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楚 李錦錦 候娜 李龍江
唾液腺腺樣囊性癌(salivary adenoid cystic carcinoma,SACC)是一種比較常見的頭頸部惡性腫瘤,其發(fā)生率在唾液腺來源惡性腫瘤中為7.5%~10%[1,2]。腫瘤的原發(fā)部位常見于各部位的唾液腺,盡管多數發(fā)生于小唾液腺如舌下腺和腭腺等,但在大唾液腺中,如頜下腺和腮腺也有不同程度的累及[3]。SACC的特點是浸潤性強,易沿神經擴散以及血行轉移率高。早期腫瘤多數生長緩慢,但是中晚期SACC患者可能會出現疼痛甚至神經損傷的癥狀,這與腫瘤的嗜神經侵襲(perineural invasion,PNI)特性密切相關。嗜神經侵襲是指腫瘤沿著神經纖維擴散生長的現象,包括浸潤神經纖維周圍和侵入神經纖維內,被廣泛認為是腫瘤轉移的第四種途徑。前三種腫瘤轉移途徑分別為腫瘤直接侵犯周圍組織、血行轉移和淋巴系統(tǒng)轉移。PNI這一病理特性與腫瘤的遠處轉移及不良預后密切相關[4]。目前,關于腫瘤神經侵襲研究的主要理論為“腫瘤與神經相互作用”的微環(huán)境理論[5]。因此,深入研究唾液腺腺樣囊性癌嗜神經侵襲的微環(huán)境對于提高該疾病的預后至關重要。本文主要從唾液腺腺樣囊性癌的特點,PNI的定義,腫瘤嗜神經侵襲微環(huán)境及相關分子機制方面做一綜述。
SACC可原發(fā)于唾液腺的不同解剖部位。大多數SACC來自小唾液腺(約占75.4%)。在大唾液腺中,53.3%的腫瘤累及頜下腺,46.7%的腫瘤累及腮腺[3]。與其他的上皮源性惡性腫瘤相比,SACC患者的5年生存率相對較高,然而SACC的復發(fā)率也很高,這與PNI的發(fā)生密切相關[6]。
研究發(fā)現,SACC累及淋巴組織的情況并不常見,即使SACC發(fā)生遠處轉移后在臨床上很長時間可以沒有任何癥狀,因此,多數患者就診時已處于該疾病的中晚期[4]。而且即使原發(fā)部位手術完全切除且未發(fā)現復發(fā)的情況下,經過一段時間后SACC仍然高概率地會擴散到身體的其他部位,這也是SACC患者死亡的主要原因。也有研究顯示,SACC的預后與腫瘤的邊緣侵犯顯著相關,Amit等分析了507例SACC患者的資料,結果顯示陽性邊緣的患者預后最差,陰性邊緣和近緣預后相對較好,而且SACC患者預后與腫瘤轉移的距離無關[7]。因此對于SACC而言,無論是局部的侵犯還是發(fā)生遠處轉移,外周神經侵襲都在其中發(fā)揮了不可忽視的作用,且與預后顯著相關。
在1985年,PNI的概念由Batsakis首次提出:腫瘤細胞侵襲、包繞或穿過神經,這也是比較常用的PNI的定義[8]。而外周神經在組織學上主要由三層結締組織構成:(1)神經內膜,主要是神經的軸突;(2)神經束膜;(3)神經外膜。因此,在2009年,Liebig提出腫瘤細胞出現在3層神經纖維中任何一層均可以視為發(fā)生了PNI,并且把PNI的定義拓展為兩種神經被侵襲的組織學模式:第一種是腫瘤細胞位于神經的周圍并至少累及神經周長的1/3左右,第二種是腫瘤細胞侵入到神經內的任何一層結締組織[9]。雖然這一新的定義涵蓋了大多數微觀方面,包括神經周圍和神經內侵襲,但對接近神經周長1/3的定義可能是經驗主義的描述。因此,目前關于PNI的定義仍需完善,為PNI制定一個客觀的、被廣泛接受的定義尚具有挑戰(zhàn)性。
研究表明PNI與腫瘤遠處轉移和患者不良預后顯著相關[10]。Luksic等[11]研究發(fā)現,在一組手術切緣清晰的腫瘤患者中,80%的PNI患者最終發(fā)展為局部或遠處復發(fā),而在非PNI患者中只有27%出現復發(fā)。在另一項研究中,研究者發(fā)現伴有PNI的SACC極易發(fā)生遠處轉移,而沒有PNI的SACC則沒有發(fā)生遠處轉移,多因素分析顯示PNI是腫瘤遠處轉移的重要預測因素[12]。這些結果均表明PNI增強了腫瘤發(fā)生遠處轉移的概率,從而影響患者的預后。
關于PNI的發(fā)生,最初的研究理論認為是由于外周神經區(qū)域解剖通道的低阻力抗性。然而,隨著分子生物學以及精準醫(yī)學的快速發(fā)展,我們逐漸認識到PNI的發(fā)生并非單一因素作用的結果。神經系統(tǒng)與腫瘤細胞的相互作用為腫瘤細胞在神經周圍生長和增殖提供了合適的微環(huán)境[5]。目前研究者普遍認為神經侵襲的發(fā)生涉及多種微環(huán)境調節(jié)因子,包括趨化因子及其受體、腦源性神經營養(yǎng)因子(brain derived neurotrophic factor,BDNF) 家族蛋白及其受體、神經生長因子 (nerve growth factor,NGF) 家族蛋白及其受體,以及基質金屬蛋白酶 (matrix metalloproteinases,MMPs)等[13]。腫瘤與神經周圍的細胞包括雪旺細胞、成纖維細胞和細胞外基質、炎性介質以及各種可溶性的信號分子及受體形成了一個復雜的微環(huán)境,使得腫瘤和神經可以直接或間接通過信號轉導通路的打開和關閉或者配體和受體的識別和反應實現相互作用,從而導致了PNI。
3.1 SACC發(fā)生PNI的解剖學因素 PNI是胰腺癌、胃癌、前列腺癌、頭頸部癌等多種腫瘤的常見臨床表現[14-17]。PNI不同于沿神經侵犯(perineural spread,PNS)。具體來說,在微觀水平上,PNI的特征是腫瘤組織局限地侵入神經,而PNS指的是通過神經周圍空間或神經鞘和神經組織本身的腫瘤遠端分布的一種影像表現[18]。2009年,Liebig等[9]提出,腫瘤細胞的PNI可以被定義為腫瘤細胞位于神經纖維周圍,圍繞它們至少33%的范圍或腫瘤細胞浸潤到神經組織的任何一層,如神經內膜,神經束膜,和神經外膜。也有一些學者根據腫瘤侵犯神經組織的范圍,神經侵襲分為神經外侵犯,神經周圍侵襲和神經內侵襲。其中,神經內侵犯是腫瘤預后不良的獨立預測因子[19]。
正常的周圍神經由三層不同特征的結締組織組成。神經外膜是最外層的筋膜層,由致密不規(guī)則的結締組織組成,將單個神經束捆綁成神經干;神經內膜是神經組織最內層,與雪旺細胞(Schwann cells) 一起圍繞著軸突;神經束膜,即中間層,是由一層層扁平的細胞構成的層狀結構包裹著單個神經束。神經外膜包圍著整個神經干,因此有助于神經的抗拉強度,但它不提供屏障功能。神經束膜和神經內膜的血管系統(tǒng)形成緊密連接結構,構成了周圍神經屏障。這些結構被認為是某些分子和離子在細胞旁擴散的屏障[20]。因此,我們推測惡性腫瘤的PNI是指當腫瘤細胞開始侵入外周神經時,通過擾亂和拆除神經周圍的緊密連接結構,形成的神經滲透現象。
3.2 雪旺細胞 雪旺細胞又被稱為神經膠質細胞,在神經損傷的修復以及軸突的再生中發(fā)揮重要功能。以往的研究顯示雪旺細胞在受侵犯的神經周圍普遍存在的,甚至在神經侵襲發(fā)生之前,就可以在腫瘤的周圍檢測到雪旺細胞的存在[13]。這表明雪旺細胞在神經侵襲的發(fā)生和發(fā)展中發(fā)揮了一定的作用。腫瘤發(fā)生神經侵襲時,神經細胞會受到一定程度的損傷,而雪旺細胞可以調控神經的生長和修復。因此,部分研究者認為發(fā)生了PNI的神經細胞會出現一定的“去分化”現象,通過活化為增殖和修復能力更強的雪旺細胞,輔助神經的修復和再生,同時通過可溶性信號分子的直接接觸和分泌,使得基質成分重構,促進新生神經的靶向性,反向加劇PNI[21]。通過唾液腺腺樣囊性癌細胞和雪旺細胞的體外共培養(yǎng),Shan等[22]研究發(fā)現雪旺細胞可以通過BDNF和原肌球蛋白受體激酶B(tropomyosin receptor kinase B,TrkB)間的相互作用使唾液腺腺樣囊性癌細胞發(fā)生上皮間充質轉化,從而增強其神經侵襲的能力。
3.3 成纖維細胞和神經纖維 成纖維細胞是神經束膜的主要組成部分,腫瘤微環(huán)境中成纖維細胞的改變可以影響神經束膜的滲透性以及對外界刺激的抵抗性,這與PNI的發(fā)生密切相關[23]。除此之外,癌相關成纖維細胞也存在于腫瘤微環(huán)境中,可通過促進腫瘤生長、血管形成、炎癥發(fā)展和轉移發(fā)生,促進腫瘤的進一步惡化。Xu 等[24]發(fā)現唾液腺腺樣囊性癌的外泌體可以被牙周膜成纖維細胞內吞,從而促進炎性細胞因子和神經生長因子(neural growth factor,NGF)的分泌以及神經營養(yǎng)受體酪氨酸激酶1(neurotrophic receptor tyrosine kinase1,NRTK1)的表達,增強癌細胞的遷移和侵襲。Zhang 等[25]發(fā)現胃癌中癌相關成纖維細胞(cancer-associated fibroblasts, CAFs)的密度與腫瘤的TNM分期和神經侵襲能力呈正相關。
軸突,也被稱為神經纖維,是線狀的突起,在皮膚、肌肉、關節(jié)和內部器官的神經和受體之間傳遞電信號[26]。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腫瘤的侵襲依賴于軸突結構,去神經支配可以抑制腫瘤的生長和轉移[27]。最近兩篇綜述揭示了神經纖維在癌癥中的重要作用,并描述了神經系統(tǒng)的雙向干擾,神經能控制癌癥的發(fā)生、生長及轉移,而癌癥會導致神經系統(tǒng)的功能改變[28,29]。近年來,癌癥外泌體被發(fā)現可以誘導腫瘤的神經支配,Couto等[30]研究發(fā)現頭頸腫瘤患者的外泌體可以誘導周圍神經突的生長,而健康對照組的外泌體則沒有該作用。然而,由于腫瘤微環(huán)境的復雜性,神經纖維在腫瘤微環(huán)境中的作用及機制至今仍是一個有待進一步研究的領域。
3.4 NGF家族和受體 NGF家族是神經細胞生長和存活所必須的一類蛋白分子,主要包括NGF,神經營養(yǎng)因子-3(neurotrophin 3,NTF-3),神經營養(yǎng)因子-4(neurotrophin 4,NTF-4),BDNF以及神經膠質細胞源性的神經營養(yǎng)因子(Glial cell line-derived neurotrophic factor,GDNF)[31]。除了GDNF,這些成熟的神經營養(yǎng)因子中每一種都與它們特定的酪氨酸受體激酶(tropomyosin-receptor kinases,TRK)受體以高親和力結合,p75神經營養(yǎng)因子受體(p75 neurotrophin receptor,p75NTR)以低親和力結合來發(fā)揮功能。例如NGF和TRKA結合,BDNF和NTF-4與TRKB結合,NTF-3與TRKC結合。而GDNF及其配體artemin,neurturi 和persephin均屬于轉化生長因子β(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β,TGF-β)超家族,分別與GDFRa1-a4結合發(fā)揮作用。通過與不同受體結合,NGF可以觸發(fā)多種信號通路,這些通路在細胞生長、凋亡和神經元形成的調控中發(fā)揮作用。此外,它不僅對外周神經系統(tǒng)和中樞神經系統(tǒng)的神經細胞的生存、生長和分化具有許多重要的調節(jié)功能,而且在交感神經細胞和感覺神經細胞中發(fā)揮調節(jié)神經遞質和神經肽的合成的作用[31]。因此NGF不僅調控了神經的生長和分化,在神經細胞的傳遞和轉導中也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目前,多項研究證實NGF的高表達與腫瘤PNI的發(fā)生以及患者不良預后顯著相關[32]。在胰腺癌研究中,研究人員發(fā)現與鄰近的正常組織相比,胰腺癌中NGF的表達水平升高,周圍神經中TRKA的表達水平也出現顯著的上調,NGF和TRKA的表達情況與神經侵犯的發(fā)生率和不良預后之間存在顯著的正相關。BDNF被認為是“腦肥料”,因為它可能在促進現有神經元的生存以及誘導新神經元和突觸的增殖和分化方面發(fā)揮作用[33]。Jia等[34]發(fā)現BDNF和TRKB表達水平的升高與SACC的臨床晚期、預后不良、PNI、血管浸潤和遠處轉移均顯著相關。Zhang等[35]的研究提出了PNI與MIF表達之間的相關性,認為MIF可能通過促進SACC的EMT分化進而參與細胞骨架重組和偽足形成,促進SACC的PNI。有研究報道在SACC標本中TRKB和E-cadherin表達之間存在顯著的負相關,該證據支持了BDNF/TRKB軸在SACC的 PNI發(fā)展過程中EMT的潛在作用[22]。
證據表明PI3K/Akt信號通路與ACC的PNI發(fā)生相關。研究發(fā)現NGF 主要與TRKA高親和力結合,通過激活PI3K/Akt和Ras/MAPK信號通路,促進腫瘤的增殖和侵襲,從而促進PNI的發(fā)生[32]。 此外,動物實驗也表明AKT3的高表達是唾液腺惡性腫瘤進展的驅動因子[36]。Li等[37]發(fā)現,SCs和SACC細胞共培養(yǎng)后,NT-3和TRKC的表達在基因和蛋白水平上均顯著上調。人體樣本的免疫組化染色也顯示NT-3和TrkC的陽性表達與SACC的PNI發(fā)生顯著相關。因此,通過阻斷NT-3/TrkC軸干擾SACC細胞與SCs之間的相互作用可能是減少PNI發(fā)生的有效策略之一。
3.5 GNDF家族和受體 GDNF家族蛋白來源于神經膠質細胞系,是一組神經營養(yǎng)多肽,由四個成員組成:神經秩蛋白 (NRTN)、persephin (PSPN)、artemin (ARTN)和膠質細胞源性神經營養(yǎng)因子 (Glial cell line-Derived Neurotrophic Factor,GDNF)。GDNF最初從大鼠膠質瘤細胞系的上清液中分離出來,被證實對中腦多巴胺能神經元的存活有顯著的影響。它主要以旁分泌的方式產生,在中樞和外周神經系統(tǒng)的發(fā)育和維持、腎臟形態(tài)發(fā)生和精子形成中發(fā)揮重要作用[38]。GDNF、NRTN、ARTN和PSPN分別與GFRA1 (GDNF家族受體alpha-1)、GFRA2 (GDNF家族受體alpha-2)、GFRA3 (GDNF家族受體alpha-3)和GFRA4 (GDNF家族受體alpha-4)結合。He等[39]采用DRG模型,發(fā)現DRG可通過釋放可溶性GFRA1,增強原癌基因RET(ret proto-oncogene,RET)的磷酸化作用和SACC細胞的遷移,而PNI的發(fā)生可能是由于神經組織分泌GDNF,進而激活腫瘤細胞中RET的原因。GFRA1作為RET的共同受體,兩者都是GDNF發(fā)揮作用所必需的。
3.6 細胞粘附分子 神經細胞黏附分子(neural cell adhesion molecule NCAM)是一種跨膜蛋白,在細胞之間以及細胞與細胞外基質之間的黏附發(fā)揮著重要作用。在最近的綜述中描述了NCAM與PNI之前的聯(lián)系,Li 等[40]在前列腺癌樣本的免疫染色結果顯示,發(fā)生了PNI的組織樣本中NCAM的陽性率顯著高于未發(fā)生PNI組。Deborde等[41]采用轉基因小鼠技術,發(fā)現NCAM缺陷小鼠的PNI發(fā)生率顯著低于正常小鼠。這些都提示NCAM可能參與了PNI的過程。
ICAM-5是一種細胞間黏附分子,有研究通過分析30種不同的人類癌癥細胞系和25種頭頸部鱗癌的標本中ICAM-5 mRNA的表達和功能狀態(tài),證明了ICAM-5的表達與PNI的發(fā)生密切相關[42]。此外,在人胰腺導管癌中,雪旺細胞分泌的L1CAM可以通過激活STAT3途徑并上調MMP2和MMP9的表達來增強癌細胞的神經趨化能力,進而誘發(fā)PNI[43]。
3.7 趨化因子和受體 趨化因子和它們相應的受體在腫瘤的侵襲中起重要作用。趨化因子配體12(C-X-C motif chemokine ligand 12,CXCL12)/趨化因子受體(C-X-C motif chemokine receptor 4,CXCR4)在SACC中可以通過Twist/S100A4 軸誘導癌細胞的EMT轉化,促進PNI的發(fā)生[44]。在胰腺癌中,CXCR4的刺激導致MMP9的分泌,并可能通過增強細胞外基質(ECM)降解進而參與PNI的過程[45]。趨化因子配體1(C-X3-C motif chemokine ligand 1,CX3CL1)/趨化因子受體(C-X3-C motif chemokine receptor1,CX3CR1)在早期胰腺癌和前列腺癌中高表達,其中CX3CR1可以通過β1螯合素誘導細胞粘附分子的表達,進而促進腫瘤細胞的神經遷移[46]。同樣地,無論體內模型還是體外實驗,表達CCL2的神經細胞均可誘導表達CCR2的癌細胞向神經細胞方向遷移,進一步加速PNI的發(fā)展[47]。
3.8 基質金屬蛋白酶 基質金屬蛋白酶(matrix metalloproteinases,MMPs)家族是一種內肽酶家族,其主要作用是降解細胞外基質和進行組織重塑。在神經的解剖結構中,各類型的膠原纖維均是構成神經鞘基底膜的主要成份。有的膠原蛋白已被證實在周圍神經中表達,如Ⅳ型膠原蛋白,是SCs基底膜的主要成份[48]。由于腫瘤細胞在不分泌蛋白酶的情況下是無法穿過細胞外基質以及神經鞘的,因此MMPs很可能在PNI的發(fā)生中發(fā)揮重要作用。MMP2、MMP7、MMP9和Ⅳ型膠原酶在NGF或GDNF的調控下分泌,所以MMPs可能是PNI發(fā)生的前提[49]。此外,L1-CAM也可以刺激MMP-2的表達,正向調控PNI的發(fā)生[43]。
3.9 其他相關分子 胰島素樣生長因子結合蛋白2(insulin-like growth factor binding protein 2,IGFB2)是一種多肽物質,有促生長的作用。Yao 等[50]發(fā)現IGFB2 以NF-κB (p65)依賴的方式增強了SACC中ZEB1的表達,進而促進了SACC中上皮-間質轉化。而核定位信號中IGFBP2的突變可以阻礙p65的核易位,降低ZEB1的表達,并消除EMT過程。
甘丙肽(Galanin,GAL)是神經細胞在損傷和炎癥狀態(tài)下分泌的一類神經肽。常規(guī)有3個受體:GAL-R1,GAL-R2和GAL-R3。它可以與相應受體結合,在鈣調神經磷酸酶脫磷酸化的誘導下,通過激活活化T細胞的核因子(nuclear factor of activated T cells,NFAT)促進腫瘤細胞中環(huán)氧化酶-2 (COX-2)和甘丙肽的表達,進而調控腫瘤PNI的發(fā)生[51]。
Slug是鋅指轉錄因子家族的重要成員。近年來,Slug和細胞外基質金屬蛋白酶誘導劑(extracellular matrix metalloproteinase inducer,EMMPRIN)均被證實對基質金屬蛋白酶的分泌有正向促進作用。通過調控癌細胞的上皮間充質轉化促進PNI的發(fā)生[52]。
除了上述分子,基因p53以及因子MIF、CTSD和NPY等在腫瘤的PNI中均有涉及[35,53]。 這些研究證明了PNI的發(fā)生是一個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
這些結果均表明,神經確實能夠為腫瘤的生長提供適宜的環(huán)境,并且這種相互作用對神經和腫瘤的生長都有積極的影響。
由于唾液腺腺樣囊性癌發(fā)病緩慢,嗜神經侵襲性強且遠處轉移率高等特點,SACC是目前研究比較廣泛的腫瘤。其中,PNI與患者的預后關系密切,是當前研究的熱點。關于PNI,近年來研究者們已從“腫瘤主動侵襲神經”的研究模式轉變?yōu)椤吧窠浿鲃游[瘤”,以及“腫瘤和神經之間相互作用”的模式?;诋斍暗难芯?腫瘤及神經周圍微環(huán)境中的細胞,各種因子和酶等在調控PNI的發(fā)生中起了重要作用。然而,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其他因素如外泌體、各種microRNA和lncRNA等在腫瘤微環(huán)境中的功能也在不斷地被探索。
外泌體是細胞分泌的直徑為40~200 nm左右的微泡,包含 mRNA、miRNA、 lncRNA、蛋白質和 DNA 等幾乎所有細胞遺傳所需的生物活性物質。通過一系列的“外排”“融合”“內吞”等模式在細胞間產生生物學效應[54]。以往的許多研究表明,不僅腫瘤細胞比正常細胞產生更多的外泌體,而且腫瘤源性外泌體(tumor-derived exosomes,TDE) 包含多種蛋白質、mRNA、miRNA和脂質,可以調控間質細胞、內皮細胞、炎癥細胞和免疫細胞,以調節(jié)腫瘤微環(huán)境,促進腫瘤生長、侵襲、轉移和血管生成。Xu等[24]發(fā)現腫瘤來源的外泌體可以作用于微環(huán)境中的成纖維細胞,通過介導NGF/TRKA的分泌促進SACC的轉移。
此外,腫瘤細胞不僅可以改變周圍的細胞和遠處的微環(huán)境,腫瘤中其他細胞/腫瘤轉移前的微環(huán)境也可以通過外泌體作用于腫瘤細胞,使得腫瘤細胞及其微環(huán)境在腫瘤的擴散和轉移中互相協(xié)同。最近的一項研究表明,星形膠質細胞釋放的外泌體可以誘導PTEN靶向的microRNAs轉移到腫瘤細胞中[55]。這一發(fā)現表明,來自非腫瘤細胞的外泌體也可能促進彌散性的腫瘤細胞對靶器官的適應,表明在腫瘤發(fā)生轉移前微環(huán)境的存在。最近發(fā)表的一項研究報告稱,腫瘤源性外泌體可誘導腫瘤神經支配,主要通過外泌體包裝的軸突引導分子EphrinB1來增強該作用[56]。這表明針對外泌體發(fā)生和釋放的干預可能對PNI有治療價值。特別值得注意的是,有研究發(fā)現來自腺樣囊性癌細胞系 SACC-83的外泌體可以被人臍靜脈內皮細胞 (HUVECs) 攝取,通過破壞血管內皮屏障實現遠處轉移[57]。考慮到原發(fā)腫瘤源性的細胞外囊泡(extracellular vesicles,EVs)可以破壞上皮細胞緊密連接組裝,誘導EMT,并破壞血管通透性,使癌細胞擴散。我們認為EVs也可能有助于神經周圍屏障的破壞,正向調控神經侵襲前微環(huán)境的形成。此外,盡管一些研究人員已經描述了腫瘤和間質源性的EVs在腫瘤轉移級聯(lián)反應中不同階段的作用,但關于SACC和PNI中細胞外囊泡調控腫瘤細胞侵襲和轉移的研究卻很少。而癌相關成纖維細胞外泌體被證明也可以通過調控腫瘤微環(huán)境增加胰腺癌的化學抵抗[58]。Fang 等[59]發(fā)現腫瘤來源外泌體中的miR-1247-3p可以活化癌相關成纖維細胞從而促進肺癌的肝轉移。
甘丙肽是一種典型的神經肽,它可以在多種生理過程中發(fā)揮作用,如進食、痛覺、血壓調節(jié)等。但是關于其對腫瘤的作用,不同的研究之間存在顯著差異[60]。 此外,層粘連蛋白-5(Laminin-5)和胰島素樣生長因子-Ⅱ mRNA結合蛋白-3 (insult like growth factor-Ⅱ mRNA binding protein 3,IMP3) 在各種惡性腫瘤中是評判預后的指標。有研究顯示它們在伴有PNI的OSCC患者的術前活檢標本中也有陽性表達[61]。盡管如此,它們是否可以作為SACC的PNI分子標志物仍需進一步研究。
PNI是腫瘤與神經之間多種因素相互作用的結果,這些作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腫瘤的生長和遷移。未來仍需對SACC神經侵襲的分子機制進行更加全面地研究,同時要結合臨床改善患者預后,進而實現基礎研究向臨床轉化才是研究的根本意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