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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微塵

    2023-12-03 09:22:14芊兮彥竹知寒
    南風(fēng) 2023年11期
    關(guān)鍵詞:雨神花神

    文/芊兮彥 圖/竹知寒

    雨神每次施法布雨后,天上都會掛起一道九色彩虹。世人都說,那是在祝福:愿你永遠無病無災(zāi),歡心快樂。

    楔子

    林蘇因神魂撕裂的巨大痛楚陷入了昏迷,殘存著的、仍在不斷消逝的神志,使她微微睜開眼睛,以極其微弱的目光,看向眼前人。她微微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絲毫聲音。她驚恐地感到身體正在急速往無底深淵墜去,而那人正如一道亮光,模糊之中,給她了一顆叫做“希望”的種子……

    一、天賜機緣

    這段時間,我總時夢時醒,意識混混頓頓,仿佛不管怎么努力,都擦不掉那凝住眼睫的露珠,又似不管怎么捂,卻總也化不透蒙在腦門上的那層孤雪。

    有一次,我像往常一樣醒來,無一例外,又見到了那人。那人經(jīng)常盯著池塘發(fā)呆,時而自言自語,渾身散發(fā)著的憂郁感傷,帶著幾分殷切期盼。每隔七天,他都會給我投喂一顆紅色糖丸,很甜,很好吃,吃完還會靈力大增。

    這次不一樣,我特別開心,因為終于能看清他的臉。

    他白衣勝雪,傲眼如霜,卻含情脈脈。只肖看一眼,心臟就要逃出胸腔似的,我快速地扭動著身子,似被踩了尾巴的貓兒,又似被人聲驚飛的燕雀兒一般,一溜煙地鉆到荷葉底下。

    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我才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原是條錦鯉,緋色的。

    這四時皆美的芙蓉池,既是我的天,亦是我的地。我歡快自由地過著每一天,雖時睡時醒,卻如夢如癡。我徜徉于波光粼粼的霞光里,躺平在卓爾不群的蓮花下,嬉戲在田田荷葉間。吃好,睡好,玩好,盡享池間美色。

    我本當(dāng)一直快樂著做一條魚,直到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這場暴雨,陷我于死地,卻又予我以新生。

    這日午后,天色昏黃,空氣沉悶,燕雀低飛。水底的我,躍出水面,大吐著心中不快,根據(jù)魚生經(jīng)驗,這是暴雨前兆。風(fēng)疾云轉(zhuǎn),暴雨瓢潑,無數(shù)雨滴如偌大的珍珠砸落在荷葉上,又快速滾落至葉的邊緣,壓彎一瞬,急急躍至池中,帶著水圈融入一片碧波蕩漾之中??吹梦倚捏@肉跳。

    雨越來越大,風(fēng)越來越狂,浪也越來越勇。一個浪頭猛然襲來,我驚恐掙扎,卻如一碎草屑,被高舉的浪花,帶至荷葉上空,直至最高處,我?guī)缀醺╊苏麄€芙蓉池,未及欣賞,我又被密集的雨滴裹挾著,重重地,急急地,直直地跌落而下,在一汪清水中噴濺起一群細碎浪花,激得我頭昏腦脹。不等水花消融,我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落入了荷葉中心!

    確切地說,我被困在了荷葉中心地帶的一汪水洼中。我急速地游了一圈,如無頭蒼蠅一般。等終于鎮(zhèn)定下來,我快速游至水汪邊緣,扭動著臀尾,拍打著荷葉。怎奈任我使出渾身解數(shù),卻是絲毫未動。終于,無數(shù)次的徒勞掙扎,使我筋疲力竭。我絕望地盯著水面被微風(fēng)吹起的道道細紋,暈忽忽地又昏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猛然驚醒。

    睜眼一瞬,我便跳起來著急忙慌地奔逃,像是煎鍋上的活魚。

    好險!那貓爪猛然撲來,差一點就抓到我!未及慶幸,被貓抓撲過的荷葉反彈上來,擊得我后背生疼。

    “喵嗚,喵嗚?!蹦秦垉簬е箽獾淖ψ佑忠獡浯蜻^來!我心臟不停地翻騰著,咽喉像是被什么塞住了,氣息一窒,大腦的空白讓身體失去了逃跑的本能。心臟的快節(jié)奏韻律,要把身體爆掉!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股清香仙氣伴風(fēng)而至,一卓逸身姿晃過眼前,只一瞬,就聽那貓兒怪叫一聲,氣急敗壞又畏懼恐慌。

    那人急忙捧起我,小心翼翼地像托著一個新生的嬰兒,他輕輕撫摸著我,溫柔地說了一堆我聽不太懂的情話。他掐訣向我輸入了一股奇怪舒爽的氣息,只覺渾身舒適,仿佛徜徉在云端。

    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欣賞那人的盛世美顏,加之那番悉心愛護,讓我血脈噴張,身體突然發(fā)生奇妙變化!

    我,竟然變成了……人?

    我驚恐地看著自己,一身淺緋色羅裙,是我,有手又有腳,還是我。驚耗太多,我又昏死過去。即將倒去那一瞬,我分明在那張熟悉、清越的臉上,看到了克制清冷掩飾下的那抹驚喜。我落入了那人懷中,溫暖又舒適。

    與此同時,天界無間之中,一傲世神石猛然發(fā)出璀璨金光,提醒著主人這里發(fā)生的一切。

    二、白衣染塵

    銀河秘處云霞七彩之境,湖光瀲滟,悠悠畫舫之上,琴聲旖旎流泄,伴著爽朗歡笑聲激蕩著靜緩水面。

    “喂,清浛,再彈一曲!”

    我瞇著翹腿斜臥在欄桿邊上,一手握著新釀的屠蘇酒,一手隨意搭在腿上,跟著琴聲節(jié)奏,抑揚頓挫地叩擊著。

    多日相處,我已與那人熟絡(luò)起來。他名喚清浛,名如其人。

    此刻,畫舫高臺之上,一爽颯飄睨身姿迎風(fēng)撫琴,若遺世獨立,孤傲凌云,修長好看的手指在七弦上留下一個又一個優(yōu)雅的痕跡。

    “好。”冷傲的臉上驟然升起一團淺淺笑靨,溫和聲線卻似春日融化寒冰。

    話音未落,一悠揚婉轉(zhuǎn)曲調(diào)流出,曲意絲絲凝轉(zhuǎn)著失而復(fù)得的驚喜感慨,脈脈相許著一生一世,又若是謹防此生再有悔的小心翼翼。

    曲未畢,屠蘇已盡,我只覺耳根發(fā)燙,不由地把玩起胸前墜著的蓮花瓔珞。

    這瓔珞,他送的,通體溫潤,散發(fā)著淡淡九色光芒,設(shè)計精巧,隱約能感覺到絲絲韶華仙氣,緩緩順著七經(jīng)八脈,如洗髓一般,潤遍全身,暢快地滿足著身體每處對于靈氣的饑渴。

    我的視線時不時“自作主張”地轉(zhuǎn)到那人身上,仿佛是被磁石吸引的磁鐵一樣, 心被牢牢地吸引著。突然,一陣沒由來的痛,讓心空蕩蕩,零落落,哀戚戚。

    “等安全了,會送你去找他。”清浛負手而立,依舊背對著我。

    這詫異一語,凝成猜不透的心思,深沉又堅毅清冷。我沒有搭話,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做出絲毫的回應(yīng)。靜默的空氣,仿佛替我們做出了回答。

    清風(fēng)徐來,拂身之際,竟帶來一絲暢快,淺緋色衣袖飄蕩而起,撩撥著我的心緒。余光中,那凜白身影,淺淺踏足,步步含情地走下階臺。

    夜已低籠,薄霧初上,我靜臥于畫舫二樓,傾聽著樓下傳來的颯颯舞劍聲。流緒微夢間,我的心被猛然牽動了一下,腦中又閃現(xiàn)出一個記憶碎片。隱約間,我知道自己應(yīng)該去找一個人,一個發(fā)光的男子,一個冥冥之中必須去找的人。

    這奇怪的一幕,自從我變身為人以來,總是縈繞在心間,就像躲在暗處的小鹿,時不時調(diào)皮地跑出來,勾引著獵人走向森林更深處。而現(xiàn)在那只“小鹿”在時刻誘惑著走出這宮殿版高大的畫舫,去奔向那北極極寒之地?;秀遍g,我覺得,我應(yīng)該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東西,必須要找回才行。

    突然,陣陣撼天雷聲,帶著刺眼白芒炸裂空氣,閃耀出一道道蛇形鬼步!

    我尖叫著蜷縮在床頭,雙眸血紅駭人,心臟猛烈地跳動著,仿佛觸及到靈魂深處的傷痕似的,又像是要墜落無底深淵的恐怖。我快要癲魔了!

    就在此時,一凜白身影急飄而至,凝眉掐訣念咒間,一朵九彩蓮花燦華而出,帶著九彩暖光,將我緊緊包裹。他輕輕一揮手,我又安穩(wěn)地沉沉睡去,睡得很是香甜。

    晨起,遇上灑掃的侍童空桑,才得知清浛昨晚竟與數(shù)十黑衣人,大戰(zhàn)一夜,才將那撼天的雷陣給打回去。

    “可否受傷?”我驚訝之余脫口而出,心臟突突地跳著,腦中想象著那逸卓身影與人打斗的兇險場面。

    “怎會受傷?霓裳姐姐,我家先生可是花神!”空桑放下手中的掃把,昂首拍著胸脯,滿臉洋溢著自豪。我心底被“花神”這兩個字,給激得猛顫一下,卻莫名所以。

    我繞過穿堂,徑直來到大殿前,門窗緊閉,鴉雀無聲。我喊了兩聲,依舊無人作答。心中隱覺不安,剛要推門,又停住了手,又想起他曾經(jīng)對我說過,“我的屬區(qū),都不是你的禁區(qū)?!蔽冶銖街比ラ_門。

    開門那一瞬,一股神奇的力量就把我吸了過去,被卷至巨大的黑色暴風(fēng)之中,而那正中,赫然橫漂著的,正是清浛。我尖叫著穩(wěn)住心緒,抓住一根石柱,踉蹌著站起身來,再看向那人。是清浛,又不似清浛。

    只見他那身凜白仙氣,早已被詭異魔氣吃干抹凈,蒼白臉頰上掛著絲絲冷血,裸露的胸膛上爬滿可怖的疤痕。以我現(xiàn)在的認知,眼下的清浛,可稱之為魔了。

    我慌忙上前查看,擔(dān)憂、疑惑、恐懼、著急、無助……

    突然,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騰躍而起!

    渾身的血脈,好像受到了感召一般沸騰起來,絲絲繞繞的九色彩芒,從我的身體流轉(zhuǎn)而出,鏈接至他全身,在我倆之間搭起了一座炫彩九色長虹,像極了一種古老的神秘儀式。

    “啊!”我痛地咬緊了牙關(guān),但還是發(fā)出了慘叫,渾身卻是動彈不得,就像是被蜘蛛縛住的蝴蝶。緊接著,全身蝕骨剖心一樣的疼痛起來,沒多久,我就暈死過去。

    意識模糊中,那永夜的雷澤,一道道霹靂閃擊下來,痛得我神魂撕裂……那喪失已久的記憶,在腦海中拼出殘缺的過往碎片。

    三、盞現(xiàn)驚云

    白云出岫,風(fēng)行水上,回風(fēng)繞舫,花香沁骨,再次醒來,我又看到了那個清卓逸塵的颯爽身姿,依舊是那樣凜霜傲雪。我想問他什么,但話語走到嘴邊,卻又不爭氣地開溜了。

    “怎么樣。身體可還有不舒服?”

    清浛一見我醒來,額前的緊張憂郁才化解成晴空方好,清澈寒眸中閃過一絲喜悅,摸上了我的手腕,診斷起來。雖表面冷靜克制,但微微抖動的手,猛烈跳動的心臟,沙啞微顫的嗓音,卻分明出賣了他此刻的心緒。

    “一切都好。”我感覺到清浛手上冰涼如玉的觸覺,以及微微顫動的心緒,不覺羞赧起來,忙坐起身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倉皇掩飾。

    冷下心緒,才發(fā)現(xiàn)體內(nèi)好像有什么神秘力量被喚醒了一般,如有一股甘冽清泉,能量汩汩而出,渾身神力充沛。

    “那就好?!鼻鍥孔旖俏P,冷逸出塵的臉上,輕漾起一絲笑容,如含苞待放卻又羞澀謹慎的芙蓉一般,好看得撩人心弦。

    “這是去哪?”我忙用話語掩飾起此刻的心動。

    “北極極寒之地?!鼻鍥康脑捳Z如溪流緩緩流進我的內(nèi)心,正中我的心思。我雙眸中樂開了花,這不正是我要去找一個人的地方?

    清浛嘴角揚起的弧度更大了,方才說出地點時那探究的小心翼翼,待明確了我的歡喜后清眸中閃過的欣慰寵溺,都沒能逃過我的熱烈余光。我小心地把它們收好,藏進了心扉深處。

    近日來,清浛總是忙于殺敵,既有來自天界,也有來自魔界的,更有身份未名的。

    我至今未碰上過,得益于清浛每次總能趕在他們逼近之前將他們殺掉。雖然偶爾他也會負傷,卻總能把我保護得很好。

    這一天,我和空桑守著霽月畫舫。

    我們瞎逛至“秋名山居”,位置雖然隱蔽,卻集聚天地靈氣。據(jù)空桑說,他家先生的很多寶物,都存在這里。

    百無聊賴的我,索性和空桑打賭,做起了探寶游戲,看誰找到的寶貝多。我借著體內(nèi)與日俱增的神力,很快鎖定了一件寶貝。

    這寶物燦若明霞,瑩潤如酥,似燈,上書“魔王盞”三個雋秀小楷。不算大,外形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只是周身縈繞著極其詭異的陰鷙邪氣。我篤定空桑這個小家伙沒見過這陣仗,直接把寶物拿到殿堂之上。及至殿上,這物好像得到了解放一般,升騰起團團駭人黑氣。

    “?。?!這是什么?一看就是魔物!”空桑大聲尖叫,把整個身子都藏到了柱子后面,偶爾探出腦袋查看,一臉驚恐狐疑。

    “哈哈哈?!蔽遗醺梗钢笮?。

    “想是先生降魔所得的戰(zhàn)利品?!蹦强丈=Y(jié)巴著狡辯,卻依舊滿臉恐懼。

    “你那么害怕干什么?你不是傲氣得很嗎?”我故意拿起那魔王盞向空桑奔去。

    “這是魔物,先生說了一定要遠離。”空桑被追趕著,尖叫著,“總感覺這東西要吃我!”

    空桑嘴上強調(diào)著,腳下的步子就慢了下來。我的速度太快,來不及躲避,倆人猛然撞在一起!那魔王盞脫手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黑色長線后,直跌地面,崩作萬千碎片。

    煞時,一道道黑色光芒匯集成一個莫大的光球,我鬼使神差地抬手略一施法。那光球便如畫卷一般展開,上面赫然出現(xiàn)的正是清浛。

    我心中一驚,差點以為是清浛追責(zé)來了。定眼一看,竟是虛相,心中方安。

    畫面中,清浛殺死一只妖獸后,將魔王盞放置一邊,盤膝入定。只見他右手伸向半空,又猛力折向胸膛,隨著蒼白五官壓抑著扭曲一陣,佝僂著身子的他,額間大汗淋漓,一截帶著殘血肉沫的白骨,從他身上生生扯下來。

    緊接著,他將白骨拋至魔王盞中,瞬間黑氣大作,一小團緋色光點從那妖獸額間飛出,悠悠晃晃著被吸納至魔王盞中。清浛緊盯的眼神露出些許欣慰喜色,他將魔王盞收入囊中,一手捂著掏出仙骨的傷口,一手以劍作杖,踉蹌著走去,遠遠看去像是背負著沉重積雪的蒼山。

    又看了幾個如是場景,甚至有幾個比這更凄慘,有時遇上高階兇猛妖獸,有時他剛剔完仙骨,就遇上魔界之人追討魔王盞。他帶著重傷,拖著殘驅(qū),哪怕用盡最后一口氣,也死死護住魔王盞。

    他走遍了人間每個角落,苦尋著每一處蛛絲馬跡,終于一萬年過去了,在他剔掉最后一塊仙骨,也是第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剔骨之時,那魔王盞終于緋光大作,盛華流燁,聚魂終成。

    清浛周身的魔氣,也越來越重,壓制地也越來越艱辛。

    我由原先的好玩驚奇,已變?yōu)轶@滯佩服,一時雙腿被粘在了原地,肥碩的淚珠,在臉上像劃雪一般掉進了我那大張的嘴巴,一縷苦咸酸澀順著味蕾爬上了心緒,熏染上一層悲涼酸楚,瞬間心疼起這個清冷的人。

    大殿里靜靜的,唯有空桑的抽噎聲,在極有節(jié)奏地拍打著空氣。

    我對清浛的好奇,越來越濃,遐想著,突然就羨慕起這團緋色光團,“有良人如此,何其幸也?!?/p>

    此時的我,未曾想過,很快,我竟又獲得了關(guān)于他的更重要的信息。

    四、桃夭確幸

    “喂!清浛!看那里!”

    從云端畫舫俯瞰,浣紗溪南邊的一大片竹月色的煙霞,甚是惹眼,仔細看去,竟是十里藍色桃花。

    “藍色桃花!”我?guī)缀跏羌饨衅饋怼?/p>

    清浛聽聞,一直微微含笑不語,徑直操縱著畫舫朝那飛去,仿佛見了熟人一般。

    我和空桑趴在船頭,看著愈來愈近的煙霞,愈來愈清晰的桃花,激動到快要飛起,“哇!真的,真的是藍色桃花!”

    我們藏匿形貌,喬裝凡人,入地游玩賞花,沿路遇一集市,名喚山桃集市。這集市傍山繞著藍色桃花而建,熱鬧非凡。

    我興奮地拉起清浛左逛逛,右遛遛,前瞅瞅,后看看,歡喜鬧騰著,貪婪地享受這人間煙火。終于渴極了,才舍得尋一家店喝茶。

    自古茶館多八卦,山桃鎮(zhèn)的茶館更甚。

    “這位客官,瞧您,是外地來的吧?!备σ宦渥?,小二就熱情地上前招呼,一手拿壺沏茶,一手甩開汗巾,朝我伸過腦袋,用期盼得到肯定的眼神,熱烈地看著我。

    “對,對。”我仿佛是不愿意打破他的美好愿望一般,一邊把沏滿的茶碗扒到自己身邊,一邊應(yīng)付道。

    “那就是了。我看您啊,瞧稀奇呢?!蹦切《鼇韯帕耍椅⑿蹦X袋點點頭,用眼神鼓勵他繼續(xù)講下去。

    “哎呀,客官,我告訴您那。咱山桃鎮(zhèn)的藍色桃花啊,那絕對是天下一絕、名貫四海,每年都有很多像您這樣的外鄉(xiāng)人,來瞧稀奇?!毙《贿呎f著,一邊舉起大拇指,滿臉的自豪快要滋出油來。

    “客官,您可知,這藍色桃花咋來的……我告訴您啊,”小二眼睛滴溜溜掃視一圈,壓低聲音,神秘兮兮,“是花神專討雨神林蘇上仙歡心,耗時千年,專門培育的!”

    聽聞“花神”二字,我心頭莫名一顫,正好對上清浛那清澈的眼神,又看到書童在扭動身體,搖頭晃著嘴巴,顯然想要說什么,卻被清浛用法術(shù)封上了。我的興趣更盛,仔細聽著小二的每個音節(jié),唯恐落下精彩之處。

    “雨神無意間說了一句。哎呀,這桃花要是藍色該多好啊。那花神啊,就專門用了一千年,培育出了這世間絕無僅有的藍色桃花!怎么樣,傳奇吧!要我是雨神啊,那可得感動到要嫁給他了?!蔽覔溥暌恍?,用眼神逗趣地看了一眼清浛,卻見他眼角泛起一片微紅。我心中有一壇什么東西打碎了,酸溜溜的。

    “更傳奇的是,這花神的來歷。您可知,他的真身是啥?我告訴您啊,他的真身乃是九色蓮花!”我心中又是一顫,偷看了一眼清浛,像是突然被點醒什么。怪不得,他送我的是瓔珞是九色蓮花,他護我的光芒是九色蓮花,連我身上也能發(fā)出九色光芒。

    “您知道,花神為什么給雨神特制藍色桃花嗎?那是因為啊,這花神和雨神啊,關(guān)系相當(dāng)不一般……”突然,清浛臉色一凜,臉上寒霜更甚,徑直拉著空桑走至店外。

    “據(jù)說,雨神在北極極寒之地渡劫時,歷經(jīng)九死一生,終于殺死魔狼王,得了顆閃著九彩光芒的上古圣蓮,很是喜歡,就把它帶回天界,放進了自己經(jīng)常沐浴的星河瀑流中。那雨神,本是條錦鯉,看那種子發(fā)芽后,很是歡喜,經(jīng)常入水嬉戲。不知過了幾萬年,那九色蓮花竟然幻化成人!據(jù)說當(dāng)天九色光芒威力震驚天界,人間一夜百花盛開,于是,被封花神。您說,這花神與雨神的關(guān)系,是不是相當(dāng)不一般?尤其是,這花神和雨神,還是一男一女呢。您說這關(guān)系能一般嗎?畢竟共沐萬年……”

    “咳,咳,咳……”我趕緊假裝被茶水嗆到,掩飾住內(nèi)心的波動,卻又忍不住暗示小二繼續(xù)。

    “不過,可惜,聽說后來那雨神渡劫失敗,徹底煙消云散了。還有那花神,唉……”

    “怎么了?繼續(xù)說?!蔽衣牭闷鹋d,忙催小二,又不禁撇了一眼清浛。見他眼神飄向遠處的竹月色花霧,若有所思,甚至有些物是人非的感傷。

    “聽說啊,花神入魔了……”小二一副緊張害怕,但又不吐不快的樣子,機警地掃視著四周,唯恐被聽到似的。這話語和神態(tài),惹得我腦海中浮現(xiàn)出清浛拆骨聚魂的震撼感人畫面。

    只是,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竟讓孤傲清高的高嶺之花,親自剔卻一身仙骨?那緋色的光點又是什么?

    “霓裳姐姐,先生給你的。”空桑突然高舉著一個花環(huán)走來,聲音有些幼稚,眼神卻是異常堅定地讓我戴上。

    這花環(huán),由藍色桃花和白色絲帶編織而成,算不上精美,卻看得出頗用心思。眼尖的我發(fā)現(xiàn),這絲帶竟是他平日束發(fā)的絲帶,飄逸又高雅。我下意識地看向清浛的后腦,果然,這唯一的絲帶,給了我。這讓我內(nèi)心,驚起一片鳥雀,歡快地嘰嘰喳喳著,在臉上折騰出一片潮紅。

    我偷眼看向清浛,他依舊在門口眺望遠山,這會兒,卻正好和他的眼光對上。他那深不見底的雙眸,依舊裹著一層波瀾不起的清冷,只是在和我對上視線的那一刻,掛上融融暖意。

    好似一切都未改變。只是,從那以后,他的一切,總是無可逃脫地,跳躍至我的眼中,我的心中,我的思緒中。

    直到后來,我才后知后覺地徹底明白了一切。

    五、驚濤醒夢

    北極之地海拔甚高,氣候嚴峻,常年冰封,寒似刃,風(fēng)如刀,人跡希逢,偶有回風(fēng)歡舞著寂寞塵雪。突見皚皚雪山之下,一個蓮形巨石之后,隱約有一山洞,洞內(nèi)燦華大盛。

    “清浛!清浛!”

    我努力用鎮(zhèn)定掩飾著內(nèi)心焦灼,拉著清浛的雙手,不受意識控制地微微顫抖著。我將自己和清浛懸浮半空,兩人身軀遙遙組成一個悠悠旋轉(zhuǎn)的太極。

    那冷峻深澈的清眸,此刻卻是緊閉著,唯留長睫時不時微微顫動一下,如受傷的蝴蝶偶爾痛苦地嘗試著閃動翅膀。

    那渾身升騰的黑氣,混著鮮紅,已將那身凜白徹底隱去。隨著神力不斷輸入清浛體內(nèi),二人如一個耀眼的太陽,發(fā)出萬丈九色光芒。這光芒猛然突出洞穴,在蒼白天色間亮起一道極光似的燦霞,直擊云霄。

    清浛這次外出,雖然殺退了追兵,卻受傷極重,剛至洞口便已昏厥。耗時一天一夜,他終于清醒過來。

    “走,快走!”

    “記住誰都不要相信,直接去找大帝!”

    清浛一醒來,就大喊著,踉蹌掙扎著要拉我往外走,喉頭急躁地滾動著低沉嘶啞的聲音。這是我第一次見他失態(tài)。

    “空桑!空桑! 大帝可回信?”還未等我回答,他看見剛走進山洞的空桑,喘息著大聲問道。

    “先生,您終于醒了!”空桑激動地撲過來,“還沒有收到回信!信息都發(fā)出去那么久,那么多次了!”

    “快帶霓裳去找大帝???,咳……”他督促著空桑,完全不及理會一直在旁邊追問為什么的我。好似有什么十萬火急的要命事情要發(fā)生。

    我默默擦拭起了云戟,這還是我從“秋名山居”里面偷偷翻出來的,總感覺這件兵器在默默吸引著我。好幾次,我都跟清浛提出,與他一起殺敵,卻總被他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婉拒,為此,他甚至還經(jīng)常用法術(shù)將我定住。

    這次,說什么也不能再讓他孤身犯險,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總有那么多人在追殺他。但多日的相處,讓我堅定地站在他這一邊。

    隨著一聲似是玻璃碎裂的清脆聲響起,洞穴的結(jié)界被粉碎成萬千粉塵。耳邊傳來淺淺足踏聲,飽含殺意的步履,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清浛顫抖著雙手,強行抽出長劍,重重地杵在地上,支撐著站直身體。此刻的他,身若殘燭,旦夕風(fēng)滅,唯有守護摯愛的心,苦撐著錚錚傲骨。

    “雨神——林蘇——!”

    “你果真活得好端端的,比之前看著更讓人生厭!無間神碑果然沒有騙我?!?/p>

    “花神啊,你這萬年來,拆骨聚魂,還真成了??赡怯衷鯓??我想要誰死,誰就得形神俱滅!”

    身形未至,一股酸騷的強厚內(nèi)勁,裹著嘲諷的話語,如天外來音,空靈得不真實。這聲音傳出熟悉的、讓我不爽的聲波。

    “啊。是天后!天后來了!”空桑雙手緊扣在雙耳之上,五官痛苦地扭曲著,嗓子里傳出絕望的嘶喊。

    “雨神林蘇?拆骨聚魂?”

    我心中一顫,不禁想到山桃茶店小二的話,又回想起了剛才給清浛療傷時,迷蒙之中,又有些記憶碎片星星閃閃地拼湊出的一幅幅畫面。

    那一日,在雨神殿閉目養(yǎng)身的我,收到一封急信,“花神有難,速至十里風(fēng)亭?!?/p>

    侍童阿潤竭力勸我,近乎悲鳴地哀求,“司命星君囑咐過,這段時間不管發(fā)生什么,您都不能離開雨神殿一步的!”

    那時心高氣傲、年少得志的我,置之妄聞,甚至還把抱住我大腿的阿潤,用法術(shù)定在原地。

    很快我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陷阱。

    待我發(fā)現(xiàn)上當(dāng),已被數(shù)十名黑衣高手團團圍??!我旋身如燕,揮舞云戟,劃出一道道逼人殺氣,頃刻間便斬殺數(shù)人。但我被清浛受重傷的幻境引入了永夜雷澤。天雷閃裂炸響,死肅之氣濃而不散,待我殺出重圍,欲逃離之時,恰逢天劫即至。

    瞬間,我整個人被雷擊閃電旋系在半空中,霎熱霎寒,交織著割裂魂體的痛楚,我悔恨萬分,卻又無能為力。

    “林蘇!”

    “對不起,都怪我!”

    巨大的痛苦之中,我的神魂眼看就要煙消云散之時,清浛急急而至。

    他猩紅著眼,劍意帶殺,凜白衣衫上噴濺著片片血紅,像是冬日雪后盛開的滟滟紅梅,開得那么耀眼,紅得那么悲涼。

    “清浛。再見了。”我強壓著涌上喉頭的鮮血,燦笑著,眼淚卻被內(nèi)心的酸澀催涌而來。

    “不要!”

    在意識徹底消亡之前,我分明看見,他生拆下一根血淋淋的肋骨,化成九色彩蓮護住了我。但我的神魂依舊消散而去,雖不至于煙消云滅,卻神魂碎裂,散落于人間各處,被各路妖獸爭相搶食……

    瞬間,腦中電光火石迸發(fā),所有的信息都串聯(lián)了起來!

    清浛走遍天下,剔骨聚魂,所聚的魂,正是我的魂!

    那時常吃到的紅色糖丸,正是他的心頭血所制。胸前那令人駭然的層層傷疤,原是為我取心頭血,親自用利刃生割所致。

    融了他的仙骨,我魂化錦鯉,吞了他的心頭血,我身修為人。

    一層莫名難辨的心緒,涌上心頭,沒有歡喜,也沒有悲傷,只有一股必須全力抑制的酸澀,瞬間沖上鼻頭。

    就在此時,我手中的云戟仿佛受到了感應(yīng),嗡嗡地回應(yīng)著我。周身緋色大盛,我終于恢復(fù)成了我——雨神林蘇!

    而我一直要找的人,正是清浛。

    “休想動她!”不知何時,清浛已赫然擋在我身前。

    六、龍魚帝姬

    我原以為敵人是沖著清浛來的,沒想到卻是因為我的存在,才導(dǎo)致了他受到的一系列圍攻和傷害。

    他為我一次次迎戰(zhàn),一次次受傷,他為我一次次拆骨聚魂,一次次剜心取血。

    我必須狠厲起來,因為前世,更因為今生,我已經(jīng)沒有了軟弱的余地。

    冷風(fēng)驟襲,極招相對,我揚戟縱天,納八極之寒冰,號北寒之雪魂,招數(shù)變幻間,一戟貫入,數(shù)丈連退,裹挾著沉渾強勁,與天后眾手下,纏戰(zhàn)在一起。

    通過招式,我赫然認出,當(dāng)初引誘我入永夜雷澤的黑衣人,正是當(dāng)下這幫人。

    很快,寡不敵眾、身心俱疲的我,被高手制住,動彈不得。

    “天后,有一事請教,好讓我死個明白?!蔽腋梢氏录磳I出的一口殘血。

    “哼,無間神石曾預(yù)言你是下一任天帝。不過,看你這副低下的模樣,也配帝姬?和你那卑賤的母親一樣!”天后身上的嫉妒之心,和她的地位一樣出眾。她越說越激動,最后幾乎是狂吼,滿眼鄙夷也變成了妒恨悲涼。

    我竟不知自己是帝姬。

    怪不得,當(dāng)初在昆侖湖,我比別人修煉的速度快不止千倍,年紀輕輕就飛升為雨神上仙。

    “安心地去找你那下賤母親吧!她把你藏得那么好,甚至連天帝都不知你的存在。但那又如何?賤種注定就是賤種,爛魚終究成不了應(yīng)龍!”

    我正欲回擊,剛開口,卻被法術(shù)封住了嘴巴。天后掏出一把白色利刃神器,狠厲地刺向我的心臟!

    我閉上雙眼,卻未等來死亡的解脫。

    只聽一聲利刃刺穿胸脯的悶哼,清浛直直倒在了我的眼前!

    他胸前的駭人大洞,帶著白光,汩汩地掠奪著他的生機,額心一抹殘紅,昭示著他即將逝去的生命。

    我先前用神力,強制把他送走,他卻又拼命奔回來護我。

    “哼,沒用了,這是絕望之刃,蝕骨銷魂!絕無生還!”天后的嘲諷比兇狠更甚。

    我抱著清浛大哭著,不斷給他輸入神力,著急崩潰,幾近狂癲!

    突然間,身體一處封印潛藏的苗芽,瞬間沖破牢籠瘋長起來,一道沖天緋色光芒,如光圈鐮刀一般橫掃眾敵!被神奇力量懸浮至半空的我,突然變身龍魚!帝王血脈產(chǎn)生的霸道壓制之力,擊退眾人。

    然而,我懷中的摯愛,卻在我手上漸漸失去溫度。

    那含淚的眼神,那說不出口的遺憾,那未及表白的愛慕,那與命運極力抵抗卻又無可奈何的失落,禁不住化為一滴熱淚,劃落他的臉頰。

    “忘記我,不要悲傷?!?/p>

    清浛用盡最后一絲力量,掐訣指上我的前額,想要清除我的記憶,卻被我輕輕攥住。

    “沒有你的人世,雖然太過凄涼,但我仍不愿意忘記?!?/p>

    七、結(jié)

    天帝近來龍顏大悅,他的苦尋許久卻始終不得線索的帝姬,終于覺醒了。

    曾經(jīng)的雨神,她回來了。她變成龍魚帝姬回來了,名喚霓裳。

    倍受天帝寵愛的她,歡快活潑,天真爛漫,卻每當(dāng)看到蓮花時,內(nèi)心便染上一層莫名憂傷,卻又什么也記不起來。

    更神奇的是,雨神每次施法布雨后,天上都會掛起一道九色彩虹。世人都說,那是在祝福,“愿你永遠無病無災(zāi),歡心快樂?!?/p>

    原來,當(dāng)年空桑終于尋得大帝求救,等趕到時,清浛已死,而痛苦至癲狂的霓裳,正欲自盡。大帝受清浛信中所托,消除了她的記憶,并嚴禁眾仙提及“林蘇”“花神”“九色蓮”等相關(guān)字眼兒。

    這一年,龍魚帝姬外出游玩,偶遇一藍色桃花溪,喜不自勝,故在此地建一座宅院。院落命名之時,一名字跳躍而出,曰“秋山名居?!?/p>

    侍童空桑常對著院中那一池蓮花,悵然放聲高歌,“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離離又離離,生死遙相悲,甫若相忘于微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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