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河風(fēng)情（五題）

劉國芳（中國江西）

過 年

沒事時，禾生老漢喜歡在村里走來走去，村里沒什么人，禾生只碰到水發(fā)老漢，禾生跟他說：“快過年了，村里怎么還沒什么人？”

水發(fā)說：“今年好多人都不回來過年?！?/p>

說著話時，木根老漢走了來，三婆走了來，菊花嬸也走了過來，木根說：“村里好像就我們幾個人了。”

三婆說：“想想以前，過年幾熱鬧?！?/p>

禾生說：“那是，進入臘月，爆竹就響個不停?！?/p>

水發(fā)說：“記得我們小時候，初一開門打爆竹，一村的孩子都會出來撿爆竹，哪家打爆竹，往哪家門口去，熱熱鬧鬧。”

木根說：“那時候我們總撿了一大堆，然后整天都放爆竹，啪一聲響，又啪一聲響?！?/p>

菊花嬸說：“有爆竹響，才像過年的樣子?！?/p>

禾生說：“可惜現(xiàn)在村里沒什么人了，過年也冷冷清清?！?/p>

水發(fā)說：“不像過年?！?/p>

三婆搖搖頭，嘆一聲。

幾個人，也嘆。

很快，年三十就到了，禾生在門口貼好了春聯(lián)。水發(fā)走了來，看見禾生門口貼了春聯(lián)，就說：“村里人這么少，過年也不像個過年的樣子，我都不想貼春聯(lián)?！?/p>

禾生說：“要貼，春聯(lián)一貼，就有過年的樣子?！?/p>

水發(fā)說：“那我去鎮(zhèn)上買?！?/p>

禾生說：“我這里有，我昨天去鎮(zhèn)上，看到鎮(zhèn)政府門口免費送春聯(lián)，我拿了好幾副。”

禾生說著，拿了一副春聯(lián)給水發(fā)，然后拿著剩下的幾副春聯(lián)出門了。經(jīng)過木根家時，看見木根正在貼春聯(lián)。木根也看見禾生走來，就問：“春聯(lián)貼了嗎？”

禾生說：“貼了?！?/p>

木根說：“春聯(lián)一貼，多少有年的味道?！?/p>

禾生說：“是，春聯(lián)一貼，爆竹一打，也還有過年的樣子。”

這時三婆走了來，禾生便問：“三婆你家貼春聯(lián)了嗎？”

三婆說：“沒買?！?/p>

禾生說：“我這里有，我來幫你貼。”

然后，禾生就去了三婆家，幫三婆貼春聯(lián)。菊花嬸就住在隔壁，看見禾生跟三婆貼春聯(lián)，就說：“今年我都忘記買春聯(lián)了。”

禾生說：“我這里有，我馬上幫你貼?！?/p>

很快，禾生也把菊花嬸家的春聯(lián)貼好了，兩戶相鄰，紅紅的春聯(lián)一貼，真有過年的樣子。

正月初一，過年了。

一早，禾生開門放爆竹，放完，像小時候一樣，把沒放響的爆竹一個一個撿起來。撿的差不多時，三婆家放爆竹了，禾生聽了，跑過去，等爆竹放完，在三婆門口撿起爆竹來，三婆見了，跟他說：“你變成伢崽了。”

禾生說：“可惜變不成伢崽了。”

這時，木根也開門放爆竹了，禾生又跑過去，等爆竹放完，又撿起來。木根見了，也撿起來，還說：“我們好像回到從前了?！?/p>

禾生說：“我也覺得?！?/p>

菊花嬸隨后也放起了爆竹，禾生和木根又跑過去，等爆竹放完，又撿起來。菊花嬸見了，說他們：“你們怎么還像小孩子？”

禾生說：“那就做一回小孩子。”

水發(fā)也放起爆竹來。

禾生和木根又跑過去，撿爆竹。

水發(fā)也撿起來，還說：“以前我們過年就這樣，到處撿爆竹?！?/p>

菊花嬸也過來了，說他們：“看著你們撿爆竹，我好像回到了以前?！?/p>

三個老漢嘿嘿地笑。

然后，這個過年的日子，禾生、木根和水發(fā)就左一下放響一個爆竹，右一下放響一個爆竹，此起彼落。三婆后來走出來，跟他們說：“現(xiàn)在還真有過年的樣子?！?/p>

重 復(fù)

女孩讀三年級的時候，母親跟她說：“你不要讀書了?！?/p>

女孩問：“為什么？”

母親說：“女孩子讀書有什么用？”

女孩說：“我要讀?！?/p>

母親說：“讀再多以后也是別人家的人?！?/p>

女孩嘟嘟嘴。

過后，女孩沒書讀了。

沒書讀，女孩就在家里做事。

放牛，

割草，

砍柴。

當(dāng)然包括煮飯、洗衣服。

后來，女孩就大了，就到了找對象的年齡，但找對象時不大順利，那些有文化又有工作的男孩，女孩喜歡人家，但人家嫌女孩沒文化，看不上女孩。

女孩后來找的對象和女孩一樣，沒讀書。

然后結(jié)婚生子，然后女孩變成了母親。

也生了個女孩。

小女孩也去讀書，但讀到三年級的時候，母親跟女孩說：“你不要讀書了?！?/p>

女孩問：“為什么？”

母親說：“女孩子讀書有什么用？”

女孩說：“我要讀?！?/p>

母親說：“讀再多以后也是別人家的人。”

女孩嘟嘟嘴。

過后，女孩就沒讀書。

沒讀書，女孩就在家里做事。

放牛，

割草，

砍柴。

當(dāng)然包括煮飯、洗衣服。

后來，女孩就大了，就到了找對象的年齡，但找對象時不大順利，那些有文化又有工作的男孩，女孩喜歡人家，但人家嫌女孩沒文化，看不上女孩。

女孩后來找的對象和女孩一樣，沒讀書。

然后結(jié)婚生子，然后女孩變成了母親。

也生了個女孩。

小女孩也去讀書，但讀到三年級的時候，母親跟女孩說：“你不要讀書了。”

女孩問：“為什么？”

母親說：“女孩子讀書有什么用？”

女孩說：“我要讀?！?/p>

母親說：“女人讀再多也是別人家的人。”

女孩嘟嘟嘴。

過后，女孩同樣沒讀書。

沒讀書，女孩就在家里做事。

放牛，

割草，

砍柴。

當(dāng)然包括煮飯、洗衣服。

后來，女孩就大了，找對象，結(jié)婚，生孩子，女孩變成母親了。

也生了個女孩。

小女孩也去讀書，也是讀到三年級的時候，母親同樣跟女孩說了一句話：“你不要讀書了?！?/p>

以前的村莊

一天傍晚，我突然想去外面逛逛，隨即，我開車出來了，往坪山鄉(xiāng)去，到坪山鄉(xiāng)后往前走，過李家，張家，到王源。到王源后往右拐，在這條鄉(xiāng)間小路上，我開了十幾分鐘，又進了一個村。這時候天黑了，但月亮很圓，月光下我看到村里很多人，天熱，他們在外面乘涼。

我停下車，問一個坐在門口歇涼的人，我說：“這是什么村呀？”

對方答：“紅光村。”

我重復(fù)：“紅光村？”

對方說：“紅旗的紅，光榮的光?！?/p>

我明白了。

有一伙人，圍在一起，好像有人在那兒吹笛子在唱歌。我走過去，看見一個男人在吹笛子，一個女人，則在邊上唱著：

天上的星星多呀

星星多呀

不如我們公社的羊兒多呀

……

說實話，笛子吹得一般，歌也唱得不是很好，但一伙人在一起，氣氛很好。好像，這里的夜晚不是夜晚，而是熱鬧的白天。

一曲吹完或者說一首歌唱完，男人吹了另一支曲子，那女人，又在邊上唱起來：

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為什么這樣紅

紅得好像

紅得好像燃燒的火

……

同樣，笛子吹得不怎么好，歌唱得也不好，但熱鬧，大家都開心。我在他們吹完或唱完時脫口而出：“好！”

唱歌的女人注意我了，問我：“沒見過你呀？”

我說：“我是過路的?！?/p>

女人又問：“你會唱歌嗎？”

我說：“會唱一些?！?/p>

女人說：“你唱一首怎么樣？”

我說：“好?！?/p>

說過，我唱起來：

這世界

在撒謊

夢與想

不一樣

……

女人在我唱完后問我：“這什么歌呀？沒聽過?！?/p>

其他人也說：“是呀，這什么歌？”

我說：“這首歌你們怎么沒聽過呢？全抖音都在唱這首歌?！?/p>

有人問：“抖音，什么抖音？”

我說：“你們怎么連抖音都不知道？”

都搖頭。

我也搖頭，我說：“奇怪，難道你們村沒一個人玩抖音嗎？”

隨后，他們還吹著唱著，但這些曲子或者說他們唱的歌我都沒聽過。后來，我有些困了，我從人群里走出來，想回家。這時候應(yīng)該很晚了，但月光下我看到村里還有很多人在外面歇涼，他們大多都坐在家門口。也有人把竹床搬出來，睡在外面。

我從他們身邊走過，然后開車走了。

這個晚上讓我難以忘懷，我記住了那個叫紅光的村莊。

幾天后我再去了一次，同樣，我往坪山鄉(xiāng)去，到坪山鄉(xiāng)后往前走，過李家，張家，到王源。到王源后往右拐，在這條鄉(xiāng)間小路上，我又往前開了十幾分鐘。只是，我并沒有見到那個紅光村。當(dāng)然，我也找了，但沒看到有村莊。

返回王源后，我看見人了，我問起來，我說：“請問紅光村在哪里？”

對方說：“紅光村，沒聽說過呀。”

又看見人，也問：“請問紅光村在哪里？”

對方仍說：“紅光村，沒聽說過呀?！?/p>

我說：“怎么可能沒有紅光村呢？我前兩天還到那兒，好像離這兒不遠。”

對方說：“我真沒聽過紅光村。”

我后來還去過幾次，但再沒找到那個叫紅光的村莊。不過，有一天在坪山鄉(xiāng)政府，我看到一本坪山鄉(xiāng)志，這是一本發(fā)黃的書，里面有一張地圖，在這張地圖里，我看到紅光村三個字。

我用手機把地圖拍了下來。

然后，我對照著地圖去找，同樣先去坪山鄉(xiāng)，到坪山鄉(xiāng)后往前走，過李家，張家，到王源。到王源后往右拐，開了十幾分鐘后，我停下車，然后按照地圖位置反復(fù)揣摩。終于，我走上了一條荒僻已久的路，沿這條路走了一會，我看到一個村子。村子很破很舊，甚至有些房子都倒了，但在村里，我還是看見了一個人，一個看起來有八十多歲的老人。

我走過去，開口問他：“這是紅光村嗎？”

老人回答：“這是吳家村。”

我說：“這應(yīng)該是紅光村呀。”

老人想了一會，跟我說：“以前……我們村好像是叫紅光村?！?/p>

以前有人住

我住的小區(qū)不遠有一個村莊，村莊很整潔，還有幾幢老房子。我去過一回后，就喜歡往那個村子去，我甚至每天散步都往那兒去。村里人不多，看見一個人，是老人，又看見一個人，也是老人。這些老人后來跟我眼熟了，見我走來，會跟我點點頭，還問：“總看見你來我們這里?！?/p>

我說：“我住東方家園，散步到這兒來?！?/p>

老人說：“我們都喜歡往街上走，你卻喜歡來鄉(xiāng)下?！?/p>

我說：“街上嘈雜，鄉(xiāng)下清靜?！?/p>

說著，我走進一幢老屋，進去了，發(fā)現(xiàn)這老屋好大，五層直進，而且好幾幢老屋連在一起。我穿過一個耳門，又穿過一個耳門。然后，我就覺得自己迷失方向了，不知道往哪兒出去。好在，這時候我又看見一個老人，我問：“老人家住這里嗎？”

老人說：“住這里。”

我說：“這老屋里到處長青苔，有些房里都長了草，我以為沒人住?！?/p>

老人說：“還有人住，我就住這里?！?/p>

老人說過，遞了一只凳子過來，我坐下來，問老人：“老人家高壽呀？”

老人說：“八十了?！?/p>

我說：“家里還有誰呢？”

老人說：“老伴早走了，就我一個人?！?/p>

我說：“兒女呢，沒住在一起？”

老人說：“兩個女嫁得遠，還有兩個崽，大崽住在上頓渡，細(xì)崽住在撫州?！?/p>

我說：“你這么大年紀(jì)，應(yīng)該住崽那里去?！?/p>

老人說：“城里住不習(xí)慣?！?/p>

聊了一會，我起身走開來，但穿過兩個耳門，我又回來了，我于是跟老人說：“這房子挺大的，走來走去，我有迷路的感覺?！?/p>

老人說：“我?guī)愠鋈ァ！?/p>

說著，老人在前面帶路，好像只穿過一道門，我就出來了。

過后，我還是經(jīng)常往村里去，現(xiàn)在，村里好多人都會跟我打招呼，他們見了我，都說：“又來散步呀。”

我說：“散步。”

那段時間，我真的很喜歡去那個村，甚至，有一天晚上，我也去了。這個晚上我忽然感覺到好無聊，或者說覺得好孤獨。這時候我出來了，習(xí)慣性往村里去。夜里，村子靜靜的，看不到一個人，連一盞燈都看不到。有一戶人家，我記得明明有人，我白天看到老人坐在門口，但晚上，我站在他門口，一點聲息都聽不到。我還在另一戶人家門口站下來，甚至就站在他家的窗子外面，但依然沒聽到一點聲息。這時候走在村里，真有一種如入無人之境的感覺。后來，我就走進了那幢老屋。老屋里住了個老人，他端過凳子給我坐，我相信我能看到這個老人。但走進老屋后我就后悔了，老屋里更黑，一絲光亮都沒有。黑暗里，我很快找不到出處了，也就是迷路了。我便拿出手機，開了電筒，但這點光在老屋里好像沒什么用，它照不遠，我還是找不到出口。后來，我在黑暗里站下來，想讓自己鎮(zhèn)靜一下。這一站下來，我忽然聽到聲音了，準(zhǔn)確地說，是一個老人的呻吟聲，我聽到一聲一聲的哎喲聲。我循聲找去。不久，我找到一個門，門沒關(guān)，聲音就是從里面?zhèn)鞒鰜淼?，我便喊：“大爺，你怎么啦？?/p>

老人呻吟著說：“肚子痛?！?/p>

我說：“你要去醫(yī)院?！?/p>

老人沒回答，只呻吟著。

我用手機照了照，忽然發(fā)現(xiàn)老人床上有一只手機，我便拿過手機，是一只老人機，還有用，我翻了翻，看到“大崽”兩個字。老人告訴過我，他有兩個崽。手機里這個人，肯定是老人的大崽。我于是打了過去，我說：“你父親生病了，你快過來。”

老人又哎喲哎喲地呻吟起來。

手機里聽到這個聲音了，急忙回答：“我馬上過來。”

老人還在呻吟，我跟他說：“你兒子馬上會來?！?/p>

老人呻吟著問：“謝謝，你是哪個？”

我回答：“散步的?！?/p>

老人的兒子很快來了，外面車燈很亮，我站在老人房門口，居然發(fā)現(xiàn)大門就在不遠，我于是走了出來，消失在黑夜里。

老人后來怎么樣了我不知道，但我還是會往村里去，村里有人跟我打招呼：“散步來了?！?/p>

我回答：“散步來了。”

后來，我就走進了那幢老屋，我想再看看老人，但我一直找不到老人住的房子，也沒看到老人。后來，我從老屋里出來，我問一個人：“這老屋里還有人住嗎？”

回答：“以前有人住?！?/p>

做 媒

新認(rèn)識一個人，我喊他老楊。

這天，我在老楊村里玩，看到老楊坐在門口剝毛豆。見到陌生人，老楊便看著我說：“你不是我們村的吧？”

我回答：“在鄉(xiāng)下玩。”

老楊說：“鄉(xiāng)下有什么玩的？”

我說：“我喜歡在鄉(xiāng)下玩。”

說著，我蹲下來幫他剝毛豆，老楊一下子對我有了好感，他拿了一只矮凳給我坐，還說：“你應(yīng)該住在附近的東方家園吧？”

我說：“你怎么知道？”

老楊說：“那小區(qū)的人散步總往我們這兒走?！?/p>

說著話時，一個人從屋里走出來，他說：“還沒剝好嗎？”

老楊說：“好了?！?/p>

明顯，這人是老楊的兒子小楊，小楊說過，轉(zhuǎn)身進去了，老楊隨后也拿著剝好的豆子跟了進去。但在門口，老楊回頭看了一下我，還說：“有空來玩。”

我說：“我經(jīng)常會往這邊走。”

再去時當(dāng)然見到了老楊，這回，他在門口洗韭菜，我又要幫他弄，但老楊說：“水冷?！?/p>

確實，冬天了，我沒動手，站邊上跟老楊聊天。

這天我跟老楊聊了好久，老楊沒有老伴，目前兒子一家跟他住一起。之所以說兒子一家跟老楊住一起，是因為我眼前這幢三層的樓房是老楊做的，老楊說他這幾年在外做小包頭，賺到一點錢，便做了這幢屋。說著話時，小楊又出來了，他說：“別老是說你賺到錢，真賺到錢，做別墅呀?！?/p>

老楊說：“這跟別墅也差不多?！?/p>

小楊說：“差遠了。”

說過，小楊走了。

老楊在他兒子走了后忽然跟我說：“你經(jīng)常在外面走動，認(rèn)識女的多，有合適的，幫我介紹一個。”

我問：“還想找老伴呀？”

老楊回答：“當(dāng)然想，我才過六十，再說兒子對我又不好，找一個老伴自己過日子?！?/p>

我回答：“碰到合適的，我?guī)湍阕雒??！?/p>

后來還真碰到一個合適的，是我們東方小區(qū)的，老太婆還不到六十。這老太婆以前一直在兒子家?guī)O子，但自從孫子讀完初中去外地打工后，家里就沒老太婆什么事了。老太婆的媳婦對她不好，總讓她滾。但老太婆往哪滾？她老家拆遷了，那兒變成了工業(yè)園區(qū)，她根本沒地方滾。我覺得把這個老太婆介紹給老楊很合適，便去找老楊。老楊是真想找老伴，立即跟我來看人?？春?，挺滿意。這后來，兩個人就有來往了，奔著過日子方向發(fā)展。

這天又去找老楊，但沒看到他，倒是見到小楊了，他見到我，開口就兇著說：“你是吃飽了撐的?！?/p>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小楊說：“都六十多歲的人了，還跟他介紹對象，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

我說：“老來找個伴，很正常呀?！?/p>

小楊說：“你以為人家女的是水養(yǎng)的嗎？沒有錢，人家會跟你？”

我說：“多多少少要一點。”

小楊說：“他還有兩個孫子要養(yǎng)，還有錢花在別的女人身上？”

我說：“你父親辛苦了一輩子，老來找個伴，你要支持?！?/p>

小楊說：“我堅決不同意?！?/p>

我后來就很少去老楊村了，但老楊有我的電話，他給我打過幾個電話。一次他說他不會聽兒子的，他要為自己做一回主，他會跟老太婆好下去。又一次他說他已經(jīng)把三層的樓房讓給兒子住了，他住進了以前的老屋。還有一次他說他準(zhǔn)備把老太婆接過來住。作為媒人，我當(dāng)然鼓勵他，贊成他們在一起。

這天，我在小區(qū)里散步，忽然看到小楊來了，不是他一個人，還有一個女的，應(yīng)該是他老婆。不僅是他們兩個，還有兩個孩子。小楊見了我，大聲說：“那女的就是沖我家老頭子的錢來，他要是用光了錢，你來跟我養(yǎng)崽?！?/p>

說著，小楊把兩個孩子往我跟前推，然后說：“這兩個伢崽在這里，以后你養(yǎng)?！?/p>

我回：“你這不是無理取鬧嗎？”

那女的，也就是小楊的老婆卻在邊上罵：“那老不死的都六十多歲了，還找老婆，死不要臉?！?/p>

小區(qū)里的人馬上圍了過來，問明原委后，就有人指責(zé)他們夫妻了，有人甚至話說得很難聽。兩個人看見大家指責(zé)他們，就帶著孩子走了，但小楊還是回頭兇著我說：“你就是吃飽了撐的，管別人家的閑事?！?/p>

后來的事，讓我很無奈，老楊沒有跟那個老太婆繼續(xù)下去，老楊在電話里跟我說：“生壞了崽，我只有吃苦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