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從 20 世紀 90 年代開始,F(xiàn)orceville等學者將純語言學領(lǐng)域的概念隱喻研究拓展到跨學科的多模態(tài)隱喻研究,這對我們的認知、藝術(shù)審美及情感體驗產(chǎn)生了新的影響。因此,該文聚焦墨西哥的兒童繪本發(fā)展,以Lakoff和Johnson的隱喻理論和Forceville提出的多模態(tài)隱喻作為理論框架,以4本墨西哥經(jīng)典兒童繪本為研究語料,探究墨西哥兒童繪本中隱喻表征的意義構(gòu)建,研究其蘊含的多模態(tài)隱喻類型,理解繪本中的各種模態(tài)所要傳達的隱喻意義,從而更好地解讀墨西哥兒童文學與民族文化,同時為我國的繪本創(chuàng)作提供借鑒的可能性。
關(guān)鍵詞:繪本;兒童文學;概念隱喻;多模態(tài)隱喻;墨西哥
中圖分類號:Z23/27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文章編號:2096-4110(2023)02(b)-0001-06
Multimodal Metaphor in Mexican Children's Picture Books
GAO Mai
(Capital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9, China)
Abstract: Since the 1990s, scholars such as Forceville have expanded the study of conceptual metaphors in purely linguistic fields to multimodal and interdisciplinary studies of metaphor, with influence on our cognitive, artistic, aesthetic, and emotional experiences. Therefore, this paper will focus on the development of children's picture books in Mexico, using Lakoff and Johnson's metaphor theory and Forceville's multimodal metaphor as the theoretical framework and four classic Mexican children's picture books as the research corpus to explore the meaning construction of metaphorical representations in Mexican children's picture books, study the types of multimodal metaphors embedded in them, and understand the metaphorical meanings conveyed by the various modalities in the picture books. The study also aims to understand the metaphorical meanings conveyed by the various modalities in the picture books, so as to better interpret Mexican children's literature and national culture, and also to provide possibilities for the creation of picture books in China.
Key words: Picture book; Children's literature; Conceptual metaphor; Multimodal metaphor; Mexico
1 研究背景
繪本,顧名思義,是“繪”和“本”的結(jié)合,即圖像與文字結(jié)合,共同講述故事?;仡櫄v史,圖形藝術(shù)自人類誕生之初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無論是12世紀的獸皮書、前哥倫布時期的手抄本還是中世紀的古本,從用花草或小型插畫來裝飾文本,到用科學性的插圖來闡述文本,從線描到如今先進的數(shù)字化圖像,繪本可以說是風格迥異、類型多樣。1658年,約翰·阿莫斯·夸美紐斯的《世界圖繪》(Orbis Sensualium Pictus)的出版,被視作世界上第一本兒童繪本的誕生,這部作品展現(xiàn)了文字和圖像之間的緊密聯(lián)系,插畫本身在傳遞知識的同時也愉悅了兒童,凝聚了一種不同以往的兒童觀和教育觀。童年時期,我們對于世界的感知逐漸清晰,開始主動了解世界,了解周圍的一切行為和圖像。然而,大部分兒童繪本最初并不是為兒童創(chuàng)作的,而是對想象中的人和事物的一種喚醒,久而久之,繪本便應運而生,并以其特殊的表達藝術(shù)成為低齡兒童的主要閱讀形式,帶領(lǐng)兒童走進大千世界。
在拉丁美洲,繪本的發(fā)展歷史悠久。1492年的地理大發(fā)現(xiàn)將拉丁美洲這樣一個獨具多樣性的大陸呈現(xiàn)在世界面前,其歷史的豐富多彩與復雜多變不言而喻。其中,新西班牙總督區(qū)(今天的墨西哥)可以說是拉美文化蓬勃發(fā)展歷程中最具代表性的地區(qū)之一。具體來說,墨西哥兒童繪本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殖民征服時期。當時,傳單(hojas volantes)在新西班牙總督區(qū)日益興起,這些傳單是印在藍色或灰色紙張上的小報,并配有完整的插圖,主要目的就是傳播社會時事,它們可以說是連環(huán)畫的原型(見圖1)。盡管印刷術(shù)早在1535年便傳入美洲,但人們對出版兒童書籍真正開始感興趣則始于19世紀,甚至直到20世紀下半葉,拉美的思想家、政治家和教育工作者才開始關(guān)注兒童教育和文化出版工作,他們的首要任務便是為低齡兒童提供有吸引力的、容易獲得的書籍。為了實現(xiàn)這一目標,有必要創(chuàng)作并傳播適合兒童的文學作品,這將有助于兒童在成長的過程中不斷覺醒,從而熱愛自己的民族文化。第一批針對墨西哥兒童的讀物有西蒙·德·南圖亞(Simon de Nantúa)的《薩馬涅戈寓言》(las Fábulas de Samaniego)和埃斯科爾基斯(Escolquís)翻譯的《兒童之友》(El amigo de los ni?觡os)。墨西哥人對正式出版兒童讀物產(chǎn)生興趣則始于1867年,這一時期,墨西哥經(jīng)歷了所謂的恢復共和國的階段,自由主義思想得到傳播[1]。在這一階段,社會上更加關(guān)注普遍存在的文盲問題,并開始重新出版關(guān)于傳說、歷史、地理、動植物和民族特性的讀物。后來,1979年第二屆西班牙語兒童文學大會的召開和1981年墨西哥第一屆兒童和青少年圖書展的成功舉辦讓出版商深刻地意識到墨西哥兒童書籍的重要性。這期間出版的百科全書《普羅特奧》(Proteo)和《蜂鳥》(Colibrí)可以說是質(zhì)量較高的兒童讀物。如今,在墨西哥,有一些高質(zhì)量的繪本既有文字又有插圖,或者有插圖而沒有文字,因為圖像本身也具有敘事的價值。當下,比較受兒童歡迎的兒童繪本有《塞萊斯蒂諾和火車》(Celestino y el tren, Magolo Cárdenas, 1986年)、《帕托塔的故事》(Los cuentos del Tío Patota, Eduardo Robles Boza, 1983年)、《塔吉恩和七歲的孩子》(Tajín y los siete truenos, Laura Fernández,1982年)、《象牙塔的故事》(Cuentos del hierbazal, Gilberto Rendón'Ortíz, 1983年)、《朱麗葉和彩色的房子》(Julieta y su caja de colores, Carlos Pellicer López, 1984年)等。
2 研究方法
現(xiàn)代社會的快速發(fā)展使得傳播媒介的模態(tài)從過去的單一文字,變?yōu)閳D片、聲音、視頻和動作等多種模態(tài),人們獲取信息的來源更多傾向于“讀圖”與“看視頻”。教育學家長期以來也一直強調(diào)圖像在兒童書籍中的作用的重要性。洛克在1693年便寫道:“兒童對可見物體的聽聞是無用的,沒有任何滿足感,因為他們對它們沒有概念?!盵2]直至今日,圖像在社會中仍然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從壁畫、油畫、漫畫、攝影、電影到電子游戲,圖像一直同人類的生活緊密相連。因此,繪本作為文字和圖像的結(jié)合體,或支配著兒童的思想,或建構(gòu)了兒童的感知,為了更好地理解繪本的運作模式,理解其如何建構(gòu)了兒童的日常,一個方法就是研究語言和圖像背后的隱喻,因為不論是在語言上,還是在思想行動中,日常生活中隱喻無處不在,我們的思想和行為所依據(jù)的概念系統(tǒng)本身便是以隱喻為基礎(chǔ)[3]。當下,學術(shù)界對于隱喻的研究也從只限于文字上的概念隱喻,轉(zhuǎn)變?yōu)閷V告、政治漫畫、電影、插圖等多模態(tài)的隱喻研究。在此基礎(chǔ)上,本文將聚焦墨西哥的兒童繪本發(fā)展,以喬治·萊考夫(Lakoff)和馬克·約翰遜(Johnson)的隱喻理論和查爾斯·福爾切維爾(Forceville)提出的多模態(tài)隱喻作為理論框架,以當下圖書市場最常見、最暢銷的墨西哥經(jīng)典兒童繪本為語料庫,包括第19屆“風口浪尖上的繪本插圖大賽(A la orilla del Viento)”的獲獎作品《我心中的森林》(El bosque dentro de mí, 2016年)、2021年紐約時報十佳兒童繪本之一的《來吧!讓我們過橋!》(?親Vamos! Let's cross the Brige, 2021年),以及從孩童視角描繪底層人民見證墨西哥交通工具變遷的暢銷繪本《塞萊斯蒂諾和火車》(Celestino y el tren, 1981年)和幫助建構(gòu)孩童對顏色認知的《朱麗葉和她的調(diào)色盤》(Julieta y su caja de colores, 1993年),上述繪本均為面向3~10歲兒童讀者的故事類繪本?;谝陨蟽和L本,本文旨在探究墨西哥兒童繪本中隱喻表征的意義構(gòu)建,研究其蘊含的多模態(tài)隱喻類型,窺探墨西哥兒童文學中的民族觀與世界觀,從而引起“自我”對于“他者”的反思,因為了解他者的過程,也是一個了解自我,甚至發(fā)現(xiàn)自我、批判自我的過程。
3 墨西哥兒童繪本中的多模態(tài)隱喻分析與討論
Lakoff和Johnson提出的概念隱喻是一種認知現(xiàn)象,其中一個語域在概念上代表另一個語域。這意味著我們用一個概念領(lǐng)域的知識(源域),通常是具體的或接近物理經(jīng)驗的,來構(gòu)造另一個通常更抽象的領(lǐng)域(目標域)。源域和目標域的元素之間的投射關(guān)系便構(gòu)成了概念隱喻。而近年來逐漸興起的以Forceville為主要代表的一批學者將上述單模態(tài)隱喻研究拓展為多模態(tài)隱喻研究,多模態(tài)隱喻是指源域和目標域是各自以不同模式表現(xiàn)的隱喻。比如,源域可能是聲音,而目標域則體現(xiàn)在視覺方面,由此,在不同的模式中產(chǎn)生的隱喻便是多模態(tài)隱喻。本文在對所選兒童繪本進行分析的基礎(chǔ)上,將分別從文字隱喻、圖像隱喻,以及多模態(tài)隱喻的角度來探究墨西哥兒童繪本的隱喻構(gòu)建。
3.1 文字隱喻
文字隱喻是最為常見的隱喻,即通過文字的語義、排列方式和形態(tài)來傳達其所蘊含的信息,使得文字所表達的含義以概念隱喻、方位隱喻或其他隱喻的方式得以體現(xiàn)。如果僅從單模態(tài)隱喻的角度出發(fā),文字隱喻主要體現(xiàn)在文字語義之中。比如:在繪本《塞萊斯蒂諾和火車》中,較為突出的就是通過方位隱喻呈現(xiàn)的關(guān)于“悲傷”的情緒隱喻,方位隱喻不是通過使用另一種概念來構(gòu)建,而是組織一個互相關(guān)聯(lián)的概念的完整系統(tǒng),這類隱喻大多數(shù)都和空間有關(guān),如上—下、里—外、前—后、深—淺、中央—四周等。這些空間方向來自身體以及它們在物理環(huán)境中所發(fā)揮的作用。比如:Happy is up.(高興為上)。正是英語中的“高興”被概念化為方位“上”之后,才有了英語或西語中其他類似的表達:I'm feeling up.(我今天很高興)、I'm over the moon.(欣喜若狂)和dar saltos de alegría(興高采烈)等。在繪本《塞萊斯蒂諾和火車》中,方位隱喻主要體現(xiàn)在“悲傷”的情緒上,同“高興為上”相對,“悲傷”自然是向下的,具體見如下隱喻。
(1)Las mujeres agachaban la cabeza...y se les notaba en sus rostros entristecidos. No faltó quien llorara.(婦女們低著頭……個個悲傷不已,哭聲不絕于耳。)
(2)Me senté en una esquina...y me puse a llorary a llorar.(我在一個角落里坐下來,開始大哭大鬧。)
由此可見,當人們感到悲傷時,無論是書中見證了總統(tǒng)葬禮的路人還是和自己心愛的驢走丟的小巴勃羅,他們的身體姿態(tài)都無意識地向“下”,“低著頭”“坐下來”,這幾種低垂的姿態(tài)通常與悲傷的情緒聯(lián)系在一起。這類僅通過文字語義傳遞信息的表達方式雖然缺乏圖像的輔助閱讀,缺少視覺上的吸引和沖擊,卻也為兒童提供了一個很好的選擇,并在閱讀時增強了他們的想象力。
3.2 圖像隱喻
Lakoff和Johnson認為隱喻是一種概念,而不是語言現(xiàn)象。隱喻的概念性意味著不僅文字可以被視作隱喻概念化的工具,圖片、聲音和動作也同樣能構(gòu)成隱喻。近年來,學界對視覺隱喻的研究迅速增長,圖像就是隱喻概念化的一個重要媒介。Forceville指出,圖像隱喻以一種特定的方式呈現(xiàn),使受眾通過其他概念(不論這些概念是否以視覺形式存在于圖像中)來理解目標概念,而目標概念與其他概念之間并沒有先存的或規(guī)約的關(guān)系[4]。同其余3本繪本不同,《我心中的森林》是唯一一部沒有文字、僅有圖像的繪本。這是一個關(guān)于想象力和創(chuàng)造力的故事,因為書中沒有文字,只有給人以視覺沖擊的插圖,全部用水墨繪制而成。在這個故事中,兒童必須自由發(fā)揮想象力,完成對一個以生態(tài)為主題的故事的理解?!段倚闹械纳帧废騼和v述了大自然,讓孩子們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壯觀、奇妙、巨大和殘酷。作者阿道夫·塞拉(Adolfo Serra)構(gòu)建了一個場景,通過營造一種令人不安的氛圍,邀請讀者揭開故事的面紗,并在其中反映主人公的情緒和感受,以便最終創(chuàng)造一個只屬于他的獨特故事。作者用削弱的色調(diào)和給人以視覺沖擊的封面,講述了一個男孩在水中的倒影里除了看到了自己的臉龐,還發(fā)現(xiàn)了更多的事物。在想象力的驅(qū)動下,男孩開始了在森林中的旅行,森林中充滿了夢想,也充滿了恐懼。在他的旅途中,有一個神秘的人物陪伴著他,為他指明了穿過灌木叢前往城市的道路。
事實上,“森林”一詞源于拉丁語Silva,有野性、狂野之義,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容易迷失的空間。幾乎在所有故事中都能找到森林的影子:一方面,它代表了未知的、令人害怕的事物;另一方面,它也具有一種獨特的吸引力,引誘人們前去探索。因此,整本書的色調(diào)給人一種陰森可怖的感覺。此外,如圖2所示,“我”在迷路時遇到的神秘人物并不具備人類的外貌屬性,更多地呈現(xiàn)出野獸的特征。因此,圖像元素“小男孩”和“野獸”以及他們所處的環(huán)境——森林,共同構(gòu)建的則是一個比喻性的圖像修辭,代表了“人類”與“自然”。那么,這種隱喻想要表達的到底是什么?我們對這樣的語篇可以有多種解讀。一是人類是進化而來的生物,而野獸代表了原始、本真。作者也許想要引發(fā)的討論是人類是否能夠回到自然狀態(tài)。二是這樣一幅人與自然共存的畫面也許更多的是想呼吁人類尋求與自然的對話,盡可能地了解自然、尊重自然。當然,或許還存在一種更深層次的解讀,圖2中的小男孩代表的人類毫無疑問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人類在自然中誕生、進化、成長、成熟。圖像中的四個階段的形象也許就是人類通過自然的形象來反思自己,尋找自己的本質(zhì)。而題目“我心中的森林”便象征了一條追尋本我的必經(jīng)之路,盡管森林被黑暗籠罩,也要繼續(xù)前進,尋找自己的森林。這樣一來,人類才能成長,才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梢?,水墨畫的精巧之處就在于其無需言語就能讓讀者著迷。在每一頁上,讀者讓自己被牽著走,陪伴小主人公探索光影交錯的森林。
3.3 多模態(tài)隱喻
繪本是文字和圖像的結(jié)合體,通過文字隱喻與圖像隱喻的協(xié)同作用產(chǎn)生多模態(tài)的感受,讓幼兒沿著繪本創(chuàng)作者創(chuàng)設(shè)的多種感官體驗完成對繪本內(nèi)容的認知,對繪本情感的體會。在對繪本《塞萊斯蒂諾和火車》《朱麗葉和她的調(diào)色盤》和《來吧!讓我們過橋!》研究的基礎(chǔ)上,本文總結(jié)出了以下幾種常見的多模態(tài)隱喻類型。
3.3.1 擬人隱喻
自然物體被擬人化的隱喻是最明顯、最常見的本體隱喻之一。這類隱喻通過人類動機、特點及活動讓我們理解各種非人類實體的經(jīng)歷。自古以來,兒童繪本都有一個經(jīng)久不衰的特征,那就是以動物為主要角色并將其擬人化,比如:12世紀用古法語和詩句寫成的動物故事集《列那狐傳說》(Le Roman de Renart)便是以動物的形象來諷刺封建社會,具有鮮明的現(xiàn)實主義色彩;后來,1692年由羅杰·萊斯特蘭奇(Roger L’Estrange)收集并翻譯的《伊索寓言》同樣以動物為主要形象,刻畫了人類社會的眾生相。放眼拉丁美洲,兒童繪本的發(fā)展也與上述作品一脈相承,代表性的作品有《兔叔叔》(Tío conejo),兔叔叔的形象原型就是加勒比地區(qū)的一個流浪漢,這在委內(nèi)瑞拉文化中具有特殊的意義,它刻畫了一個軟弱卻又十分聰明的形象,經(jīng)常設(shè)法取笑權(quán)貴之人。由此可見,繪本是文化的載體,是世界的縮影。聚焦墨西哥,擬人化隱喻在文字隱喻的基礎(chǔ)上同圖像隱喻協(xié)同作用,讓兒童能夠產(chǎn)生多模態(tài)的感受。經(jīng)典兒童繪本《塞萊斯蒂諾和火車》(見圖3)講述了一位名叫巴勃羅的10歲孩童(敘述者)說服父親帶著他的藍驢塞萊斯蒂諾一同去往墨西哥城。途中他們遭到搶劫,他的父親受傷,幸好貨物中的貴重物品完好無損。后來,巴勃羅不得不自己去城里送貨。但是,當他準備返程時,塞萊斯蒂諾不見了。當他終于在劇院里找回它并返回時,恰好見證了墨西哥第一條鐵路的正式開通。其中,驢(El burro)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形象,其笨拙、勤勞肯干的形象象征著現(xiàn)代社會的底層建設(shè)者,也就是圖3中舉著鐵鍬的工人,因而作者把巴勃羅所見到的鐵路工人稱為“現(xiàn)代騾子”,比如:“Tenía ganas de ver a papá, de platicarle lo de los arrieros modernos, de que Celestino se había vuelto burro importante...(我想看看我的父親,告訴他“現(xiàn)代騾子”的處境,告訴他塞萊斯蒂諾曾經(jīng)是如何重要的一頭驢……)”這一擬人化的隱喻與西語世界文化息息相關(guān)。驢子在墨西哥電影中隨處可見,它們幾乎出現(xiàn)在黃金時代的每一部電影中。其中,驢子勤勞、憨厚的形象便象征著在墨西哥發(fā)展的道路上不斷耕作的人民。當然,驢子在西班牙詩人胡安·拉蒙·希梅內(nèi)斯的筆下最負盛名,《小銀和我》(Platero y yo)是20世紀西班牙語文學的經(jīng)典之作,可以說小銀的形象對于兒童文學的創(chuàng)作也有不容忽視的影響。
3.3.2 文化隱喻
繪本《來吧!讓我們過橋!》是一部英西雙語繪本,生動地刻畫了墨西哥邊境城鎮(zhèn)的人民生活和派對盛況。其作者勞爾三世(Raúl The Third)就是一位墨西哥裔的美國插畫家,該書講述了小羅布和他的朋友們從橋的一邊走到另一邊,從一個國家走到另一個國家,帶著派對用品和一個由青蛙和一條搖著馬拉卡(Maraca)的蛇組成的樂隊去參加“盛大慶典”。由于擁堵,這群人等待著過橋,從白天等到黑夜,人物開始失去耐心并感到饑餓。但是他們很快發(fā)現(xiàn)了身邊的食品車。最后,小羅布和他的朋友們發(fā)現(xiàn)原來只要有好朋友和音樂,在任何地方都可以開派對。該書色彩鮮艷,西班牙語詞匯貫穿全書,書中的卡通形象無一不是墨西哥社會角色的映射。如圖4所示,左上角戴著大草帽,正在彈奏吉他的人物形象正是墨西哥文化中馬利亞奇(Mariachi)街頭樂隊的典型裝扮,樂隊成員通常身穿華麗的墨西哥服飾,頭頂寬邊的墨西哥帽子,一般會在婚禮、節(jié)慶等場合進行表演。將目光延伸到其他角色身上,還會發(fā)現(xiàn),圖像中間的公雞形象和右下角的兩個人物身上都出現(xiàn)了玉米元素,這也是墨西哥文化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玉米起源于中美洲,有些原住居民甚至會把玉米當作神靈,現(xiàn)如今在墨西哥也成了家家戶戶飯桌上必不可少的主食。此外,除了上述顯而易見的文化隱喻,還注意到,圖中的一個個形象也折射出種族文化,他們皮膚黝黑,其社會身份幾乎都是小商小販,這般刻畫正是墨西哥的真實寫照。美洲被殖民之后,留在墨西哥的大多是混血人種,有美斯蒂索人(mestizo)、穆拉托人(mulato)等。在這樣歡快的烏托邦氛圍中,動物們披著各式各樣的衣服,做著不同的行當,作者通過自然屬性建構(gòu)社會角色,堆疊視覺效果,完成種族隱喻,可以說,這本書精彩地呈現(xiàn)了墨西哥社會的文化隱喻,讓兒童深刻領(lǐng)略了豐富的民族文化內(nèi)涵。
3.3.3 顏色隱喻
在閱讀過程中,我們注意到兒童繪本的文字形態(tài)和圖像色彩也頗具獨特性。這些文字會隨著故事的情節(jié)發(fā)展以及文本信息的不同而有所差別,這一點在繪本《朱麗葉和她的調(diào)色盤》中尤為突出,該繪本共33頁,字體相對較大,全部用大寫字母進行書寫,排列方式參差不齊,風格大膽,看似毫無章法可循,實則暗藏玄機。比如:朱麗葉在發(fā)現(xiàn)調(diào)色盤給自己帶來的樂趣后,便覺得可以在畫紙上創(chuàng)造出世間萬物。其中“眼睛”一詞便以象形文字的形式呈現(xiàn),“OJOS”左右兩旁的“O”字母被具像化為眼睛(見圖5a)。緊接著朱麗葉在創(chuàng)作草莓時,想象草莓是紅彤彤的,因此作者也給“紅色(ROJA)”一詞上了顏色(見圖5b和圖5c)。作者通過啟動兒童的視覺感官,在文字和圖片的配合之下,將故事中的情緒有效地傳遞給兒童,有助于逐步完善兒童對于顏色和形狀的認知。
4 結(jié)語
縱觀歷史,墨西哥兒童繪本的發(fā)展適應了政治、社會和文化的變化;它們在主題、印刷方法、傳播、技術(shù)和表現(xiàn)風格方面都有所發(fā)展,但始終保持著它們的主要特征:為兒童帶來知識和快樂。對于研究者來說,兒童插畫提供了一個具有巨大探索可能性的研究領(lǐng)域,因為兒童插畫不僅包括故事書,而且還出現(xiàn)在視頻、電影、雜志、副刊、海報、壁畫、小冊子、漫畫、視聽、教學材料、動畫和所有大眾傳播的視覺媒體中。在整個墨西哥兒童出版物的歷史上,繪本經(jīng)歷了顯著的變化:從小型的、寫實的版畫到彩色的、卡通的插圖;從兼有文字和圖像的繪本到純圖像敘事的繪本。無論哪一種,繪本都是一種傳播范圍廣、效果佳的教育方法,能夠通過文字和圖像及其背后的隱喻傳遞不同的知識和情感,并幫助兒童更多地了解他/她所讀的內(nèi)容。墨西哥公共教育部曾明確表示,在基礎(chǔ)教育的教學過程中,特別是在小學階段,必須善于利用所有的資源,全面支持學生能力的發(fā)展。兒童繪本的普及,不僅為他們提供了必要的學習工具,或許也讓他們學到了能夠惠其一生的技能。
研究墨西哥兒童繪本的多模態(tài)隱喻,從繪本敘事母題著手,分析文字、圖像的多重隱喻,理解繪本中的“她”“他”或“它”是如何在社會中錨定,從而與世界聯(lián)結(jié)的,有助于更好地理解繪本中的各種模態(tài)所要傳達的隱喻意義,理解墨西哥兒童文學與民族文化,同時也為我國的繪本創(chuàng)作提供借鑒的可能性,從而對當今全球化語境下的兒童文學進行更為深入的闡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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