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淑英
回憶起大學的生活來。
大一是在花溪讀的,那個時候的花溪大學城還有些荒蕪,許多建筑還在修建當中,我們第二學年才正式開始入住,學校就在工地上,綠化少得可憐,一下雨到處是厚厚的稀泥,不小心人就會隨著濕滑的黃泥摔在去上課的路上。
我對花溪的環(huán)境和天氣一概不知,軍訓完就快十月了,天氣逐漸變冷。那種冷是深入骨髓的濕冷,從行李箱里面翻出來的衣服也全是薄的外套,可真沒有辦法。
室友告訴我,坐一路公交車轉(zhuǎn)到市西路就可以買到羽絨服,幾個女漢子,平時天不怕地不怕,那個冬天卻被冷得瑟瑟發(fā)抖,所以周末就約著去了市西路。
小雨綿綿,市西路冷冷清清。賣服裝的店鋪大大小小布滿街頭。
逛了一段,我就被一家女士服裝店里面的一件軍綠色大棉服給吸引了,毫不猶豫地掏了腰包下了單。
用室友的話說那就是一件軍大衣,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女生,為啥子要穿得皺巴巴,像個小老頭兒,是要將搞笑進行到底嗎?
我不理會她們的調(diào)侃,那件衣服特厚,一層厚厚的毛十分暖和,還有四個大口袋,抽繩一拉就有腰身了。
“吃貨,你只要披上那件軍大衣,全世界都曉得貴陽的冬天來了?!彼嚤晨恐哪镜首?,一雙腿甩上書桌,對著小鏡子涂鮮艷的紅唇,說不出來的瀟灑。
蓉和桃也附和起來,魔性的笑聲穿透整棟宿舍樓。
我不以為然,只是抿嘴笑笑。
拍拍棉服面兒上的毛絮,將軍綠色的大衣套在身上,抽繩一拉,冬日裝備就算搞定了。
“出發(fā)了,仙女們!”
朝蓉和桃丟了個眼神,趁藝那個“睡貨”還在補妝整理衣服,我們開了門往外沖去。
“等等我,你們這群魔鬼!”
這一次,夸張的笑聲離開了宿舍。
貴陽的冬天真的冷得過分,學校前方是空穿穿的馬路牙子,一有風來就往幾棟宿舍樓猛灌。幾個女孩子在路上打打鬧鬧,鼻尖凍得通紅,忙著把腦袋縮進帽子里。
我正在前面揮舞著空氣,藝跑過來直接把手伸進了我的軍大衣口袋。
“好熱乎哦!”
“你還不以為,俺的冬天就靠它了!”我抬頭驕傲地看向她們仨。
“是咯,軍大衣,一件穿四年,年年都是它。”桃和蓉也順勢把手放進我的帽子里。
發(fā)高燒,忽冷忽熱,腦袋里嗡嗡嗡的,似乎有一把電鋸在里面。肚子疼到想吐,她們仨去校醫(yī)院為我買回藥,我吃了就躺床上,躺了一天一夜。
第二日去勤學樓上課,也是秋天,她們走在前面,我的嘴唇泛白,手腳無力,裹得像個粽子跟在后面。一路上都是銀杏樹,腳下鋪了一層金色的落葉。她們走走停停,蹲下來撿地上才掉下的葉子,時不時回頭望望我,見我還能擠出些笑容,又跑到下一棵銀杏樹底下認真地挑著。
一晃多年過去,我無時無刻不在懷念那條柏油路,那條路兩旁錯落有致的銀杏樹,還有回頭傻乎乎望向我的她們。
我把大學時候拍的照片給妹妹看,那件衣服剛好在我身上,我臉上洋溢著微笑,和同學們在一起。我們靜靜地坐在足球場的草坪上,似乎在討論著什么。
人總是會對失去的東西又執(zhí)著,又著迷。