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人工智能視域下的勞動解放

□陳京奕 劉 靈

（1.湖南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研究中心吉首大學基地 湖南 湘西 416000；2.湖南工程學院 湖南 湘潭 411104）

在馬克思主義語境中，勞動是人本質力量的展現，勞動解放也是實現人類解放的前提條件，其實現包含兩個向度，即對異化勞動的揚棄，以及自由時間和全面發(fā)展條件的獲得與擴大。21世紀以來，隨著人工智能的強勢崛起及其對人類社會的全面嵌入，智能化生產方式引發(fā)了社會生產和勞動形式的重大變革。從“深藍”到“AlphaGo”，再到“ChatGPT”的風靡火爆，人工智能技術的大規(guī)模應用逐漸取代了人的部分體力和腦力勞動，一定程度上為勞動解放的兩個向度提供了必要的技術支持，讓勞動者獲得“自由”。正如馬克思所言：“自然科學卻通過工業(yè)日益在實踐上進入人的生活，改造人的生活，并為人的解放作準備?！盵1]不可忽視的是，人工智能為勞動解放創(chuàng)造積極意義的同時，也引發(fā)新的憂慮，如“失業(yè)”恐慌以及人工智能的“自主性”特征對人類的主體地位的沖擊等。這一系列“癥候”的解決亟須立足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觀點，深入審視人工智能對勞動解放不同維度的影響，探討當前時代背景下促進勞動解放的應有路徑。

一、人工智能對勞動解放的積極意義

馬克思認為，科學技術是“在歷史上起推動作用的、革命的力量”[2]。作為新興的科技力量，人工智能與生產過程各要素的融合，深刻變革了社會生產方式，并極大提升了社會生產力。隨著人工智能逐漸代替危險繁重的工作，人類勞動更為便捷且趨于人性化，勞動效率得到提升，勞動時間得以節(jié)省，勞動條件獲得改善。種種跡象表明，人類逐漸從異化勞動中解脫出來，并獲得解放的條件。但馬克思主張的勞動解放并非“免除”勞動本身，而是使勞動獲得無束縛的存在。[3]因此，人工智能并不能直接實現勞動解放，而是為勞動解放提供技術準備，對其有積極的推動意義。

1.人工智能為勞動解放創(chuàng)造生產力條件

生產力是人類社會發(fā)展的基礎和決定性力量，生產力的發(fā)展狀況決定了人類勞動解放和全面發(fā)展的可能程度。當生產力低下、物質水平受限時，人類依靠勞動獲取物質資料以維持最基本的生存需要，因此最初形式的勞動僅僅成為人們“謀生”的手段，并具有高強度、繁重、機械的原始性質，人們無法在勞動中獲得尊嚴感和幸福感，勞動解放也無從談起。隨著勞動工具的發(fā)明，人類改造自然的能力得以強化和延展，人的本質力量在勞動中愈發(fā)顯現。因此，勞動工具是勞動資料中的重要組成，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社會經濟時代的革新。正如馬克思所言：“各種經濟時代的區(qū)別，不在于生產什么，而在于怎樣生產，用什么勞動資料生產。”[4]人工智能的興起及其在人類生活、生產領域中的嵌入，標志著智能時代已然到來。人工智能賦予生產要素“智能化”的特點，并成為社會生產力發(fā)展的強勁動力。

一方面，人工智能提升人的勞動能力和勞動效率。相較于傳統(tǒng)、自動化程度較低的勞動工具而言，人工智能不僅是對人類肢體的模擬和延展，其智能化更體現于對人類大腦的模擬，并具有一定的學習、判斷、分析能力，是人類智力和思維的工具展現。因此，人工智能具備一定的智能性和主導性，能幫助人們節(jié)省大量勞動時間，提升勞動效率，并能在惡劣環(huán)境中體現出超越人力極限的勞動能力。正如智能生產工具在工廠流水線中的應用一般，相較于人工而言，人工智能具有速度快、成本低、工作時間長的特點，愈發(fā)成為制造業(yè)的首選?！盁o人化”“智能化”的生產場景為制造業(yè)的發(fā)展帶來新動能。

另一方面，人工智能拓展人的勞動對象。在人工智能的加持下，人類逐漸突破原有物理時空的限制，探索到之前難以接觸的領域，拓寬了勞動對象的深度和廣度，如人工智能對宇宙空間、海洋空間的探索，或是對高空作業(yè)、地底挖掘等高危職業(yè)的替代；同時，虛擬空間和數字信息也成為智能時代新的勞動對象?？傊斯ぶ悄芘c生產力要素的有機融合促進了生產力的躍升，為人的勞動解放和全面發(fā)展創(chuàng)造了物質基礎和前提條件。

2.人工智能為勞動解放奠定時空基礎

在馬克思看來，時空維度是人類開展實踐活動的基礎。時間“不僅是人的生命的尺度，而且是人的發(fā)展的空間”[5]，而空間則決定人的客觀存在形式。擁有充足的自由時間和發(fā)展空間是勞動解放實現的重要前提和鮮活表現。正如前文所言，人工智能提升人的勞動效率，擴寬人的勞動對象范圍，進而縮短必要勞動時間，開拓勞動空間，為實現勞動解放奠定了良好的時空基礎。只有在充裕、廣闊的時空基礎之上，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才成為可能。

一方面，人工智能釋放了充足的自由時間。馬克思將時間劃分為勞動時間和自由時間，分別與人們的基本生存需要和自身發(fā)展需要密切聯(lián)系。也就是說，要超越自然需要和基本生存需要，進而充分滿足發(fā)展需要時，人們對自由時間的需求便會擴大?！斑@個自由王國只有建立在必然王國的基礎上，才能繁榮起來。工作日的縮短是根本條件”[6]，即意味著必要勞動時間的減少。而工作效率的提升是減少必要勞動時間的必然前提。在工業(yè)資本主義時期，資產階級的剝削和低自動化的勞動形態(tài)往往使工人（無產階級）難以擁有自由時間。伴隨人工智能的應用，社會生產領域降低了對人力的依賴，并具有高效率、高質量、自動化、智能化的特點，人們的勞動形式更為靈活，勞動時間大大縮短，為擁有自由時間創(chuàng)造了更多可能性。雖然人工智能并不能使人擺脫資本主義私有制的剝削直接實現勞動解放，但在人工智能的加持下，人們的生產勞動和日常生活逐漸“脫繁就簡”、省時省力，對自由時間的獲取、利用也顯得更為便捷高效，進一步促進了自我發(fā)展和自我完善。

另一方面，人工智能提供了廣闊的發(fā)展空間。雖然資本主義的擴張“力求超越一切空間界限”，將世界連接為一體，但資本統(tǒng)攝下的空間無一不帶有生產性質和價值增殖邏輯，進而成為無產階級新的囚籠。因此，馬克思認為，實現勞動解放必然要擺脫資本的剝削及其對人們時空條件的鉗制，由無產階級占有社會生產力和生產資料，建立起“真正的共同體”。人工智能的發(fā)展為人類開辟了新的勞動、生存空間，擴寬了實踐范圍。無論是高空或地底等人類難以涉足的領域，還是帶有虛擬性質的數字空間，都意味著人工智能進一步打破了物理空間的限制，為人們的交往、聯(lián)系提供便捷，為勞動解放創(chuàng)造出更為廣闊的發(fā)展空間。

3.人工智能為實現勞動到“自由的生命表現”的復歸提供技術準備

在馬克思主義語境中，勞動具有本體論意義，與人的類本質相一致，并被定義為“自由自覺的活動”。也就是說，勞動是人自我創(chuàng)造、自我發(fā)展、自我實現的本源動力，也是考察歷史發(fā)展的尺度。馬克思指出：“我的勞動是自由的生命表現，因此是生活的樂趣?！盵7]人們在勞動的過程中展現、外化自身的本質力量，以此實現自身的價值并享受生命樂趣，勞動也因此是人的本質需要。但在資本主義條件下，勞動者無時無刻不受到資本家的監(jiān)管，勞動對象與勞動成果歸資本所有，勞動工具進一步強化勞動分工，使勞動者成為“機器零件”，從屬于生產環(huán)節(jié)和生產機器。因此，資本主義條件下的勞動是被迫的、強制的，被“貶”為維持生存的手段，與“自由的生命表現”相去甚遠，即異化勞動。馬克思強調，實現勞動解放必然要消滅私有制、揚棄異化勞動，使勞動回歸為具有自主性、創(chuàng)造性的“自由自覺”本性。唯有如此，“生產勞動就不再是奴役人的手段，而成了解放人的手段”[8]。

伴隨人工智能而來的科技革命，人們的物質生產和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都迎來了智能化變革。人工智能系統(tǒng)將依據人們所設置的“問題類型”或“求解目標”提供所需“知識”與求解路徑。[9]人們可以通過人工智能的技術賦能實現不同領域的智能化轉變，不僅引起勞動形態(tài)和生產方式的革新，也帶來生活方式的進化。人們逐漸脫離原本危險繁重、重復機械的勞動狀態(tài)，并依靠智能技術實現跨分工、跨領域的交流互動。人工智能實現了人類多維度的實踐活動，不僅延展了原有的物理時空，而且打破了行業(yè)間的知識壁壘。在人工智能的加持下，人類“上午打獵、下午捕魚、晚上批判”，不僅有了更充分的時空條件，更被賦予更完備的技術條件。因此，人工智能為人類充分發(fā)揮主觀能動性，進行自由勞動、滿足自身發(fā)展需要提供了技術準備。

二、人工智能促進勞動解放的現實問題

人工智能作為生產工具，為勞動解放提供了堅實的物質基礎和技術準備。然而，在馬克思看來，對異化勞動的揚棄，不僅在于生產力的解放，而且在于私有制和雇傭勞動的消除。雖然隨著智能化、自動化程度的發(fā)展，早期的部分異化勞動形式被機器所取代，但在私有制條件下，人工智能仍未改變工業(yè)資本主義時代以來人類勞動所面臨的普遍問題，甚至催生出新的“異化力量”。因此，準確把握人工智能與勞動解放的關系，必然要在其理論框架中引入私有制概念，并進一步揭示智能化時代下勞動解放所遭遇的現實困境。

1.人工智能催生的勞動“新異化”

馬克思曾指出：“勞動用機器代替了手工勞動，但是使一部分工人回到野蠻的勞動，并使另一部分工人變成機器。”[10]這正是對工業(yè)資本主義時代雇傭勞動的批判，人們與機器一般成為資本價值增殖的工具，在勞動中喪失了主體能動性與創(chuàng)造性。然而，這一現象在人工智能時代并未得到解決，而以更嚴峻、隱蔽的形式存在，即“新異化”[11]。其一，勞動者的主體地位被人工智能逐漸弱化，大量人力勞動被機器、軟件、算法等人工智能客體所替代，勞動主體與工具客體的關系發(fā)生顛倒。當下，眾多重復性、低層次的勞動形式被人工智能替代，勞動者在生產過程中的主體地位逐漸被弱化，甚至取代。而隨著人工智能的不斷優(yōu)化升級，越來越多的高層次、復雜性的工作也將被人工智能在一定程度上操控。如此一來，人對人工智能的依賴也使自身主體地位受到巨大沖擊，勞動者不僅無法獲得勞動的滿足感，甚至無法獲得發(fā)揮個人才能的機會。同時，人工智能導致職位的流動性降低，于是引發(fā)人們的“失業(yè)”恐慌?！皺C器排擠人”的現象對人類勞動權構成威脅。其二，人們對人工智能過度依賴，進而引發(fā)“技術拜物教”現象，逐漸消解人類的實踐性、創(chuàng)造性和社會性，人們的精神愈發(fā)被智能產品所奴役。在人工智能的滲透下，人們將智能產品奉為圭臬，將其凝聚為一種生活方式和信仰。在離開智能手機、互聯(lián)網的情況下，人們顯得十分焦慮，甚至不知該如何生存。而這種失落和恐懼又進一步強化了人們對技術的依賴，使自身被“數據化”“符號化”，甚至勞動能力弱化而顯得愈發(fā)脆弱，進而淪為人工智能的附庸?？偟膩碚f，“新異化”現象的衍生正是以人工智能的價值增殖功能為前提的，因此人工智能的應用便異化為資本增殖的目的，資本增殖空間也由生產領域滲透到生活領域，由此催生新的異化形式并加劇異化程度。

2.私有制下的自由時間獲得性悖論

人工智能的應用革新了勞動生產方式，但在私有制的制約下，勞動者仍然難以將勞動效率提升所節(jié)省的剩余勞動時間轉換為自由時間。資本邏輯下的人工智能應用并非以人們自由時間的獲取為目的，反而進一步將“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變?yōu)閯徲鄤趧印盵12]，即在必要勞動時間之外的時間也要進行勞動，從而提高生產效率和增殖空間。隨著人工智能的應用，資本主義進一步增長侵占時間的貪欲，人們的勞動時間、工作日“在尚未受到法律的強制干預之前——不是縮短了，相反地卻延長到了超過它的自然界限”[13]。而在人工智能所表現出的自動化、智能化、組織化等強大功能特性下，被迫排擠出來的勞動者不得已參與到過剩勞動力的內部競爭中，“聽命于資本強加給他們的規(guī)律”[14]，接受自由時間的剝奪。如此一來，本應由勞動者獲得的人工智能所釋放的自由時間被資本家竊取，只有資本家才擁有自由時間，與人工智能的勞動解放初衷相悖。因此，馬克思曾指出，工人階級必須從自在階級走向自為階級，以階級意識統(tǒng)領階級力量，爭奪本屬于自身的自由時間。正如第二次工業(yè)革命時期，機器化大生產雖然極大地促進了生產力的發(fā)展，但機器統(tǒng)治人的現象進一步加深了勞動的異化程度，工人們試圖以摧毀機器的方式實現自身解放。但在私有制的前提下，試圖以批判機器揚棄異化勞動，顯然是十分荒謬的。在智能化生產方式下，資本主義仍依靠人工智能所帶來的生產力不斷地擴大化生產，將剩余時間轉化為剩余勞動以實現剩余價值的積累。由此，人工智能語境下的自由時間往往蘊含著兩方面趨勢：一方面是由于科學技術進步帶來的自由時間增加；另一方面則隱藏著將這些自由時間轉化為剩余勞動時間的趨勢。如果僅僅基于技術層面討論人工智能對自由時間獲取的作用，而忽略私有制、階級因素，僅將勞動解放寄望于科技的發(fā)展，那么勞動解放的愿景就會在這種時代悖論下實然落空。

3.人工智能引發(fā)的主體性現代性危機

隨著現代先進技術的發(fā)展，人工智能逐漸被賦予類人的特征，在外觀、行動和交流能力等方面更趨近于自然人，表現出強大的“類人性”和“自主性”特征。人工智能通過對人腦機制及思維方式的模仿使其自身遠遠超過了以往的程序化機器，并在現代大數據算法和學習能力的加持下，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人類固有的功能。當下，自然人和人工智能所加持下的“機器人”之間的邊界日趨消弭，人的主體性受到沖擊。進一步界定人的本質、探討“人是什么”的話題再度引發(fā)社會和學界的討論。其一，人工智能對傳統(tǒng)倫理提出挑戰(zhàn)。在無人化、智能化逐漸擴大的現代社會，人們的決策、判斷愈發(fā)依賴于人工智能，進一步削弱了人的主體性和認知能力。在此過程中，人工智能同樣難免“失誤”“犯錯”，但其能否有能力承擔相應責任還有待商榷，或者是人工智能與人類的責任劃分該如何確認等，諸如此類問題仍未有定論。如：汽車在無人駕駛功能下引發(fā)的車禍，汽車“本身”、車主和汽車公司之間應承擔的責任該如何判定？同時，在人工智能的應用擴大化過程中，工具開始要求新的“身份”或“人格”，這無疑對傳統(tǒng)的人機關系帶來了革命性的瓦解與重構，使人的主體地位受到嚴重威脅。其二，人工智能加劇“信息繭房”[15]效應，將進一步擴大算法歧視。網絡信息時代，人們的生活被大數據算法、信息收集等智能技術包圍。在資本的導向和規(guī)制下，人們往往只能接觸到自身所喜好的或是資本營造的信息，即信息趨于同質化、商業(yè)化，逐漸被資本打造的“信息繭房”所裹挾，造成人們認識、思想的片面性，使自身的主體性發(fā)展受到限制。人工智能本身不帶有歧視，但為了完成資本有目的、有針對性的信息推送與廣告投放，算法和數據往往內嵌資本對人們的偏見和歧視，進而影響人們的主觀價值選擇，致使社會的不平衡發(fā)展進一步擴大化。

三、以人工智能促進勞動解放的路徑探析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新一代人工智能正在全球范圍內蓬勃興起，為經濟社會發(fā)展注入了新動能，正在深刻改變人們的生產生活方式。”[16]人工智能對人類社會的融入擴大化是歷史發(fā)展的必然趨勢，對實現勞動解放和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發(fā)揮著重要的積極意義，但其與資本的耦合同樣引發(fā)新的異化問題。在當代中國，如何消解資本邏輯的弊端，構建新型和諧人機關系，探索真正通過人工智能促進勞動解放的現實路徑，是順應智能化、數字化潮流亟待解決的現實問題。

1.堅持中國共產黨對科技事業(yè)的領導

新時代以來，習近平總書記高度重視人工智能的發(fā)展，并多次做出重要指示。習近平總書記強調：“中國共產黨領導是中國特色科技創(chuàng)新事業(yè)不斷前進的根本政治保證。我們要堅持和加強黨對科技事業(yè)的領導，堅持正確政治方向?！盵17]我國科技領域在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的領導下，逐步取得重要成就。同時，我們黨始終堅持人民至上的基本立場，把人工智能的發(fā)展同保障、改善民生相結合，以人民對美好生活的熱切向往為目標導向，以此推進人工智能的健康發(fā)展及其在人民生活、生產中的應用。當代，人工智能對人民、對社會、對國家的影響日益廣泛，既是促進生產力發(fā)展的重要動力，也是我國綜合國力提升的顯著標志。唯有堅持黨的領導，堅定馬克思主義為人民服務、實現勞動解放的價值目標，才能從戰(zhàn)略的高度全局把握人工智能的發(fā)展方向，制定正確的發(fā)展計劃。新發(fā)展階段，只有堅持黨的領導才能切實解決人工智能引發(fā)的失業(yè)、貧富分化等問題，使其在促進勞動解放的進程中經久不衰。

2.堅持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對資本邏輯的駕馭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要“堅持和完善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毫不動搖鞏固和發(fā)展公有制經濟”[18]。堅持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fā)展”的所有制和“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是我國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重要特點，也是駕馭資本邏輯，發(fā)揮人工智能促進勞動解放的積極意義、推動勞動者獲取自由時間的制度保障。一方面，從生產資料所有制來看，社會主義公有制的核心理念在于將生產資料、人工智能技術和經濟剩余歸屬于全體社會勞動者，而非個人和集團。確保勞動要素的公共屬性和社會屬性，是對資本邏輯、對生產資料獨占的駕馭，符合馬克思對“生產資料全社會所有”的科學預判。如此一來，在公有制企業(yè)中，因人工智能提高生產效率帶來的剩余勞動時間一部分將自動轉化為自由時間，另一部分用于社會公共積累的擴大再生產。另一方面，從分配制度來看，堅持按勞分配、多勞多得，促進人工智能所創(chuàng)造的社會勞動成果由人民共享，是對資本邏輯的有效扼制。在公有制企業(yè)中，人人都必須勞動，共同參與、享受勞動過程和勞動成果，勞動者擺脫了私有制下的雇傭勞動關系，不再淪為機器或人工智能的“附庸”，而作為生產資料的主人、生產主體存在。屆時，勞動者的剩余勞動時間脫離了資本的鉗制，歸勞動者自身所有，人工智能技術不斷推動異化勞動的揚棄，成為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和全社會繁榮發(fā)展不竭的動力源泉。

3.堅持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統(tǒng)一

在新征程上，推動數字中國的建設必然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價值導向，引領人工智能的發(fā)展以求真、求善為目標前進。人工智能的廣泛應用，無疑對人類的勞動解放具有重要意義，但同時也隱藏著一系列負面效應。正如前文所言，隨著人工智能應用的日益廣泛，其工具理性愈發(fā)凸顯，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遮蔽了人們的價值理性，成為部分領域中的主導力量。一方面，人工智能在資本的驅使下成為控制人、阻礙人類自由全面發(fā)展的新的異化力量；另一方面，人們對人工智能的依賴程度進一步加深，人類主體性逐漸削弱，使得工具理性凌駕于價值理性之上，人與人工智能地位顛倒。因此，要推動人工智能技術的合理運用，必然要注重價值理性和工具理性的平衡統(tǒng)一。在強化人工智能本身技術發(fā)展的同時，也要重視價值理性的導向，重新審視人工智能的角色和地位。其一，要將人工智能的發(fā)展與增進民生福祉相結合。智能化和自動化的生產系統(tǒng)應用將進一步解放生產力，為勞動解放提供技術準備。其二，要將人工智能的應用同社會公共服務相統(tǒng)一。借助人工智能的智能性和自動化優(yōu)勢，可以提供更高效、精確、便捷的公共服務，使其作用于人民美好生活的需要。例如，智能交通系統(tǒng)可以優(yōu)化交通流量，提高道路安全性；智能環(huán)境管理系統(tǒng)可以實現資源的高效利用和節(jié)約，等等。未來，人工智能的研發(fā)、應用范圍將進一步擴大，我們更應注重防止工具理性對利益的過度追求，充分發(fā)揮價值理性的引導作用，使二者協(xié)調統(tǒng)一，確保人工智能更好地服務于人類社會的發(fā)展和進步。

4.堅持以智能教育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

面對伴隨人工智能而來的主體性現代性危機，推進智能教育建設已成為未來教育發(fā)展的重要方向。一方面，應創(chuàng)建虛擬勞動實踐空間，提升人的勞動能力。這種虛擬空間可以通過人工智能技術得以實現，勞動者通過在虛擬空間中的實踐操作提升專業(yè)技能并增加實際工作經驗，進而實現虛擬、現實之間的互通與轉換。與此同時，虛擬空間的建設對勞動者的生產勞動安全教育起著重要作用。人們在虛擬空間中進行現實模擬，規(guī)避實物操作的安全隱患，保證實踐過程的安全性。另一方面，構建良好的智能教育體系是促進人們全面認識人工智能、改變傳統(tǒng)思維的必要舉措。人工智能的全面嵌入已然改變了傳統(tǒng)的工作方式和就業(yè)模式，當代勞動者應當適應智能教育模式，把握智能教育機遇，利用人工智能技術提高實踐技能水平，增強勞動能力，并以此迎接未來人工智能發(fā)展帶來的機遇和挑戰(zhàn)。此外，對人工智能的科學認識，同樣是人們增強自身主體性、合理處理人機關系、化解“信息繭房”等現代危機的關鍵。

四、結語

人工智能為社會進步和勞動解放創(chuàng)造了客觀的技術條件，但其所引發(fā)的勞動“新異化”、對人們主體性沖擊等問題不容忽視。我們應以積極的態(tài)度審視人工智能，生產資料的私有仍是異化勞動的根本原因。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上，以人工智能促進勞動解放，我們必然要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不動搖。中國創(chuàng)造的人類文明新形態(tài)是馬克思主義融入中華文明的文明結晶，必然蘊含著超越資本邏輯、促進勞動解放、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的價值取向和歷史趨勢。將人工智能融入中國式現代化道路和人類文明新形態(tài)，以生產力的發(fā)展不斷滿足人民美好生活的需要，是人工智能促進勞動解放的必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