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勝龍,郭楠,江曉忠
(福建農林大學 公共管理與法學院,福建 福州 350002)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工業(yè)化和城鎮(zhèn)化譜寫了嶄新的篇章,大批農村人口向城鎮(zhèn)轉移,農村地區(qū)居住人口不斷減少。然而,廣大農村地區(qū)以宅基地為主的建設用地數(shù)量卻不減反增[1],農村宅基地閑置、違建等不合理利用現(xiàn)象普遍存在[2],造成農村空心化進一步加?。?-4]。這不但嚴重浪費了村莊內各類土地資源,也使得城鄉(xiāng)建設用地之間的供需矛盾更加尖銳。在此背景下,2015年,我國在全國33 個縣(市、區(qū))范圍內開展宅基地制度改革試點,提出“探索進城落戶農民在本村集體經(jīng)濟組織內部自愿有償退出或轉讓宅基地”。2020 年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土地管理法》則從法律層面進一步明確“國家允許進城落戶的農村村民依法自愿有償退出宅基地,鼓勵農村集體經(jīng)濟組織及其成員盤活利用閑置宅基地和閑置住宅”。這一系列頂層設計為促進農村宅基地退出提供了政策和制度保障,如何盤活利用農村閑置宅基地資源已成為學界廣泛關注的熱點問題[5-6]。
現(xiàn)階段,廣大農村地區(qū)農戶的生計資本已發(fā)生不同層次的分化現(xiàn)象,作為“理性經(jīng)濟人”,農戶通常根據(jù)其所擁有的生計資本資源與配置結構進行決策[6-8],盤活利用宅基地已成為農戶生計策略的重要部分。根據(jù)可持續(xù)生計(SLA) 框架,生計資本狀況很大程度上決定了農戶生計策略的選擇。因此,可持續(xù)生計(SLA)框架與宅基地的盤活利用研究十分有必要。目前,學界關于可持續(xù)生計框架與宅基地的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可持續(xù)生計框架的構建、農戶生計資本與宅基地流轉以及生計資本與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等方面。
英國國際發(fā)展署(Department for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DFID) 提出的可持續(xù)生計(Sustainable Livelihood Analysis,SLA) 框架將生計資本作為核心內容。生計資本指農戶所擁有的資源稟賦,用于描述農戶當前及今后的謀求發(fā)展能力,主要由自然資本、物質資本、人力資本、社會資本和金融資本五部分組成[9],可為深入研究農戶的可持續(xù)生計問題提供新視角。如鄺佛緣等構建五維可持續(xù)生計評價指標體系來研究生計資本對農戶耕地保護意愿的影響[10],吳詩嫚等分析可持續(xù)生計框架下的農地整治權屬調整對農戶生計資本的影響[11]。此外,一些學者在傳統(tǒng)五維可持續(xù)生計框架的基礎上不斷改進,如劉格格等將環(huán)境資本和信息資本納入生計資本的五邊形中[12],袁東波等則將生態(tài)資本和心理資本引入[13],構建了農戶生計資本的七邊形分析框架,進一步拓展了可持續(xù)生計框架的內容。
不同生計資本配置類型的農戶對宅基地依賴程度具有明顯差異性,體現(xiàn)在其對宅基地利用決策上的不同響應。一般來說,農戶的生計資本稟賦越好,其生計途徑越多元化,越能夠抵御生計風險,因而流轉宅基地的意愿也越高。如關江華等運用農戶生計資本量化法和 Logistic 分析方法的研究指出,資本均衡型農戶的生計資本值影響宅基地流轉意愿,資本缺乏型農戶的生計資本對宅基地流轉意愿無顯著影響[14]。徐建軍等通過對生計資本異質性農戶的比較研究發(fā)現(xiàn),宅基地流轉提升了生計資本缺乏型和富裕型農戶福利水平[15]。吳郁玲等則通過構建宅基地流轉與農戶生計資本積累的理論分析框架,并實證研究了宅基地流轉對農戶生計資本積累的影響[16]。
學界開展了較多關于生計資本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響研究。如吳云青等實證研究了生計資產差異對天津市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響,并指出生計資產差異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顯著,物質資產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最大,其次是人力資產、心理資產,而自然資產對農戶意愿有顯著的負向影響[17]。關江華等以江漢平原二市宅基地退出農戶為研究對象,運用生計資產差異化評價法和Probit 回歸模型進行實證研究,結果表明,影響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因素主要包括戶主年齡、戶主受教育程度、家庭生計資產總值、農戶對身份的認同感、農戶對居住環(huán)境的主觀感受和社會保障等[18]。此外,部分學者研究了宅基地退出對農戶生計資本的影響。如祁偉彥運用雙重差分模型和耦合協(xié)調模型分析了宅基地退出對農戶家庭生計資本水平和生計資本結構的影響,研究指出,宅基地退出提高了農戶生計資本水平,且主要體現(xiàn)為物質資本和社會資本水平的提升[19]。
綜上所述,學界關于可持續(xù)生計框架與農戶宅基地意愿的研究成果頗豐,但梳理文獻發(fā)現(xiàn),相關研究成果大多基于可持續(xù)生計視角對宅基地退出、流轉進行單方面關聯(lián)性研究,而在現(xiàn)實農村中,農戶并不總是傾向于退出宅基地[20-21],且在目前的宅基地政策框架下,閑置宅基地利用還包括出租、轉讓、入股等多種方式[22]??偟膩砜?,既有成果缺乏著眼于農戶閑置宅基地處置意愿的相關研究,應關注更加多元的宅基地利用方式。鑒于此,本研究基于對福建省第二批宅改試點區(qū)——建甌市、沙縣區(qū)實地調研獲取的460 份問卷數(shù)據(jù),在英國國際發(fā)展機構(DFID) 構建的五維可持續(xù)性生計分析框架[23-24]的基礎上,運用無序多分類Logit 模型分析生計資本對農戶閑置宅基地處置意愿的影響,以期為促進宅基地處置、深化農村宅基地改革提供參考依據(jù)。
農村宅基地是農民安身立命之本,農民對宅基地利用作出的行為決策會考慮其對自身生計可持續(xù)性的影響,進而調整自己的宅基地行為決策意愿。本研究涉及的閑置宅基地處置是指廣義的宅基地退出,不僅包括宅基地退出的內容,還包括宅基地轉讓、入股、出租等眾多提高宅基地利用效率的方式。本研究深入分析可持續(xù)生計框架下自然資本、物質資本、人力資本、社會資本和金融資本等五類資本對農戶閑置宅基地處置意愿的影響邏輯。
自然資本是人類生存不可或缺的土地資源、水資源等能夠對生計產生正向影響的自然資源,當受到外界沖擊時,自然資本便成為農戶生計的重要屏障。理論上,擁有自然資本越豐富的農戶,對土地的黏性也越強,其處置閑置宅基地的可能性越小。鑒于此,提出假設H1:自然資本對農戶閑置宅基地處置意愿具有顯著負向影響。
物質資本其本質是用以維持生計的基礎設施及生產資料,包括農戶生活所必需的居住條件如宅基地上房屋的面積和質量、農業(yè)生產所需的生產設備或農民在城鎮(zhèn)的住房以及汽車等。通常認為,農戶所擁有的房屋面積越大、質量越好以及生產工具越充足,其擁有的物質資本也就越豐富,其對農村的生活感到更加滿足,處置閑置宅基地的可能性越小。鑒于此,提出假設H2:物質資本對農戶閑置宅基地處置意愿具有顯著負向影響。
人力資本包括農戶家庭所有的用于生計勞動力技能、健康和知識等,是最基礎的資本,其能更好地利用其他生計資本,從而取得積極的生計輸出,是人們實現(xiàn)生計目標的基礎。一般而言,人力資本越高,農戶家庭謀求生存發(fā)展的能力越強,面對風險挑戰(zhàn)將更有信心,進而愿意接受閑置宅基地處置。鑒于此,提出假設H3:人力資本對農戶閑置宅基地處置意愿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社會資本是指農戶在追求生計目標的過程中可以利用的各項社會資源,是個體與集體間的聯(lián)系。農戶家庭所擁有的社會資本越豐富,家庭成員外出創(chuàng)業(yè)機會越多,對閑置宅基地的依賴性進一步減弱,對閑置宅基地處置的想法也會更加強烈。鑒于此,提出假設H4:社會資本對農戶閑置宅基地處置意愿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金融資本主要反映農戶在創(chuàng)造收入與運用資源方面的能力,通過影響農戶的投資與發(fā)展,進而影響農戶的宅基地利用決策。通常來說,金融資本越豐富的農戶,經(jīng)濟條件往往越好,一般已經(jīng)進城且有進城生活的能力,由于社會保障水平高,抗擊風險的能力越強。鑒于此,提出假設H5:金融資本對農戶閑置宅基地處置意愿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本研究數(shù)據(jù)來源于課題組2021 年7 月在沙縣區(qū)與建甌市24 個村莊開展的專題調研。本研究選擇福建省第二批宅改試點區(qū)——沙縣區(qū)、建甌市作為樣點區(qū)市。這兩地是福建省西北部經(jīng)濟發(fā)展較好的縣市,其農村情況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閩西北地區(qū)農村的基本情況,具備一定典型性。對其農村宅基地改革進行研究,總結提煉其模式經(jīng)驗,可為未來閩西北地區(qū)乃至福建省的宅基地改革提供經(jīng)驗借鑒。調查首先運用參與式農村評估法(PRA)對村支書、會計以及熟悉村情況的工作人員訪談獲取村莊社會經(jīng)濟數(shù)據(jù),并使用偶遇抽樣法采取入戶訪談的方式對農戶進行問卷調研。課題組共發(fā)放480 份問卷,剔除存在矛盾、信息不全的問卷,共有460 份有效問卷,問卷有效率95.8%。本次調研主要涉及農戶個人和家庭的基本情況、宅基地使用的現(xiàn)狀、宅基地有關政策認知與閑置宅基地處置意愿等問題。
根據(jù)研究目的,本研究變量設置分為因變量、自變量和控制變量。各變量賦值和描述性統(tǒng)計詳見表1。
表1 農戶生計資本相關變量及描述性統(tǒng)計
1. 因變量
因變量為農戶閑置宅基地處置意愿,即農戶是否對某種宅基地處置方式有意向,包括出租、入股、轉讓、置換和退出5 種,并分別賦值為“1=是,0=其他”。在問卷調查中,通過詢問農戶“您家有幾處宅基地?”“您家宅基地是否處于閑置?”“閑置宅基地是否愿意處置?”“愿意通過哪種方式進行處置?”來測量。在本次調查的460 份有效問卷中,農村宅基地處于閑置的農戶家庭共有316 戶,因“一戶多宅”造成閑置的有117 戶,因“家庭擁有城鎮(zhèn)住房”造成閑置的有199 戶。其中,農戶閑置宅基地處置意愿的均值為1.44,表明調研區(qū)農戶對于閑置宅基地存在多種處置意愿。
2. 自變量
本研究的核心解釋變量為農戶各項生計資本的細分變量。
3. 控制變量
為了提高回歸可信度,將農戶個人特征、家庭特征和政策認知設為控制變量。其中,受訪農戶年齡的均值為3.63,表明受訪農戶年齡總體偏老齡化;家庭人口總數(shù)的均值為3.16,表明受訪農戶家庭人口在5 人以上的居多;對宅基地政策認知情況的均值為0.56,表明受訪農戶的政策認知水平仍然較低。
構建無序多分類Logit 模型。由于農戶對閑置宅基地處置意愿的選擇屬于無序多分類的因變量,通常可以使用無序多分類Logit/Probit 模型進行實證研究。相較于無序多分類Probit 模型,無序多分類Logit 模型可直接報道回歸系數(shù),反映的實際意義更加直觀,且可以選定參照類別進行配對同時進行不同選擇的對比研究,更適合本文的實際研究需要,因此本文采用無序多分類Logit 模型進行實證研究。具體模型的構建中,將農戶“留存”的意愿賦值為0 作為參照組,將“出租”“入股”“轉讓”“置換”“退出”的處置意愿分別賦值1、2、3、4、5 進行對比分析,具體形式可表現(xiàn)為:
式中,P0i、P1i、P2i、P3i、P4i、P5i分別為第i 個農戶留存、出租、入股、轉讓、置換、退出意愿的概率,且P0i+P1i+P2i+P3i+P4i+P5i=1;Xki(k=1,2,...,16)為影響第i 個農戶處置意愿的第k個因素;α1、α2、α3、α4、α5為常數(shù)項,β1k、β2k、β3k、β4k、β5k為相應的回歸系數(shù)。通過stata16軟件輸出各類生計資本要素的影響估計系數(shù),解析各類資本對農戶處置閑置宅基地的影響程度。
考慮到選取的變量之間可能存在多重共線性,因此,在模型估計之前,先對變量進行多重共線性檢驗。結果顯示,方差膨脹因子VIF 為1.31,遠小于10,故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對農戶的宅基地處置意愿進行無序多分類Logit 回歸分析,運用stata16 軟件建立無序多分類Logit回歸模型,其中,模型(1)(i=2)、模型(2)(i=3)、模型(3)(i=4)、模型(4)(i=5) 和模型(5)(i=6)是以農戶“無處置意愿”即留存宅基地為參照類,構建的無序多分類logit 回歸模型。回歸結果顯示,農戶生計資本、農村異質性對其處置意愿的影響在不同概率上顯現(xiàn)出不同程度的顯著性?;貧w模型的Preudo R2為0.386 1,Wald chi2為478.31,P 值小于0.000 1,Log pseudo likelihood 為-397.831。統(tǒng)計檢驗結果表明,模型總體擬合優(yōu)度較好,具有一定解釋力,具體回歸分析結果見表2。
表2 農戶閑置宅基地處置意愿計量分析結果
1. 生計資本變量對農戶閑置宅基地處置意愿的影響
自然資本方面,家庭現(xiàn)有耕地面積在10%的水平上顯著負向影響農戶轉讓和退出宅基地意愿。這主要是緣于農戶家庭現(xiàn)有耕地面積越多,農戶更傾向于留村從事農業(yè)生產的生計策略。宅基地面積在10%的水平上顯著負向影響農戶退出宅基地的意愿。這主要是緣于大部分農戶家庭宅基地面積往往會超過當?shù)亟ǚ棵娣e規(guī)定的標準,農戶擁有的宅基地面積占地越大,其宅基地的私權意識越強,農戶退出宅基地后將失去建房的權利,且宅基地面積越大,農戶對退出補償標準期待較高,因而負向影響著農戶的退出意愿。
物質資本方面,宅基地建筑面積在5%的水平上顯著負向影響農戶置換宅基地意愿。這主要是緣于農戶家庭宅基地建筑面積越大,農戶生活越便利,將宅基地置換后,雖可能獲得基礎配套更好的房屋,但住房面積將大大縮減,因而負向影響農戶宅基地置換意愿。宅基地宗數(shù)在5%的水平上顯著正向影響農戶出租和置換宅基地意愿,在10%的水平上顯著正向影響農戶入股、轉讓和退出意愿,這表明宅基地宗數(shù)對農戶的處置意愿均發(fā)揮著正向影響。這主要是緣于農村擁有兩處及以上住房的農戶,一般更愿意將其閑置房屋進行處置以獲取一定的收益。是否有城鎮(zhèn)住房在5%的水平上顯著負向影響農戶退出宅基地、顯著正向影響農戶轉讓宅基地,表明農戶家庭是否有城鎮(zhèn)住房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產生抑制作用,對農戶宅基地轉讓出租意愿產生促進作用。這主要是緣于許多農戶常年在城鎮(zhèn)務工或幫助子女照顧下一代,但一旦閑暇便會返回農村生活,因此往往更傾向于采取短時出租的方式來換取一定收益。對不返回農村居住的農戶來說,目前村集體制定的退出補償標準遠低于農戶私下轉讓獲得的收益。
人力資本方面,文化程度并未對農戶的宅基地處置意愿產生顯著性影響,這主要是緣于調查區(qū)農戶的文化程度普遍偏低且沒有形成共同的認知。戶均勞動力水平則在1%的水平上顯著正向影響農戶的入股意愿,在10%的水平上顯著正向影響農戶的出租、轉讓、置換和退出意愿,表明戶均勞動力水平對農戶宅基地入股、轉讓和退出意愿具有促進作用。結合調研區(qū)現(xiàn)狀分析,這主要是緣于農戶家庭的戶均勞動力水平越高,農戶家庭的外出謀生能力越強,農戶擁有更加穩(wěn)定的收入來源,更希望將閑置的宅基地利用起來,因而能接受出租、入股、轉讓、置換和退出的多種方式。
社會資本方面,是否擔任村干部在10%的水平上正向影響著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這主要是緣于村干部作為宅改的推動主體之一,發(fā)揮著宅改排頭兵的作用,擔任村干部的農戶或家里有村干部的農戶,在耳濡目染中,宅改意愿不斷加強。參與農村人情往來頻次并未對農戶的宅基地處置意愿產生影響,這主要是緣于調查區(qū)農戶地處南方宗族社會,農戶無論在不在村里生活,仍然與村莊親朋好友間存在著較多的人情往來,因而未產生顯著影響。留村的直系親屬數(shù)量在5%的水平上負向影響農戶的置換意愿,這主要是緣于留村的主要親人越多,在外工作的農戶回村探親的意愿也越強,更傾向于保留自己在農村的住所。另一方面,許多留村農戶表示不愿意處置宅基地,受留村主要親屬的影響,農戶傾向于保留自家宅基地。
金融資本方面,家庭年均收入分別在10%和5%的水平上促進農戶的宅基地置換與退出意愿,這主要是緣于收入較高的農戶家庭其更換農村居所的意愿更加強烈,農戶期待通過居住更好的房子來獲得更佳的居住體驗與村民認同,以實現(xiàn)自己的人生價值。家庭保障情況在1%的水平上顯著正向影響農戶的宅基地的退出意愿。這主要是緣于農戶家庭社會保障程度越完善,農戶家庭抵抗外界風險的能力越強,對于退出宅基地可能遇到的風險,農戶的抵御能力越強,因而農戶能接受退出宅基地來顯化閑置宅基地的資產功能。家庭主要經(jīng)濟來源在10%的水平上抑制農戶的置換意愿,這主要是緣于家庭主要經(jīng)濟來源反映了農戶的謀生方式,受耕作距離的影響,這些以農業(yè)為主要生計的農戶家庭不愿意也不可能放棄宅基地。
2. 控制變量對農戶宅基地處置意愿的影響
個體特征方面,受訪農戶年齡并未對農戶的宅基地處置意愿產生顯著影響,這主要是緣于受訪農戶整體年齡結構偏大,但對于閑置宅基地的處置意愿并未形成統(tǒng)一,導致農戶年齡對其宅基地處置意愿的影響作用較小。家庭特征方面,家庭人口總數(shù)的多少并未對農戶閑置宅基地處置意愿產生顯著影響,這主要是緣于調查區(qū)農戶家庭人口總數(shù)情況較為相似,導致其對宅基地處置意愿未產生顯著影響。農戶政策認知方面,農戶的政策認知水平對其宅基地處置意愿均產生正向影響,在5%的顯著性水平上促進農戶轉讓、置換宅基地意愿,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促進農戶出租、入股和退出宅基地。這表明農戶的政策認知水平會極大影響農戶宅基地處置意愿,因此要進一步強化政策宣傳的引導作用。
本研究基于福建省宅改試點區(qū)——建甌市和沙縣區(qū)的460 份調問卷研數(shù)據(jù),借助農戶可持續(xù)生計理論框架,運用無序多分類Logit 模型探討生計資本等因素對農戶宅基地處置意愿的影響,結論如下:
第一,總體上,農戶對閑置宅基地的處置意愿較低,有宅基地處置意愿的農戶群體更傾向于與經(jīng)濟效益相關的激勵。從農戶的處置意愿來看,53.91%的農戶不愿意處置宅基地,在愿意處置宅基地的農戶群體中:11.30%的農戶愿意出租宅基地,8.70% 的農戶有入股的意愿,6.09%的農戶愿意轉讓宅基地,6.30%的農戶愿意置換宅基地,13.70%的農戶愿意退出宅基地。
第二,從生計資本的影響分析來看,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對農戶宅基地處置意愿的影響最為顯著,宅基地宗數(shù)、戶均勞動力水平和宅基地政策認知情況等因素對農戶宅基地處置意愿均產生顯著正向影響。具體來看,農戶的出租意愿還受到是否有城鎮(zhèn)住房因素的影響,農戶宅基地轉讓意愿還受到家庭現(xiàn)有耕地面積的影響,農戶宅基地置換意愿還受到宅基地建筑面積、留村的直系親屬數(shù)量、家庭年均收入和家庭主要經(jīng)濟來源的影響,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還受到家庭現(xiàn)有耕地面積、宅基地面積、是否擔任村干部、家庭年均收入及家庭保障情況等因子的影響。
1. 尊重農戶多元意愿,采取差異性盤活政策
在多種處置方式中,愿意退出宅基地的農戶比例較小,愿意流轉以及出租、入股等方式的農戶數(shù)較多。這主要是由于調研區(qū)農村的情況各不相同,農民對宅基地的需求受到人力資本和物質資本等多因素的綜合影響,而當前基層政府和村委會為了盡快完成宅改任務,制定的退出補償標準往往偏低且未能充分考慮農戶家庭實際情況。此外,老一輩農戶對宅基地落葉歸根的情感訴求難以割舍,也是影響農戶退宅意愿的潛在因素之一。因此,應充分尊重農戶對閑置宅基地的多元處置意愿,因村制宜,針對本村宅基地閑置的農戶家庭制定解決方案,并積極鼓勵農戶采取出租、入股、轉讓、置換和有償退出等多種方式來盤活農村閑置宅基地。
2. 持續(xù)推進宅改政策宣傳,促進農戶轉變私權意識
由于我國長期以來實行“房隨地走”的宅基地政策,農戶“宅基地私有,屬個人財產”的思想根深蒂固,因此,農戶私權觀念的轉變應是一個漸進式過程。從政策推廣的角度考慮,首先要重視對村干部等基層治理主體的政策教育培訓,村干部是對接農戶的排頭兵,其對政策的掌握程度將直接影響農戶的政策接納度。其次,南方傳統(tǒng)農村多屬于宗族性地區(qū),不少村莊形成宗族理事會組織,這些組織成員主要由房頭內部德高望重和群眾基礎的人員組成,比較有話語權,是村莊中的社會精英,應該吸納,充分發(fā)揮村莊社會精英的社會示范作用。最后,要以家庭為抓手,開展微觀細致的宣傳動員,分人群、多途徑宣傳宅基地是集體的。
3. 普及農村職業(yè)教育,完善農戶社保機制
人力資本是農戶實現(xiàn)生計目標的必要前提條件,影響著農戶對宅基地的處置意愿。而在我國的廣大農村地區(qū)中,農戶存在文化水平較低、掌握的技能較少與家庭收入來源較為單一的問題。因此,政府部門應把握鄉(xiāng)村振興的歷史機遇,充分普及農村職業(yè)教育,為農戶提供更多提升職業(yè)技能的機會,進一步提升農戶勞動力技能水平,豐富農戶的經(jīng)濟收入結構。同時,應建立更加完善的家庭社會保障機制,降低農民的醫(yī)療和養(yǎng)老負擔,防止農民因大病而致貧,保障農戶家庭收入較為穩(wěn)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