時不在的空間，這一形勢呼吁設計師運用新技術來呈現(xiàn)設計概念，并設計出可持續(xù)發(fā)展的、與時俱進的新視覺形象。在招貼設計時，需要對于受眾群體、時間及空間等進行針對性設計表現(xiàn)，借助虛擬平臺的熱度加速招貼的主題傳播，實現(xiàn)低成本、高效率。

本土化是中國設計的靈魂，中國傳統(tǒng)元素的視覺化特征，兼具審美與實用功能。通過對惠山泥人符號進行多種方式的設計處理，提取其紋樣、顏色、造型等具有代表性的視覺特征，并且將這些視覺符號融入招貼設計，討論惠山泥人招貼在博物館實體設施、商場、虛擬平臺中應用的方式，以及招貼服務于不同公共場所的不同側(cè)重點，以推動傳統(tǒng)民間藝術文化的保護和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