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亞春
傍晚,黑夜悄然降臨時,是我和母親最為珍貴的共處時光。那些長長的影子,那些溫暖的陪伴,都成了我心中最深的記憶。許多個傍晚,我陪伴母親在小區(qū)內(nèi)散步,但母親只走一圈,便匆匆回家看會兒電視,然后睡覺。我明白她心中的苦悶,只能靜靜地陪伴她,試圖以言語疏導她的心情。
這次母親興致不錯,我便陪她走出小區(qū),到附近的公園轉(zhuǎn)轉(zhuǎn)。穿過小區(qū)后門,馬路對面廣場上傳來一陣歡快的音樂聲。母親輕輕說了句:“又有幾個人在跳舞。”那片廣場上,經(jīng)常有中老年人跳健身操,母親以前也經(jīng)常去。
這種健身操是一群人分成兩列,由兩個“熟手”阿姨當領(lǐng)隊,帶著大家踩著音樂節(jié)點,一邊移動腳步,一邊伸伸胳膊擺擺腿,全身拍拍打打。這種健身操難度系數(shù)低,容易模仿。母親平時白天忙完家務(wù),吃完晚飯就來學跳操,認識了不少朋友。去年整整一年,母親忙著照顧病重的父親又料理他的后事,身體、精神都大受打擊,別說跳操,和老朋友聊天的興致都沒了,整天只肯待在家里。如果讓母親回到跳操隊伍,她的身體得到鍛煉,心情也會舒散些?!拔覀?nèi)タ纯窗?。”我突然靈光一閃。
母親嘴里說著“不去不去”,腳步卻不自覺地往人多的地方邁去。“來呀,來呀!”跳操人群中有個阿姨向母親招著手,“周阿姨,快跳呢?!蹦赣H頓了下,邁開步伐,加入了他們的隊伍,其他阿姨也沖著她笑。
我跟在母親背后,也和他們一起跳起來。母親擺手,我也擺手;母親扭身,我也扭身。母親是跟著節(jié)拍在溫習,我是新手努力跟上節(jié)拍。我們就這樣慢慢地移著腳步,拍打著四肢,聽著音樂,跳著操,沉浸在快樂舒暢的旋律中,忘記了煩惱,忘記了時間。
中場休息時,阿姨們圍過來跟母親打著招呼。有個知情的阿姨拉著母親的手說:“出來散散心,過去的只能讓它過去,活好眼前的日子要緊。”母親點點頭。我也湊上去說:“阿姨們,你們跳操的時候叫上我媽。你們老姐妹年齡相仿,可以結(jié)伴玩玩?!薄澳俏覀兞裟愕奈⑿拧!睅讉€阿姨很熱情地掏出手機。母親羞澀地回答:“我不會用微信,只會打電話。”“那就存電話號碼?!卑⒁虃儫崆榈卣f。我趕緊接過母親的手機,幫她一一存好號碼。
音樂又響起,母親和阿姨們又開始揮手,擺腿,輕盈地跳起來。從此,每天晚飯后,母親便像完成什么重要任務(wù)似的趕去跳操。母親的生活因此變得豐富多彩,她的笑容更加燦爛,精神更加飽滿。那些輕盈的舞步,那些快樂的笑聲,都成為她生活中最美的旋律。
編輯|郭緒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